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主事以为这里临近江防,可能会有敌小股敌军渗透袭扰,截杀驿兵,便仿照琼州旧驿都修了围楼。一旦事情紧急可进来暂避,平日这里只有驿兵看守,只有传送急报时才会起用,让他们在此处休息!”驿丞当然知道携带顶级信物的人是谁,但是其不明言,他也只能装糊涂,以主公相称。见其疑惑,连忙解释道。
“不错,可我们方便住在这里吗?”赵昺点点头道。
“有何不便,这里甚是清净,地方也大,一应物资均是全的,小的这便让人收拾,即刻生火做饭。”驿丞连连摆手道。
随后驿丞先将小皇帝请进大堂,亲自伺候洗漱、喝茶暂歇,又挑了老实本分的驿夫打扫房间,择菜洗米备饭。将战马牵入马厩打水饮马,添加马料。而听说有女眷不适,又调派过两个婆子伺候,寻大夫诊脉、熬药,忙得不亦乐乎。弄得赵昺倒不好意思了,吩咐有饭有肉有热汤,填饱肚子就好,饭菜不必奢侈,也不必备酒。
驿丞答应着,却也不敢怠慢一毫。驿馆中平日也是供应饭菜的,也有好厨子,便先紧着这边供应。可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也是不够,又命人赶紧去采买。而几间上房自然是留给皇帝住的,他也亲自监督着打扫干净,换上了簇新的被褥,里里外外忙个不停。
而谭飞也没有时间休息,他先布置了警戒,在马厩、车驾和膳房设立了岗哨,又亲自领人将楼里楼外检查一遍。这里房间众多,足可以住下他们这些人,巡视完毕后,才分派了住处,在皇帝的房间外加派了岗哨,任何闲杂人等都不能再行入内。
虽然时间仓促,又有皇帝的口谕,驿丞凑了四菜一汤送上,当然皇帝的膳食出自小灶的大厨之手,其他人也只能凑合些了。不过却也是鱼肉不缺,饭菜管够,大家奔波了一日,也早就饿了,自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这总比风餐露宿要强之百倍了。
赵昺吃罢饭先去房间看了王妤,其比之上午状况要好些了,晚上也吃了点东西、喝了药,只是看着有些沮丧,脸上还挂着泪痕,显然刚刚哭过,见到小皇帝进来,其赶紧起身行礼。
“不要多礼了,还是躺着吧!”赵昺摆手让其不必起身,可王妤还是坐起身,李三娘在其身后倚上被子,让她半躺着说话。
“刚刚宸妃以为拖累了官家,哭了一场,现在还懊恼的很!”李三娘搬过凳子让小皇帝坐下笑着道。
“呵呵,你一个长于深宅大家闺秀能跟上队伍,已经让朕刮目相看了。朕以为船行半途,你就会吵着要回去呢!”赵昺笑笑道。
“都是臣妾没用,从前还以为行军打仗也不过尔尔,皇帝能行,臣妾也能行,若是生为男儿也定能征战沙场,却不知竟如此辛苦!”王妤说着瘪瘪嘴又要掉眼泪了。
“这也怪不得你,要怪也的怪那些酸儒,战争哪里有他诗中所言的那么壮美、瑰丽,充满诗情画意,其中艰辛和残酷岂是其可以在屋中想象出来的。”赵昺掐掐其的鼻子笑着道。
“终归还是臣妾没有用,淑妃姐姐便不像我,一路上还需人照顾!”王妤看看李三娘,脸色黯然地道。
“这回明白了吧,以后看你还要不要给朕当监军!”赵昺拍拍其的肩膀打趣道。
“当然还要,臣妾回去便跟淑妃练习骑马,那时官家想甩掉臣妾都不能!”王妤听了却是不服气地道。
“官家,臣妾看初时驿丞百般推脱,不肯接纳我等,为何官家只让其看了一物,便态度大变,殷勤万分呢?”李三娘看其转忧为喜,便岔开话题,说出自己的疑问道。
“官家是不是以势压人,亮明身份了?”王妤也插嘴道。
