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李叔不明就里,索性不再思虑,进入房关上房门。关于行军的路途和战略部署,夜王殿下还要和他好好交代一番。
春香提着脏衣服从院落经过,恰巧看见正在后院中晒太阳的欧阳山狐,不觉走了过去。
“喂,欧阳大侠,您今儿怎么有时间出来?”自从锦无恙离开夜王府后,有一段时间了,春香就算刻意在院落中寻找,也未寻到欧阳山狐的身影,还暗中询问过,听给他送饭的仆人说,他不是常出门的主儿。
欧阳山狐淡淡一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春香坐下。
春香也并未推辞或者扭捏,直接坐在了欧阳山狐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的是被布满流云的天空。
“明日我将跟随夜王殿下前往瞿州。”欧阳山狐说道,眼睛亮亮的,很开心的样子。
瞿州是皇朝和西陵国交界的地方,夜王殿下将要从那里拉开对西陵的交战。
闻言,刚刚还兴致勃勃的春香,面容却是突然暗淡了下去,沉默着,没有说话。
欧阳山狐侧头看向她,但见她眼圈发红,神色哀伤,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悲痛的事情,难以自持。
欧阳山狐不知为何,慌了神色,开口问道:“春香姑娘,你……你这是怎么了?”
欧阳山狐打猎在行,打仗在行,可哄女孩子,他是第一次,故此有些不知所措。
春香没有看他,仍旧望着天际,望眼欲穿,穿过岁月,看到那被战火殃及的无辜百姓,生灵涂炭,惨不忍睹。
“八岁那年,因为被战火殃及,村子里死了好多的人。我算是幸运的,被父母带着逃命到了帝都。可是那个时候帝都不让逃难者进城,我们又冷又饿,没有几天的时间,城外就冻死、饿死了一批又一批的难民。”
说到这儿,春香吸了吸鼻子,眼中泪光闪烁,嗓音有些许的哽咽。
欧阳山狐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唯有默默的听着,觉察到她的话和自己此次出征相关。
听得春香略有些喑哑的声音继续道:“我有幸,被夜王殿下收留,得以在府中生存,可父母早就因为把唯一所剩的最后的粮食给了我,而饿死在帝都城外。”
泪水沿着春香的面容缓缓流下。
“有时候我就在想,若是世间没有战争,会增加多少幸福美满的家庭,而我,现在也会守着父母,天黑一家人围坐在烛灯下,无论做什么,都温馨而幸福。”
说这些的时候,春香的眼睛放射出异样的光彩,带着憧憬后的满足。
欧阳山狐突然发现,春香是位美丽动人的姑娘,她的美丽不仅仅在于外在,而是安静祥和后的那片他一直寻觅的安定,让他觉得,似乎是找到了知音。
“我一直希望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不假思索的,欧阳山狐脱口而出,仿佛晚一步,就会失去些什么。
春香拿锦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轻轻叹了口气,侧头看向欧阳山狐,眼神有些无奈:“可是你明天就要去战场,做着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情。这一场战火一旦升起,不知道又会有多少百姓惨遭荼毒。”
如一计闷锤,硬生生凿在了欧阳山狐的心上。
他所想到的,是在战场上大展伸手的畅快淋漓,却从未像春香这般,设身处地地为百姓着想。或许是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他只是对于安定的生活向往,却并不知道家庭被破碎的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
“自古以来,哪一场战役不是用鲜血来奠基的,我们不攻打他们,他们就会反过来射杀我们的子民,现实就是如此,你不想,也没有办法。”
想想,欧阳山狐也唯有这般说服春香,也说服自己。
“可现在你们是为了找回夜王妃。”春香有些生硬地说道。
:
第210章 渡江()
听得出来,春香对于独孤夜这个攻打的理由甚为不满,倒不能说她不忠心于夜王,而是觉得这个战役起端的理由甚为牵强。
“因为一个女人而生出一场战役,因此而失去更多人的性命,用脚趾头想都觉得不值得。”春香拧着眉说道。
欧阳山狐有些词穷,一向的伶牙俐齿,到了现在也只有沉默的份儿。
过了好半晌,春香才继续开口道:“我知道眼下的情况你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求你在战场上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少杀一点人,好吗?”
