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十分敏感,这让他不得不防。要知道小皇帝也不是善类,吴家出了个皇后,不还是只因为件‘小事’转眼败落了。
“若是民吾在就好了,其常伴圣驾,自然知道陛下的喜好,可惜其今日轮值!”左右都不行,大管家周氏叹道。
“若不行,去问问淑儿,其总知道一些吧?”薛氏急中生智道。
“昏话,淑儿乃是当今贵妃,身份早已非是从前,岂能去问她!”陈则翁瞪了一眼夫人道。他清楚为了防止有人投毒,皇帝的饮食喜好是宫中的机密。若是从淑儿口中问出,没事儿还好,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陈家便是最大的嫌疑人。
“那……怎生是好?”周氏见半天也没能商量出个方案,让她也无从下手,眼看时间飞逝,她也有些慌了。
“大哥,怎么一去不返了,皇帝跟前只有二郎和三郎陪着,时间长了岂不失礼!”这时陈任翁匆匆寻来道。
“麟洲,陛下乃是为夏至宴饮而来,我们正为如何款待陛下发愁……”陈则翁将刚才所议简略的说了一遍。
“大哥好糊涂!”陈任翁听了却不无埋怨地道,“我们兄弟追随陛下多年,难道还不知其脾性吗?陛下最厌恶生活奢靡,用膳也从不讲究,直至今日仍然按照统制的膳食费备膳,非有特殊的事情从不超支。”
“吾也知陛下由此规矩,不是只在外用膳才会如此,难道在宫中依旧如此吗?”陈则翁点头表示知道,但仍觉得其不过是在臣属面前才会这样,并以为表率,在宫中无人监看的情况下,必然不会再如此简朴了。
“唉,大哥对陛下还是多有误会。皇帝是一向如此,无论是公宴,还是私宴都恪守此规定,非是做给外人看的。有时陛下在军中一住便是月余,皆是如此节俭,甚至与兵丁们同桌用膳,吃着一样的饭菜,绝非是为了标新立异,而是名至实归,军中谁人不知啊!”陈任翁叹口气急道。
“吾以为淑儿嫁入宫中,定然是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谁想陛下竟如此节俭,淑儿在宫中岂不是要吃苦了!”薛氏听了却觉得侄女受了委屈,心疼地道。
“大嫂,陛下十余年来都是如此,淑儿又如何吃苦了!”陈任翁却毫不为意,而是觉得理当如此。
“叔父,那这午宴当如何准备?”陈昌时向其施礼请教道。
“一如平常即可,不需特别准备。只是陛下食量较大,遇到喜欢吃的也要多吃几口,但是最忌浪费。若是有人剩下了,会非常不高兴。所以菜量要比往日大一些,又不能太多,剩下了反而不美。”陈则翁言道。
“叔叔,不知陛下在饭食上有何忌讳,又喜欢吃些什么?”周氏也赶紧请教道。
“吾倒是没有发现陛下有何忌口,什么东西都能入口。说起喜欢的,也只是湖鲜和海物,只要做的精致些便可,看盘只需简单几样做做样子即可。”陈任翁想了想道,又想起陛下常言看盘,只让看不准吃,实在是浪费,而若没有看盘又显得失礼,他又叮嘱道。
“如此便好准备了,这些东西家中皆是现成的,也不需另行采买!”周氏听了大松口气道。
“饭菜可以简单一些,但是毕竟是陛下在咱们府中用膳,无论是肉食,还是菜蔬,水果都要新鲜,且厨房要有专人看顾,绝不可出丝毫问题,否则陈家绝对担不起这份罪过!”陈任翁肃然说道。
“叔叔放心,吾就在厨房盯着,绝不会出现任何纰漏!”周氏施礼道。
