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流过山涧的清溪。
难道传说的果真如此,这就是小精灵的歌声?
我被眼前这绝美的声音吸引着。这声音一会儿如珠落玉盘连成一线,一会儿如雨打芭蕉响成一片,一会儿所有的声音嘎然而止,让人心里意犹未尽。随即,在充满期待的沉默里,又有了一声悠悠扬扬划破寂寞,随之传来几句低低的和声。接着,散落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闭上眼睛,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舞蹈的精灵。只见她时而舒展,时而婀娜多姿,如同在一个静止的天地里独自地舞蹈。这舞蹈是那样的飘逸,那样的从容,没有丝毫的做作和雕琢的痕迹。这是一种从来没有看过的舞蹈,有着山风拂掠的节奏,有着溪水流淌的韵味,有着天空中云彩飘动的旋律。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每一个节拍都牵动着人的心跳。
这时,一声鸟鸣惊动了我。我猛地睁开眼睛,看见一只绿色的小鸟站在离我不远的枝头,正睁着眼睛骨碌骨碌地看着我。
鸟的啁啾似乎在告诉我一个秘密。
奇妙的声音依旧。这声音是那样真实,久久地回荡在我的心里。
这的确是一座神奇的森林,走在云一样松软的青苔上,让人只想在这似乎不是现实的世界里。静静地站成一棵树,或者让清新的空气,将自己溶化。
若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问我在看什么呢?我说不是看,是在听。若雨说听什么?我说听你们的心里咕嘟咕嘟冒坏水的声音。
在退出课题组和认可罗教授私下找李礼理的两件事,我已经认清自己在若雨心里的位置,也刻意地保持起了和她之间的距离。既然不是自己人,那也就不用像自己人那样对待她了。反正现在我和她之间有了芥蒂,又都认为对方高估了自己的作用。如果不出意外,从神庙出来之日,也就是我们分道扬镳之时。心里主意已定,也就没有了什么顾虑,处理起问题也就简单多了。
若雨说,“看来,我们是应该心平气和地谈谈了。”
我说,“那就谈呗。除了谈恋爱,谈什么我都奉陪。”
若雨说,“我们还是先聊聊课题组的事吧。你能不能大度一些,不要计较个别人不同的意见,你应该知道,这事他说了又不算。”
我说,“我一直是受传统教育的,要做学问者,得先学做人。我是不会与一个以剽窃为生者为伍的,更何况是合作了。除非姓罗的退出课题组,否则,这事没商量。我决不与这人共事。”
我这样说,是给若雨出一个难题。我已经知道她和罗教授之间的关系,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堵住她的嘴,让她再也无话可说。
果然,若雨思忖了一下,没有接我这个话磋。
我说,“干脆,我们也不用藏着掖着,直接进入下一个话题。你肯定还要问我领队一职之事,我也不用瞒你,我肯定不会再干。其实真正的原因我们都心知肚明,就不用说破了吧?!”
若雨看着我,“这事确实是我欠考虑,对不起了!但你起码应该给我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吧?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回心转意?”
我说,“晚了,事已至此,我可以理解你,可以不怪你,但并不是每一个错误都有机会改正的。”
若雨说,“至于吗?”
我说,“话说到这里,我也不会隐瞒你。你可能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并没有考虑过可能会出现什么后果。我可不是在故弄玄虚或者骇人听闻。你们看到的只是这个部落对待客人的一面,但这个部落却有着太多你们不知道的东西。”
若雨说,“说起来,这事你也有不妥。关于部落里的事情,你都会和阿妹说,却什么也不告诉我。”
我说,“又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你什么时候找过我问这些事情?难不成我天天屁颠屁颠地跟在你后面,美女,听我汇报一下啊?”
若雨笑了,说,“怎么说着说着,又成我的不是了?”
我说,“本来嘛。”
若雨说,“这么说,你是拿我当外人啊。”
我说,“可你确实不是我内人。再说,在你的心里,我又何尝不是外人?”
若雨说,“你这可就冤枉死我了。我什么时候拿你当外人了?!”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若雨,“真是这样吗?小朋友可不许撒谎!”
若雨说,“天地良心!”
我说,“你的鼻子可是越来越长了!”
