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探寻这个真理!”
“今天我才摸到了真理的大门!感谢您,迪格斯先生,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我以我的学术事业起誓!”银发教授颤抖地举起手,发出誓言。
奥丁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激动之情,从袖口中摸出一张草纸卷:“教授,这是法术学原理第一卷——我手里的典册也是残卷,其中一些晦涩难懂的地方只能依靠自己推导,我相信您会十分喜欢的。”
科莱利双手接过,就像捧着一颗易碎宝石一样,既不敢握紧,又舍不得放下。
“这算是见面礼,感谢您之前为我做的一切——伪造文书、确认我的神学院学生身份。同时也代表罗斯**师向您问好。”奥丁向银发教授欠了欠身。
“嗨,罗斯那家伙。”这个刻板的中年人居然泛出了泪花。
“寻找真理的道路很艰难,获得自由的道路更甚。叛神者日后还有很多需要您帮助的地方,在这里先行感谢。”奥丁恢复了微笑。
教授真如传言一般简单率直,帝国里难得找到这样一个人。此后,在帝国圣域力量中心,奥丁就得到了一枚稳固的“钉子”——如此顺利源于罗斯**师早就铺好的路,对于叛神者,罗斯似乎比奥丁更紧张。
理想主义者的确是好工具,他们会不顾一切地完成心中的幻想,即便真实与幻想有天渊之别,也会奋不顾身地投入其中。
“我的身后有暗线,他们会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这几****都将经过您的处所——但我需要避开盯梢去与其他人会面。请您为我掩护。”奥丁再次请求教授的帮助。
“没有问题,接近真理的人不会行邪恶之事。”科莱利毫不犹豫地答应。
“时间不早了,我的身份有诸多不便,先行告辞了。”奥丁躬身请辞,只留下科莱利轻抚着手中透薄的纸卷,面对着被毁掉一半的破屋子,面容呆滞、眼含泪水。
在帝国神学院埋下了眼线,接下来,便要让深谷城和冰魂城的算盘落空。
一旦南方暴动,联盟军便会攻入帝都,揭露先王被谋杀的丑陋真相,风雨飘摇的王室将会瞬间倾覆。
期间只要阿瑟…斯坦利不死,就会顺理成章登上王座。深谷和冰魂必定会想方设法架空新君,掌握国家大权。
局势稳定下来,过于活跃的叛神者和帕利瓦城便会成为新当政者的头号麻烦,面临被绞杀的命运——尽管霍尔和伊斯特两大家族如今似乎有意包庇这些异教徒,但利益为上、出尔反尔是人类的天性。
届时一切将打回原地,甚至更加糟糕。圣域和裁判所将对帕利瓦城进行清洗,而自己作为帝国灾祸的根源、邪恶的代表,将面对无穷无尽的追杀。
奥丁可不想自己努力了两个月的功夫白费,对他来说,局势越混乱,他越有机可图。最好能够让深谷、银鹰、白林组成的西境联盟,和银鹰、白林、西塞组成的东境联盟陷入混斗,两败俱伤。
突破口在哪儿呢——对了,在帝都,在宫廷,在王室。
只要新君阿瑟…斯坦利不为任何一方操纵,就可以达成这一目的。
应该怎么做呢?很简单——让阿瑟成为双方争夺的目标就可以了。
“说不定我还能打动阿瑟…斯坦利为叛神者服务呢!”奥丁思索着,筹划着下一个会面。
他重回日落大道,天上变得阴沉起来,云层像要压在地面上。夏天的气候十分多变,下午还炎热得令人烦躁,如今阵风却卷起了落叶,细雨打在了奥丁的长袍上,倾盆大雨想必很快就要来临。
迎面驶来一辆马车,车辘溅起的水花溅了奥丁一身。而车厢上,挂着银鹰的标志。
奥丁拍了拍身上的水渍,看见五六个容貌、衣着都十分平凡的人,从他背后行来。
在日落大道上,连仆从都穿锦缎,这几个穿着粗布衣的人就显得特别显眼。而且从帝国神学院的后墙,到日落大道,只有几条偏僻小道。
“有趣。”奥丁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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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推波助澜()
华贵马车驶到阴暗小径前,车轴突然被地面突起的石块绊了一下。车厢一阵颠簸,坐在里面的贵族探出头来。
奥丁认得他——他是太后蕾莉亚的远房堂弟,法务所的内吏,卡洛斯子爵,十分年轻有为。与狮子角斗的宫廷宴会上,奥丁见过他与几名社交名媛相谈甚欢。
“政局就像这鬼天气,先是毛毛细雨,接着风雨骤来。”奥丁心想:“可我却高兴得很呐。”
随着车厢震动,马匹受了惊,提起马蹄嘶鸣了一声。就在车辆停滞这一瞬间,穿粗布衣的自由民从快步行走,变成飞快奔跑,转眼就到了马车前。
车夫大声咒骂:“这是卡洛斯子爵的行辕,谁敢阻拦!”