“你一个人哪里看顾的过来,这饭菜从采买、清洗、烹饪到上桌都要有人盯着,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问题。”陈任翁跟随小皇帝在崖山多时,那时候正是小皇帝刚刚继位,根基不稳,众臣不服的时候,为了防止有人暗中做手脚,在饭菜中下毒,他们这些随扈的人都要将每一个环节看死,甚至以身试毒。
“如此妾身便在这里主持,将几个媳妇都叫过来,再挑选几个中用的老仆协助,以保不失!”薛氏想了想言道。
“母亲怎能在此做这些粗活,贵妃还在前边歇着,那岂不施礼了!”周氏连连摆手道。
“说的对,嫂子是长辈怎能为她个小辈屈尊在此!”陈任翁也不同意。
“母亲,吾这就将二郎、三郎和四郎、五郎家的都叫过来,每人只盯一处,再让七郎、八郎跟着采买和专管上菜,都是家里人,定然不会出纰漏的。”周氏拿出长嫂的做派,给几个兄弟都派了差事。
“也好,还是尽快拟出个菜单,该添的添,该减的减。另外酒水也要准备一些,就用前时端午从绍兴采买的那一批女儿红。”陈则翁还是努力想着,看看其中还有什么,“对了,现在前边只有茶水,你们尽快送些果子、点心上去……”
“大哥,不要在啰嗦了,怎么两人都不在,独留几个孩子陪陛下说话,岂不施礼。这里的事情自有嫂子操持,不行让内人也过来帮忙,快去更衣见驾吧!”陈任翁有些好笑,大哥这么多年以致秉承‘君子远庖厨’的圣训,从来不会踏进厨房半步,这次不仅来了,还一个劲儿的掺和,显然也是极为紧张的,于是催促道。
“好、好,你先过去陪着陛下说话,那几个小的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别做出僭越的事情来!”陈则翁又催长子先去陪驾,免得冷落了皇帝。
“快走吧!”看大哥还要啰嗦,陈任翁急吼吼的拉着其先去更衣。
其他人也赶紧忙乎开了,老夫人压阵,召集众人先将事情的严重性说了个明白,无论是谁都要严守规矩,不该问的不要问,该回避的要回避,无关人等不得靠前,出了纰漏家法伺候。然后周氏开始分派个人的职事,一一讲明注意的事项,没有问题后立刻去办。一时间陈府上下全部动员起来,有条不紊的忙乎起来……
蹭饭来的赵昺却不知陈家后院已经是如临大敌般的忙乎起来,而是一边喝着茶一边与几个相陪的大舅哥们说话。他虽然长得面嫩,可心理年龄其实已近四十岁的中年大叔了,与几位过来而立之年的他们交流起来并不困难。
说话间,赵昺便摸清了陈家当下的情况,陈则翁家中的老大、老二、老三、老四皆已经入仕,老五在自己的御前办效力。但除了老大陈昌时今年通过磨勘晋升五品,跨进高干的行列外,其他几人还都是六、七品的小官,或在部省中担任阁架、编撰,或是在京畿州县任职。
陈任翁家长子在琼州就通过科举入仕,但是很快转入兵部任职,今年准备外放。其他几个则都在太学学习,可让赵昺奇怪的是,他们中有三人已经可以参加科举,但是却没有一人报考,反而继续求学。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与吴家闹翻,严禁他们族中子弟参加科举,以削弱他们的实力。而陈家哥俩儿就比较聪明,也没有报考。
赵昺以为一者可以避嫌,也是变相的为皇帝女婿转转脸;二者当前陈家一门两尚书,且户部号称朝廷第一大部,兵部经过加强当前也仅次于吏部,屈居第三。可谓是权势正盛,乃是大宋冉冉升起的官宦之家,但又了吴家的教训在前,他们也担心为皇帝所忌惮,因此放缓了子弟们入仕的步伐。
