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盐票尽管来小店使用,小的定然照顾好诸位。”店家听了眼睛一亮道。
“你就不怕盐票和中统钞一般砸在手中?”赵昺揶揄道。
“将军可能不知,这盐票可以兑换成盐,而琼州盐最是紧俏,价格和供应也最是稳定,不愁花不出去的。”店家却未听出赵昺玩笑之意,殷勤的解说道。
“如此最好,你在这里开店可曾有官员和兵丁骚扰?”赵昺喝口茶问道。
“没有、没有,王师入京后只有官员前来巡视登记,再无骚扰,兵丁更是规矩的很,从不擅入!”店家摆手道,“现在只是担心被按上通敌的罪名,这临安被鞑子所占,我们开门做生意又怎么能避得开。”
“我听说朝廷只会查办投敌的官员和那些仗着鞑子势力鱼肉百姓的恶商,不会波及你们这些商家的,即便有些小过也不会追究的,以后只要不违法度尽可安心做生意的。”赵昺笑笑道。
“有将军的话在,小的就放心了!”店家高兴地道。
有钱还是好说话,时间不长饭菜便走马般的送上,但是店中只闻小二们的吆喝声和吃饭的咀嚼声,别无杂音。而周密看着却头皮发麻,只见兵丁们铺开一张饼裹上肉便咬,三口两口一张饼就进了肚子,令他惊奇的是小皇帝同样如此,也不需王德伺候,狼吞虎咽的吃肉、吃面,丝毫不讲斯文。自己一张饼尚未吃完,其已经两张下肚,再看桌上的其他人也毫不谦让,只管吃自己的。
“周先生,快些吃,否则要肚子的!”王德看周密发呆,小声道。
“吾已经吃不下了,陛下用膳也是如此吗?”周密皱皱眉苦笑道。
“先生饭量太小了,陛下常在军中行走,若是赶上战事紧急,吃饭都是偷空,常常不知下一顿是何时用饭的,所以要快。”王德嘴也不嫌者地道,“哦,对了,陛下最烦不珍惜粮食者,那碗面一定要吃干净的。”
“这……这如何吃的下!”周密皱皱眉看着一大碗羊肉面嘟囔道。
“你们吃饱了吗?不够可以再添!”赵昺桌上人少,但也吃了个七七八八了,而其它桌上已经风卷残云般的吃干净了,他高声问道。
“再添二斤饼,一斤肉!”
“再添斤肉,两碗面!”……
“麻烦店家给他们添上,一并算钱。”几乎每桌都要求添饭,赵昺对店家道。
“是,将军!”店家看着一帮人摇摇头,暗叹太能吃了,可有了先例,不怕不给钱急忙吩咐下去。
“他们还能吃的下?”周密吃惊地道。
“先生,自成军之日陛下便立下规矩,吃不饱可以添,若是糟蹋了便要受罚。”法正撇嘴一笑道,将桌上剩下的肉全部卷到饼中道,“看到那位没有,那可是行朝首科进士,原来也是斯文人,可入军中后,比谁吃得都多。”
“哦……”周密听了咬咬牙又挑起几根面条送进口中,嚼了两下便吞进肚中。
饭菜上桌一刻钟后,各个桌子上都已经盘干碗净,连小皇帝也不例外,结清了饭钱整队出门,周密却见小皇帝还在叮嘱王德回去一定要将钱还了。他打个饱嗝儿,不禁感叹有君如此,有这虎狼之兵,何愁不恢复中原,重归旧都……
赵昺等人回到德寿宫之事,陈墩早已归来,临安府业已遣判官将大门启封、开锁。他刚一进门便皱起了眉头,只见门首之上挂着宗阳之宫的匾额,行不几步便见中门上也挂着开明之门的匾牌。穿过中门就是正殿,上书无极妙道之殿,已有在前的侍卫打开大门检验过了,里边却是供奉着道家三清,而这里从前却是赵构接见群臣,饮筵之所。
原来的顺福殿供奉太皇元命,三清殿后为虚皇之殿,直行向北有门,匾上写着真应之门,又建有毓瑞之殿供奉感生大帝,后为申佑殿供奉元命,通直殿供奉佑圣。此外中门内左有玉籁之楼、经纬之殿、寿元之殿;右有栾简之楼、琼章宝书、北辰之殿等等。
“败家子啊!”赵昺越看越气,这里供奉的神仙他除了三清还知道外,其余的每一个认识,这还需拜前世的西游记所赐。现在好好的宫殿改的乱七八糟却都是自己那个弱智的爹所为,里边的神仙也未能让其变得聪明些。不过这也算是歪打正着,若非将这里改成了道观,只怕也保不住这所宫殿,也会被元军给毁掉或是改成寺庙。
