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现元军主力集于北城后,主持攻城的张世杰下令加强对北城和西城的侵扰力度,同时将帅帐移到西北方向的松木场下寨,做出以这两个方向为主攻方向的姿态。而根据这些日子的勘察情况,暗遣兵丁在东城掘挖地道,但是进展并不顺利。一个是因为担心动作太大,担心敌军发现;另一个是城基建在山石之上,质地坚硬,挖掘十分困难,幸好这里地势高没有挖出地下水,否则就只能放弃计划了。
十一月二十日,宋军已经围城十多天了,挖倔的两条地道其中一条遇到坚硬的岩石不得不放弃,而另一条则顺利的凿穿了城基,掘出了一个五丈长,三丈五宽,一丈多高的药室,填装进去火药近五千斤。而城中虽然暂时不缺粮食,但三十余万人居于城内,每天消耗的肉菜和烧柴都是海量的,可这些东西都来自于城外,围城之后便已经断绝所有来源。
“诸位爱卿,攻城的准备如何了?”每日的小朝会按时召开,赵昺扫视了一眼在座的臣僚问道,今日参会的不仅有以陆秀夫为首的六部大臣,还有以张世杰为首的各部主官。
“禀陛下,臣已经做好接收临安城的准备,各种物资齐备,只要破城后便能迅速调集入城!”陆秀夫首先出列奏道。
“好,入城之后首先要清除所有伪官,接收城池,安抚民心,尤其是要稳定物价,保证百姓的生活。”赵昺点点头又嘱咐道。
“臣遵旨!”陆秀夫施礼后退回道。
“禀陛下,户部已经征收秋税粮食六十万石,丝帛十一万匹,棉布五万匹,但是由于中统钞流行于市,以钞顶抵半数兑换盐钞,因而只收取商税不足百万贯。”姚良臣禀告道。
“嗯,此事不能着急,我们还需从长计议,以盐钞兑换中统钞先看看效果如何,户部一定要严密观察,不可出现混乱引发民怨!”赵昺言道。现在江南地区的元廷钞法其实已经败坏,虽然强力维持原定的钞值,但实际上市场上一锭中统钞不能兑换一贯钱,贬值二十多倍,反之市场上琼州盐钞相当坚挺,而当下为稳定经济,他只能暂时以盐钞代替流通货币,以税银抵顶中统钞,至于长期影响还未显现,只能以观后效再做调整。
“是,陛下!臣现在只在小范围内试行,在察明利弊后必即使禀告!”姚良臣回报道。
“禀陛下,接收临安的官员皆以初步审定,只待陛下御批审核!”陈仲微又出列道,并从袖卷捧上。
“陈尚书辛苦了,还要多注意身体,不要过度操劳!”赵昺接过递上的名册,又叮嘱道。陈仲微自随扈自己出征以来一直是勤勤恳恳,日夜操劳,他真担心老头儿顶不住垮掉了。
“臣谢过陛下关心,然临安收复在即,臣岂敢偷闲!”陈仲微施礼道。
“禀陛下,部署于江浙地区各部及水军各部冬装皆发放到位,其他各部由于路途不便,臣已命他们暂时就地筹措。”兵部尚书江璆禀告道,“攻城各部所需的辎重和弹药已齐备,并交付各部,但是军器监刚刚恢复生产,弹药储备尚显不足,尤其火枪数量缺口较大。”
“另外新兵训练营已经利用绍兴府旧军营筹建完毕,现已经征募新兵三万入营训练,不足之数尚在征募,臣预计在年底便能完成!”
