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月第一次到县里,当晚房间里挑衣裳,杨初月洗了澡,打水起来趁着晚上有空天气凉就把全家人衣裳都洗了。月亮被乌云遮住了,看样子要变天了。不过无论外面发生怎样翻天覆地变化,对这个小镇来说都没什么影响。
天还没亮,杨初月叫醒了睡眼朦胧杨秋月,让她洗脸穿衣,吃了饭一起到莱川县里去。杨秋月迷迷糊糊,想到要去镇里,打起精神收拾好跟着杨初月一起走。
杨初月跟着梁大户骡车队一起到莱川县城,同行人都夸杨秋月长得好看,杨秋月听了笑得眯着眼,心里乐滋滋比喝了蜜糖还甜。因为早晨起得太早,她坐上骡车后,靠杨初月肩上就睡着了。
“孟老板从京城回来了,听说京城那边很不太平,皇登基已经发落了好几家世家。”杨初月坐车里听着车外人聊大胤朝政事。
杨初月杨兴年那里听过,当今皇上还是太子时候就昏庸无能,常干一些下作无耻之事,玄成皇帝还位时,曾一度想废了他。
废太子之争激烈时候,玄成皇帝驾崩了,现宣武皇帝登基,玄成皇帝属意六皇子宇文景被宣成皇帝贬到西州西边荒凉凉州地区,估计过不了几年,六皇子就会被铲除掉。不过皇家事,她一向参详不透,谁做天子都一样,她还是照常过日子。
到了莱川县城,杨初月把绣品拿到天衣阁换银子,这次她见到了梁大户口中所说孟老板孟坚诚。孟坚诚正铺子里检查账簿,顺带训斥管铺子掌柜。
掌柜看到杨初月到铺子里来,像看到救星一样激动喊道:“杨姑娘,你来了。”
孟坚诚怒意未消:“我问你话,你瞎嚷嚷什么?”
掌柜还是一脸兴奋,对孟坚诚说:“老板,就是上次绣烟雨图那个杨家姑娘呀,你不是一直都想见她吗?现她来了。”
孟坚诚合上账簿,抬头看到两个年轻貌美姑娘走进铺子里,一个清艳秀丽,一个俊俏妩媚,都是县里难得一见美人。他还没去京城时候就听梁大户说杨家姑娘长得如何如何,不止模样好,手艺也好,若孟老板觉得有意,可以娶来当填房。
那时候他一直以为梁大户是胡说,有意讨好他,就对这事不怎么上心。不过听到店里活计都说杨初月长得如何美貌,心里也想见上一见。但他太忙就没见着,今天见到了,才知道梁大户和铺子里伙计果然没骗他。
杨秋月看到孟老板看她们姐妹两人目光很直接,把嘴巴贴到杨初月耳朵边低声说道:“五姐,你看那个老男人直勾勾盯着我们看呢,好没规矩。”杨秋月话虽然轻飘飘,不过孟坚诚还是听到了。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自我介绍,说:“两位都是杨家姑娘吧,我就是天衣阁老板孟坚诚。”
杨初月只微微点头,并没多少讨好意思:“孟老板好。我这次来是交绣品,你先看看样子吧。”
孟坚诚赶紧把杨初月姐妹两人迎到柜台边,杨初月拿出包裹,展开叠好绣品来。现是秋天,杨初月绣了一副登高图案,一幅农家秋菊绕舍绣品,另一幅则是铺子里让绣簪花美人图。
孟坚诚见了直夸杨初月绣得好,“我这行做了一辈子,还没见过绣得这样好绣品。”
这种夸张赞扬法子,一听就是假。从孟老板这种刻板精明又不苟言笑男人嘴里说出来,有些莫名滑稽好笑。“孟老板过誉了,乡下人手艺你能看入眼就好了。这些绣品不是我一个人功劳,还有我娘一份。如果孟老板忙话,就不多打扰了。”言下之意是你可以些把银子结了。
孟坚诚会意,说:“我看姑娘绣工这么好,另外两幅不仅意境好,绣工上乘,若只给二两银子太低廉。不如每件绣品五两银子如何?”语气像是命令不允许杨初月拒绝。
杨初月总觉得这位孟老板看她们姐妹两眼神不正常,无缘无故多涨两倍多工钱,想来没哪个老板愿意做亏本事,“我听说一件绣品绣得好顶多二两银子,五两着实太多,孟老板好意我们确实不敢领。”
