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送走那尊神()
江大夫摸着杨老爹脉搏;问杨初月说:“你有没有让老爷子喝足量药?”
杨初月说药是她熬;也是她端给杨老爹喝;绝对错不了。江大夫捋着胡子说:“这就奇怪了,按理说这病一个月前就该好了。”
江大夫开了几副药,说吃下这些药病就该好了;并再三叮嘱杨初月,一定要让杨老爹喝药。杨初月点头,送走了大夫。煎药时候,杨初月一直想为什么杨老爹喝药分量不足?
哑巴黄拦着杨初月伊伊呜呜不知道说些什么;杨初月看他比划了半天;也不明白他要表达个什么意思。后哑巴强领着杨初月到茅厕边;让她看杨老爹恭桶,只见里面黑乎乎,有股膻味同时,还有一大股药味。
杨初月顿时明白了,原来杨老爹把药给倒了。她心里有些气,她花了那么多钱给杨老爹看病,杨老爹居然为了贪图一时享乐,就把药给倒了,想继续病着镇上多待上几天好享清福。王大娘、连大婶和哑巴黄是邱家多年忠仆,夫人面前都有几分面子,没来由让一个外来人欺负。
杨初月熬好了药,等药没那么烫后,端到杨老爹那里,说:“爷爷,该喝药了。这药不能浪费了,因为大夫说你病重,必须得多花些银子买好药。这药两百文钱一副,你每天要喝三副,一天就是六百文钱,一个月就是十八两银子,算来你宅子里住了三个月,就是五十四两银子。虽然夫人临走前留了一些银子,但那些银子不是我,是王大娘、连大婶和黄大叔颐养天年钱。我没什么钱,只得找三位长辈挪一些夫人钱用,以后还得还给夫人。他们人虽好,但也经不起我这么个借钱法子,我只得江大夫那里赊你这个月喝药。现三位长辈手里也没什么银子,只怕以后就不能吃那么好了。”
杨老爹惊诧,想不到这药那么贵:“这是啥子药哦,两百文钱一副。”三个月五十四两银子,他这辈子半年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杨初月耐心给他解释,说:“这药当然是治病续命救命药了,当然贵。爷爷,夫人留下银子几乎给你吃药都花光了。不止药钱还有吃饭花钱。我来算一算,你每天要吃鸡鸭鱼肉,加上各种补药,一天就得花五百文钱,加上药钱,一天就得花一两银子外加一百文钱,一个月就是三十三两,三个月就是九十九两。我没什么钱给你治病,治病钱都是夫人,我欠了夫人一百两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还得清。”对杨老爹这种爱贪小便宜人,杨初月不打算告诉他实话,所以说那些钱都是夫人。杨初月一脸苦逼状,似担心怎样还邱夫人银子。
杨老爹不相信地笑了两声:“你是邱家媳妇,邱大少爷现是探花了,他银子就是你银子,他啷个会找你还钱,你不要骗我。”
杨初月哭丧着脸,说:“爷爷啊,我只是邱家丫鬟,哪是啥子媳妇呀?难道你还没吃够亏么?实话说了吧,这是我向夫人借银子打欠条,你看看吧,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还有,你不要说我是邱家媳妇。我要真是邱家媳妇,夫人回京城时候就会把我一起带到京城去,哪会留下我给他们看房子?”
