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夜看得出来,麻沸散纳兰明若是坚持能少则少,而减到她要求的剂量已经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即使能缓解也还令身心都感受到剧痛。
看着纳兰明若痛苦的神色,独孤夜心中疼痛,眉宇紧锁,几步靠近纳兰明若,伸出胳膊,轻声哄着:“若儿,乖,咬住我的胳膊。”
纳兰明若哪肯,一个人承受痛苦已经够了,还要再添一个人,没有必要,她也更加不舍。
额上汗水涔涔,青色的脸渐变苍白,双眼无力而徒劳地睁大,对上独孤夜心疼的目光,也唯有脆弱地挤出一丝笑容。
独孤夜脸上的涌现痛苦神色,对还在不断放血的大夫厉声大吼:“快点,看不到她已经痛得快要晕过去了吗?”
其中一名大夫抬起头,既焦急又为难,犹豫着说道:“夜王,毒素侵入体内极快,但是想要清除干净,我们没有办法,只能一点一点来。”
独孤夜哪管那么多,额上青筋暴露,双手紧握成拳:“本王不管,夜王妃若是有半点的闪失,你们统统都要陪葬”
几个大夫闻言身子一震,越发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可饶是这般,纳兰明若还是晕过去好几次,每次醒过来又是新一轮的疼痛漫天席卷开来,令她痛不欲生,和受刑无异。
独孤夜哪里看得下去,心中满脑子都是锦无恙得逞淫威的笑意,胸中一股闷火更是上不来下不去。他心里清楚的很,若非把锦无恙教训一顿,他不甘心。
当纳兰明若再次痛晕过去的时候,独孤夜忍无可忍,转身出了甘鸣殿,正碰上送完楚墨离回来的李叔。
“夜王……”
不等李叔行完礼,就见独孤夜一阵风似的从自己身边飘过,气势汹汹朝着徐管家的房间冲去。
李叔还在纳闷儿独孤夜举动异常时,就听到锦无恙凄厉的嚎叫声从屋内传来。李叔大惊失色,连忙赶往。
进入屋内,眼前一幕令李叔目瞪口呆。
独孤夜手中一把钳子,生生把锦无恙十个脚趾甲拔了下来。
锦无恙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床上,脚上的鲜血染红了床单,闻声赶来的春香看见此情此景,白眼一翻,竟是晕了过去。
“夜王”李叔脸色大变,大叫一声,上前一把扯住了独孤夜的胳膊。
独孤夜转过头,猩红的眸子望着李叔,眼中是熄不掉的怒火。
李叔心中暗道不好,夜王体内的狼性因子又在叫猖,若是控制不当,他很有可能瞬间将锦无恙毙命于刀下。
“夜王,快醒醒,你忘了王妃还在殿中等你回去夜王”李叔手上力道加重,指甲嵌入独孤夜的手腕,眼中满是担忧和焦急之色。
突然的疼痛令独孤夜渐渐清醒,眸中的血腥之气也渐渐散去。
独孤夜胸膛剧烈起伏着,喘着粗气转头望向躺在床上还在疼的不断痉挛的锦无恙,又看了看手中滴血的钳子,冷了眸子。
“李叔,我没事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吧。”独孤夜恢复了往常的冷静,平静地把手中的钳子交给李叔,抽身出了房门。
“夜王,水已经打来了,您还是先暂避一下吧。”
柳荷放下木盆,对还在床上望着纳兰明若发愣的独孤夜说道。
独孤夜回过神儿,点了点头,轻轻抽出环住纳兰明若的胳膊,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下了床。
独孤夜昨晚从锦无恙那里回来,大夫们基本也已经完毕,收拾好东西,对独孤夜告辞退下。
