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姑娘,不要再言了!”连番被拒绝,李三娘脸上挂不住了,满脸通话的垂手立在当场,不免十分难堪,众人又不好意思上前劝解。陈墩拉拉姐姐的衣襟,冲她挤挤眼睛,许夫人立刻明白了,笑着上前将李三娘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夫人……”李三娘委屈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有些哽咽地道。
“陛下一再拒绝你出战,绝无它意,那是出于爱护之心,你真是有福了!”许夫人轻拍着李三娘的后背笑着道。
“真的吗?”李三娘又偷眼看看一脸肃然的小皇帝,轻声道。
“当然了,若非如此,陛下又何必当着众将的面发脾气!”许夫人轻抚着其肩膀点点头道。而李三娘的面色才稍缓,但还是嗔怒的哼了一声。
“李振听令!”赵昺这时点将道。
“末将在!”李振立刻出列道。
“朕命你指挥前军各部,击败来敌!”赵昺下令道。
“末将遵命,定不负陛下所望!”李振接令立正敬礼,毫不迟疑的翻身上马直奔前军而去。
“你马上前去……”赵昺又招过陈墩在其耳边轻语了两句,陈墩点点头也随即下了帅台上马而去……
双方各自列阵完毕,赵昺起身向战场上望去,但见敌方阵营门旗晃动,一支骑军从阵中冲出直奔己方大阵而来。其实他心中也不免忐忑,说实话自从护军成军以来,也是头次直面敌骑作战。即便在护陵之战中,他们也是凭借着工事对敌骑而战,现在却要直接碰撞。而他清楚以工事为蔽和面对面对骑作战承受的心理压力完全不同,对部队可以说是个严峻的考验。
赵昺早就知道元军最为厉害的还是骑兵,自己终要有一天要直面敌骑,因而强化军纪,编练新军,换装火器都是为此。而同时他也研究了很多战例知道即便在开阔地域上,只要步军结成阵势,骑军要想取胜也不容易。从兵器配置上不难发现,步兵射手比骑兵射手在非机动作战中是占据便宜的。
因为骑兵受马上作战的限制,不能装备和步兵一样强大的弓和弩,只能使用威力和射程较小的骑弓,并只是作为一次性打击武器,而步兵则因为依靠大地而可以装备更强更大更远的弓弩,同时,由于有大地作为依托,步兵可以射得更准,而骑射手由于马匹的颠簸,其精确度要大打折扣,同时骑射手相对步射手目标要大得多,更容易被击中,尤其是其装甲相对薄弱的坐骑。
且从中不难看出无论是对于重甲骑兵还是骑兵射手,步兵战胜他们的杀伤利器都在于强弓硬弩。因为在作战中,而为了形成战斗力,步兵必须保持严整的阵型,从而缺乏战术机动能力,他们所使用的武器只有比骑兵的机动更快同时必须打击范围更远,只有这样才能有效战胜骑兵,而这种武器的特征正是强弓硬弩所具备的。以轻骑兵为主力的蒙古人对于强弓硬弩愤恨之极,一怒之下居然曾下令废除强弩的制造技术。
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与现代要求废除核武器一样可笑。而之所以这样,还是因为蒙古培养一位骑射娴熟的射手同样不容易,虽说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可他们往往在幼年就会被集中起来学习骑射功夫,历时十余年才能得到一个好射手。不过弩弓手的培养要简单的多,一个农民经过短暂时间的训练就可操纵弓弩。这种不成比例的消耗也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当然仅仅凭借强弓硬弩是不能战胜骑兵的,尤其对于突击能力极强的重甲骑兵,因为这些轻步兵缺乏抑制骑兵冲锋的有效手段,这就必须依靠重步兵或者外物,如营寨、战车、工事等。而经过一定训练的重步兵在正面战术防御中拥有对抗骑兵的优势,这可以从已知战例中多次出现骑兵下马充当重步兵以抵抗骑兵冲锋中找到事实支持。
