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二人竟然蹦起了迪斯科。在一群舞蹈的人中,老炮和老灰虽然显得不那么和谐,但也算是别具一格。
我和多勒在火堆边坐下后,多勒仍然是兴奋不已。这孩子恐怕是极喜热闹,几乎整晚都沉浸在兴奋之中。
多勒说,“部落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过,这场景恐怕只有全部落的新年祭祀才比得上。”
听了多勒无意间的一句话,我心里一动,问,“什么全部落的新年祭祀?”
多勒说,“就是全部落在新年的第一天在神庙的祭祀啊!”
我怕引起多勒的疑心,只好绕着圈子问多勒,“你去过几次神庙啊?”
多勒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一次都没有去过。”
我问他,“为什么会一次都没有去过?”
多勒说,“各个部落的人太多,加上路上又不好走,所以只有十八岁以上成了年的人,才可以去参加神庙的新年祭祀。”
我的心里再次一动。我从多勒的话中听出,我们现在所在的村子似乎并不是一个完整的部落,仅仅只是一个部落的一部分。这个部落的主要部分,还隐居在山里。我忍不住为这个发现有点激动起来。我小心翼翼地问,“部落在山里的人比这里的人还多?”
多勒笑了,“那是当然。博格达共有九部,我们这里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部。”
我又试探着问,“他们都住在神庙那里?”
多勒说,“不是,博格达九部分住在神庙的八方,真正守护着神庙的,只有象部一部。”
我不太明白多勒的意思,却又不好细问下去。只有皱起眉头细想该如何继续打探下去,但又不让多勒起疑心。
多勒似乎并不介意,“师父你是不是不知道?博格达九部其实就是九族,分别是狮、虎、狼、豹、鹰、鹫、象、鲨、鳄。九族都是博格达的后裔。”
我点了点头。心想,原来在这个山里,果真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如此,这个秘密的谜底应该就在山里的神庙里。如果能够去到那个神庙,一切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多勒今晚说到的这些事情,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决定一探究竟。我知道自己,如果不能了解这个谜底,恐怕从此我连一个觉都将睡不安稳。
我问多勒,“能不能和我说说神庙的事情?”
多勒说,“当然可以,部落的事情只是不能和外人说,师父又不是外人。”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外人?”
多勒说,“大法师说的。大法师说师父不是外人。大法师说的肯定不会错。要不然,你也不会教我博格达的功夫。”
我笑了,我不想辩解。既然他认定是自己人,那就自己人好了。
多勒说,“我没去过神庙,不知道神庙是什么样的。我只听大人们说,神庙是供奉博格达众神的地方。师父你要知道神庙的事情,就去问大法师好了。大法师是神庙的守护使,神庙的事情,没有人比大法师更清楚。”
我问多勒,“大法师是神庙的守护使,她怎么不在神庙,反而在这里?”
多勒说,“大法师的事情,是没有人知道的。”
我又问多勒,“博格达众神是什么神?”
多勒说,“博格达众神一共有十六个,十六神各有分工,掌管着不同的部族。十六神合在一起就叫博格达众神。”
我想了一下,问多勒,“从这里到神庙的路程有多远?”
多勒说,“师父你不会是想去神庙吧?神庙可是不让外人靠近的,师父你当然可以去,但和你一起的人肯定是不可以进去的。再说,如果没有人带路,外面的人也找不到神庙。就是有人带路,那路也不好走,得足足走上两天。”
我问,“去神庙的路是怎么个难走法?”
多勒说,“我没走过,听大人们说,去那里的路上有很多奇怪的东西。有的地方你会听到有精灵唱歌,但没有人可以看到精灵在什么地方唱歌。有的地方晚上会遇到幽灵,这些幽灵会把所有的花朵变成灯。还有的地方是一片花海,但人一走进去就再也走不出来。总之,咬人的花,吃人的树,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多。要是没有去过的人带路,人根本就不可能走到神庙那里。”
我听着多勒的描述,却好似眼前出现了一个奇妙的世界,这个世界也许充满了危险,但也充满了神奇。
这时,阿妹大汗淋漓地下场,在我边上坐下。我问她感觉如何?阿妹说飞一样的感觉。
阿妹看了看我和多勒,说,“你们两个人神神秘秘的,在说一些什么呢?”
我说,“我正向多勒了解这里的婚俗,我打算在这里办一场婚礼。”
阿妹微微一愣,说,“真的?”
我说,“当然是真的!”
阿妹说,“这么快?闪婚?新娘子是哪一位?”
我说,“是你啊!”
阿妹笑了,“美得你,想空手套白狼?!”
我说,“差不多就这意思。这里是可以抢婚的,根本用不着你同意,直接抢过来洞房花烛就是了。”
阿妹撇撇嘴,不屑地说,“就你,还抢婚?我抢你还差不多。”
我说,“那可万万使不得,要是让你抢了婚,日后我还怎么见人?!”
