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来了这许多时日,未曾听闻哪路豪强能召集起万人之众!”张千总同样疑惑不已。
“依我看根本不是当地的豪强,而是益王军,城下的兵马军容严整,进退有据,可不像是那些乡野村夫组成的乌合之众。”张千总再压低声道。
“我看也是,你们看到没有海子中泊着三艘大船,像是御舟。”李千总点点头表示同意道。
“啊?!那么说是御驾亲征,广州他们是志在必得了!”孙千总脸色剧变道。
“嗯,朝廷虽然屡败,但手中尚有兵三十万之众,倾力攻城的话凭借咱们这些人如何挡得住。”张千总已是面若死灰,瞥了眼梁雄飞道。
“是啊,那些探马赤军平日里耀武扬威,自以为天下无敌,还不是稀里糊涂的被杀了个干净。”李千总摇头叹息道。
“现在城中已有传闻,说是那边中出了位高人,有移山倒海之能,就是他召唤了流星落入营中将他们尽数砸死的。而其有好生之德,不忍伤了城中黎民,这才暂时保住了城池,若是再这么下去,咱们怕是也在劫难逃。”孙千总面带神秘地说道。
“兄弟们,某家水军百户裴景是也,现已反正,重归朝廷,被封为统制,赏金千两……”三个人正窃窃私语,忽闻城下静了片刻,却又有人喊城。
“定是这厮开了水关放敌军入内,才使得咱们城池被围,待洒家将他射杀!”李千总听了愤然而起,恨恨地说道。
“李兄且慢,听他说些啥!”张千总一把拉住他说道。
“兄弟们,鞑子已经跑了,不要替他们卖命了。朝廷将兵十数万前来取城,你们是挡不住的,殿下有谕:献城者既往不咎,赏金千两;杀梁贼者,进爵加官,赏金两千两;抗拒者,待城破杀无赦,家产充公,眷属入官……”
“放箭、放箭……杀了这叛贼!”梁雄飞不等裴景喊完,大声下令道。
“你们要抗命吗?”喊了半天却没有人动,那些兵将们反以异样的眼光看着他,梁雄飞顿觉脖子发凉,手握刀柄喝道。心中暗骂这什么狗屁殿下真够损的,献城者赏金千两,而杀自己却进爵升官,还赏两千两。与献城相较,杀了自己肯定是风险低,收益高啊!
“放箭,快放箭!”想是梁雄飞余威尚在,李千总犹豫了下令手下兵丁放箭,其他人则悻悻的重新坐下。
“将军,将军大事不好!”这边刚刚平息,又有一人气喘吁吁的跑上城喊道。
“怎么啦?敌军攻打北城了!”梁雄飞认识来者乃是守卫本门的一个百夫长,他急急问道。
“将军,不……不是。是赵知府要开城门前往英德赴任,黄千总不肯,两下争执起来,其令手下强行冲关,已然打起来啦,千总让属下请将军速速前往!”那百户连比划带说总算让大家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厮早不赴任,晚不赴任,偏偏敌军围城他要出城,岂不是要故技重施,开城投敌!”张千总怒道。当初的番禹知县赵若冈偷开城门献城,叛宋投敌后被封为英德知府,但他嫌弃那里不若广州繁华,便一直滞留在广州迟迟没有赴任。可现在他又在元军北还,宋军围城的时候要强行出城,怎么能不让人怀疑其心怀叵测。
“城外可有敌军?”梁雄飞抬手让众人噤声,询问那百户道。
“将军,尚无发现敌军大队,只有小队斥候探城!”百户禀告道。
“还好!”梁雄飞听罢说道,转身便要下城。
“将军,将军……”眼见他说了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要走,众人急急喊道。
“哦,你们各自守住城池,我去处置了便回!”梁雄飞这才像是想起城上还有人等他命令,扭脸说道,便带着一队亲兵下城打马而去。
“他不会也是想弃城逃走吧?”张千总看着梁雄飞渐渐远去的背影疑惑地道。
“他娘的,其也好不了哪去,想让咱们当替死鬼!”孙千总愤然道。
“爹死娘嫁人,咱们也要早作打算,免得到了一场空!”李千总冷笑着说道,说罢扭头走了……
此刻劝降无效的宋军再次发起了攻击,水军的战兵也下舟参与攻城。一时间人如潮涌,战鼓齐鸣,箭如雨下,令人恐怖的弩炮也再次发射,东、南、西三个城门几乎同时接战。而南门战事最紧,战不多久,已伤亡上百,辅助守城的丁壮首先顶不住了,纷纷跳城逃走,兵力即刻吃紧。宋军借机冲到城下,开始破门,门椎‘咚咚’的撞门声令人胆寒。
“梁城守出北城逃走啦!”