“陛下,旧宫改为道观后虽添建了些楼堂,大格局却并未改动,只要重新整理便能恢复原状。而后苑被元廷漕运衙门所占,还算得以基本保存完好,只要将当初开通的道路重新封闭便可。”周密见小皇帝转了一圈,脸色阴沉,眉头就没有展开过,知道他心中并不满意,又解释道。
“官家,周先生说的不错,这里虽改为道观,但是仍是福地,周边都建起了王邸,欲沾沾福气!”王德也急忙言道。
赵昺听了二人的话继续向后走去,从周密的口中他已知德寿宫的总体量并不比南宫小,拥有十余座殿堂,二百余间房舍、仓廪。依然采用传统的前朝后寝的格局,并建有后苑,被改为道观的主要是宫殿区。
步入后苑后赵昺便觉眼前一亮,这里虽然封闭多时,却难改清新淡雅之意,却以他的性子相合,更感到自己的老祖宗们真敢造啊!以他的眼光来看,当年在这有限的地方能建起这么都建筑和景观,且让人感到和谐,设计者确实费了心思的。
后苑以龙池为中心,其广有十余亩,从西湖饮水入池,据说是当年高宗皇帝甚是喜爱西湖,为了防止频繁出游扰民,便在这宫中建了‘小西湖’,依照西湖景观仿建。而整个后苑又被湖区分成四个景区,东区赏名花,植被较多且地形变化丰富,西区赏山水景观,南区以娱体御宴场所为主,北区则亭榭林立于苍翠。
但是限于面积,导致苑中的建筑密度较高且体量不大,可在结合了地形、地势建起的飞来峰、廊、阶、台、堂等建筑组合,又让人不会感到狭促。同时在建筑物周围广种植物和花草,或以孤植或对植的形式存在,或小型丛植,或配合土石,形成多功能、开放性的空间,空余之处也铺上类似于现代的草坪,或干脆空着,形成不同的径道,可以随意行走,使人在这规矩森严、庄严肃穆之地获得些许自由的空间。
由于江南的植物资源、气候条件和栽培养护技术,使得宫内的植物品种丰富多样,有苔藓甚厚与苔如绿丝的苔梅,更有五花同杆的荷花,还呈现出明显的四季变化与季节过度。其中,东部以秋季开花的芙蓉为主,再以菊花、桂花作为过渡性的花卉;西部则以春季开花的文杏、牡丹、海棠等植物为主;南部则主要是以夏季开花的植物,北部则是冬季植物为主。
但是赵昺最喜爱的还是和赵构一样最喜欢这坛湖水,不仅湖的周围建有廊道和亭台,还有桥横跨于上,中间建有四面厅。据说此乃是高宗再次饮筵听丝竹,观舞蹈的所在,可他却觉此地作为垂钓、读书之所,又清净,还惬意,最适合自己发呆了。
看了这后苑赵昺不可避免的爱上了这个地方,即便前殿都不必收拾腾空,这里的房屋也足以安置下内宫,够自己折腾了。而太后北归之后也可同住于此,当然性价比也是最高的,修整北宫要比重建南宫费用低的多,用不了多少时日就能入住。且这里离六部和各个衙门都不远,周围的宅邸也可安置行朝的重臣及僚属,如此大家也都方便……
第761章 心有疑虑()
赵昺看罢后苑真有些留恋往返之意,可还未等转遍就有人通报,左相和一众大臣寻来了。他知道形势的变化也会让人的心思发生改变,自己还想着享受一番,在这大园子中过过真正的皇帝日子。而在琼州时行朝的这班臣子被压制,虽然其中自己也有妥协,但是相权被削弱却是事实。当下重归江南,已经不必琼州那弹丸之地,自己需要他们协助管理,便不得不给予他们一定的自由度,那相权便得以伸张。
入驻临安之事,此前可以说已有定议,但城中秩序稳定后便举行入城仪式,圣驾进驻临安。但是如今已经过去了近二十日,入城之事却久拖不决。从表面上看是皇城需要整修,民心尚要安抚。不过深层次的去想,此次攻占临安,要知乃是皇帝亲征,可皇帝迟迟不进城,行朝却抢先入城,就难免给人以皇帝年轻,一切尚需朝臣做主的印象。