独孤夜看着紧闭双眼,气息微弱的纳兰明若,心中又是刀绞般的疼痛,和衣躺在她身边,环臂极为珍惜地抱住纳兰明若,感受着她微弱的气息和缓慢的心跳。
一夜未眠,惟恐纳兰明若突然之间消失不见,再也回不来。
“夜王,您还是去睡一觉吧。”柳荷瞥见独孤夜双眼的血丝,不忍地说道,“夜王妃醒来的时候也好交待。”
柳荷倒是提醒了独孤夜,他不能以这样的颓败模样出现在纳兰明若面前,徒增她的担忧。
当下嘱咐柳荷:“夜王妃身子很弱,你小心服侍,本王就在外面的榻上眯着,有什么变故随时叫我。”
柳荷心中感动,夜王对夜王妃太过深情和珍惜,这样的爱情,任谁都羡慕。
柳荷应承着,目送夜王走出内室。
柳荷解开纳兰明若的衣服,但见她的胳膊上,腿上,都是细微却肉眼可见的一片片红肿,那是针孔出血之后凝聚而成的。
柳荷鼻头一酸,别过头去,手下更是放轻了动作,一下一下,几乎不敢碰触纳兰明若的肌肤。
楚墨离一大早就吵吵着要欧阳山狐带着他去见独孤夜,而欧阳山狐从李叔那里得知独孤夜昨夜的异常和对锦无恙所做之事,心中正在思量着要不要带着楚墨离去见独孤夜。若是他冲动起来不管不顾,对楚墨离做出失控的事情,结果可就远比自己预想的要惨烈的多。
楚墨离见欧阳山狐对自己不理不睬,心中恼怒,怎么说也是堂堂西陵国的皇帝,等了半夜不说,直到现在也回不去。
墙外等待自己的赵虎和王龙不知道情况,不晓得会进行什么样的行动。若是真的和夜王府的人起了冲突,传到当朝皇帝那里,这堆烂摊子楚墨离都不知道该如何收拾。
“欧阳山狐,天已经大亮,赶紧带我去见独孤夜,本皇自会和他讲清楚事情的始末。”楚墨离颇有些急躁的说道。
欧阳山狐看了楚墨离一眼,摆了摆手:“别吵,我在想事情。”
楚墨离瞪大眼睛,指着欧阳山狐,一副说理的姿态:“昨夜是你说今早上带本皇去见独孤夜的,你若是现在反悔,白在这里关本皇一夜,就算你送本皇走,本皇也赖这儿不走,非和你讨个说法。”
楚墨离堂堂一国之君,被人这样耍,传出去多丢脸。
欧阳山狐叹口气,望向楚墨离的目光中带着同情。
楚墨离警惕地看着他:“既然跟你来了,我就不怕见独孤夜,走吧,现在就去。”
楚墨离起身欲走,却见欧阳山狐待在原地不动,眉头紧皱,似是真的在思考什么事情。
“楚皇,我闻言夜王昨夜大开杀戒,我刚刚就在想,要不要现在带你去见夜王。”欧阳山狐说的很慢,观察着楚墨离脸上的神色。
果然,楚墨离抬起的脚又落了下去。
触谁的,霉头也不能触独孤夜的霉头,一不留神就会丧命。
楚墨离悻悻然回到床上躺下,背对欧阳山狐,闷闷的声音传来:“一个时辰,再等一个时辰。”
这也是楚墨离的底线了。
一个时辰,独孤夜应该也能歇息过来了。欧阳山狐想着,心中也在惦记着纳兰明若的身体,昨夜听柳荷说纳兰明若已经被施针救治,今日,不知是否有所好转。
独孤夜睡的很浅,但凡内室中纳兰明若有一丝一毫的嘤咛和呻吟之声,他都会忙不迭起身来观瞧,惟恐纳兰明若再出什么意外。
几次三番过后,柳荷忍不住道:“夜王,您放心去睡吧,夜王妃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奴婢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奴婢以自己的人头担保。”
独孤夜看了柳荷一眼,微微点头,可每逢纳兰明若在睡梦中呻吟,独孤夜照醒不误,快如闪电来到她的身边。
柳荷轻叹口气,夫妻能恩爱如此,世间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倒他们?