“快逃啊,天兵进城了!”
正当这危急时刻,城中忽然大乱,无数的人向北门涌去,而守城的军兵顿时慌乱起来,他们知道城池一破,便失去了最后的屏障,根本挡不住外边的大军。且当官的都跑了,自己还傻着等死啊……(。)
第100章 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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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雄飞一直以为自己做了叛徒是迫不得已,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当年蒙古军大举南下,临安陷落,皇帝出降,亡国已成定局。时任广南东路经略使徐直谅派遣自己前往蒙古隆兴帅府请降,他被蒙古人任命为招讨使回返广州,招降广东各州县。但这个时候徐直谅听说益王在福州被拥立为帝后,他反悔了,不仅宣布自己为大宋叛将,还遣兵在石门设防阻止他进入广州。
上官的出尔反尔,让梁雄飞即气氛又无奈,可木已成舟他只能领兵与战。结果广州通判李性道不战而逃,摧锋军统领黄俊战败逃回广州,可徐直谅却弃城而逃。梁雄飞到城下后,应允凡降将皆可授官,独黄俊不肯,众人便杀了黄俊,开城请降。如此一来,梁雄飞便坐实了大宋叛臣的罪名,想回头也来不能了。
因为时人受的教育是君国一体,皇帝所说所为都是正确的,因而国家衰败、朝政黑暗皆是受奸臣蛊惑所至,皇帝还是好皇帝。梁雄飞也是如此,自己是被上官陷害成了万人唾弃的叛臣,但他助敌夺了皇帝的江山,心中多少还有些不得劲儿。
两军对峙时,那么大的御船别人看见了,他当然也瞅见了。这种负疚的心理便开始作怪,杀那些‘奸佞’他没有什么负担,可与皇帝直接对抗便觉的自己便真的成了大宋的罪人,再无退路。因此只是下令加强城防,而没有趁宋军半渡之时发起攻击。当然他也知自己这点兵力也不足以战胜宋军。
接下来宋军的一阵猛攻,使得众军胆寒,心生退意。而梁雄飞也清楚赤马探军全军覆灭。自己没有任何作为便弃城逃走没法向新主子交待,拖久了宋军围了全城自己也走不脱。恰恰在这时赵若冈这货要出城,给他找到了借口。在他心里赵若冈枉姓国姓,没有一点气节,是个不折不扣的叛贼,将开城纵敌的屎盆子扣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反正他也做过一次了。
于是乎梁雄飞以礼送赵若冈的名义开了城门。而城门一开便关不上了,城上的守军以为主将要逃,便一哄而散。跟着抢出城去。梁雄飞也顺理成章的被~~,乱兵裹挟而走,城池陷落也与自己一点关系没有了……
…………
“殿下,请您入城!”应节严走进舱中对伏于案前勾勾画画的殿下说道。
“稍等,现在不要打扰我!”赵昺摆摆道。
“殿下……唉!”应节严真是有些无奈。开始吵着闹着。甚至不惜采取非常措施对付自己也要前来观战,可在战斗刚刚开始,用弩炮轰击城垣不长时间,他便又钻回了舱里再没露头,想是怕了,又将这一摊子全都甩给了自己,而现在大军已经进城,战场也已清理完毕。众军恭迎他入城啊,他又要赖在船上。这真真的是小孩心性。让他恼又恼不得,笑又笑不得,只剩下一脸的无奈。
“先生,不要走来走去,让我静不下心来!”应节严有些焦躁坐卧不安,赵昺抬头苦笑者说道,显然是正是关键时刻,不想被打扰。
而赵昺这次‘远避’战场也不是如应节严所想——害怕了。他虽说是在战场上,但也还远的很,再者如今不比在泉州了,自己身边有兵上万,即便城中敌军杀出来一时半刻也到不了身边,绝不会像上次那样狼狈。而是另有原因,让他想到了什么。