杨老爹不识字,接过杨初月手上欠条也看不懂,只是想,若杨初月真欠了邱家那么多银子,要啷个还哟?一百两银子啊,他活到六十多岁都没见过那么多银子。
想到那些钱是给他看病花出去,杨老爹额头上冷汗直冒,杨初月该不会让他还吧?他都六十好几人了,还要背着一身债,后半辈子岂不活得很累?想想就说:“我看,我还是回家养病算了,那么多银子我还不起。”说着就要下床穿鞋子离开。
杨初月拦住杨老爹说:“爷爷,你现病还没好,万一又弄出啥子毛病了啷个办?岂不要花多钱?你还是这里把病养好了再回去吧,免得大伯二伯和爹说我不孝,连病都不让爷爷养好了再送他回家。这里还有一个月药,你还是吃完了再走吧。只不过以后都没鸡鸭鱼肉吃了,伙食比以前差了,你得多担待啊。”
杨初月把杨老爹扶到床上躺着,杨老爹惴惴不安躺下,说:“五妹啊,欠夫人那些钱要啷个还呐?我一辈子都没有那么多钱啊,而且我都这么老了,到哪里弄钱还给夫人哟?五妹呀,你得想想办法才行啊。”
杨初月一脸沉重,低头想了半天,说道:“爷爷,其实我也不晓得要怎样还夫人银子,我想只要我们全家一起存钱,有大伯二伯和我爹,一定会把钱还给夫人,你先不要担心,把病养好了再说。还有,你真不能再对王大娘他们三个发脾气了,他们是夫人也看中老人啊。话我就说这么多了,先去做午膳了。”
杨初月走出房门,暗骂自己缺德,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那些药确实是贵药,两百文钱一副,每天鸡鸭鱼肉和各种进补药也得花那么多钱,只不过那些银子不是向夫人借,而是她从钱庄里取出来。如果每天都花出去一两多银子,她有再多钱也不经花。
杨老爹知道欠了邱夫人一大笔钱,他喝药又那么贵,心里心疼得不行,药是不能倒了,每天只能按时按量喝药。现每天吃也没先前那么多肉,杨初月也没亏待杨老爹,只是把原来每天两个荤菜换成了一个炒菜和一个汤菜,三天吃一次荤。
杨老爹吃着鸡蛋羹,想着富贵人家过日子果然不是他能过得上啊。他镇上也过了三个月大鱼大肉日子,还有人伺候,这辈子也知足了。还是等到病好后,回乡下去吧。
月底,邱宅收到从京城寄过来一大袋子东西。王大娘打开看,全是各种京城物什,还有五百两银子,外加一封信。杨初月跟着邱晴然学了认字,王大娘把信递给杨初月让她念。
杨初月读完信,王大娘几人都双手合十念佛,说道:“夫人终于苦甘来了。难为夫人还惦记着我们这四个乡下下人,还给我们寄赏赐来。谢谢夫人。”说着就跪下,朝着京城方向磕头。
杨初月拿着信,心里有了主意。她拿着信到杨老爹养病屋子,说了今天事,还说夫人看她可怜,正巧京城喜事连连,就少让她还五十两银子。
“夫人啷个这么好心让你少还这么多银子?”杨老爹躺床上看着那封他看不明白信问道。
“爷爷,你晓得大公子高中探花,夫人又重回到了邱家。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夫人一高兴,赏赐了好多东西给下人,王大娘她们三个也得了好些东西,说让下人们也沾沾喜气。我是运气好,遇到了夫人开恩,所以就能少还一些。”杨初月正愁没借口把银子这事推脱掉,现正好借着今天发生事推了。
杨老三高兴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真呀?那太好了!”转眼一想到还有四十多两银子,杨老爹又担心起来,“还有剩下那些银子啷个还哟?夫人既然那么好心,为啥子不全部给免了?”