一直到后来,独孤夜索性坐在床边,背靠床帷,手中握着纳兰明若的手,面色倦怠,上下眼皮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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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自讨苦吃()
柳荷摇摇头,转身出了殿门,准备去厨房端吃食。
恰巧在长廊处,遇到急急忙忙赶来的新月,以及她身后匆忙追来的欣儿。
冤家路窄,柳荷和新月向来性格不合,互相看着不顺眼,柳荷看不惯新月为人的猖狂和狐假虎威的倚仗权势,新月则一直觉得柳荷为人做作,表面纯真善良,实则毒蝎心肠。
柳荷看了新月一眼,却是没有理会她,反而问她身后追来的一脸慌张的欣儿。
“欣儿,出什么事了?她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柳荷问道,语气平淡,听不出悲喜和愤怒。
未等欣儿开口,新月不乐意了:“哟,这是我从前伺候主子的地方,也是我今后伺候主子的地方,怎么的,才顶替我没几天,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好意思问我来干嘛,当然是来看夜王妃。”
新月说话向来直接狠毒,柳荷不想和她在殿门前吵架,惟恐惊醒了夜王和夜王妃。
“新月,今儿个恐怕不方便,主子们都还在休息,你还是改日再来吧。”柳荷好心提醒,对欣儿使了个眼色。
欣儿会意,上前来劝阻:“新月姐姐,我们还是听柳荷的话,先回去吧……”
“放开我”新月一把甩开欣儿上来挽住自己的手,嫌恶的拍了拍,没好气地横了欣儿一眼,“你不是很早就想来侍候夜王妃吗,怎么,如今见我要回去了,心里不痛快了?我告诉你们,”新月指着柳荷和欣儿,“我才是夜王妃最喜欢的丫鬟,狩猎时要不是我替夜王妃挡了一箭,她现在生死未卜。我有恩于她,你们谁比得了?”
柳荷和欣儿紧皱着眉头,不说话。
新月更是得意,几步走到柳荷身边,昂首挺胸,得意洋洋:“柳荷,你永远都比不过我。”
和柳荷擦肩而过,眼看就要进入甘鸣殿。
柳荷忙返身伸手挡住她的去路,压低声音:“你要见夜王妃可以,但不能是现在。这个大丫鬟的位置我不和你抢,只要你答应今天不进去。”
柳荷越是这般,新月越觉得她是存心的,一手推开她,抬脚迈了进去。
欣儿连忙过来扶起被推倒在地的柳荷,柳荷不顾自己,对欣儿着急道:“快去,快去拦住她,不然夜王不会饶了她”
欣儿点头,顾不上查看柳荷的身体,跟了进去。
一进殿门欣儿就傻眼了。
独孤夜站在新月面前,一双眼睛阴翳可怕,死死盯着新月,逼得她步步后退。
“奴婢参见夜王殿下。”欣儿行礼,站在原地,踌躇不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吓得俯首静默不语。
新月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夜……夜王殿下。”
独孤夜终于停下逼迫的脚步,眼角余光正好扫到跌跌撞撞进来的柳荷,一脸担忧的看着这边。
独孤夜声音冰冷,神情凛然,眼神也如冰凌一般刺进新月的眼里。
“看在你救了夜王妃一命的份上,从今以后,本王允你只负责打扫院落,柳荷在夜王妃身边。若是你胆敢再有半分造次,本王不敢保证你是否还有全尸。”
“扑通”一声,新月跌坐在地,张大嘴巴,眼神空洞,愣愣地望着前方,浑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旁的欣儿和柳荷闻言也是惊愕不已,不可置信地低头瞥着地上的新月,心中打着鼓。
欣儿紧随着新月“扑通”跪地,惟恐受到牵连,却是连半句求饶的话都不知如何开口。
独孤夜负手而立,抬头似是十分疲倦地闭上眼睛,轻声道:“带她下去,今后不要出现在甘鸣殿。”
不用言明,欣儿已经起身去搀扶地上软了骨头的新月,几乎连拉带拽地将她拖出了甘鸣殿。
柳荷慌忙下跪:“奴婢该死,本来可以拦得住她的……”
“就这样吧,若儿身体还虚弱,你去端些流食来。”独孤夜打断柳荷的话,说完转身,径直走进了内室。
柳荷缓缓起身,展开手,看到刚刚被地挫伤的地方红肿一片,轻轻叹了口气,朝着厨房奔去。
本想拦住新月,免去这一灾祸,不成想反倒是弄巧成拙,罪责都让新月承担了去。
新月心中愧疚,她本无意觊觎新月所在的大丫鬟的位置,可事到如今,夜王说出的话,又怎么可能收的回去?