春香的眼神中,满满都是乞求,大概在她的眼里,没有所谓的敌我之分,有的只是同等的生命。
欧阳山狐语结,唯有在这一点上,他没有办法反驳她。
可是不能否定的是,春香所言非虚,为了一个女人前去发动一场战争,可看透的人都知道,就算独孤夜不去理会楚墨离,归根到底,他也会寻找机会来攻打皇朝,到时候倒霉的,就并非是现在独孤夜想要荼毒的人群了。
独孤夜想找的无非就是楚墨离,找回纳兰明若,而楚墨离的野心,是整个皇朝。
面对春香乞求的眼神,欧阳山狐点了点头。
善意的谎言,他不介意成为骗子。
春香脸上露出满意地笑容,刚刚抬起手,好似要落在欧阳山狐的肩上,面色顿了顿,似乎是顾虑到什么,悻悻然收了手,双手拍在一起,高兴地扬起声调:“欧阳大侠果然通情达理,这样的话,你手上沾染的鲜血也不会那么多,总是会有好报的。”
欧阳山狐苦笑,若是春香知道他曾经是靠捕猎为生,不知道会怎么想。
“柳荷姐姐。”春香站起身,看向来人。
柳荷拿着一些刚从花房中取出的鲜花,于走廊一头走来,看到两人的时候踌躇了一下,本想绕路躲开,可春香眼尖嘴快,立刻就把她的后路斩断,不得不硬着头皮往抢走。
欧阳山狐照旧懒散地倚靠在一侧,笑吟吟地看着柳荷走近。
柳荷已经知道,欧阳山狐要随夜王殿下前去打仗,每走近一步,心中都百转千回,到底要不要嘱咐一两句,可看到春香在这儿,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柳荷姐姐,欧阳大侠要随夜王殿下去讨伐西陵国了。”话说到这儿,春香眼中意味深沉地看着柳荷,似乎希望她能说点儿什么。
柳荷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哦,这个我知道了,欧阳大侠要小心,自己珍重,平安归来。”
在春香的眼神中,柳荷还是忍不住说出这些话,虽然语气有些淡,又只是委婉地表达了关切之情,可到底还是说出来了,柳荷心中总算落下一块石头。
春香面露不悦,摇着柳荷的胳膊开口道:“柳荷姐姐,你这算什么嘛,欧阳大侠武功那么好怎么可能有事,你应该让他少杀一些人。你我都是经历过家人生死离别的,深陷囹圄和战火的滋味,怎么忍心也让此次战役被殃及的百姓再一次重现当年的景象呢?”
春香说前面话的时候,吓了柳荷一大跳,以为她看出什么,却不知道原来她是因为这个。
柳荷的笑容有些无奈,握住春香的手说道:“春香,很多事情并非是我们能控制的,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大家都能平安归来岂不是更好?”