不过没有经过一定训练的重步兵是难以抵抗重骑兵的冲锋的,尤其是那些乌合之众,他们士气低沉,战斗意志不强,如果没有经过充分的训练,一旦其重步兵难以抵抗重骑兵的冲锋,很容易全军溃散,因为骑兵冲锋其震撼效果是有效降低对手士气的武器,而这些乌合之众本身士气就是较低的,所以很容易经骑兵冲锋后士气低迷,而在战斗心理效应作用下全军溃散。
若是说训练是提高了对步兵的要求,其实就骑兵和步兵所受到的训练量而言,即使是训练优秀的步兵,其所接受的训练恐怕也不及骑兵,那些游牧民族或者渔猎民族的骑兵从小就在接受训练,因为训练的过程就是生存的过程,恐怕没有什么动力比为生存而战更有力量来支持他们的训练!与他们相比,步兵所需要接受的训练确实要少得多,可只要步兵平时肯多流汗,战场上就一定能少流血。
赵昺训练新军对抗骑兵的指导思想也是来援于此。火枪比之强弓硬弩的威力更大,即便重甲也难以抵御,而训练一个火枪手比之培养一个骑兵或是弓箭手周期短得多。另外制造一把良弓不比制造一支火枪容易和便宜,且箭矢的制造和费用比子弹要高的多,不要以为射出的箭捡回来都还能用,只要箭羽少有损伤就废了。所以从成本角度考虑还是很划算的。
火枪手比之弓箭手唯一的缺点是射速低,需要以士兵的数量来增加火力密度,否则仍然难以抵御骑兵的集团冲锋。而赵昺想出的法子就是发展炮兵,以此弥补火力的不足。同时在无法修筑工事或无险可凭时,可以利用火炮的威力射住阵脚,巩固阵地。当前护军虽然没有工事可凭借,但是得以布置了炮兵阵地,所以赵昺并不是十分担心。
“轰、轰、轰……”两军相距不过里许,一队敌骑纵马而来,他们依然是百年不变的老战术,先以轻骑轮番射箭骚扰,一旦发现对方阵型有散乱的状态出现,立刻冲阵打开突破口,然后大队骑兵蜂拥而入,将敌阵冲垮。不过这次却失算了,当他们靠近百步弯弓搭箭准备发箭时,布置在前沿的百子铳和奔雷炮首先开火。
无论是百子铳,还是奔雷炮在近距离发射可破土石,只披着皮质马铠的战马如何挡得住激射的弹丸,顷刻便被洞穿,而马上的骑手也好不到哪里去,被击中者不是缺胳膊少腿便是变成马蜂窝。当下便是人仰马翻,打着滚的摔落尘埃。
可战马跑起来并非想停就停的,在冲锋时十分容易发生‘追尾’事故,即便逃过这一劫的,倒下的战马也给整个冲锋造成了极大的混乱。而这些战马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大的动静,立刻被下毛了,不便东西的四处乱撞,可炮击却没有停止,撞上炮口的无不立时毙命。有聪明的试图调转马头逃走,但急转弯也容易出事故,他们只能扩大转弯半径,但有撞到了沿战线布置的炮口上,想回去就得自求多福了……
第781章 飞蛾投火()
在赵昺布阵观敌之时,元军主将益都淄博副万户王英也来到阵前。此战他密遣精兵潜入敌阵前,发起突袭一战得手,连破其两道沟垒,将敌击退两里。他十分欣喜,一扫这几日的忧虑。前日南军援兵千里来援,尚未上岸便将保定水军一举全歼,全军上下无不骇然。
那日宋军撤走后,王英曾奉命前去阳逻堡察看并收拢残兵。但是当他登上北岸时,却发现阳逻堡四堡皆已尽毁,中堡仍然是大火熊熊已然无法扑灭,远远的便能闻到烤肉的焦臭味儿。几个堡寨周围都铺满了尸体,其中大部分是被炸死、烧死的,尸首四分五裂,惨不忍睹,而街巷中亦有不及逃出被浓烟呛死的,可也被烧的面目全非。