想想赵昺自‘监国’以来,住过最好的宅院可能就是在泉州蒲家了,而他普通的民宅睡过,草棚子住过,甚至在皇陵挨着死人也住了月余,琼州的行宫不过是改建的府衙,虽经扩建也只是初时打着迎候太后和行朝的名目,多年来再为扩建整修过。现今住的地方小了些,可也比当初要好的多,自不会多做计较。
若是想自寻个住处,赵昺也无需率侍卫营骑马入城,别人可能看不出,不过行朝的人都知道侍卫营的军装与其他各军是有区别的,乃是天子真正的亲军。他们突然大队入城,临安府不会不知道,朝臣也不会不晓得,但迟迟不见人来问询,不说他们有意怠慢,也足见其中意思,让他不能不多想。
赵昺知道他们所为无关乎忠奸,但是皇权与相权的争夺历朝历代不绝,无外乎是谁做主的问题。皇帝当然是想一言九鼎,丞相也想左右朝政,推行自己的治国理念。从根本上说,只要皇帝不是傻子,丞相不是笨蛋,双方难免会发生冲突,争端一起不要想着双方能和解,终归都要分出胜负的,不是相权居上,便是皇权独断!
在战事的关键时刻,赵昺当然不愿挑起冲突,也不想落个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名声。可要是不处理好此事,将事态控制在萌芽状态,那么自己将陷入被动,处处受到牵制。而一味的谦让绝非善策,有些东西该要争的还是要争的,不能只是迁就……
“参见陛下,臣等来迟,还请赎罪!”赵昺将接见他们的地点安排在湖中的四方亭中,又令人搜罗些桌几摆上,陆秀夫等人穿堂过户过桥来到亭中齐齐见礼道。
“无妨,朕只是出来散散心,却还是惊扰了诸位爱卿。”赵昺扫视了一眼,来人除了陆秀夫外,六部尚书都到了,他起身满是歉意地虚扶道。
“陛下,城中初定,尚不安稳,出行好歹知会臣等一声,臣也好接驾。”陆秀夫直起身略带抱怨道。
“朕今日恰有空闲,在城外左右无事,且临安城一去十载,也想重回故地看看。再者,如今江东初复,湖广战事正酣,诸事都需陆相及诸位爱卿打理,朕只是闲逛怎能打扰啊!”赵昺干笑两声,让他们落座。
“是啊,我朝进军神速,各地皆需派遣官员接手,田赋、人口重新核定,皆需陆相审定,这才刚刚议完事,听闻陛下入城,就匆匆赶来见驾了。”姚良臣言道。
“是啊,文相正领兵在外,两位知事又在琼州留守,千斤重担都压在了陆相身上,的确辛苦了。”赵昺点点头道。
“为君分忧,为国效命乃是臣的本分,怎敢言辛苦。”陆秀夫赶紧施礼道。
“左相的辛苦朕自知,正想着让两位知事前来,既能与左相分劳些,朕有事也能有个商量。”赵昺抬手让其免礼道。
“陛下……行朝已经北迁,若两位知事北上江东,独留太后在琼只怕不妥。”姚良臣迟疑了下言道。
“是啊,朕也正在考虑此事,眼看新年将至,留太后独自在琼,实乃朕之不孝,正可命两位知事护送太后北还!”赵昺点点头道。
“陛下,臣以为此事宜缓不宜急。”这时工部尚书魏天中又言道,“当下皇城尽毁,若想要复建非几日之功可就,太后入京又居于何处,还是待将皇城修缮后再迎太后归京较为妥当。”
“朕以为不必大修皇城。”赵昺却摆手道,“一者前时曾有人上奏宜将行在迁往建康,那里有天险可用,北上可击江淮,用兵中原;南下可定江东,西去可收复川陕;二者,现在三军麓战,军资消耗巨大,而财赋又不能征缴过重。可复建皇城靡费极大,又需征用大量工匠和夫役,实是过于扰民,还是暂缓为上。”
“臣亦与众位臣僚议过此事,但未寻到合适的地方,而近些日子又事务繁忙,以致耽搁下来!”陆秀夫已然听出小皇帝话中似有别意,想想自己入城这么日子了,却连行宫所在都没有搞定,其话未明说,定然也想到了什么。
“嗯,左相既要统管举国事务,又要顾及京畿之事,确实过于操劳,这皆是朕考虑不周。”赵昺听了点点头道,“如今伯厚先生尚赋闲,其乃三朝老臣,老成持重,便由其接任临安府尹,如何?”