“先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筹集物资,征募新兵的任务实在不易,但一定要记住且不可采用强征和劫掠的方式招募新兵!”赵昺又叮嘱道。
“禀陛下,平江及江阴、建康等沿江重镇皆已考察完毕,臣已令以辎重军和都作院工匠为基干,就地征发丁壮开始赶驻城池,修筑城防!”工部尚书魏天中禀告道。
“筑城的工作定要抓紧,这是我朝重回江南能否站住脚的关键,但切记不要只贪图速度,而忽视质量,工部定要严加督查。”赵昺听了点点头叮嘱道。
“陛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魏天中施礼后退下。
“禀陛下,入城仪式的章程和车驾、仪仗皆以准备完毕,只待入城了!”徐宗仁出列喜滋滋的禀告道。
“呵呵,徐尚书真是性急啊,临安城咱们还未打下了,准备的有些早了吧?”赵昺笑呵呵地道。
“陛下,收复故都乃是我朝之大事,岂能毫无声息的入城,臣当然要未雨绸缪,免得届时抓瞎,让天下人骂臣失职啊!”徐宗仁听了确是认真地言道。
“好,徐尚书年老持重,面面俱到,朕放心!”赵昺赞道,当然这也是对其出征以来表现的褒奖。
“臣定不负皇恩浩荡!”徐宗仁施礼退下。
“枢帅,如今万事俱备,就看爱卿的了。”各部汇报完毕,赵昺转向张世杰道。
“禀陛下,臣以为攻城宜早不宜迟!”张世杰见陛下点将,立刻出列道。
“嗯,说说看!”赵昺颔首道。
“陛下,这几日臣令人将打造的云梯、车桥及攻城车布置在北城外,敌军便沉不住气了,多次遣侦骑刺探军情,皆被我们的游骑击退。此后便加强城防,布置军兵日夜巡逻,加盖战棚、囤积滚木礌石。另外据报城中居民不能出城采樵,现在开始强拆房屋,砍伐树木生火煮食、取暖。此外城中乱兵和地痞抢劫富户和商铺,引发动乱,外城百姓纷纷涌入罗城,当下郑祐下令紧闭罗城城门隔断了与外城的联系。”
“钟种迹象表明城中军心、民心已经不稳。且我军已经完成战备动员,地道已经挖掘完毕,各部布置到位,并展开针对训练,只待陛下一声令下即刻便可以展开攻城。臣以为若是久了,难免暴露我们的企图,再者各军久备不战,必然懈怠。还有深冬将至,我军久居琼州不耐寒冷,长期驻扎野外,恐会导致疫病流行。所以臣以为宜早日发动!”张世杰回禀道。
“陆相及各位爱卿以为如何?”赵昺听罢转向陆秀夫问道。
“陛下,臣以为枢帅言之有理。”陆秀夫略一沉吟道,“当下我军四面出击连连取胜,但也是因为贼酋病死引发内乱,以致江南失控,为我军所乘。一旦他们内乱平息,便会调兵遣将前来征伐,而我军刚刚收复失地,尚有多地未能平定。所以臣以为应尽快结束临安战事,迅速转为防御巩固战果。”
“臣附议,当下右相以兵至鄂州,但是久战兵疲,攻击乏力,始终难以收复;江钲一路虽然势如破竹,但后方不稳,且左翼空虚,很容易为敌迂回包抄,急需巩固后方,分兵保证左翼的安全。但当前我军已经精锐尽出,再无可调之兵,只有江浙尚有余力。”兵部尚书江璆出列道。
“正是,如今军费浩荡,各处亦百废待兴,只有尽快巩固收复之地,财赋才有保障,维持国用。”户部尚书姚良臣现在压力巨大,当下钱花的跟流水似的,琼州多年的积蓄眼看就见底儿了,可到处都伸手要钱,都快愁死他了。
“臣等附议!”其他几位尚书也出列施礼道。
“好,那便在两日之后发动攻城之役,诸位爱卿务要同心对敌,收复临安,尽歼守敌,一洗破国之辱!”赵昺见无人反对,拍案道。
“谨遵圣谕,臣等万死不辞!”诸臣齐齐施礼答道……
第753章 夺城()