泊在港中的战船东倒西斜半沉于水中,有的连锚都没有收起,缆绳仍系在缆柱上。在寨门处许多战船堆积在一起,显然是争相逃走中相互碰撞导致自沉。而浮在水面上的尸体几乎遮蔽了水面,起码半数人都光着身子,显然面对骤然袭击下他们根本不及穿衣便跳水逃生,又被冰冷的江水冻死。
王英在阳逻堡周围搜寻了半日,也只收拢到二百来人,但皆被吓得傻了。问起事情经过,只知道天降霹雳掀翻了战船,炸毁了营舍,随后便燃起大火。各处立时大乱,大家争相逃命,彼此不能相顾。有人称主将被炸死,并被上岸的南军捡到了印信。
回到城中,获知阳逻堡之战的经过后,众将都是面面相觑。南军有此利器在手,这鄂州城又如何守得住,大家商量了半天以为水军已经毁灭。且大汗死后,新汗迟迟未定,江北援军何时能至遥遥无期。为今之计只有利用南军新到,尚未休整之际,即刻发起决战,击溃当面之敌,解了鄂州城之围,再图后事。
王英计划是以奇兵突破南军左翼后,然后迅速向纵深发展迂回到敌右翼,将其围歼。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南军反应很快,在左翼刚被突破后便舍弃了整条防线大举后撤重整防线。这让他很是吃惊,过去南军总是寸土不让,拼死争夺,其这种断腕之举让自己的计划完全落空。
眼见宋军逃出了自己布下的圈套,王英不免失望,但是当他发现宋军前军换成了身不皮甲,手持奇形兵器的一帮人,且布置的防线纵深只有数道横队,单薄的阵型看似只需一阵便能被冲垮。这反而让他更觉奇怪,搞不清南军要做什么,是摆空城计,还是虚张声势,亦或是给自己设下的圈套。
开工没有回头箭,领兵的可以战死,但不能被吓死。王英于是派出一队轻骑前往试探,没想到他们还未接战便遭了雷劈一般,眼见出战的三个百人队须臾之间便被打的死伤惨重,逃回阵中的只余十余骑,也皆人人带伤,面带惶恐。他心里一阵骇然,自己虽还未到中年,可也算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了,但如此场面却还是头次见到。
“将军,末将愿领兵再战!”平阳太原万户张恒施礼道。
“且不要着急,这些南军有古怪!”王英抬手制止道。
“将军你听对面的喊声!”抄儿赤指向对面道。
“是残宋的伪帝来了!”王英侧耳一听,对面阵营中不断高呼‘我皇威武’,他皱皱眉道。
对于残宋的伪帝,王英和在场的诸将都不陌生,可谓是虽未谋面,却久闻其名。琼州与湖广行省接界,两下之间的冲突不断,更是爆发了多次大战,但是从未沾过便宜,反而损兵折将,连阿里海牙亲统大军前去讨伐都铩羽而归,此后再不敢掠其锋芒。
“一个小崽子有何可怕!”张恒的万户府是此次整编后才调防龙兴府的,当然也不曾与琼州军交手,只知其还是个孩子,不免轻视道。
“……”王英听了一时不该如何回答。
自己说怕了,那是自毁威名,还怎么带兵。说不怕,这小崽子五岁便指挥三千人攻陷广州城,大掠而去;六岁就指挥水军大败刘深,击毁战船上千艘;七岁当了皇帝,在崖山一战败张弘范,将哥俩儿全宰了,说起来那还是他们的少主;八岁攻陷泉州,州府官员皆被杀,并将蒲氏灭门,家财尽数掠走。唆都不仅战败,还搭上了儿子百家奴。
此后那小崽子连败荆湖、沿海水军,联合安南和占城抗元,导致大败,唆都、李恒命丧安南。当下其也就十四岁,却挥军北征,仅月余镇守江浙行省的四个万户及海道运粮万户府皆被歼灭,江浙行省全部陷落,接着临安、建康、芜湖、江州等下游沿江重镇一一被攻克。这他妈的哪里是小崽子,就是成吉思汗这岁数还不是给仇家追得四处流浪呢!