弩炮开始射击后,赵昺便报以极大的关注。匠作局此次共生产出大小弩炮八十余具,考虑到千里转进琼州主要依靠水军,因此将其中五十具配置给了它们。剩下的三十余部组成一个弩炮营,交由步军使用。战斗开始后,步军配属的弩炮同时发射压制城头的守军,以赵昺看杀伤力、破坏力及命中率都能达到预期效果,但也存在着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射速。
弩炮从上弦、装弹、瞄准到发射为一个周期,赵昺估算最快射速能达到约一分钟一发,但在实战中做的并不容易。而现在以三十余具弩炮压制长三里的战线就不可避免的出现火力间歇,使敌人仍有反击的余力,难以做到全时无间隙压制。虽然看着大家对此已经十分满意,但对于赵昺这个精益求精的理科生却是不可容忍的缺陷。
琢磨了一会儿,赵昺便想到了解决方案:一是提高‘炮弹’的威力,增加杀伤面和破坏力;二是增加弩炮的数量,以此弥补射速的不足;第三就是对弩炮实行改造,提高效率,将单发改进为连发。
随后赵昺对三个方案进行优选。在现在的条件下提高炮弹的威力,就是要增加炮弹的整体质量,但炮架随之也要进行改造,加大体积,加固构件,但随之也就变得笨重,牺牲了宝贵的机动性。而单纯的提高炮弹的威力,最好的办法就是填充火药,使其变成爆破弹,可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实现的。
增加数量看似是当前最好的方案,毕竟只要物资充足,又有工匠,只需点时间便能造出足够的弩炮。但在赵昺看来,这个方式不经济,一是需要培训更多的人手,扩大部队的编制;二是要浪费宝贵的资源;三是战船的使用面积有限,要装备更多的弩炮,就要牺牲装载物资的空间,挤占船员的活动、休息的场所。
那提高弩炮的发射效率就成了最好的选择,在赵昺的记忆中古希腊的工匠们确实实现过弩炮连发,后来却因为‘太过浪费弹药’这个可笑的理由而放弃了。因而连发弩炮只是昙花一现便消失了,只留下只言片语的传说,却没有实物和图形可供借鉴,后人曾对此进行过复原,但赵昺只记得是加装了一个联动机构以实现弩炮循环上弦,自动落弹而实现连发。
有了新想法的赵昺立刻对眼前激烈的战局没了兴趣,转身回到舱中铺开纸墨将灵光一闪之下记录下来。而随之他理科男的本性暴露无遗,专心的投入到设计和完善之中,外边的喊杀声,战鼓声已然是充耳不闻,战局的胜负也无关于自己的灵感,直到应节严前来禀告战斗已经结束也没能从中挣扎出来……
一夜无梦,赵昺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他翻了个身依然不愿起床。这些日子来为了谋划出镇琼州之事可谓是殚心竭力,紧接着又是整训新军,制定攻打广州的作战计划及预案,精神一直绷的紧紧的,直到收复广州的战役全面展开,几乎已耗尽了他最后一丝精力。而昨天为改进弩炮又费神耗力,主板终于无法支撑cp的运算,直接当机了,以致他都不知道谁将自己抱上的床。
“王德,王德,外边怎么这么吵?”而今广州城已经顺利拿下,想着自己已经成功的迈出了脱离朝廷的第一步,赵昺顿感压力减小了许多,觉着自己多睡一会儿也不算罪过。可他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一会儿,便被传来的一阵阵的嘈杂声给搅乱了。
“殿下醒了!”王德快步走进舱中,笑着请安道,“外边的吵闹声是城中百姓得知是殿下领兵驱走鞑子,特前来迎候殿下入城的。”
“什么?!”赵昺一骨碌爬了起来,赤脚冲到窗前向外看去,才发现御船昨夜已经靠港,码头上是人山人海,一个个翘首看着御船。
“应大人呢?”赵昺大惊道,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以他的本意是静悄悄的发展,不想过早引起蒙古人的注意,因而旗号打得都是朝廷的,并没有亮出帅府军的大旗。
