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火焰并没有熄灭,反而越来越旺盛,烧毁了银条,开始向白色兽角蔓延。很快,这些打磨光滑的奢侈物就笼罩在一片火光中,它们比银条更快变成烟灰,迅速膨胀开来,浓郁黑烟呛得人们几乎喘不过气。
然而,灾难没有就此停止——一切只会比想象更糟糕。
火焰跳进了装载武器的木箱,深谷城优秀铁匠打造的刀锋刃纹,像蛇一样扭动起来,很快就变成了红块,接着化成铁水,一箱接一箱的发光液体连接在一起,时不时喷出火星,爆炸声越来越热烈。
当银币和兽角燃烧时,曼卡人毫不在意,甚至幸灾乐祸——置换的货物已经不属于他们,而是属于深谷人。
而武器开始焚烧时,曼卡人变得异常激动,他们高声叫喊“杀死这个巫师!”
几个野蛮人试图用粗劣战斧熄灭火焰,然而火星溅到他们大腿上,瞬间融化出一个大洞,肌肉和骨头变得焦黑。这让野蛮部族的人更加愤怒,想用猎叉和长戟刺死下咒者,却又畏惧缠绕奥丁的火焰。
奥丁则浑身包裹在火团中,重新用古帝国语吟唱。
他一步一步地离开交易队伍,没有任何人敢阻止他。
他走入草丛,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只剩下陷于震惊和愤怒的部落人,以及长伏于地、瑟瑟发抖的深谷商人。
接着,他又向追上了另一支深谷商队的步伐。
奥丁心情愉悦,这便是攥紧深谷城大公,泰德霍尔的咽喉。接下来,还要扼杀掉卡特拉尔森唯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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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制造黑锅()
奥丁重新从草原回到树林,像先前数日一样,等待着一支马队。
30他冒着极大风险——树木枝叶在异常地抖动,空气里流淌着浓郁的腥味,连阳光都像蒙上了灰尘。
沿着帕利瓦城到达野蛮部落的捷径,到处都是魔族留下的气味,以及奥丁残留的血渍和痕迹。
这些无法被人类感知,在魔族的知觉里却是鲜亮的标示牌。
恶魇灵智再低下,也开始漂浮四散、在密林中寻找目标了。
这让奥丁十分烦恼——他必须,尽快回到帕利瓦城。整个城市,以圣堂为中心,到城墙为界限,似乎笼罩在一股金色的保护膜中。
如人类颂文所说,这道金色光芒可以驱逐魔族。这让他十分困惑——他仔细观察过人类的精神海,发现他们对此毫无知觉,却坚信着奥西里斯神能够带给他们庇佑。
当然,这个问题过于复杂,短时间内找不到合理的答案。
而现在,他要再玩一个恐吓人心的小把戏,用侍神者的身份,将拉尔森家族最后的财富、年轻继承人的唯一赌注付诸一炬,让他亲眼看着帕利瓦城陷落。同时,给予深谷城震慑,让那位素未谋面的老城主不再心存侥幸。
奥丁隐匿在树丛中,用思考打发时间。不知不觉中,他等待的马队终于到来了。
离他大约十米特远,是丛林间一块宽阔平地——只有苔藓、矮灌木和枯枝,适合休息停歇。
而现在站在中间的,是三天前卡特?拉尔森带领的队伍。骑在马上的,依旧是深谷城的骑士队。他们神情疲惫、银色铠甲上染上了灰尘、血渍和灼痕,好几人身上还扎着绷带,看起来经历了一场恶战。
马队中间,数匹战马拉着一辆简易斗车,斗车上盖满草杆——这样奇特的搭配让人无法不注视。也许深谷城的卫兵们有自信谁也无法掠夺他们。
这些人在平地上停了下来,燃起篝火驱赶虫蝇,似乎在等着接洽的人到来。卡特依然紧抿着苍白嘴唇,一言不发。但与几日前相比,他凹陷的双眼中,明显染上了某种狂热的光芒。
就这样从清晨到晌午,才从北边树林中传来另外一支队伍的声响。
这是一支典型的深谷城商队,有七八个卫兵、可以装载大量货物的马车、还有老到的清算人和谈判手。当然,如果用于接洽货物,这支队伍过于庞大了。
见到来人,互相交换了一下印鉴,骑士队示意对方掀开草杆。一个约有两人环抱大小的巨大金属箱就从禾草下露了出来。
一名骑士手持钥匙,商队的清算人也持了一把,双方同时扭动金属箱上无比复杂的铜锁,才打开了盖子。
而这个箱中,满满装载的,都是碎金沙!这些金子闪着诱人光芒,在阴霾之下,就像太阳散射的光辉。
如果帝国新任国君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调用全部力量入侵深谷城——这里的金子,是国库整整一年的收入!