孟老板看着杨初月多想了一阵,心里打定了主意,“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姑娘不为钱财所动,着实令人佩服。我这就称了银子给姑娘。”
孟坚诚眼神变化得太,一下子就恢复到那种冷漠唯利是图样子。杨初月暗忖,这个孟老板果真不是个简单人物。孟老板称了五两银子回来,拿了图样过来交到杨初月手上:“这是银子和这次花样,姑娘先拿回去吧。”
杨初月拿了银子和花样,“多谢孟老板。”
走出天衣阁大门,杨秋月低声问杨初月:“姐,有多银子你怎么不赚?”若是杨初月答应了这次就有十五两银子可以拿,十五两,够一家子花好长时间了。
杨初月警告杨秋月说:“不是自己应得就不要拿,你难道看不出孟老板别有用心?别被卖了还帮着数钱,这件事还是小心些为好。”被邱振晔钱财上坑过一次,她这事上格外小心。杨秋月似懂非懂“哦”了一声。
第一次到县城,杨初月进了货物打包上马车,再领着杨秋月到镇里买了些好东西,请她到酒楼里吃了顿好过后就打道回丰莱镇。
杨秋月对莱川县城里琳琅满目东西和气派房子以及酒楼里好酒好菜念念不忘,挽着杨初月手臂问道:“姐,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杨初月每个月进城一次,“下个月今天。”
杨秋月心有不舍:“知道了,下次五姐还带我来吧。”
“你呀,就知道玩儿,都十六岁了,该学一些女儿家学东西了,要是以后被婆家嫌弃怎么办?”杨初月半开玩笑点了一下杨秋月额头。
杨秋月揉了揉刚才被杨初月点地方,说道:“我以后要嫁给有钱人,那样就不用做家务每天累死累活了。”她看到她大姐每天都地里干活儿,分明是二十多岁年纪,却有一张三十多岁脸和一双四十几岁老人手。想到自己未老先衰,杨秋月想想都觉得恐怖。
无论什么时候,女人总想嫁一个有钱有势男人,可是要嫁进豪门,哪有那么容易?“你还是清醒些吧,白日做梦一场空。”
杨秋月扁扁嘴,“说不定我以后真嫁了个有钱人也不一定,五姐你等着看好了。”杨秋月心,还是大了些,她管得住杨秋月人,管不住杨秋月心,以后会怎样还得看她造化。
回到杨宅,杨初月把白天杨秋月话告诉了柳四娘,“我看以后得好生盯着六妹,免得她做出一些出格事来,以后追悔莫及。”
柳四娘正纳鞋底,听到杨初月这么说,笑道:“哪个姑娘家不想嫁个好人家,就是娘年轻时候也这样想过。等她找到合适了,自然会打消那个念头。”
“但愿六妹能懂事。”有梦想是好事,不过有不切实际梦想就说不定了。
秋老虎后一天格外闷热,看到天上太阳昏沉沉,正午刚过,没多久就是乌云密布,天立刻暗了下来。“娘,我看变天了,爹还大坝子那边收谷子,我们去帮忙吧。”这个点没什么人,母女两人收拾了东西提前关了铺子,到大坝子那边帮着收谷子。
天越来越黑,已经听到轰隆隆雷声了。这个季节天东雨总是来得,杨初七望了望天,“爹娘,我们动作得些,下雨了,不然稻子淋了雨要发芽。”
等到所有谷子都挑回了家里,一道闪电划过把漆黑天照得像白天那样。杨初月挑着盖了稻草谷子淋了急急地回到家,放下担子后狼狈站屋檐下擦脸上雨水。一声响雷把整个镇上人惊得下了一大跳,瓢泼大雨从天上落了下来,阴沟里水立刻涨了起来,接着又是闪电袭来。
“这场雨下了恐怕就不会热了。”杨老三站屋檐下说。
“先把这担谷子倒进仓里,洗个热水澡。”柳四娘提醒杨老三说道。
杨老三拄着拐杖挑着谷子去了粮仓那边,杨初月看着屋檐上流下瀑布一般雨水,说:“娘,我总感觉会出事。”
柳四娘心里也被不停响起雷声惊心慌慌:“我也有那种感觉,要不多存些粮食和菜?”