杨初月寻思一阵,决定说到底:“爷爷,上次事你忘了?夫人也是想我们长个教训,她说,剩下银子就让我邱家做丫鬟来还,所以我以后就没月钱了。等个五六年,就还清了,到时候她就让我回家去。”杨初月借夫人赏赐这事,把银子那事推了个干净。
杨老爹听后泣涕涟涟,直说邱夫人心善,说邱夫人是菩萨心肠。杨初月知道杨老爹是个大嘴巴,一定会把这事告诉村里人,邱夫人这次算是救了他命,他一定会那这事到村里炫耀一阵,同时也会把自己是邱家丫鬟这事说出去,正好可以让那些想找杨家人借钱帮忙人死心。
杨初月回桐安村通知两个伯伯和她爹把杨老爹接走。这四个月,她接了一些红绸绣坊绣活儿做,得了一两银子。杨初月想到自己既然都假惺惺地做了一回好人了,就坚定装到底,博一个好名声也未尝不可,于是拿着银子给杨老爹买药补品买衣裳买肉去了。
提着手里一大包东西,杨初月交到杨老三手上,对杨老爹说:“爷爷,这是我做帕子得钱,给你买了一些补药拿回家吃,这是过冬棉衣,你拿好了。”
杨老爹摸着厚实棉衣,高兴同时还惦记着那近四十两银子事,双手颤抖着拉着她,说:“五妹啊,邱夫人是我们家恩人,你要好好留宅子里帮夫人看好房子,把地看好,要好好报答夫人一片恩情啊。”
杨初月连忙点头,对杨老爹说:“爷爷,你放心,我一定会安安分分宅子里,一定会好好报答夫人恩情。”
杨老爹激动得流出了眼泪,不是他还钱,这下安心了。“五妹啊,爷爷就知道你有孝心,辛苦你了啊。”
杨初月坚定地点头,说道:“爷爷,孝敬你是应该,报答夫人也是我该做,你就不要担心了。这些东西是我做绣活儿得来钱买,你先收下啊,不要担心了,家里好好养病。”祖孙两人依依惜别,画面感人。经过路人见了,都停下来,直说杨初月有孝心。
杨老爹躺竹床上,杨大三兄弟和杨永康抬着他回了桐安村。送走这尊神,王大娘连大婶和哑巴黄都松了口气。这杨家老爷子啊,脾气太大了,动不动就指使他们做这个做那个,每天要吃鲜禽蛋蔬菜,每天要喝好茶,要是送过去晚了一些,就大吼大叫,比哭丧还难听。送过去了还得看他脸色,还得听他一顿说一通。
她们三个也是看杨初月面上才不和这个乡下没见识老头子一般见识。就算是邱家,邱家主子也不会说那么难听话,也没他这样难伺候。不过就是个老态龙钟病人吗?每天还吹胡子瞪眼,腿都翘到天上去了。现他终于走了,宅子内三个长辈都送了口气。
“我这辈子啊,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人。”王大娘指着杨老爹远去背影说道。
杨初月低着头,向王大娘道歉:“大娘,对不起,我爷爷就那样子,你们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心上。”
王大娘脸上还是不悦神色:“他来都来了,现走了也没什么好说,以后啊,你别把你家里那些人弄到宅子里来了。你们家人,我们伺候不起。”
杨初月听了讪讪,杨老爹到镇上养病确实是她做错了,对于这四个月亏欠三位长辈,杨初月暗暗想,一定会还给他们。
杨老爹走后,王大娘和连大婶提了好几桶水把那间屋子上上下下都清洗干净了,还用艾草苦篙点燃了熏了几遍,后才放心把那间屋子给收拾好了封上。
没多久,就传出邱家老夫人是活菩萨话来。从前都说富贵人家心地薄凉,但邱家老夫人不一样,免了借给杨老爹治病借钱,于是邱老夫人被镇上人狠狠地赞扬了一阵。
杨老爹临走前,杨初月用她做绣品钱买了好些东西送给杨老爹,杨老爹一心想炫耀,把这事也说了。后果就是村里人都说杨初月有孝心。连带着杨老三也被说厚道,柳四娘心眼好了。
杨老爹现不敢到杨老三家去颐指气使,不敢做过分事,万一杨初月生气,让他还银子啷个办?他还想一身轻松活个十几二十年。
杨初月听了,觉得高兴同时心力照顾邱宅内三个长辈,到底是她给他们三个长辈引来了麻烦。王大娘三人也听了那些话也为邱夫人高兴,夫人丰莱镇有了好名声,他们也不追究其中缘由。三人看着杨初月勤能干,气了半月便没说什么了,只警告她不要让杨老爹到邱家来了。
45、杨宝弟来了()
刚送走杨老爹不到一个月;杨老三和柳四娘就带着杨宝弟到邱家来了。杨初月打开门;看到背着背篓提着大包小包爹娘;和一脸兴奋弟弟,狐疑着把他们迎进了屋子。
