走进一座原本是高阶夺心魔宅邸的石堡,这里已经被临时分配给她暂住用,至少在精灵们把所有东西打包运走之前,她还将在这里住上一会。
看到公主的回归,希泽尔在迎接时短暂地失神了,随即小声问:“您在生气吗?”
“擅自揣摩我的心思?那你需要解释一下无端推测的依据不然,我可是会惩罚你。”最后一句话吐气如丝,声音暗哑暧昧,任谁听了也会想入非非。
希泽尔俊脸骤红,然而他还是一边躲闪着她的眼睛,一边坚定而小声地说:“您现在还还是在生气。我见过公主殿下高兴的样子还有我违抗您命令时候生气的样子它们给我的感觉是不同的。”
什么时候自己这么好被看透了?明明其他所有精灵贵族都没察觉算了,反正这是个怪胎。
维兰瑟恶作剧的兴致全无,萧索地轻声说:“是啊,不得不承认,我失败了。贪心想要扩大战果,却忘了笼中的鸟已经被关了太久,以至于丧失了飞翔的勇气和能力。”
第36章()
巨人之杯是非常优越的领地;因为夺心魔只需要每月进食一次大脑,所以这里很多未曾开垦的土地可以种植菌类;而下方的咸水湖也能通过淡化提供饮水;城中的水道让交通十分便利;不像安杜斯还要种植苔藓饲养洛斯兽作为驮兽。
况且安杜斯的人口已经饱和了;如果这时候有着另一座城市接受移民;那既可以缓解人口压力;又可以让新城迅速繁荣。而扩张的过程本就伴随着新兴阶级的诞生;光凭古板的祭司是不足以胜任的。
比起四周封闭、等级森严、一成不变的安杜斯;巨人之杯优越的交通地理使它更容易成为一座繁华的商业城市;需要无数佣兵、工匠、商人、药剂师这些都是极好的可劝诱的对象;贸易诞生律法和契约;金币代替祭司蛇鞭的统治,这座城市的居民将因无尽的财富和充裕的物资变得“堕落”,迅速在几代之内忘记用原始野蛮的暴力行为获取利益的低等方式。
如果用羽毛笔简单地在纸上勾勒,就能在庞大的贸易中获利,那谁还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去争夺几块散发着霉味的黑面包呢?
巨人之杯在维兰瑟的计划中;会像被毁于天火的索多玛一样;渐渐在财富中背离蛛后的信仰,这无疑是令人瞩目的“业绩”;可以让最挑剔的魔鬼大公都为之惊叹。但安杜斯的议会却完全不想去经营这片土地;仅仅把它作为劫掠的对象。
是愚蠢吗?恐怕也未必;如果一个家族要分出部分成员建设巨人之杯;几代后裔以后,几乎不可避免的会被分裂成两个家族;那么整族搬迁占据这个宝地呢?又无疑会远离权力的中心,很有可能渐渐失去蛛后的宠爱。
是她太想当然了,并非所有人都能和她一样以理智出发。黑暗精灵的扭曲情感和对蛛后的畸形盲从,让这座城市看不到未来,没有人愿意尝试改变,只会日复一日重复着混乱和争端。
维兰瑟了解议会做如此选择的原因,却没来由地对这个结局有着一种憎恨。
这样莫名的情绪连她自己也不知缘何而来,但她就是憎恨,厌恶与神明有关的一切,如果能腐化祂们的信徒,使神的羔羊堕落,她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她深知这是一个危险的爱好,炼狱的魔鬼一直以来被善神和邪神同时视为大敌,作为它们的代理人,就像在刀尖上起舞。即使如此,她也不打算去探寻自己奇怪执念的原因,更没有改掉它的想法,如果连这点爱好都丧失,只是一味追求永恒的真理,那实在是太寂寞了。
似乎感觉到她失落的情绪,她的侍从安静地侍立在她面前,一双清澈的紫罗兰双眸被忧郁的阴影笼罩。
“希泽尔,有时候你会让我觉得很奇怪。”她淡淡笑着,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这样完全没有自我,只是依附于某个目标的一生,究竟有什么乐趣?”