杨初月想起乱世里那些颠沛流离事,说道:“宅子里有个宽敞地下室,我们多放一些粮食柴火和水下去,以后若是有灾了,可以到地下室里躲一躲。”
晚上,杨初月叫了杨老三柳四娘和杨初七,一起把家里收粮食放到地下室,还有数十个坛子腌菜泡菜和收回来蔬菜以及几大袋子木炭。
午夜正要睡下时候,听到一阵似有似无敲门声和女鬼嚎哭一样声音:“有没有人呐,开门呐,救命……”
没睡下几个人心里一惊,这女人声音着实不寻常,太悲惨太凄厉。四人你看我我看你,齐声问道:“开不开门?”
68、镇上闹鬼了()
“万一是女鬼怎么办?”
四人又齐声说道。
柳四娘和杨初七心惊胆颤;被门外那女人声音吓得不轻。杨老三犹犹豫豫不敢再说话;杨初月抿唇;穿好雨衣,打着伞拿着油灯,走到大门前开了门。
只见到一个穿着白衣服清瘦女人躺门外;全身都被淋湿了,头发黏脸上脖子上,一张绝美脸苍白得吓人,嘴里传出似有似无声音:“救我……”
杨初月俯□去试探她鼻息和脉搏;确定是个活人后对柳四娘她们喊道:“娘;你和大姐过来;门口有个女人。”
柳四娘穿着雨衣,和杨初七对视了一眼,还是走了过去。看到雨中那个女人,心里顿生怜悯:“初七初月,我们扶她进去。”
杨初七和杨初月把雨中那个女人架肩上扶进了宅子,柳四娘往四下里瞧了一眼,没人,然后赶紧关上大门。现是丑时,周边邻居都睡下了。
杨初月到厨房里烧水给那个女人洗澡,再熬了一碗姜汤给她驱寒。柳四娘和杨初七给那个女人擦身体,见到她背上桃花形记,顿时一惊:“小雨!”
“娘,她身上胎记和小雨一模一样。”杨初七指着女人背后胎记惊恐对柳四娘说。
柳四娘拿着帕子,双手颤抖:“小雨回来了,真是小雨!”
柳四娘细看她脸,鹅蛋圆脸,眉目清秀,肤如凝脂,十足美人坯子。当年杨小雨还小,已经是整个桐安村里长得漂亮孩子。当时她为了一家子有条活路,狠下心把长得好看三女儿卖了。这个姑娘真是她小雨吗?柳四娘又惊又喜。看到这个姑娘长得这么好看,一时间又不确定她是不是。
母女两人仔仔细细给她洗澡,发现她小腹微微隆起,小雨怀孕了?母女两人又震惊了一会儿,她们不知道眼前陌生女人到底遭遇了什么?柳四娘给她洗完澡换上崭棉衣,扶她到杨初月床上睡下。
杨初月熬好了姜汤端到屋子里,柳四娘接过亲自给她喂下。她一边喂陌生女人姜汤,一边哭:“我可怜女儿。”
杨初月不明所以,看着杨初七一脸疑惑,杨初七抹泪说:“她是当年被卖掉小雨呀。”杨初月定了原地:杨小雨!那个女人是杨小雨?