王大娘看了这情形,脸色非常难看;才送走了一个,这次来了三个,这杨家人啊,还真是非一般难缠;邱家怎么就招惹上这样一户人家了哦。
杨初月端茶倒水;送上了一碟作桂花糕;杨宝弟见了就拿起来狼吞虎咽地吃。杨初月坐下问杨老三和柳四娘,“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现邱家正主不,他们夫妻两人也没那么拘谨,杨老三看了吃得正酣杨宝弟一眼,忧心地说:“都是我错,太惯着宝弟了。你这弟弟啊,简直不像话,家里调皮捣蛋。整天就知道和村里娃儿下河洗澡摸龙虾钓青蛙,一点儿都不学好,前几天还差点儿烧了前面院子李大叔家房子。如果再这样下去,只怕要养废了,我这是被他弄得没法了,才来找你。”
杨初月心想,杨宝弟这性子不都还是杨老三给惯出来,他从小不让打不让骂,教训几句杨宝弟还得被骂上一阵。杨初月还记得,她七岁时候,杨宝弟因为调皮,把家里几只鸡扔到井里去,她骂了杨宝弟几句,拍了几下杨宝弟手,结果杨老三就提着棍子追着她打。半个月后,她身上还是一片淤青。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敢管教杨宝弟。
“爹,你都管不住小弟,我啷个管得住啊?你晓得,宝弟做错事我就会打他说他,下手也没个轻重,万一打伤他了怎么办?我看还是你们管着他吧。”她不喜欢带孩子,尤其是杨宝弟这样顽皮捣蛋金疙瘩。
柳四娘这十多年教育女儿方面比较成功,但对儿子,她确实没教育好:“我们要能管住,就不会来找你了。你邱家学了几年规矩,晓得怎样管人。以后,杨家还得靠宝弟撑起来,为了将来,你也得管一管宝弟呀。我想,镇上有个学堂,宝弟又到了读书年纪,你就把他送到学堂里,让他读书。都说读书知礼义,万一你宝弟读了书后就开窍不调皮了呀。如果他有读书命,将来走仕途也好,若是他不喜欢学,识几个字总比当睁眼瞎好些。”
杨初月总算想明白柳四娘和杨老三打算了,他们想趁杨宝弟还没彻底废掉之前,让她来管着。她现有些钱了,可以供宝弟读书,也许杨宝弟去了学堂,真收了顽劣性子也不一定。
为了杨家将来,杨初月点头说道:“爹娘,你们既然安心让我管宝弟,那我要怎么管他,你们不得插手。若是打疼了,你们不得护短。送宝弟上学银子,我会想办法,你们就放心吧。”
柳四娘拿过背篓,取出里面一篮子鸡蛋,三只活鸡,还有五大块腊肉来,“我们晓得你镇上过得也不容易,这些都是送宝弟到私塾束脩。宝弟邱家吃粮食,我们每月都会送来。”
说着,柳四娘又打开了拿过另外一个背篓,指着里面东西说:“这是一些鲜菜,下面是一些糙米。我现每月领一些绣活儿回家做,能赚一些钱。”
上次杨老爹到邱宅来已让王大娘三人非常难堪了,若这次再不经过她们同意就让自家人住进来,她再见三位长辈面上也说不过:“娘,为了宝弟我同意让他住进来,不过这事还得王大娘她们三位点头同意了才行。”
王大娘三人原以为杨老三一家子都会邱家住下来,听到柳四娘说只有杨宝弟留下,还想让杨宝弟到私塾里念书。走仕途是大胤朝男子有前途一条路,若杨家能自立不再麻烦邱家,于邱家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杨老三一再保证,只要杨宝弟不听话,三位可以代他和柳四娘管教孩子。杨宝弟无论再调皮也只是个孩子,总比杨老爹那种没脸皮人强。她们三个都是孤寡老人,喜欢孩子得紧,杨宝弟虽然皮肤黝黑,但总来说还是个长得不错娃儿。看到杨老三和柳四娘又带了粮食来,杨宝弟邱宅内也不是吃邱家东西,遂点头答应。
临走前,杨老三夫妻反复对杨初月说了几句同样话,无非就是只要杨宝弟不听话,就使劲打。随即又叮嘱了杨宝弟几句,无非就是邱家要听五姐话,不能调皮捣蛋。杨宝弟知道邱家有肉吃,不管爹娘说什么都一个劲儿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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