即使她不是神,这名男性却依然崇拜她,维兰瑟忍不住把他和那些愚蠢的信徒联系起来。反正最尊敬的公主殿下即使对他恶言相向,他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明明现在已经拥有可以获得更高地位的实力,却依旧安心屈居于没有任何荣耀和权力的侍从,如果是正常黑暗精灵男性,早就故意显露自己的才华,然后顺理成章上了那些炙手可热高阶祭司的床。
哼一个完全没有野心的黑暗精灵?这种性格的存在真是愚蠢之极,就像被神欺骗的凡人一样可悲。
“我”他能听出语言中的讽刺,因此有些沮丧,“公主殿下说的别的事我应该在别的东西上表现出高兴吗?要怎么做才好我不知道但我感觉,我最快乐的事是在您身边”
他突然察觉到自己方才的逾越,连忙支支吾吾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不该这样亵渎公主殿下!我会更努力地学习学习成为一个更有理想积极向上的精灵虽然那些让我同学兴奋的事,比如、比如祭司大人的肯定比试胜利在赌约中赢钱什么的,我、我不太能理解不过以后我会试着去学习他们”
这什么回答?黑暗精灵的野心和傲慢是铭刻在灵魂中的东西,为什么还需要特意去学?
一枚黄铜戒指被扔到地上,造型简约而朴素,但确确实实是由夺心魔制造的魔法奇物——控心者之戒。
它是夺心魔为最珍贵的奴隶准备的东西,比如技艺高超的炼金术师之类,这些目标通常都因为胁迫和监(和谐)禁,不得不为吃人脑的魔怪服务,但他们精湛的职业素养很容易为逃脱提供便利,这就需要一件魔法奇物,让他们的思想处在主人的监控之下。
维兰瑟在宝库中一眼就相中了它,现在在她无名指上,就带着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却是地上那枚的母戒。母戒持有者在视线范围内,能随意阅读佩戴子戒奴隶的思维,视同使用了六环魔法——。而且这更隐蔽,并且没有任何消耗。
“带上它。”她命令。
希泽尔从一尘不染的地板上捡起这枚饰物,顺从地套在自己手指上,当指环接触到无名指最后一个指节,开始自动调整大小,直到贴合佩戴的手指。这时,他感觉到一种细细的噬咬感,就像内圈附着无数小虫。
“没有我的允许,这个指环是无法摘除的,除非你砍下手指。”
或者有谁帮你解除上面的魔法,但佩戴者本人不行,它会免疫佩戴者的一切术法。
维兰瑟认为没有对他说明的必要,只是警告他不要想着摘掉,然后启动了母戒上附着的魔法。
“你究竟在想什么唔”
希泽尔隐约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力量仿佛窥视般,从他脑海中一扫而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面前的公主殿下却闷哼一声,几乎站立不稳。
他连忙扶住维兰瑟,紧张地问:“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维兰瑟却迅速摘下那枚母戒,捂着头低声诅咒:“这是什么鬼东西简直就是精神污染”
她刚才使用控心者之戒查看希泽尔的思维,得到的结果是满屏铺天盖地超大写的无穷无尽以“公主殿下xxxxx”为开头的杂乱内容,这让她纤细的神经受到了伤害。
这个家伙是白痴吗?