“呵呵,朕既然隐藏行迹,又怎会主动挑明身份,只不过朕有张走到哪里都可以免费吃喝的饭票而已!”赵昺拿出玉佩晃了晃道……
第956章 借道而行()
李三娘和王妤听了原委,面色都是一肃,意识到这是个极大的隐患,其凭借着这块小小的玉佩即便隐藏身份,也能两手空空,独自一人走遍大宋,且能活的无比滋润。
“还给朕……”赵昺正得意洋洋的显摆,突然感到手中一空,玉佩已然被王妤夺走,他急忙去抢。
“不能留给官家,否则还会私自出宫!”王妤拿了玉佩立刻转身压在身下道。
“官家,宸妃身体有佯,不可动粗!”李三娘见皇帝不肯罢休,伸手扳着其身子要抢,她急忙拦住道。
“这……这真是财不能外漏!”赵昺听了还是松开了手,一脸懊恼地坐下道。
“官家,又何必计较这些小事,臣妾也是为官家好!”王妤见皇帝松了手,偷偷扭过脸,见其生气的样子怯生生地道。
“你们怕朕有此玉佩会私自出宫,难道朕就不怕你们拿了也会偷着跑出宫去吗?”赵昺看其可怜的模样,心中却是一软,可还是绷着脸道。
“臣妾怎么会有此念,那……那还是还给官家吧!”看皇帝依然不虞,犹豫了下将玉佩递还道。
“对吗,这才乖呢!”赵昺笑着伸手去接,可手指刚刚碰到,眼前却是一花,玉佩又没了。
“宸妃切勿被官家骗了!”李三娘却抢先一步将玉佩拿到手里,晃了晃收入怀中道。
“看来三娘一直有背朕之心!”赵昺抓了个空,再看李三娘得意的样子,用手指点点其冷哼声道。
“淑妃姐姐若是有背离之心,又怎会万里迢迢的追随官家到江南,官家万万不能多心!”王妤见皇帝转而将‘怨恨’转移到了李三娘身上,连忙替其辩解道。
“宸妃勿要担心,官家这是使诈,吾是不会中他的激将法的!”李三娘却是白了皇帝一眼道。
“唉,淑妃不去领兵,真是可惜了,有你在前朕是无出头之日了!”赵昺缩回了手,看着李三娘满是幽怨地道。
“官家勿要惺惺作态,臣妾是不会上当的!”李三娘退后一步,护住胸前警惕地道。
“淑妃姐姐,官家又在骗人吗?”王妤瞅着李三娘如临大敌一般,根本不理会一脸无奈的皇帝,好奇的问道。
“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为之以歙,而应之以张;将欲西,而示之以东;先忤而后合,前冥而后明。官家熟读兵书,又最擅用奇兵,骗人的勾当最是拿手,他是先示弱,装可怜,然后出其不意的再行抢夺,万万不能被官家的表面迷惑!”李三娘冷笑着道。
“呵呵,看来朕以后得好好看着三娘了,汝如此明了朕的心思,若是真的叛离,朕便是亲征都拿不下你了!”赵昺这会儿真是无奈了,看来其已经把自己的心思琢磨了,想再骗其怕是不容易了,点点其苦笑着道。
“还请官家赎罪,臣妾知道仅凭此也只能限制官家一时,回京后再做一块新的替换掉即可。但此次出京,臣妾受命于太后,担负着皇后娘娘与众姐妹的重托,臣妾也只能暂替官家保管,回京后自会归还。”李三娘施礼正色道。
“既如此,此物便赐予淑妃了!”赵昺被点破心事,红着脸讪讪道。
“臣妾谢过官家赏赐!”李三娘再施礼道,不过也放下心来,皇帝起码在归京前不会再琢磨此时了,这一点她还是相信皇帝言而有信的。
“你们便不怕朕今夜偷偷溜走,将你们二人丢在这驿馆中?”赵昺知道王妤之所以身体不适,劳累尚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其精神紧张,忧思郁结之过,闹了一阵其精神大有好转。而此刻天色已晚,他脸色一变笑嘻嘻地问道。
“官家,这是驿馆,非是宫中,不可胡来……”王妤听了却是脸色绯红地道。前些日子为了防止皇帝私自出宫领军亲征,大家都挤在致远堂中看守,却没想到皇帝居然行出荒唐之事,现在想来还让人脸红心跳,羞臊不已。