多勒在一边听了我和阿妹的说话,咧着嘴直笑。我问他笑什么?多勒说,“师父,你没有师娘厉害的。”
我问多勒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多勒说,“因为师娘属老虎。”
阿妹听了,从地上拿起一块没烧的木柴作势向多勒扔去,“臭小子,敢骂我是母老虎!”
多勒侧身闪开阿妹扔过来的木柴,说,“让我说中了吧!”
我们嘻闹间,考察组的人陆陆续续都回到了火堆边。老炮拉着老灰,还舍不得放手。他看我笑得有点不怀好意,说他这是珍惜美好时光的分分秒秒。我这就是不解风情。
我说,“风情又是那里产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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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舞之宴:十七、天堂守门人
下弦月升起的时候,舞宴终于散场。
离开前,我趴在阿妹的耳边告诉她,一会儿我在祠堂边的树后等她,找她有事。阿妹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行吗?我说如果要等到明天,我今天晚上就不用睡了。阿妹皱了皱眉头,还是答应了。
舞宴散场后,我回到房子里,拿了照明灯和一些吃的塞进口袋里。老炮问我怎么刚回来又要出去?我说保密。
我走出祠堂大门,一阵夜风扑面而来,说不出的松爽。这时的空地上一片沉寂,可以听到祠堂边上的树木上,树叶婆娑的声音。如同是一个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旋律,象是清风拂过,又象是轻言细语。我一下子就被这旋律抓住,我停住了脚步,听这个旋律在夜色中如丝如线,让这个旋律在心里缠绵悱恻。
在这个旋律中,我突然看见不远处的月光下,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孩。那个女孩子走得有点犹犹豫豫,难道她也是被这个旋律吸引而来?
女孩子走近一些,只见她长发束在脑后,面容皎洁,眉清目秀,正是大法师艾雅。这个时候,大法师艾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不敢多想,我悄悄地把自己隐在屋角的阴影里,以免让艾雅看见。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出现任何的尴尬。
这时,大法师艾雅突然停住了脚步,像是犹豫着还要不要再向前走。大法师艾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朝我隐身的屋角看了一眼,又朝一边的那棵大树看了一眼,然后转身飘荡而去。
我走到那棵大树后,看见阿妹已经来了,她正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大法师艾雅刚刚站立过的地方发呆。
我说看见了?
阿妹点点头。
我在石头上挨着阿妹坐下来。阿妹侧过脸看着我,问我和这个大法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说我也正为这件事头大着呢。
阿妹斜了我一眼,说,“你招惹人家了?”
我说,“你想哪里去了!”
阿妹说,“那就是人家看上你了?”
我说,“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
阿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这是死扛呢?还是心虚?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大法师对你可是特别得很哪!”
我伸手搂着阿妹的肩,阿妹低下头,没有挣扎。我说,“你用不着这么酸溜溜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阿妹说,“你就编吧,谁都看得出来你们之间的不正常。”
我说,“这事说起来确实是有一点不正常,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大法师,心里就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你不用多心,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更像是对自己的妹妹,甚至是女儿的那种亲近。”
阿妹笑了笑,“你倒是真能编,还女儿呢,人家多大?你才多大?”
我说,“我知道这事说起来都没有人会相信。有时候,就连我自己也都不信。但事实的确就是这样。有一点我可以保证,这次来这里之前,我是从来没有到过这个地方,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大法师的。”
阿妹点点头,说,“这一点,我相信。”
我看着阿妹,一脸的认真,“你不知道,其实来这里之前,这个大法师却多次真实地在我的梦里出现过。”
阿妹睁大眼睛,不认识似地看着我。
我说,“这是真的,大法师从第一次看到我,也像是认出了我。但我可以确定,我们是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但我心里的那种熟悉的亲近,甚至是亲情的感觉又是真实存在的。为此,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甚至想,会不会是我和她上一辈子是一家人,我的梦只是残留的上一辈子的记忆?”
阿妹说,“难道你们是上一辈子的情人,在这一个轮回中又相逢了?”
我摇摇头,“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在我的梦里,我们从来都不是情人关系。她就是一个有时很体贴,有时很顽皮的妹妹或者女儿的神态。”
阿妹又低下头,轻轻地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说,“我讲一个故事吧。”
阿妹又抬起头看着我,似乎对我要说的故事有所期待。
我说,“从前,有一个人,一生都在守候着一道大门。每天都有人被人迎进这道大门,他从来没有问过人,也没有人告诉他,这道大门的里面是个什么地方。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从远方而来,站在大门口激动地大呼:天堂,我终于找到你了!守门人无比地惊讶,问那个从远方来的人:你说,这里是天堂?远方来的人说:当然!那个守门人听了,伤心地大哭起来。他在这里守候了一生,竟然不知道自己守候的就是天堂。”
阿妹有些不解,问我,“什么意思?”