不,在某种意义上,这种特质是所有神都梦寐以求的。如果说维兰瑟是天生的无信者,那希泽尔的性格坐标则与她完全相反——天生的虔信者。
只要认准一个目标,就会全身心地投入,没有任何怀疑,就算遭到背叛,他也会用自己扭曲的精神去曲解,把欺骗自己的谎言加工粉饰,继续自我催眠。
也只有罗丝那种远古时期和丈夫争夺主神之位、信徒被驱逐到地底、本体也从精灵神国跌落深渊、已经半恶魔化的疯狂女神,才会因为极端憎恨男性这种无聊的理由,对这种顶级的圣徒人选不屑一顾。
越纯粹的信仰,不仅死后能为神国带来力量,这样的信徒活着的时候,也能容纳更多的神力。神祗无法以本体临凡干涉物质界,除非借助信徒的灵魂,像希泽尔这样纯洁的虔信者,如果成为某位神的信徒,那他一定能够承受神降的庞大信仰之力,也就是世间传唱的圣人,神明在地上行走的化身。
但是,现在这位神祗最渴望的信徒却没有被任何信仰沾染,他空无一物的内心已经被魔鬼的掮客占据,得到这个灵魂的过程实在太容易了。就像闯入宝库行窃的强盗,伸手一推却发现守门人忘记上锁一样。
希泽尔小心翼翼地把维兰瑟横抱起来,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然后轻轻放在填充了羽毛的柔软床垫上。
“这样有没有感觉好一点?”他紧张兮兮地小声问。
我要忘记刚才感受到的东西该死的精神污染!
维兰瑟揉着太阳穴,希泽尔犹如半神的美貌满是关切,真挚的紫瞳湿漉漉凝视着她,让她额头的经络一颤一颤地跳动,似乎在提醒她刚才的遭遇。
一股小小的恶意在心中翻腾着。
“你刚才未经我的允许碰了我吧?手触摸了我的腰背,还有大腿嗯对了,你还让我把头靠在你肩上,甚至我的整个身体都紧贴着你的胸膛”纤细修长的小腿从长裙中滑出,手指描摹着微张的菱唇边缘,像是在强调它适合接吻的形状。
“唔啊!!!非常的对不起!!!我我”仅仅一瞬间,刚刚看起来还非常靠谱的美青年侍从端正的脸就崩坏了,仿佛天塌地陷的绝境就在眼前。
维兰瑟稍微报复一下,顿时感觉舒服多了,思路也随之渐渐打开。
暂时的误算只能让她越发燃起斗志,失败这个词不会存在于她的字典。很快,她又将有了新的计划。
这几天对安杜斯的贵族来说无疑是喜悦的丰收,她们把巨人之杯能带走的都通通带走,菌菇种植园的作物甚至遭到了破坏性的采摘,多年生的巨大伞盖被砍下,以便获得里面即将成熟的可使用孢子。
夺心魔用心灵异能移除了反抗意识的奴隶是非常好用的工具,祭司们很快发现了这一优良特质,经过针锋相对的争夺后,这些奴隶按照各个家族势力被瓜分干净。
然而战争的胜利并没有给平民带来任何好处,因为安杜斯的食物产出被控制在贵族手上,平民靠工作换来金钱购买食物,这次贵族们收获了大量温顺听话的奴隶,自然减少了食物出售,留下更多供自己消耗,这样一来,安杜斯的物价很快飞涨,许多原本勉强糊口的平民现在只能忍受饥饿。
雷纳带着面具,在安杜斯的平民街区行走着。
现在的街头并不安全,扒窃和抢劫事件比往常多得多,他刚刚路过面包房时,还制止了一次聚众抢掠的暴力事件。
听维兰瑟讲过“供求关系”、“通货膨胀”等问题,所以他现在试着透过现象看本质。普通平民并不知道其中的关联,只觉得孢子面包房的店主又变得黑心了,往里面大量掺泥土、锯末,价格却反而提高,因此在购买的时候往往怒火中烧,打砸抢劫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他知道,在这件事里,双方都是无辜的,所以无法坐视不管,只是赶走了那几个抢劫的流民。自那之后,他就总感觉自己背后跟了谁。
雷纳不动声色,走到一处无人的小巷,停下脚步。
“跟了我一路,现在可以说明的你来意了吧?”
阴暗角落里,一位用围巾裹了半张脸的男性显出身影,他耳朵略尖,但比精灵更短,看样子是混血儿。
“那些奸商统统该死,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妨碍我们?”