“哼,官家不必出言相激,这又有何妨!”李三娘明白皇帝是知道事情轻重的,其不过是以此来调笑罢了,若是自己示弱,其才会变本加厉,当下大方地言道。
“这……”果然,赵昺看李三娘铺好床,便为自己宽衣解带,他却慌乱起来……
…………
次日丑时刚过,队伍已经集合完毕,驿丞也早在三更便身督促部属备好了早饭,喂好了战马。饱餐之后,赵昺率军离开真武镇,而此时天刚刚放亮,早行的商旅们还尚未起身。望着队伍绝尘而去,送行的驿丞捧着皇帝留下的钱袋却是感概万分,其早就听闻陛下行事甚是规矩,从不会强取。而说起驿馆也算是皇家的产业,看似只是左手交右手,但也足见皇帝的德行。
真武镇至建康只有不足八十里,赵昺催军快速前行。赵昺一路走来,不仅有些感慨,蒙古人为了便于统治偌大的国家,快速传递消息,而建立了完善的驿传系统,却也同时改善了道路的通行状况,修建了通达四方的驿路,使得行进的速度快了许多。为了能尽快赶到目的地,赵昺在途中打了次尖,略加休息,饮马喂料,未时便赶到了建康。他没有入城,而是直接领军赶到了城外的燕子矶水寨。
燕子矶位于建康城郊外的直渎山上,因石峰突兀江上,三面临空,势如燕子展翅欲飞而得名。直渎山高十余丈,南连江岸,另三面均被江水围绕,地势十分险要。矶下惊涛拍石,汹涌澎湃,是重要的长江渡口和军事重地,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历代皆在此设置水寨驻守。
在此驻守的水军属于长江水师,配有各种战船四十余艘,军兵二千余人。得知皇帝亲至,统领刘泉急忙率众将出营迎接,其是当初组建内河水军从御前水军抽调的军官之一,看到皇帝风尘仆仆的样子便知其并未入城,而是直奔水寨而来,又赶紧遣人前往建康城向镇抚使陈凤林通报。
赵昺入寨后,并没有休息,而是登上直渎山顶观敌。他前世曾来过这里,记得侵华在此地的江滩集体屠杀数万中国人,使这里成为南京大屠杀的主要屠杀场地之一,为纪念殉难者,树立了燕子矶江滩遇难同胞纪念碑。而在鸦片战争中,英国侵略者沿江一路烧杀,攻南京时也是在燕子矶登陆,入观音门,去迈皋桥,占天堡城。迫使清政府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
在山顶之上,赵昺端着望远镜向江面上看去,但见此时的江面比之前世要宽阔的多,水流也更为湍急,沿江两岸没有林立的高楼大厦,视野更为开阔,对面的情景在望远镜下一览无余,被困的军兵就在对岸的瓜步镇。审视好一会儿,赵昺放下了望远镜,眉头皱的更紧。
他知道长江下游沿江两岸的地貌类型及其特征各异,但是北岸为大片广阔的低平原,多为冲积,部分为湖积而成。平原上有众多的支流和湖泊,而阶地和山地离江甚远。阶地级数少,伸出江岸的矶头少,只有少量的丘陵阶地零星分布在江岸附近,导致堤岸抗冲击性能差,容易崩塌,不利于形成天然的港口。同时也给北渡长江造成很大的困难。
而南岸恰恰相反,河漫滩平原比较狭窄,沿江地区多为山地丘陵和阶地,阶地不仅分布广,级数也多,可达三、四级。南岸的山地丘陵由基岩组成,阶地有的是基座阶地,有的是网纹红土和下蜀土组成的堆积阶地,抗冲性能强。且距长江较近,有的矶头和阶地濒临江边;不少地段石质山地直接滨临江边或伸出江中成为矶头,可以作为天然的良港。
史料记载,长江从上游往下数,沿途一共有七十二个有名的石矶,其中巨大多数都在长江南岸,北岸很少,而燕子矶也被世人称为万里长江第一矶。。这也导致沿程河道平面形态的不均匀性,呈现出明显的宽狭相间的特征,河谷最宽可达四十余里,最狭处便是这里,只有十五里左右。