“张将军还要慎重,万勿轻敌,还需……”抄儿赤的龙兴万户基本等于重建,还是个下万户,战斗力最弱,若非是蒙古人的身份就得被踩死了,可当下也只能低声下气地道。
“都这个时候了,有何可犹豫的,还是看好你的手下不要学了陈奕那厮,届时脑袋怎么掉的都不知道!”张恒却是不领情,打断其的话出言反讥道。
“你……”自己好心好意的劝他,居然反被其辱,抄儿赤大怒,伸手就去拔刀。
“都住手,否则军法从事!”王英沉声道,心中也是极为恼火,平定江南不过十年,就沉浸在酒醉金迷之中,被美酒和女人泡软了骨头,彼此之间争权夺利,以致各军失和,甚至刀兵相向的事情时有发生。
“是!”见主将恼了,两人恨恨的还刀入鞘,施礼道。
“张将军,你以为当如何对敌?”王英压压火气,扭脸问张恒道。
“禀将军,吾以为南军防线羸弱,火器虽犀利,却终难抵御铁骑冲击,不若先以骑军冲阵,步军随后跟上,他们难免顾此失彼,只要冲破他们头道防线,便直取中军擒杀那小崽子,就可一战而胜,鄂州之围顿解。”张恒言道。
“刚刚你也看到南军火器的厉害,不待我们冲入弓箭的射程之内就已损失殆尽,根本冲不得近前,何以破阵?”王英摇摇头道。
“将军,刚刚只派出了三百游骑,而南军大可集中兵力对付,自然难以招架。如若大军相攻,只要无惧伤亡,大可突破敌阵!”张恒言道。
“嗯!”王英点点头道,“张恒,你领本部骑军为先,冲破敌阵。抄儿赤,你率本部兵马佯攻敌左翼,牵制其兵力,本将率大军为后应,争取一战破敌!”
张恒所领万户为上万户,有兵万余,其中有骑兵三千,这在以步军为主的汉军中还是较为少见的。他立刻点起兵马准备出击,不过他这次也长了心眼儿,以千人队为单位分成了三个波次。而前锋军依然采用疏散队形冲阵,且一旦开始冲锋立刻将马速提到最高,以期靠速度闯过宋军的火力封锁,冲向宋军防线。
‘呜呜、呜……’号角声响起,骑军前锋从阵中冲出后迅速散开,直接省去缓步变快步的过程,直接转为慢跑,然后在五十步内就转为快跑,在二百步内已经将速度提至最高,骑手们高声嘶吼着,手里挥舞着长刀,用脚跟不断磕击马腹,犹如旋风般冲向敌阵。
张恒看着前锋军在快速运动中,各骑间看似拉开了很大的距离,似乎也没有明确的进攻方向,但是他们都处于与自己的十夫长间若即若离的位置,一个个小集团又与百夫长形成一个集体,根据其的指挥不断的调整突击方向和自己的位置,让宋军摸不准他们具体的攻击位置。
眼看前锋军已经跑出里许,张恒令第二波骑军出发,但是命他们只以慢跑跟进,一旦发现敌阵松动或是被前军突破则立刻加速向此方向突击,扩大突破口,搅乱整条防线。不过他也清楚以刚才的战况看,前锋军基本是有去无回,他们充当的是吸引敌军火力的靶子,他只希望能从中找到宋军防线上的弱点。
“出发!”在第二波骑兵前进一箭之地后,张恒亲领后军骑兵快步跟上,他们才是破阵的主力,在前两波打开敌军防线后,自己将率军直取敌中军,于万军之中擒杀小皇帝。
‘呜呜、呜呜……’号角声再次响起,龙兴军全军而动,随后向前进发。
‘轰、轰、轰……’张恒向前望去,在漫天的尘烟中火光闪闪,前锋军在拒敌三百步的距离上遭到宋军的火力拦截,虽然看不到具体情形,但是听着连绵不断的爆炸声,他也料定前锋军好不到哪里去。
“加速前进!”张恒对身边的掌旗官大声吼道,其立刻将将旗向前下压。中军立刻由慢跑转为快跑,并不断提高马速。而后军也由快步转为慢跑,百步之后也转为快跑,他回首看看,帅旗也在向前移动,全军业已启动,决战之势已成。
战马的速度越来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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