这是海撒拉尔森留下的骇人财富,他与杜罗族的秘密契约带来巨大效益——伟雷河流入黑海的危险流域,隐藏着一个金矿。这远远超出了霍尔大公和卡特拉尔森的预期。
有了这些金子,不仅卡特与深谷城主签下的巨额欠款一笔勾销,热爱财富的霍尔大公会为了它们冒任何风险。
看着这些让人疯狂的金色砂砾,再精于计算的人也露出了笑容。只有卡特阴沉着脸色,大步向前,大力合上箱盖,抽出手中利剑,挡在箱子面前。
他深陷的眼睛几乎让血丝撑破——看起来就像快要发疯了一样。
两支队伍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骑士队有些犹豫地拔出了剑——他们显然不愿意与一个修士对抗。
这时,从商队最后方走出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中年人,他示意骑士队放下长剑,摊开双手,里面是一把镶满红宝石、雕刻着银狼的短匕首——这是深谷城领主的标志。
“放松,卡特。小家伙们是不会独吞金砂的。我是埃文霍尔,霍尔大公是我的父亲。我前来代表深谷城最大的诚意。希望我们能建立像父辈一样的感情。”
对于这些不痛不痒的礼节话,卡特毫不动容。他仔细看了一下匕首,又用野兽般的目光盯着埃文?霍尔,发现后者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然后,他才重新打开了箱子,站在草杆车旁。
当金砂重新暴露在众人眼前的一刻,四周的空气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地上的落叶卷起无数细小漩涡,轻盈地向上飞舞,看起来就像树叶下落的过程逆转了一样。树木开始前后摇曳,丛林四周传来野兽此起彼伏的咽呜声。马匹发出不安的嘶鸣。
深谷城骑士首先把长剑指向卡特?拉尔森,但发现这位帕利瓦城继承人也在警惕地四处张望。
埃文霍尔皱起眉头:“你们确定离开的时候,没有人跟踪吗?”
“拉尔森大人进树林前施了法,他说如果有人触发陷阱,他会知道。而我们可以确保三格里内无人尾随。”一位骑士回答。
更强劲的阵风似乎在反驳骑士的话语,高速气流正对着两支队伍,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数匹战马惊翻在地,拖着马车在土地上翻滚了几圈,车盖和车身像玩具一样断开数节,碎片与泥土混杂被卷上了天。
人们死死抱住树根,才勉强让自己不被卷走。他们眼睁睁地看见刚才几个还骑在马背上的同僚,先被掀倒在地、遭到受惊马匹踩踏,然后被烈风卷起两米高,再随着气流移动重重摔落在地,内脏受伤吐出了血。
“到底是谁!”随着阵风停歇,卡特拉尔森一手拄着木杖、一手提着长剑,重新走进了平地。
没有人回答他。
风停后,四周像死一样寂静,只有倒地马匹在拼命哀鸣,这个场景让他想起来时遇到噬鬼侵袭、满地死尸的画面,他只觉得连肺部空气都被抽干,脑子被一把大钳死死钳住。
卡特双眼几乎渗出了血,四处寻找敌人的踪迹。
他的心脏狂跳着,希望对方不是他猜测中的敌人。
如果对方来自圣域——他们无力抵抗,一切提前终结,自己和整个拉尔森家族,都将被宣判死刑。
突然,一股猛烈气流从他脚下升起,像绞肉机一样把他卷向了半空。他浑身被树叶、枝条和快速旋转的风力刮出无数血痕。
卡特拉尔森睁着血红眼睛、举起木制法杖,高声吟诵。
“至高无上的真神奥西里斯,吾为空气与尘埃,为汝驱逐不洁!”