春香有些颓败的松了手,拿起一旁的脏衣服,深呼吸一口气,好像是极为努力的,点了点头,扬起声调:“那你们先聊吧,我去忙了。”
就算是再粗心大意的人,也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几分真诚,几分敷衍,这不是对情谊的考验,而是对同一件事情的不同观念而已。
欧阳山狐看着渐渐远去的春香的略有些落寞的背影,突然开口道:“没关系,过段时间想通了就好。”
柳荷侧过头去看他:“虽然我知道春香所说的话并不能全然赞同,可也还是希望你多少能手下留情,尤其对于百姓而言。”
欧阳山狐笑了:“这个不用你们说我也知道。敌对的士兵是一方面,可百姓是另一方那个面。”
柳荷也笑笑,提了提手中的篮子,和欧阳山狐告了别。
发兵那日,帝都城外集结了万千百姓,到底是自己国家的士兵,到底是抢回皇朝自家的人,多少都有些激动和随波逐流。
皇上在瞭望台上像模像样地鼓舞一番,独孤夜都是冷着一张脸予以面对,和身边那个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笑意的锦无恙形成鲜明对比。
临行前,凤无绝走到独孤夜面前,靠近他低声说了一句话,在独孤夜看来甚为自作多情。
“锦无恙是本太子向皇上要求的,关键时刻能够替你出战。”凤无绝有些讨好的说道,本以为独孤夜就算不会感谢自己,可最起码还能给自己一个好脸色。
可是独孤夜不过就是扫了他一眼,眼神相较于刚刚,似乎更是多了几分冰冷。
对于独孤夜而言,他宁可单枪匹马上阵,也不愿带上一个累赘,锦无恙,完全就是画蛇添足的多余。
虽然来之前,李叔曾经在房中和他分析厉害,言明锦无恙也是此次楚墨离嫁祸事件的受害者,他上阵杀敌,必定不会手下留情,对夜王殿下来讲,未尝不是一个帮手。
可独孤夜深知锦无恙的为人,就算楚墨离对他作出陷害这种事情,可相对于锦无恙与自己的过节,不值一提,而锦无恙是否会临阵倒戈尚且有待确定,指望他的存在能威胁到楚墨离,想都不要想。
看到独孤夜这样的反应,凤无绝的脸色立刻垮下来,冰冷的眼神立即射向了锦无恙,可锦无恙把头侧向一边,完全无视凤无绝的埋怨的眼神。
过河拆桥,说的就是锦无恙这样的人。
他想尽办法说服凤无绝,让自己能跟随在独孤夜的身边,为凤无绝着想是假,为自己谋利是大,现在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实,锦无恙料想凤无绝也无力改变,索性不予理睬。
出了帝都成,沿着玉溪河一路向西,便是西陵国和皇朝的交界地带——瞿州。
瞿州是皇朝的军事要地,盛产铁器,是打造兵器绝佳的地方,故此,皇上可以失去边界的任何地方,但唯独和西陵接壤的瞿州,势必防卫的死死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楚墨离一直找不到突破口,想要借此和独孤夜联盟的方法来从内部打垮皇朝的原因。
行军十日,大军抵达埔唐江边,横渡埔唐江,对面就是瞿州城。
可是江面凄清,连艘渔船都没有,更别提能载军队的大船。
独孤夜沉了脸,瞥了眼皇上派来的羌御史,声音冷冽:“羌御史,你别告诉本王,八百里加急的信直到现在也没送到,为什么一艘行船也看不到?”
秋末的天气带了冷意,可羌御史的额头上却汗水涔涔,面对独孤夜的问话,也唯有含糊其辞,却始终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
独孤夜转身不再理会羌御史,转而走向欧阳山狐,问道:“你会搭建船吗,简单的就好,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待。”
光是这十日的行程都是日夜兼程,可饶是如此,欧阳山狐也不得不佩服独孤夜的带兵能力。他能充分的利用士兵精神振奋的时刻提高速度,又掐算好时间来休息,故此这一路行走过来,除了身体上必有的劳累之外,倒也几乎无人有怨言。
欧阳山狐扫了眼江面,点了点头:“五十万大军,大船是不可能了,但是简易的小船还是可以的。只是,怕遇到风浪,简易的小船根本经不起风浪,极易沉没。”
欧阳山狐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造船可以,危险性极高,惟恐这边是五十万大军,而最后能到对岸的,不过二三十万。
天色渐晚,独孤夜望着暗流涌动的江面,有些犹豫不决。
锦无恙在一旁插了一句:“既然已经到了江面,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没等他说完话,独孤夜、欧阳山狐、李叔,纷纷把不悦冷漠的目光投向他。锦无恙一脸讪讪,有些强词夺理道:“看什么,本就是事实,夜王殿下不是赶时间吗?现在这样渡江是最节约时间的,我有说错吗?”