几个平民却像是没听见他的骂声,也不在乎车厢主人的名号,更没留意车厢上的徽章,冲至车夫面前,拖着他的腿就向下拉。
车夫才知道——这是一帮劫匪。可是帝都的日落大道上,哪里会有劫匪!
然而没等到他想明白这个问题,便被横拖下马,他手里的缰绳勒得马匹怪叫,而他的背脊和头先后重重着地。
“乔恩!”马车主人愤怒地叫了一声,却没有人回应他。
一名歹徒骑上了马,而另一名则打破车窗跳进车厢里。
受惊马匹在通往帝国神学院围墙的阴暗小径上疾驰,在四周建筑物上撞了好几个来回。
“你们到底是谁!”车厢里传出尖叫——那位年轻贵族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劫持了。
“我给你们钱,我是卡洛斯家族的人,绑架我你们要掉脑袋的!”年轻人大声与歹徒说话。
接二连三的叫喊传来,却没人回应他的说话。
紧接着奥丁看见白色的窗帘上溅出一大滩血渍,连窗玻璃都打湿了。
马匹脖子上的血管被捅穿了,倒在地上,车厢也翻了半边,里面一具尸体滑了出来,绿眼睛睁得极大。
几个凶徒从马车上跳下,飞快地消失在阴暗小径中。
这时,一直阴沉沉的天空,终于下起了暴雨。雨水像小石子一样打落在奥丁的长袍上。他浑身湿透,显得有些狼狈。
“一个银鹰的人死了。黑色海面已经掀起细浪。贵族们的愤怒传达不至宫廷,摄政太后和小国王屹立不倒,但他们总要想办法表达自己的不满。暗杀是一种手段。”
“说不定这些人还想暗杀摄政太后和国王列庞呢,可惜他们不清楚圣域的本质,以为奥西里斯神真的眷顾这对母子。要不然,估计仲夏节的次日,金宫里就会多两具尊贵尸体。”
奥丁心想,披着湿漉漉的灰袍,向城市的另一头走去。
他已经放出了信鸽,那位亲王大人想必已经在等他了。
奥丁可不想因为这破天气让阿瑟…斯坦利的健康状况恶化——要知道,现在他的位置至关重要。
术士看出了亲王心理的弱点,尽管对方聪明过人,但在自身的弱点上总是盲目的。术士有信心让阿瑟听从他的计策。
奥丁特意饶了路,但经过君主广场的时候,依然听见了一阵喧嚣声。
他行入建筑缝隙间,发现喧闹是由一队马队组成的。
这是西塞城的骑兵队,身穿黑色软甲,胸前佩戴雄狮徽章,领头的则是贝利…西耶里和他的侄子洛林。
而一些持着长枪和剑的宫廷侍卫则围在骑兵队四侧。
“总参大人,太后命令您不能离开帝都。”侍卫队长在马蹄前单膝下跪,然而他四周的金甲士兵们却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滚开,我要回西塞!这破金宫不是人待的地方,让你们的太后好好学会尊重和敬畏!”贝利的马蹄几乎踢到了侍卫队长的头。
“雄狮军团可以离开,但大人,您不可以。”侍卫队长并不畏惧。
“我是西塞城的人,我想去回去就回去,关银鹰****什么事!”贝利出言不逊,黑甲骑兵应和着哄笑,他的侄子洛林更是冷笑了几声。
“如今帝国形势紧急,南方战事暂未商定,您作为军事总参不能擅离职守。”侍卫队长分毫不让。
“谁乐意出征谁出征去吧,一个没了领主和守卫军的小城邦都赢不了,还掌什么政!”贝利…西耶里大声骂道,整个君主广场的人都停下了脚步。