“殿下,城池刚刚收复,事情繁杂,应大人等不及,昨日便已入城,现在正率满城文武在码头上迎候王驾。这有何不妥吗?”王德见殿下急赤白脸的样子,不知道哪里又犯了忌讳,惹得其不高兴,小心的答道。
“唉,时机还不成熟,搞这么大的排场作甚!”赵昺在对‘声名’的看法与这些‘古人’们一直无法达成一致,自己是想闷声发大财,而他们想的是造出声势,借此提高自己的声望,为以后行事打下基础,进而巩固地位。这一切说起来也是好意,而他只能徒叹一入江湖身不由己。
“殿下,那怎么办?”王德一时也搞不清状况,蒙着头问道。
“更衣,排开仪仗,入城!”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自己想不从也不行了,赵昺咬着牙说道。
时间不长,御舟上钟鼓齐名,一队武士率先下船,排开阵势,少顷在丝竹的伴奏下,身穿蟒服,头戴朝天冠的卫王殿下出现在船头,一时间群情激昂,文武百姓齐齐施礼,高呼殿下。赵昺满面笑容在内侍的扶持下过桥下舟,他向众官及百姓频频颔首示意,哪里还看得出刚刚其还在为此大发脾气。只苦了王德这个受气包,满肚子的苦水无处诉……(。)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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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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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仪式后,赵昺乘车入城,此刻街道虽已经过清理,但也难掩战后的痕迹。一路所过店铺家宅多是关门闭户,只有军兵往来巡视,再难见城门处箪食壶浆的热烈场面。想想也是,广州在不到一年的时间中两次易手,人们难免怀疑朝廷能否在此站住脚。
广州城在元军毁城后,三城只剩下中城,这里是府衙及各司官署聚集之地,本应是城中最为繁华热闹之地,可此时也变的异常清冷,不是贴着封条便是虚掩着大门,难见有人出入。赵昺的行辕自然设在知府衙门,因为宋军来的突然,整个官署并没有遭到毁坏,物品摆设几乎原封未动的保留下来。
稍事休息后赵昺便到议事厅,应节严引见了两位新人,一个是王府翊善江璆,另一位是原广南东路转运副使陈则翁。此次正是他们二人分别率领义勇协助帅府军夺取了广州外八镇和东西翅城,并在城中布置了人手为内应,制造混乱,在梁雄飞逃走后趁守军争相逃命之时打开各城门引军入城。赵昺自然要称赞寒暄一番。
其后各部汇报战果。昨日一战,尽歼赤马探军,留守梁雄飞败走,其所部除千余人随其逃走外,战死五百多人,余者近二千人被俘获。缴获兵刃,器械一批,另有赤马探军放养在沙洲上的战马千匹。帅府军入城后依照计划迅速控制了仓廪和府库,现总计司在转运司的配合下正进行清点。前、后、左、右四军已分别驻扎在外围八镇。城池由中军驻守。水军封锁了所有进出水道和周围几个大港,严禁船只出海,并派出数队哨船巡查。以防敌军自海上来袭。
在众人汇报完毕后,赵昺吩咐各有司尽快开展工作。安抚司统计有功和缴获,严查冒功和私藏战利品者,待清点完毕后再予以赏罚。转运司要派员接收各相关衙门,清查账册,统计各类货物数量,以备日后补充军需。同时要做好对商户的安抚,尽快恢复贸易。提刑司重查狱讼,接受讼告。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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