杨小雨回来了!杨初月还震惊之时,只听到躺床上那个女人用微弱声音说道:“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我你们家……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紧紧拉着柳四娘手松了,躺床上睡着了。
柳四娘慌了,忙探她鼻息,幸好还有气息。“这可怎么办呐?小雨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模样。”柳四娘把碗里所有姜汤都给陌生女人喂下,看到陌生女人苍白脸,柳四娘哭得不成样子。
杨初月伸出手探了探陌生女人额头,幸好没有发烧迹象,不过看她样子似乎不怎么好。陌生女人昏睡之前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杨家,恐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当年杨小雨被卖时候她只有三岁多,杨初月对杨小雨没什么印象。至于后来杨小雨经历了什么事,她也无从猜测,只能等陌生女人醒过来之后再说。杨初月帮陌生女人掖好被子,说:“娘,我们还不确定她是不是三姐就不要乱猜了。明天你留家里照顾她吧,大姐去请大夫来帮她诊治,我去看着铺子。”
柳四娘为难说:“可小雨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回家了。”
杨初月拉好帐帘,说:“我知道,所以明天大夫来时候,就说是你生病了,请大夫来帮你诊治,到时候拉上帐帘,你暂时不出现,谁又之大床上躺人是谁?我把原来邱小姐住那间房子收拾出来,明天就让她住到那间屋子里去。若她真有了身孕,就先瞒着说是娘你又怀上了。”
杨初七犹犹豫豫:“五妹,这行吗?”
杨初月握紧了杨初七手,坚定地说道:“大姐,她没醒过来之前我们要把所有都瞒下来,万一出了什么事,可能会惹祸上身。娘,这事你同意吗?”
柳四娘拿着绢子抹泪:“行,就照你说法子做吧。”
柳四娘病了,杨初七一大早就火急火燎到江大夫家请他到杨宅给柳四娘治病。杨初七杨初月和杨秋月三姐妹守床边,一个个神色焦急看着大夫。
江大夫搭她手腕处脉搏上,细细把了许久。“我昨天还看到四娘好好,怎么今天就成这副样子了?”江大夫问三姐妹话。
杨初七害怕说错话,局促站一边,杨秋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夫,我娘病得很严重吗?”
杨初月赶紧说道:“我娘昨天就说头有些痛,昨天下午帮着收谷子挑谷子,出了一身汗,后来又淋了雨,估计是染上了风寒。大夫,我娘怎样了?”
江大夫责备道:“你娘都有四个月身孕了,她自己都还不知道?还做那么重农活儿还淋雨,是不是不怕死?还有,你娘身体里有阴寒毒物,对胎儿十分不利,她是什么时候喝那种药?”
杨初月还不确定她们昨晚救下人是不是杨小雨,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那种阴寒毒物,一般都是青楼窑子里给女子避孕药,难道陌生女人曾经烟花之地待过?江大夫是行医多年大夫,一诊脉就诊出来了,恐怕要瞒过他没那么容易。
杨初月咬着下唇,犹疑说道:“这事我也不清楚。当年我娘很能生,后来生了我弟弟后就没再生了,估计是喝了避孕药物吧。她再次怀孕,我们也不知道。再看她这肚子,也不像怀了四个月人……”
江大夫知道这一家子说谎,柳四娘常年地里干活儿,哪有那么白皙嫩滑手?这分明是个千金小姐手。还有,这姑娘身体里那些阴寒药物,都像是青楼里那些妓女们常年饮用东西,柳四娘一个良家妇女怎会喝那些药?
既然杨家人不愿意说,他也不愿意多问,只得配合杨初月说谎,“你们这些当儿女太不小心了,都有了四个月还不知道。从你娘脉象上看,她身子太弱,要保住她肚子里孩子估计有些困难。依老朽看,要想保住你娘命,她肚子里孩子还是不要了。若要强行保住孩子,以后孩子恐怕不会健康,加上她年纪大了,生产时候尤其要注意。”
杨初月喏喏说道:“大夫,若我娘好好调养身体,会不会有转机?”
江大夫捋着胡子为难说道:“转机是有,只怕你们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给她调理身体。”
“大夫,你先说吧,无论花多少钱,我一定会治好我娘病。”杨初月恳切说。生病烧钱,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们一家亏欠杨小雨太多,无论如何都得还。管现还不确定她是不是,他们还是决定救她。
江大夫坐窗户边桌子前,展开一张白纸,拿出笔墨,说道:“我给你们开些调理方子,你家情况兴许买不到那些好药材,我捡一些常见,你拿了方子抓药给你娘好好补一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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