我说,“因为你就是我的天堂,我可不想做那个天堂的守门人。”
阿妹用手肘顶了我一下,说,“这才是你三更半夜拉我出来的真正目的吧?!”
我说,“准确地说,应该是目的之一。”
阿妹说,“还有什么坏水,就一起倒出来吧?!”
我说,“另一个可是对你很重要的。有一个秘密,我想我应该告诉你的。其实,我们现在所在的村子似乎并不是一个完整的部落,而仅仅只是一个部落的一小部分。这个部落的主要部分,还隐居在山里。这个部落就叫博格达,博格达共有九部,其实就是九族,分别是狮、虎、狼、豹、鹰、鹫、象、鲨、鳄。他们共同守护着一个神庙,神庙是供奉博格达众神的地方。博格达众神一共有十六个,十六神各有分工,掌管着不同的部族。十六神合在一起就叫博格达众神。”
阿妹听得眼睛越睁越大,说,“这个秘密若雨知道吗?”
我说,“我可不想卷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里去,所以就没有告诉她。”
阿妹突然贴近我,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就算你是骗我的,我也认了!”
我知道阿妹指的是什么。我使劲搂了一下阿妹,“既然我认定了你,就不会骗你。”
阿妹说,“你保证?”
我说,“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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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困惑:十八、争吵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多勒从睡袋中拉起来。看来,我是低估了这个毛头小子的习武热情。
我无奈之下,只好跟着多勒到了祠堂外不远的一个树林的空地上。这时,村里人已经在祠堂门外的空地上练开了,一个个练得劲头十足,虎虎生风。我想了一下,把和艾雅过招的那一套拳传给了多勒。告诉他,这一套拳不可以在人前演练,也不可透露给他人。练熟了之后,可以让大法师给他喂招。多勒不敢相信地看着我,说大法师可是从来都不会指点别人工夫的。我告诉多勒,他只要把拳练好,然后演练给大法师看,大法师自然会帮他的。
多勒的天赋确实不错,这一套拳虽然招式并不太多,但变化却颇为繁杂。他一个早上却几乎学会了大半,且使起来象模象样。照这样,再有一个早晨,他就可以全部学完。之后他就是自行练习,至于能练到什么样的程度,那就看他的努力和悟性了。
教完多勒再回到祠堂时,考察组的人正在准备着要外出。若雨见我回来,告诉我,鉴于昨天出现的情况,她决定换一种方式,先和村里的人联络联络感情,然后再进行下一步的工作。她决定第一步从村里的学校开始,她希望考察组每个人都捐一些东西出来给孩子们。从今天开始,考察组的所有人轮流,每个人都到学校去上一天的课。
我把若雨拉到一边,说给孩子们礼物我同意,用这种方式和村里人联络感情我也不反对。但一定要慎重,不要让人觉出这是功利的行为,否则就可能起到相反的作用。但考察组的人轮流当老师的事最好还是免了。一是考察组的人人多嘴杂,谁也不知道这些人会给孩子们讲些什么,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说一些不合适的话。毕竟这里不是内地。这里的情况特殊,一句不合适的话就可能带来无尽的麻烦。二是我们给孩子们上了课,让孩子们对外面的世界有了美好的想象。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你想过没有?我们拍拍屁股走了,孩子们怎么办?他们走不出去,也无力改变现实,还要背负着美好的想象带来的痛苦折磨。我们这是在帮他们还是在害他们?我觉得,如果我们没有能力改变孩子们的未来,就不应该去增加孩子们的痛苦。
若雨惊异地看着我,说,“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个问题我确实没有想过。”
罗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边上,他听了我的话,有些不以为然。罗教授说,“你这种观点有失偏颇。现代文明的力量是无法抗拒的,也是人类从内心和本质上都向往的。孩子们对外面的世界有了美好的想象,就会有对美好的向往。有了对美好的向往,他们就会走出去。他们走出去了,自然而然地也就改变了自己的未来。”
我说,“你这叫一厢情愿。就算他们走出去了,那又怎么样?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还是那个他们向往的充满美好的想象的外面的世界吗?面对残酷的竞争,面对尔虞我诈的环境,他们连生存就将是问题。这种未来不过是我们欺骗他们的美丽陷阱而已。到那个时候,他们得到的就不只是痛苦,而是伤害了。”
罗教授说,“你这叫杞人忧天。竞争、发展,这是世界的潮流。从农耕文明到工业文明中,必然要经过痛苦、蜕变的过程。你应该相信这些孩子们,他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