锦无恙梗着脖子,一副“我有理”的模样。
欧阳山狐半眯着眼睛,声音也是难得的冷冰冰:“可是锦大人有没有考虑过安全性,若是还没上战场就死伤大半,上奏皇上的时候,是该说锦大人良策所为呢,还是说天灾人祸呢?”
欧阳山狐一向说话不留余地,和锦无恙又有过一次“难忘的交手”,自是更加不会有什么忌讳。
锦无恙本就对欧阳山狐恨之入骨,上次他和春香那个丫头,对自己下了软筋散不说,还使用各种方法来折磨自己。想到这儿,锦无恙嘴角提起一抹冷笑,看着欧阳山狐别有用意地说道:“是吗,那欧阳大侠倒是想想,究竟该怎么办?我们是耗得起,可夜王妃未必就耗得起,说不定,现在正忍受着楚墨离的折磨。”
锦无恙本意是对欧阳山狐示威挑衅的,可是话到嘴边,提到纳兰明若,锦无恙又忍不住埋汰了她两句。
话音刚落,锦无恙明显感觉到两道杀人的目光投向自己,不得不悻悻然闭上了嘴,侧过头去,假装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
锦无恙有一句话说到了独孤夜的心坎儿,十日的快马加鞭,为的确实是尽快见到楚墨离,从他手中要回纳兰明若。
“十日的行程,有哪一个士兵因为过度劳累而趴下来?夜王殿下虽心存急切,却不拿士兵的生命开玩笑。倒是锦大人,此次前来究竟是为了帮助夜王救回夜王妃,还是为了给自己报仇,而因此拿士兵的性命不当回事儿。”
和独孤夜、欧阳山狐在一起时间长了,李叔也有些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忍了锦无恙一路,终究还是忍无可忍。
:
第211章 报复()
独孤夜本就不是和他人讲道理的人碰到刚刚锦无恙的那样一番说辞,也懒得理会,他没有时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分神去吵架,而是去想解决问题的办法。复制址访问 :
李叔索性就充当这个维护的角色,也避免在今后的日子里,锦无恙会得寸进尺。
锦无恙闻听李叔的话,知道他在暗讽自己顾己不顾他人,想要开口辩驳两句,待看到独孤夜投向自己的冰冷目光,唯有闭上了嘴。
别说独孤夜在这儿,他不想节外生枝,就算独孤夜不在,身后这么多的士兵看着听着,他也不会再说出任何不利于士兵的话,否则,被抛弃的不是他所不顾及的士兵的生命,而是自己。
试问,有哪个士兵愿意跟着一位不怜惜部下的将领。
李叔也正是因为利用了锦无恙的这一心理,干脆一讽到底,让锦无恙有歪理也说不出。
气氛陷入了僵局,独孤夜和欧阳山狐望着江面一句话也不说。
羌御史不得已,磨磨蹭蹭走到独孤夜面前,说道:“夜王殿下,虽然在下不知道信件为何没传到,或者是传到也没有船来接应,但是在下还知道另外一条道路,也可以抵达瞿州,只不过路途凶险了些。”
独孤夜望着他,目光带着质疑:“虽然本王并未和西陵交过手,可从地图中,也从未看到有另外的路,羌御史又是从何得知?”
感受到面前传过来的压迫感,羌御史强自压制住内心的惶恐不安,硬着头皮答道:“夜王殿下,此路不在地图上标注,正是因为太过凶险。此刻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不若就从那条路上走吧。”
独孤夜盯着他不禁反问:“既然你都说了太过凶险,本王为何既要浪费时间,还要冒着同样损耗兵力的前提下走这条路?”
“这……”羌御史被呛的回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