二十二日,借着陵城最后的弦月,宋军攻城部队悄然进山,在预定的突破口集结,准备在那惊天一爆后展开攻击。这么热闹的事情赵昺怎么可能缺席,他在距城墙二里许的一处制高点设置了指挥所,这里视野开阔,整个战场尽收眼底。当下敌军在城墙上点燃篝火,还不时的从城头抛下火把,并用绳索吊着灯笼放到城墙中央照亮城前,以备对方趁夜攻城,因此攻城的时间定在天光初亮时分。
“前沿是哪支部队?”赵昺还是不放心,当下千军万马藏在山前,万一有人不小心暴露目标就惹祸了,他下到前沿巡视,发现据城前百步仍有人活动,皱皱眉问道。
“陛下,是山地旅的锐军,他们准备在炸城后立刻登城。”田忠回禀道。
“马上让他们撤回来,太近了,将领头的带来见朕!”赵昺低声呵斥道。
“是,陛下!”田忠虽不知陛下何意,但此刻看陛下面色严肃,马上命人前去通知。
“你们疯了,为何靠的那么近?找死啊!”赵昺见人被带到,立刻劈头盖脸地训斥道。
“陛下,离城才能在炸塌城墙后迅速登城,减少伤亡。”来人却梗着脖子分辨道。
“狗屁,城地下埋了五千斤火药,一声响都将你们震死了,还登什么城!”赵昺听罢气恼地道。
“我们距城墙还有百步,哪里会有事情!”来人依然不服气地道。
“你……怎么是你?”赵昺这时才发现声音有异,仔细一看惊讶地道。
“陛下可以亲临兵锋,卑职又有何不可!”李三娘气呼呼地道。
“唉,五千斤火药有多大威力能将整个小山夷为平地,你们埋伏在前沿会被震得五脏俱碎,顷刻送命,这绝非朕危言耸听!”赵昺放缓语气道。
“啊……那我们离多远为宜?”李三娘见的认真,并非吓唬自己,不禁有些后怕惊讶出声地问道。
“最近也不能少于二百步,切记要伏在地上以免被飞石砸伤,但上身要弓起不可贴在地上,否则仍有被震死的危险!”赵昺想了想言道,并做了个示范动作。
“卑职明白了,谢过陛下,这便告知属下,卑职告退。”李三娘敬了个礼,转身便要走。
“等一下!”赵昺却又叫住他,上下打量下李三娘,解下自己的防弹背心递给其。
“陛下,卑职不敢!”李三娘见状迟疑下退了一步道。
“朕这个虽有些重,却比你身上的皮甲效果好,一般的箭矢难以穿透!”赵昺上前一步亲手给她套上,然后又抬起她的左臂,欲为她扎紧束带道。
“陛下,这……”李三娘见小皇帝当着众人毫不避讳的为自己披甲,真是又羞又臊。毕竟两人虽有婚约,可尚未成婚,不免身体僵直,话都说不清了,但是心里却倍感受用,这起码表明小皇帝对自己还是十分关心的。
“记住,在炸响之后,要立刻展开冲击。那时城墙上的敌军不是被震死,就是震晕,且烟尘腾起,可以遮蔽敌军的视线,你们就要趁此时机登城。然后不要停歇迅速向前冲击,这时不要怕伤亡,不要停留,力争扩大立足点,为后续部队打开通路。”赵昺一边为其系好束带,一边叮嘱道。
“嗯,我记住了。”两人离的如此之近,彼此气息可闻,这让李三娘心如跳鹿,呼吸加快,脸上火烧一般,点点头回应道。
“还是头一次上阵吧?”赵昺系好最后一根束带,又为她扎上束腰带道。
“嗯!”小皇帝环着自己的腰,这让她更觉不好意思,在其耳边蚊声道。
“不要怕,一定要冷静。你是一军之首,若是慌了,麾下的人会更慌,一定要切记!”赵昺为她束好武装带,又看看有什么不妥道。
“嗯!”李三娘又是只嗯了一声,给小皇帝敬了个礼,转身归队了。
“哼,这小妮子还真有意思。”赵昺看着其的身影消失在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刻,喃喃地说道。
“陛下,要不将山地旅换下来?”倪亮轻声问道。
“真是娶了媳妇儿的人了,懂事了。但是不必了,你不明白!”赵昺拍拍倪亮的肩膀有些无奈地道。
“陛下,李……李姑娘会不会生气啊?”陈墩又凑过来问道。
“你看呢?”赵昺却反问道,而自己心中明白,这事儿还真不好说……