见下跪者没有让路之意,贝利扬起马鞭,用力挥动,马儿吃痛,将侍卫队长踢翻在地,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踏了过去。
这一脚几乎把宫廷侍卫的内脏踩碎,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而四周的金甲士兵却追不上马队的脚步。
跟随着军事总参的马匹,雄狮军团飞快地从国王大道奔离,期间撞倒了不少阻拦的人。
奥丁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直至马队消失不见。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继续向贫民窟赶去。只有那儿,才有脱离深谷城眼线的地方。
他在一间杂货店——事实上卖麻绳、铁锤及一些手工业器具的破败小屋里,见到了阿瑟…斯坦利。
亲王衣着与平民一模一样,干瘦骨架让粗布衣看起来空空荡荡,却依然不失天生的高贵气质。
阿瑟尽量压低咳嗽声,潮湿、充满灰尘的空气让他呼吸不畅。不过幸而他等待的人终于到来。
“迪格斯先生,地方狭隘,请勿介怀。这位铺主跟随我从天鹅堡来到帝都,是位忠诚可靠的伙伴,先生尽管放心,没有人能查到这儿来。”
“阿瑟,你依旧如此缜密。”不便于称呼称谓,也不能说姓氏,奥丁只能直呼亲王的名字。
“您在信中说,尽量避开深谷城的耳目。但此前,您让我与深谷城、冰魂城合作。请问因何事需紧急见面呢?”阿瑟试探着问道。
“朋友,你猜对了大半,可以直言不讳。”奥丁依旧欣赏这位亲王的聪明敏锐。
“约我相见,大约既不是为了再次展现您神奇的法术学,也跟深谷城没什么关系。您大概要教我自保之道。”阿瑟皱了皱眉。
“迪格斯先生,在您的策划之下,日落帝国的确浮在惊涛骇浪之上。而我因为血缘关系,大约也逃不出你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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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逼良为……()
奥丁没有脱下他湿漉漉的长袍,而亲王也并没有客气,只是邀请他坐在连靠背都没有的圆木椅上。
事实上,这间破败小店里,也仅有四脚椅了。
奥丁毫不介怀,他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坐在了亲王面前。
“朋友,你说得没错,你的确是一颗重要的棋子。但有一点你错了,你不是我的棋子。”奥丁脱下兜帽,露出圣徒般的面容。
“你是社会变迁的棋子。人们总需要看清统治他们的圣域的真相,看清这利益相争、尔虞我诈、视自由民如蝼蚁的统治集团的真面目。而终有一天,或许很久以后,他们会手握权力,让曾经压迫他们的阶层消失于历史。”
奥丁用黑色双眼注视着阿瑟。
“我们不幸——或者说幸运地掀开了历史帷幕的开端,踏出了第一步,叛神者首先要让世人认识到真神的虚假。朋友,你虚度了半生,此时有了机会,让你成为偷火种送给凡人的那位使者,即便最后被缚于十字上,你会拒绝吗?”