得益于木杖上雕刻的法阵,极大地缩短了卡特的吟唱时间,话音落下,盘踞在木杖顶端的蝎子图腾发出璀璨绿芒,尾部延伸的部分像有毒液流过,沿着阴刻复杂图案蜿蜒盘旋,浓郁毒雾像炮弹一样围绕卡特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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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挖坑()
卡特的吟唱对隐藏在树林之内的袭击者好像毫无用处。一股猩红火焰从?30??杖尾部窜起,在飓风的协助下,张开焰舌,瞬间把法杖吞噬。
他绝望地叫了一声,不顾一切将剧烈燃烧的木杖环抱起来,灼热火焰几乎把他整个人烫熟。在这个过程中,他被风急速卷落地面,胸腔和腹部撞在岩石上,肋骨发出断裂声。
然而,他依旧死死抱住被熊熊烈火包裹的木杖——这是帕利瓦城的标志、拉尔森家族最珍贵的遗产附髓虫。火焰并没有放过他,而是攀沿上他全身,窜起一米特高,看起来就像涂了油、被焚化的干尸一样。
面对眼前这一幕,深谷城的骑士握剑的手都在颤抖。而商队的仆从则连站立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们看着燃烧的卡特?拉尔森,看着散落在地、熠熠发光的金色砂砾,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这时,丛林四周响起了圣颂,回声像在一个狭窄的玻璃罩中来回反射叠加。这些头脑混乱的人就像被声音攥住了喉咙,分不清到底是一个人还是无数人在吟唱:“创始万物之源吾身为祭祀愿见汝之所见审判”
埃文霍尔努力支起被恐惧压弯的双腿、从喉咙里一点一点挤出声音:“我们受到了修士团的围攻他们的目标是帕利瓦城的继承人。”
这句几乎自言自语的话给了他勇气他尽量挤出肺部空气,高喊道:“至高无上的侍神者,我们所得的利益将有一半以上奉献给神圣奥西里斯。面前这位罪人卡特?拉尔森与深谷城毫无关系,我们不会为他提供庇护”
自始至终,他的双眼都紧紧盯着那些铺满地面、在空中飘旋的金砂,他坚信,没有任何一股势力会与财富过不去——这是霍尔家族的智慧。
然而,在他的视线中,一簇火苗跳进了金色砂堆。
一团散落的金砂最先发出光芒,先是像风吹过燃烧灯油般,跳跃了几下,接下来越来越明亮,就像宝石四面反射着剧烈阳光,让人无法睁眼。
随着一声剧烈爆炸声响起,明黄色火焰窜向高空,夹杂着大量金雾的烟尘瞬间膨胀,越来越旺盛的火舌从地面升起,发出骇人的啸声,巨大焰尾瞬间把将平地全部包裹,无数炸裂的金属粒溅射向天空,发出刺眼光亮,被金子铺满的地面变成了炼狱。
金雾很快凝结成液体和固体颗粒,像真正暴雨一样砸向已经惊吓得不能动弹的人们,骑士的铠甲被高温雨滴打穿了洞,商队仆从被射穿了背脊和手臂。
深谷城的继承人,埃文?霍尔并没有如他的仆从想象一样,被眼前的景象刺激得发疯,而是用他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些飘满黄金、橙红色的空气。
他对财富的狂热不亚于他的父亲,但此刻他异常冷静。
吟唱好像最可怕的诅咒般,萦绕不散。埃文听着这些声音,用一只手撑起脑袋,终于在晕眩下站直了身。他用力咳嗽了一下,呛出了些血丝——金属烫伤了他的气管和肺部。
他最后看了一眼黄金和火焰组成的地狱,看了一眼那个埋葬在火海里的帕利瓦城继承人,作了个手势,丢下马匹和车辆,带着深谷城惊魂未定的队伍,一步一步后退。
一开始他们走得很缓慢,接下来埃文开始快步行走,最后所有人都在发疯地狂奔,丛林中回荡着因极度恐惧而发出的尖叫。