当然赵昺突然决定驾临陈家,并非是真的一时兴起,也不只是为了哄陈淑高兴,同样具有政治目的。虽然是偷偷出宫到此,可他知道用不了几天便会传的朝野尽知。而皇帝微服到臣子家本身就是一件荣耀的事情,也显示对其的恩宠。加上有贵妃这层关系,更加表明两者间已经结成联盟。所以他此举不仅将陈家牢牢的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以后只能休戚以共。
如此做赵昺也是处于局势的考虑,他早已发现户部的权力过大,其职能相当于现代的财政部、土地部、农林部、粮食部、商业部、税务总局和物资部等数个部局的工作,却缺乏监督机制,一旦出现问题便是尾大不掉之势。而从前宋廷设立三司分其权力,可方法不当,反而导致责任不清,更加混乱。
现在户部由自己的亲戚加亲信掌管,暂时还出不了什么问题,但是谁敢保证以后呢?因而赵昺想设立一个独立部门,分走户部的一些权力,并对其进行监督。而这个部门由谁管理,又如何设置及其职权设定,他还没有考虑成熟,但是也已经有了革新腹案,但亦不会将财政大权轻易的放出去。
此次发行新币,其实重新恢复交引所,也是在为分权做准备。而在这次工作中,陈则翁能在短短的百日之内,风平浪静的实现了代货币的转换,大幅提高了单位货币的价值量,彻底消除了通货膨胀爆发的可能,使得货币制度面貌一新,也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大事,从侧面折射出其在财经领导工作上的才能和组织能力。
另外兵部虽然已经在江璆的领导下步入正轨,但是其与江钲一文一武同掌兵权,还是让赵昺不放心。且下一步随着战争形势的变化,兵部也需要紧跟形势作出调整及深化变革,他也需要一个对自己无条件支持的心腹来做。在当前一班武将之中,陈任翁的资历和才干都足以胜任,且其年纪比之其他人尚轻,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助自己完成这次变革。
亲情之中掺杂利益虽为赵昺一向厌恶,也为人不齿。但是要实现驱逐蒙元,恢复中原的战略目标,他也不得不去做。面对他人的质疑,尚有举贤不避亲这块遮羞布来为自己辩解,不过这也早已打破了大宋不得以外戚执掌实权的惯例,仍免不了受人以柄……8)
第999章 席间()
一阵忙乱后,陈府总算进入了正常打开模式,赵身前的桌几上除了茶汤,也摆放上了荔枝、枇杷、樱桃、李子等几样时令水果和几样小点心及干果。陈氏兄弟俩儿个左右相陪,长子陈昌时带着两个小厮在旁招呼,负责端茶倒水。
“陈尚书,朕看你家仆役不多啊!”眼见陈家一个个的小心翼翼,如临大敌般的紧张,赵剥了颗荔枝丢到嘴里笑道。
“陛下……”
“陛下……”
“呵呵,朕却忽略了,陈家如今是一门两尚书,如此称呼确有不妥了!”赵这一问,两兄弟同时抢话回答,可见对方要说,又皆同时闭了口,让场面有些尴尬,他笑笑道。
“陛下,只要直呼臣名即可!”陈则翁也颇觉难堪,拱手施礼道。
“二位尚书皆是臣之长辈,又在家中,直呼名姓似是不敬,不若朕便随淑儿一般称呼吧!”赵想想别说这个讲究礼法的时代,便是后世在中国直呼长辈名姓那也是极为无礼的行为,而女婿随着媳妇称呼娘家人亦是惯例,于是言道。
“万万不可!”陈则翁听了大惊道,“陛下是君,臣可担当不起,且有违礼法,如此却是折杀臣下了!”