刚进厨房,就见春香打着哈欠,双眼红肿地端着吃食往外走。
“春香你怎么这么困?小心点儿,刚出锅的粥很烫的。”柳荷出言好心提醒。
春香一看是她,本来困顿的双眼顿时瞪大,放下食盘,拉着新月迟疑的问道:“夜王妃……没事吧?”
独孤夜曾经特意叮嘱过,不能将纳兰明若生病的消息外传,柳荷想到这儿,随即摇摇头,回答道:“没事啊,怎么了?”
春香脸上布满疑惑,手掌托腮,口中喃喃:“那就奇了怪了,昨天夜里夜王那么气愤是为什么呢?不是因为夜王妃,那会是因为什么事情?”
春香歪着头,眉头皱得紧紧的,就剩抓耳挠腮了。
柳荷轻轻点了她的额头一下,提醒道:“赶紧送饭去吧,不然怠慢了,可说我们夜王府待客不周了。”
春香撇撇嘴,极不情愿起身:“何止不周啊,我都把他整的人模狗样了,就连夜王也……”
“什么?”正在盛饭的柳荷没有听清春香的自言自语,回头又问了一句。
春香连连摇头:“没什么,我给他端吃食去了。”
柳荷淡笑:“小心点儿,你那毛躁性子别在半路洒了。”
春香应答着,早已看不见人影。
柳荷无奈摇头,春香的性子,进府这么多年也未曾改变过。
春香一路埋怨,碰到正欲前往甘鸣殿的欧阳山狐,两人先是相互对望,大眼瞪小眼,梗着脖子各不相让,最后却都是忍不住笑出声。
欧阳山狐打量饭食,摇摇头:“昨天折腾一天,晚上又被夜王收拾,估计他是吃不下去了。”
春香看法却不同:“你算小看锦无恙了,我看他报复心强着呢,正是这一番折腾,他才更加要饱食裹腹,好有精力继续周旋啊。”
欧阳山狐点点头,表示同意春香的观点:“锦无恙不是只好鸟,还是小心为上。”说完,大摇大摆走向甘鸣殿。
春香心中一暖,总算还惦记着同党,也不枉昨天一起惩治了小人,心情瞬间就阳光了,欢喜着朝锦无恙的房间走去。
欧阳山狐走到甘鸣殿门口,徘徊不前。这样冒然进去肯定不行。
“欧阳大人,您怎么在这儿,是找夜王吗?”柳荷端着吃食回来,看到欧阳山狐在殿外徘徊,问道。
欧阳山狐指了指里面:“夜王守了夜王妃一夜?”
柳荷点头:“奴婢劝夜王休息,可他因为放心不下夜王妃,不肯入眠,十分疲惫。奴婢担心,在这样下去,暂且不说夜王妃的身体,夜王的身体就会承受不住的。”
欧阳山狐点点头,心道那事情还是尽快解决比较好。
“我要见夜王殿下。”
独孤夜闻听脚步声,睁开了眼,见是柳荷,将纳兰明若的手重新放进被子中,揉了揉太阳穴,起身问道:“外面是谁?”
柳荷一惊,没想到夜王殿下还是听到了。
“回禀殿下,是欧阳大人,他说找您有要事。”
独孤夜回头深情望了眼纳兰明若:“你好生照顾她吃饭,本王去去就来。”走了两步,又返身嘱咐,“记住,一旦王妃有什么异动,一定要来告知本王。”
柳荷点头。
听到稳健的脚步声,欧阳山狐恭敬站在一侧。
独孤夜从殿内走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四顾而望,眨了眨泛酸的眼睛,话却是对身边的欧阳山狐说的:“山狐兄,什么事情?”
熬了一夜,独孤夜虽说看起来稍有些倦怠,可精神头十足,应对楚墨离没有问题。
欧阳山狐确定心中所想,这才将楚墨离翻墙而入的事件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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