沙哑的声音饱含着仇恨和愤怒,雷纳叹了口气,他自从与魔鬼签约后,感官就灵敏了许多,对方想要偷偷拔出匕首的动作,在他看来和白墙上的黑蜥蜴一样醒目。
“咚”
雷纳动作非常快,在对方握住匕首刀柄之前,湮灭之刃以闪电般的速度穿过匕首护手上的半圆环,把它钉到墙上。
混血半精灵这才发现自己招惹了一个难缠的对象,他瞳孔紧缩,鼻尖分泌出紧张的汗液,双腿不住颤抖着。
“你走吧。”雷纳收剑。
“为为什么?”他不敢转身,害怕一背对他就会被瞬间杀死,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徒劳的,就算堂堂正正战斗,对方要他的命也不过一个呼吸的事。
“你和那些‘奸商’一样,别无选择。”雷纳毫无留恋地移动脚步,渐渐远去,“你不抢掠会饿死,他不选择掺假,就无法支付高昂的材料钱。”
是的,他们本质来说并没有区别,都是为了活下去在挣扎。
生存必须的食物被分为两块,而金字塔尖那一小撮权贵支配着绝大部分,留给数量庞大的平民的并不多。
明明刚迎来一场胜利,却只给安杜斯大部分居民带来痛苦,一切都是分配利益和财富那只看不见的手,它并没有做出公正的决定!
迎面走来一个带着兜帽的男性精灵身影,在错身而过的时候,雷纳听到对方细微的耳语:“有兴趣加入我们吗?强大的战士。”
维兰瑟公主交代他的事,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雷纳抬头,看到了街角一闪而过的身影,是刚才劫掠面包坊的半精灵?
看来他和眼前这位邀请者是一伙的。
“你也对现在的安杜斯不满吧?如果是,那我们就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兜帽男子劝诱着,他领口附近有个紫色的圆形吊坠反射着幽暗的微光,上面用珐琅描绘了眼状图案。
看到它,雷纳突然有种昏昏沉沉的感觉,思维的力量被放空,甚至对眼前说话的人产生了莫名的信任,但他从炼狱魔鬼那得到的契约武器——湮灭之刃附近传来一阵滚烫的波动,让他骤然警觉。
“现在的安杜斯需要改变,来吧!我们有那个力量!”充满蛊惑意味的声音继续传来。
这个兜帽男性有古怪!
雷纳刚想抽出长剑,突然想起维兰瑟下达的指示。
如果有人想邀请他加入什么组织,一定要答应!
但是眼前这个诡异的兜帽男子值得信任吗?这难道不是想引诱他去某个死亡陷阱的阴谋?
不不会的!他肯定有别的什么图谋,拥有能够蛊惑心灵的魔法道具,他或者他背后的组织怎么会仅仅策划抢掠一个面包坊?
一瞬间,他把眼前的兜帽男性和那些娼馆联系起来它们的相同点都是付出大于回报,所以这个幕后组织一定是想要找某些族群,对安杜斯现状不满的族群!
而他刚才放过那个半精灵时说的话,有强烈的的异见分子倾向,矛头指向了安杜斯的统治者们,这显然符合了对方吸纳的标准!
第37章()
“这么说;你跟着他去了他们的秘密集会所,还参与了祭祀?”维兰瑟一边听着雷纳的讲述;一边从酒精灯架上取下烧杯;倒出里面棕红色的清澈液体;一股香甜温暖的气息弥散开来。
“是的。”雷纳说话时;才感觉到自己嘴唇有些不听使唤。但确实;正常生物目睹那样匪夷所思的场景;都会感觉到心悸。
维兰瑟似乎看出了他的紧张;把一杯刚才烧热的香甜液体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雷纳有些受宠若惊;在此之前;他从未想喝到公主亲手端来的饮料。
“苹果肉桂茶。虽然地表世界很多美味多汁的果实;但能够经得起远距离运输的种类太少了;即便是苹果有时候也在途中干燥脱水,好在用来煮茶味道不错。”维兰瑟接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悠闲地品尝起来。
雷纳知道她礼仪很好,进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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