“陛下,切不可如此,君臣终是有别!”陈任翁也是连连摆手道。其实在他心中,不仅小皇帝与自己有救命之恩,更是有知遇之情。且在归附帅府后,而他从未将小皇帝视作一个孩童,除了尊为君上外,感情却似兄弟。可命运无常,随着女儿入宫,自己升格成了老丈人,让他颇觉不适应。
“如此便依瑞洲先生吧!”赵沉吟片刻道。自己若是以陈大、陈二,或是大陈、小陈相称也不妥,且他也一向与陈任翁关系比较亲密,如其一般也觉得更像兄弟,叫爹还真难以出口,便就坡下驴顺了他们的意,但还是在后缀加了先生二字,已示尊长。
“如此最好!”陈则翁施礼道。其实便是先生二字,他也觉得受宠若惊,自己非是帝师,又非名儒大家,让陛下如此称呼也是高抬了的。
“陛下,琼州不及临安富庶,加上子弟们多不在身边,如今返京后都居住在一起,开销大了许多。”陈任翁接着前边皇帝的问话解释道,“属下与兄长虽然薪俸丰厚,几个家侄也入仕有些进项。但是人口也多了几倍,又时常有些应酬,加上常有乡中的人投靠,花费也是不少,全仗兄嫂帮衬才得以维持,因而能省的也便省了。”
“嗯,生活上拮据些,但两房如此和睦也是让人羡慕!”赵点点头道。他清楚要在京中过上体面的生活,尤其是还要维持皇亲的面子,在不贪不占的情况下并不容易,陈家上下百余口人,穿衣吃饭都不是小事,且同僚之间的聚会也不是小数目,穷亲戚再时常打个秋风。而孩子们大了也要嫁娶,也要有些积蓄,那也只好能省就省了。
“陛下说的是!”陈任翁点头道,“不过这也比之当年好了很多,总是衣食无忧,一家人得以团聚,这是最好的。”
“话是如此,见你们如此清苦,朕也是于心不忍!”赵想的却不止如此,这些人当年随着自己出生入死打天下,虽不一定想着日后的荣华富贵,但是谁不想日子过好些。所以不仅要在精神上予以满足,物质上还是要给予补偿的,起码也要比昔日强。他考虑了下道,“王德,回去后从内藏库支取一千贯送来,此后作为定例,每月按时皆有以补贴陈府家用。”
“是,小的记下了!”王德领命道。
“陛下,这如何使得?”陈则翁听了惊道。他知道别看每月只有千贯的补贴,却也不是小钱,他身为一部尚书薪俸每月也只有四百贯,加上各类补贴在五百贯左右,而京中的平常百姓一家每日所费不过百文而已。所以这千贯钱足以让他们一大家子的生活上一个台阶,日子宽松很多。
“陛下这么多年来,皆是节衣缩食,属下已有俸禄,怎能在拿陛下的钱!”陈则翁也是连忙言道。
“不必推辞,朕虽然一向缺钱,但这些还是有的。”赵言道。
“陛下如此,恐也会遭到臣僚们的非议,臣请陛下收回成命!”陈则翁知道自己两兄弟皆为尚书,家中女儿又入宫贵为贵妃,当下掌管后宫,已经十分惹眼了。再行加恩,岂不更遭人嫉恨。
“这又有何妨?我们是亲眷,朕从自己兜里掏钱,又非动用公帑。再者谁家没有穷亲戚,帮一把也是人之常情,他们能说什么。而说实话这些钱着实不多!”赵摆手道。
其实他也想到了这一层,但是与自己的先祖们来说已经很收敛了,当年的贾贵妃、阎贵妃受宠之时,赏赐其家的钱财何止百万。而他选择这个数,也是有所考虑的,千贯可以改善陈家的拮据生活,且又是分期给付,也不会让他们过上奢侈的生活,外界即便知道了也不会遭人嫉妒。
“两位尚书也就不必推辞了,陛下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最看不了属下的人受苦,还是不要让陛下难过了。”王德也在旁劝道。
“属下便受之不恭,谢过陛下了!”陈任翁想想也是,小皇帝对自己一向苛刻,对属下却大方的很。当年日子多艰难,他都没有舍弃老营的那些军中遗孤,直至将他们抚育成才,即便现在知晓日子不好也会给予资助。且老营中现下依然开办,收养的也不止是军中遗孤和遗属,还有那些受伤致残无人照料的官兵。而自己再推辞也就太过矫情了,不若安然接受。
又说了会儿话,桌几上的水果撤下,分三轮再呈上菜肴。此时待客家宴分“初坐”、“歇坐”和“再坐”。“初坐”即客人进门后坐下喘口气儿,随便吃点零食消乏。而“初坐”之后宾主再上桌,就是“再坐”。之后正式家宴才开始,正菜称又称“下酒”。这轮上的便是歇坐。
古人以为在夏至后第三个庚日即进入伏天。此时天气炎热,人们食欲不振,开始消瘦,即“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