虽然有着无以伦比的头脑,但因着从小受过的教育、接触的环境,并且从未真正有过卷进权力锁链的经验,阿瑟亲王总带有一种悲天悯人、脱离世俗的高贵情怀。
这种情怀容易让他陷入忧郁和冲动中,现实和理想的矛盾让他总觉得人生毫无意义——因此,相比诱以利益,让他陷入这种理想化的冲动更为重要。奥丁非常清楚这一点。
“拥有高贵的血脉,碌碌无为意味着背弃责任。以你的地位,分明可以为帝国子民做更多的事情,也算是实现了哥哥和朋友的遗愿。否则,立于他们的墓碑前,你甚至不知道该对他们说何种说话。”
奥丁毫不犹豫地揭开让亲王痛苦的伤疤,好让他陷进自己编织的伟大事业里。事实上,即便那些暴民坐上王位,也只是成为新的圣域而已,而自己不过是贪图藏在帝国基业后的强大力量。历史总是不断重复的。
“好了,有什么您就直说吧,迪格斯先生,您这些言辞对我来说是毒药。”阿瑟的眉头皱得更深,摇曳火光下,看起来就像一具蜡像。
“想必您也知道仲夏节那场屠杀——太后为这个国家带来了鲜血和混乱。”奥丁说道。
“不是太后,而是您——迪格斯先生,您一手促成了他们的死。”阿瑟反驳。
“阿瑟,你是一枚棋子,我也是,棋手是看不见的历史。”奥丁安慰他:“我说过,没有任何一场变革不流血。今天我们来不是争辩这些的。”
“今天一些银鹰和王室的产业被砸,卡洛斯子爵被刺杀,西塞城的雄狮军团和军事总参离开帝都。”奥丁低声说道,他发现阿瑟居然知道这些新闻——这位实际上被软禁的亲王居然在短时间内发展出了自己的眼线。
假如亲王的身体状况没那么差,假如他长期在位,对自己而言也许是个威胁。但眼下,他的聪明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略有所闻。”阿瑟…斯坦利回答道。
“这意味着,我就快要重返南部了。”奥丁摊了摊手:“我在帝都进行的事情——哦,还差最后一个关键环节,就要完成了。帕利瓦城的人还在等着我。”
“你的意思是,王室快要出征了吗?”阿瑟问。
“是的,小国王列庞的王座快要倒了。现在树根已经被动摇。如今王室只有借着圣域的威严放手一搏——然而他们哪知道,真神从未眷顾于自己,圣域只是把他们当作镇压自由民、攫取金钱的工具罢了。”奥丁又露出了微笑,在火光下看起来有些骇人。
阿瑟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去猛烈咳嗽:“对不起,先生,您带来的寒气让我不适。”
“没办法——是雨水的原因。谁能想到盛夏会有冷雨呢。”奥丁拍了拍身上的水渍,事实上他的长袍都能滴出水来了。
“我猜接下来您要告诫我——我要陷入危险了。”阿瑟也回应了一个笑脸,然而这挤出来的笑容苍白得可怕。
从一开始他就猜到——跟这位亲王说话真要小心翼翼,奥丁心想。
“没错,但我说的是事实。深谷和冰魂的联盟,不会让你掌握实权,而银鹰、西塞,恨不得你死了——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在列庞倒下之后,登上金王座。即便你成为了国君,面临的也是被刺杀、软禁的命运,因为你毫无力量。”奥丁毫不掩饰。
“我明白,没有利爪的兔子,占据了狮子的巢穴,后果可想而知。”亲王闭着眼睛回答。
“那样你登上王座便毫无意义——难道你苦苦挣扎,夺回王位,就是为了被刺杀?”奥丁轻敲了一下桌子,灰尘溅起来,让阿瑟又一阵咳嗽。
“我可以向世人宣布哥哥的真正死因,可以让海撒重获名誉。”亲王皱着眉头说道。
“你只想为死人做事,却对活人无能为力吗?”奥丁追问。
“无能为力——我不想手染鲜血。”阿瑟叹了口气。
“晚了,从进入权力漩涡的一刻开始,血已经染在你的手上了,朋友。你是天鹅堡的亲王,国王的叔叔,而不是那个神学院学生,被哥哥袒护、被母亲怀抱的孩子了,你要正视这一切,而不是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