冬季天亮的晚,丑时过东边刚刚发白,城池临海近水潮气上升,山谷中笼罩在一层薄雾中,临安城就如漂浮在云中的仙府。赵昺端着望远镜看向城头,城墙上的篝火已经熄灭,巡查的敌兵懒洋洋的靠着女墙上等待换岗,一切都如平日一般平静。
“陛下,倪都统发出预备爆破信号。”陈墩看前方有红旗摆动了三下,向小皇帝禀告道。
“嗯!”赵昺点点头,将目光转向突破口,几息后见前沿指挥所上的红旗猛地向下一挥,他知道这是点火的信号,同时通知前沿的部队做好自身保护。而他并没有动,依然看着前方,他知道为了能保证爆破成功,一共在地下埋设了三条引信,但是他仍然担心,若是爆破失败,这么多人就白忙了,还暴露了主攻方向。
‘轰’,赵昺计算过从点燃引信到点燃炸药需要十几息的时间,可就这么点儿时间却让他觉得度秒如年,但是没有出现天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也没有看到土石乱飞,烟尘漫天的情形,更让人失望的只感觉是不知谁放了个闷屁。
“陛下,是不是失败了?”守在小皇帝身边的陈墩惊道。
“……”赵昺没有吭声,但却出了身冷汗。他清楚如此大规模的爆破不仅是他,就连全军也从未使用过,而爆破也并非想的那样只要将炸药塞进去点火那么简单,其中对于药量的使用,爆破点的选择,坑道的深度等等都要经过严密的计算的。可他只能是盲人骑瞎马试着来。
爆破点是根据进攻的大方向选定的,坑道是根据难易程度挖掘的,药室的大小也是估摸着来到,至于用多少火药甚至是采用填满为止的笨办法。而城墙主体是夯土筑成,外边又包靑砖,加上这段城墙又是紧靠皇城坚固可想而知,看现在的情形赵昺不能不怀疑爆破失败了。
“陛下小心……”可赵昺还不及沮丧,就将脚下一震,身体晃了两晃,陈墩急忙将其扶住道。
“塌了!”赵昺很快稳住身子,心中却是一喜,自己离爆破点这么远都感到了强烈的震动,那么起码说明爆破是成功的。他又急忙拿起望远镜向城墙望去,只见城墙就像一块掉在地上的酥皮点心一样,先是城砖纷纷剥落坠地,紧接着其中包裹的夯土向两边坍塌,如泥石流般漫流下去,显然坚硬的夯土都被震碎了,在爆破点两侧形成一道长十余丈的缺口。
“冲上去了!”陈墩这时兴奋地喊道。
“嗯!”但见担任主攻的三支部队皆向突破口涌去,而冲在最前方的却是山地旅,他们迅速顺着垮塌的城墙形成的漫坡攀上墙基,用钩枪搭在断茬上飞快的上了城墙,然后马上向前冲击。可这时护军一旅还在搭人梯,架云梯上城,五师和二旅则顺着缺口冲进外城,穿过御马院和登闻鼓院,以火药炸开丽正门进入皇城。
‘轰、轰……’东、西两个方向的水军也开始以弩炮轰击城头上的敌军,一方面牵制敌军使他们无法增援南城;另一方面掩护爆破船突破水门,打开入城的水道,以增加投入的兵力。
“咱们回去吧!”三个方向都已经开打,受地形限制,随着进攻部队的挺进,赵昺这里什么也看不到了,他扭脸言道。
“陛下,这刚刚才开始,怎么就回去呢?还不知道进展如何啊!”陈墩见走就走,而当下打的正热闹,他还想再看看,着急地说道。
“四万打一万,城墙又已突破,若是还打不赢,他们只能跳钱塘江了!”赵昺笑笑道。
“是啊,没啥看头了!”的陈墩兴趣索然,想想也是,攻城之战的重头戏就是能否突破城围,一旦城墙被攻破,当进攻方进入城中,战斗的结果基本也就确定了。于是他吩咐侍卫们收拾东西打道回府等待胜利的消息了……
由于元军的防御重点放在罗城,攻击东城的一旅上城后兵分两路,一路沿罗城东墙向北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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