随着队伍的离开,红色火焰像退却海潮般萎缩,露出大片大片的焦黑。不到半刻钟,焦灼温度便消失不见,四处只剩下一片焦土,和隐隐可见的金色颗粒。
当人声销声匿迹之后,奥丁从树林后走出,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看来,他的准备工作已经接近完成。
卡特拉尔森的最后冒险,便是放弃神学院的地位、冒着生命危险回到帕利瓦,把所有赌注押在深谷城主身上,只希望抢回父亲的遗体,然后逃亡,或者战死。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风险极高,简直是自杀式的。
老霍尔对圣域和新国王有怨气,但远未到为老朋友卖命的地步——这支小小骑士队,闯进赎罪大道不难,但不可能全身而退。即便如此,卡特拉尔森还要双手奉上家族基业,看来他的确是走投无路、临近崩溃边缘了。
奥丁想要的,就是一个失去理智的帕利瓦城继承人,被残酷现实逼迫到连信仰和生命都要失去的人。
他只是稍稍推波助澜一下,深谷城的盟友就背弃卡特而去所谓忠诚,如此牢固,又如此脆弱这真是一种异常有趣的现象。
看着四周一片焦黑,他用魔族语轻声吟唱:“风。”
一阵清冽空气流淌进来,带着树木和草丛产生的气息,卷过黑土。风拂过的地方,露出一具人形轮廓,紧紧蜷缩成一团,看起来与四周焦炭别无二致。
奥丁走近这具躯体,轻轻拨开了覆盖在上面的黑泥,躯体上苍白的皮肤露了出来。接着,他把整具身体翻了过来——这个人类手里还紧抱着一根玩具似的木棍。
仔细地清理了他身上的污垢,奥丁确认这个人除了肋骨折断、身上伤口多得吓人了一些之外,并没有受到重伤,便顺便拭擦了一下木棍上的灰——上面复杂的法阵图案被烧焦了大半。
做完了这些,奥丁把白色修士袍扔在一旁,靠着石块坐了下来——他的肌肉像被无数蚂蚁噬啃,血液像沸水一样滚烫。刚才对深谷城队伍干的那些事儿,让他几乎没有力气站起来。
他喘了口气,看向天空,一股暗红色雾气飘进了他的视野。
“恶魇闻到了我的气味——人类怎么说来着运气真差”他无奈地站起来,发现两只红色眼球正在离他不远处漂浮。
“这些魔族,真像闻到腥味的苍蝇,连玩弄一下小伎俩都能察觉。可是这个风险不冒不行,谁让我不会别的把戏呢。于苏斯,接下来,我们该回到帕利瓦,等着可怜人跳入陷阱了。我可以看见,他内心对那个死人念念不忘。”
奥丁唤出虚空中的灵,让他为自己警戒,飞快地消失在树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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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拉尔森终于在昏迷中醒来。微风掠过他的脸颊,他睁开双眼,几乎忘记自己为何而来、身处何方。
下一刻,他从地上弹坐起来,剧烈情绪几乎要把大脑撕开。他神经质地四处摸索——终于找到了黑金木雕刻的法杖,上面的法阵已经被损毁。
他喘着粗气,尽可能地保持着理智,缓缓站立。他的脚下异常柔软,稍微移动一大片焦炭便飞旋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行走,一不小心就能踩到分不清人还是马的肉碎。
黑土之上,微小金粒发着光,好像利剑一样刺进他的脑袋。他的喉咙和大脑好像已经全部损坏,尖锐蜂鸣声在精神海中回旋,让他一句声音也发不出来、一点线索也无法想起。
卡特重重地倒回焦炭之中,灰尘翻滚进入气管,让他剧烈咳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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