“刘统领,困于对岸的我军突击分队情形如何?”赵昺问陪在身边的刘泉道。
“禀陛下,陈都统这些日子也是多次派兵过江试图营救,但是由于敌军势大,且又加强了江防,难以过江。”刘泉施礼答道,“不过据曾偷渡过江的兵丁回报,蒙元并没有撤围,显然尚未能得手。而夜深人静之时,有瞭望哨报告,可以隐约听见枪声和火枪发射时的闪光,他们应该还在凭险据守,等待救援。”
“瓜步镇的渡口在何处?”赵昺又问道。
“陛下请看,对岸有一处石矶,因形似风帆,因而名曰落帆山,渡口就在那里!”刘泉指着对岸言道。
“朕看到了!”赵昺端起望远镜向其所指方位看去,看到江岸矗立着一座估摸着八、九丈高,周不过半里许的小石山。
“陛下,据传闻言北岸的石帆矶和江对面的燕子矶根部紧紧相连,而燕子矶是公矶,石帆矶则“母矶,乃是一对夫妻,雨季涨水时露出水面的还会更低些,被称为长江七十二矶最后一矶。”刘泉回答道。
“那这落帆山,不会就是瓜步山吧!”赵昺记的前世时瓜步山不是这个模样,有些疑惑的道。
在赵昺的记忆里,前世的瓜步镇被划为南京,而他之所以去过那里是因为有一座地质公园,主体便是瓜步山。其是远古一座喷发形成的火山,由于火山爆发时熔岩冷却时的等温差,形成了五角六角形石柱的独特奇观。而熔岩的流向造成的扩散和收缩,使得瓜埠山的石柱排列有着与众不同的特有风格。这些石柱挤压在一起,成为山。
但是赵昺觉得那座山比之石帆山要大的多,离江岸还有数里之遥,而眼前的明显不像。虽然有沧海桑田之说,可一座山的变化也不会在几百年间变的这么大。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江水的冲击下,江岸后退从而使山体大部露出了地面的。
“陛下,那座小山才是瓜步山,长江涨水时便会到达山脚之下!”刘泉又指指江岸上的一座小山道。
“哦,原来是那里,朕张冠李戴了!”赵昺讪笑着道。可看那座山又要比前时记忆中的要大一些,且并没有裸露出山石。可又猛然想起曾有当地人说过岸边渡口的一个采石坑处原有一座石矶,后来采石被炸没了,只留下一个大坑。而瓜步山之所以被发现藏有独特的地质现象,也是因为采石,被层层剥落才显露出来的,但是也被削去近半。
“陛下,我军的突击分队被困在上面,正因为临江一面是悬崖,使得船只也难以施救。可也正因为瓜步山形势险峻才使得他们得以凭险固守,坚持到了现在。”刘泉苦笑着道,感叹福祸相生,世事难料。
“你可有把握将船靠于山脚下?”赵昺又问道。
“陛下,那里江岸多有落石,形成险滩,且水流湍急,一不小心便是船毁人亡,末将不敢保证能够成功。”刘泉摇摇头道。
“若是强渡夺取渡口,又有几分把握?”赵昺又问道。
“陛下,末将以为此处江面虽然相对狭窄,但也有十数里,非是片刻可至,而夺取渡口非得重兵过江,所以根本无法隐藏行迹。因此必须大军同渡,一举占领渡口,将敌军击败才有可能。若是采用小股部队偷渡,敌军多是骑军,可迅速增兵支援,小部队难以站住脚,守住渡口。”刘泉言道。
“嗯,这确实有些为难,若是架设浮桥,江面如此宽阔,也非朝夕可成!”赵昺皱皱眉头,忽然又指指江中的一块沙洲道,“那片江中的沙洲可容人登陆呢?”
“禀陛下,那沙洲名为青洲,上面并无人居住,此时尚能登陆!”刘泉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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