这时阿妹凑了过来,问我和若雨两个人在这里神神秘秘的干什么?我说没什么,我在看若雨的鼻子。阿妹瞅了一下说若雨的鼻子怎么啦?没什么不对啊!我说我刚才发现那是一个神奇的鼻子,若雨一边说话,这鼻子就一边变长。
若雨气得踹了我一脚,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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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奇妙世界﹙上﹚:二十七、夜迷离
穿过这片森林之后,是一片草地。这时已近黄昏,那杰说,照这个速度,当天是翻不过前面那座山了,干脆就在这里宿营,明天再赶路。
大家很快就支起了帐篷,然后各自寻找着自己喜欢的方式打发着时间。阿妹拉着我沿小河向草地的一端而去。
我和阿妹站在童话般的草地上,瞭望报春、鸢尾、龙胆、绿绒蒿、马先蒿等高山花卉在争奇斗艳、蔚然成海。
我们躺在一片草地上,四周是盛开的花朵,闻着花的幽香,感觉着泥土的亲切,
看着纯粹的天空。只有如此纯净的地方,才能有如此纯净的蓝天。
这里的天空是蓝色的,是不同于其他地方的一种异样的色调。这里的天空蓝得很丰富,很难用文字描述,那种蓝,甚至颇为诡异。在那方蓝天的正中,是一片久远的蓝,蓝得有些神秘,蓝得让人充满无尽的遐想。这蓝色从正中向四边扩散,以色彩的渐变,成一种干干净净、毫无装饰、毫无杂质的蓝,蓝得足以让人身心净化。到了周围,这蓝色又幻化成了一种透亮的颜色。在这里看天空,天空就象一个蓝蓝的、架在群山之顶的一个巨大的拱顶。那蓝蓝的拱顶,会让人忍不住地想着,那拱顶的后面,会是什么样的一片天空。
我仰面躺在花丛中,似乎蓝天渐渐靠近,我感到用手就可以摸到它。于是我伸出双手希望一触这蓝得让人充满无尽的遐想的穹顶。
躺在草地上,听风游走时发出一阵阵悠扬的声音。这声音时而舒缓,时而激越,时而缠绵,时而几不可闻。我整个人整颗心都沉醉在这迷人景色中。我已不知身属何处,我看不见自己,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只有柔和、温暖的风拂面而过。任凭自己从一个空间滑向另一个空间。
在这个空间,花朵五光十色,有的热情似火,有的晶莹如玉。在另一个空间,花朵有的浓妆艳抹,有的淡雅缟素,有的明眸皓齿,她们各具风姿,仪态万千。
在这个时刻,在时光深处,岁月静好!
阿妹闭着眼睛,说,“这感觉真好。让人就想这样,在这样的地方,在这样慵懒的时到,在阳光下只闻花香。花间一壶茶,不谈人间事。忘记人生悲喜,不争朝夕。让阳光暖一点,让风温柔一点,让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当我沉醉于这个世界的美妙时,坐在我身边的阿妹似乎感觉到一些凉意,她裹了裹身上的冲锋衣,靠紧了我一些。
阿妹用手肘轻轻地顶了我一下,说,“喂,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还在生我那天的气?”
我说,“我只是心里有点不爽,生气却没有。”
阿妹低下头,“我是不是对你的关注不够?”
我说,“才知道啊?!”
阿妹说,“也许是我把我们之间的感情理想化了。我一直觉得,恋人之间应该不仅是你懂我、我懂你,还应该有一种默契,就是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自然而然地明白对方,相信对方。在这一点上,我可能是有所欠缺。”
我说,“我同意你的观点,在这个方面,其实我也做得不够好。比如那天,我就是想当然了。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只认为我的决定你应该懂,应该支持,应该保持一致的。却没有从你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一出现不符合我心理期望的,就只顾赌气,不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阿妹说,“那天的事情,首先是我不好。我应该先问清楚你的想法,而不是凭着自己知你懂你的主观臆断,将工作的事情感情化。”
我说,“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你是将工作的事情感情化,我却是将感情的事情工作化。其实当时我要是不和你赌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告诉你,相信我们之间后来的不愉快是不会发生的。”
阿妹说,“我们这算是在进行自我反省吗?”
我说,“我更希望我们能开诚布公,把心里真实的想法都说出来。”
阿妹说,“同意,从你开始。”
我说,“为什么是从我开始?”
阿妹说,“是你提议的,当然得从你开始。不然,怎么能体现出你的诚意?”
我暗自摇头,在这种怪圈式的辩论中,男人永远都不是女人的对手。我说,“好吧,我想想,从哪里开始?”
阿妹想也没想,张口就说,“还是从那天的事开始说起吧。”
看阿妹此刻的神情,我似乎已经落入了她的算计之中。
我想也没想,就说,“好吧。”这事我本就没有打算瞒着阿妹,如果不是她那天的那种方式让我心里有些反感,我早就已经告诉她。我不否认,在我和阿妹之间,我以为,或者说是我希望无论出现什么事情,我们都是无条件地和对方站在一起的,不需要说明,也不需要解释。因为我们彼此心心相映。但结果却是事与愿违,我们都把这种感情理想化了,被我们寄予厚望的这种情感,在现实面前被证明是脆弱的,是被我们过高地估计了的。
我说,“我之所以辞去领队的职务,说白了,其实是基于两个方面的因素。第一个因素,是我已经没有了掌控考察组的能力。考察组大多数的人已经忽略了我的存在,我实际上是可有可无的了。”
阿妹有些诧异,说,“你怎么会这样认为?这可不像平时那个信心满满,拿得起放得下的你说的话。什么时候你也变得遇到一些问题就马上闪避了?”