“臣……臣以为陛下的安排妥当,王应麟行事果断,为官清正,又素有威望,可主持临安府事。”陆秀夫听了暗吃一惊,小皇帝就这么将自己的临安府尹给免了,这是欲卸磨杀驴,还是敲山震虎呢?但他刚刚自称公务繁忙,正好又落了口实,只能同意。
“陈爱卿,朕向你举荐个人才如何?”赵昺又转向陈仲微道。
“能入陛下眼的定是人才,臣恭听!”陈仲微施礼道。
“这位乃是周密,相必各位也有耳闻,其熟知临安风物,知晓民情,此次能一举攻破临安城他功不可没。且他早有官身,朕以为可在临安府中入职,当个通判、推官还是能胜任的。”赵昺指指身侧的周密道。
“臣早已久仰其名,只是尚未谋面,没想到却早被陛下收入帐下了。”陈仲微向周密拱拱手笑道。
“卑职微末之功岂敢与诸位上官相较!”周密急忙起身还礼道。
“诸位爱卿,建康乃是江防重镇,自收复之后知府一职尚空缺。朕以为胡身之曾在江陵任职,又曾在京湖参与军事,可为浙东安抚使,兼任兼知建康府事。”赵昺又言道。
“臣以为可以,其资历和学识皆可胜任。”陈仲微言道。
“臣也附议!”徐宗仁也表示同意。其他人对小皇帝的安排也无异议,但是大家都觉奇怪,以往对地方高层的任命都会与众人商议和讨论,可此次却是以不容置疑的口气提出,似乎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能不让他们怀疑其中另有深意。
“陛下,臣以为当下不易将都城前往建康,当下我们即未能完全占据长江防线,也无力对四川用兵。且江北皆在敌军手中,占据江淮尚待时日。因而敌既能顺流而下来攻,也能横渡长江直指建康,万一失守,甚至被围都会影响整个局势,影响士气。因而臣以为陛下行在暂留临安乃是上策。”江璆既是小皇帝的师傅,当然也是看着其长大的,自然对其十分了解,今天陛下突然一改常态的换将,似是发现了什么潜在的危机,本意也并不想离开临安,否则也不会巴巴的跑到北宫来,因而建议道。
“江尚书所言有理,当年孙吴先后以建康、建安等沿江重镇最为都城,但依然未能守住长江防线,建康一战而下,不得不请降,江东也随之尽失。”权刑部尚书邓文原也言道。
“二位所言不错,但也非绝对!”姚良臣言道,“长江防线始于孙权,而亡于孙皓,其中绝非恃险便能守住长江……”
姚良臣的大论,赵昺其实早已知晓,东吴后期防线失守却有其它原因。初时东吴和四川的蜀汉本来是共抗曹操的阶级兄弟,后来却因为争夺荆州翻了脸。历史上最赫赫有名的奸诈之徒刘备带兵四万多人来讨,却在夷陵又被纵火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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