我说,“我这样说,并不是什么放弃或者不想负责任。而是如果出现什么问题,我没有承担的能力。”我把罗教授得到若雨的认可,私底下找到李礼理,李礼理打着我的旗号,让部落头领安排这次神庙之行的事情告诉阿妹。我看着阿妹,“别说这事你一无所知。我本来已经答应了帮你安排这次神庙之行的,你们为什么还要采取这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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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奇妙世界﹙上﹚:二十八、交心
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接着说,“由此,我对你们不能不生疑。既然这样,我当然也就没有必要对你们负什么责任了。你们敢这样决定,你们肯定是有承担后果的能力的。”
阿妹一脸的疑惑,“你是说这次去神庙,并不是你的安排?”
我说,“这事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阿妹沉吟了片刻,说,“这事我确实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如果不是你现在告诉我,我一直以为是你的安排,因为你答应过我。可就算是这样,最多也就是大家缺少沟通,他们只不过是用了一种不太合适的方式处理问题而已。你也不至于反应这样强烈吧?”
我说,“阿妹同志!”
阿妹笑了笑,“我知道按照惯例,一称呼同志,就表示问题的性质很严重了。”
我强抑制着砰砰乱跳的心,“事情真的很严重了。你不要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阿妹看我急了的样子,有些迟疑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这也是我当时没有很痛快地答应带你们去神庙的原因。神庙是部落的圣地,也是部落的禁忌。这个神庙从建立到如今,从来都没有部落之外的人能够靠近,更不用说进入神庙。就连他们本部落的人,在成年之前也是严格禁止前去的。你想想?为什么这次人家会破例?为什么人家会痛痛快快地答应你们去神庙?”
阿妹说,“这个我明白,他们答应我们去神庙,完全是因为你的缘故。”
我说,“你这样想,恐怕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我是谁?就算我是他们认为的和他们部落有渊源的那个人,也是只能让我一个人去神庙,为什么要捎上大家?你不会认为是爱屋及乌吧?要知道,在所有原始部落的禁忌和圣地之前,是从来都没有人情可讲的。”
阿妹这才有些紧张起来,“你是说,我们会遇到什么危险?”
我说,“这个,我现在还不能肯定。但我心里有种预感,我们这次去神庙,似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阿妹说,“你别吓我,我胆小。”
我说,“我可不是无中生有。我们这一路,可是充满了危险的。你还记得白天在花海老灰掉进沼泽的事吧?”
阿妹说,“当然记得。”
我说,“你可能不知道,在花海里布满了这样的沼泽。而且这些沼泽并不是自然形成,全部是人力所为,利用小河的水逆流,推动泥沼的转动形成。你想,人家费尽心机地制造这些沼泽干什么?”
阿妹点点头,“我知道了,是为了不让外面的人找到神庙。”
我说,“回答正确,加十分。这一路走来,貌似十分平静,可以肯定的是这一路上决不会只是我们从外面看到的那样景色万千,内中谁知道又藏有多少凶险?你再想想,人家多少代人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要守护的地方,我们凭什么就可以这样轻轻松松地进入?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在我没有把握时,我是不会把大家带入这样的危险之中的。但木已成舟,我又没有能力应付未知的突发情况,我只求能够自保。这就是我不会再做考察组领队的真实原因之一。”
阿妹说,“那另外一个原因是什么?”
我说,“另一个因素是,通过这些时间对考察组的观察和了解,我发现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并不像你们说的那样单纯,一个个都心怀鬼胎。既然部落里的人拿我当自己人,我可不能让你们利用,最后去伤害部落的人。这两个因素的任何一个,我都不可能再做你们的领队。”
阿妹说,“明白了。我不否认,在考察组里,确实存在一些问题。若雨、罗教授和我各有目的,也各有利益。我并不是要瞒着你,只是这里面还牵涉到一些其他的人和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只能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说。但有一点你大可放心,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下,你都不会受到伤害。”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在这种高原上的山里,几乎是看不到日落和日出的。天一亮,一睁开眼睛,太阳已明晃晃地挂在高天之上。最后是太阳猛然一闪,就在蓝天上消逝得无影无踪,让世界悠然落入黑暗之中,中间几乎没有任何过程。
我和阿妹坐在河边的一块山石上,听小河冲出山谷,满怀激情而又不失平静地流淌。在这流淌声里,我感觉到了钢琴的悠然,钢琴的浪漫。
这时,一颗星星升起在暗淡无光的天空,一开始,它的光芒是那样微弱,似乎随时都会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但渐渐地,星光却闪烁着一点一点地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