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他们站在府门外,这里正是制高点,校场上的情形一览无余,布衣老者看了片刻突然吸了口气,惊异地道,“以门生浅见,教战的军官所施训练之法似分别出自飞虎军、左翼军和淮军。”
“呵呵,梦辰好眼力,细微之处也瞒不过你去。”江万载颔首笑道,各**队都要统一的训练方式,但各军又因为领兵的将领和出身不同,也会形成不同的风格和采用不同的方式,其间的细微之处不是明了军中事的人是看不出来的。
“三军都曾皆是我朝劲旅,如今汇聚一军之中,真不知是不是天意。”布衣老者一听便知自己说对了,不禁感概道。
潭州‘飞虎军’是南宋初年由辛弃疾创立,在其抚湘之时,因多次爆发小规模的农民起义事件,他陈请朝廷建立一支地方军维护地方治安。飞虎军成军后军纪严明、士气旺盛、英勇善战,金人称之为虎儿军,闻风丧胆,十分畏惧。大有辛词“壮岁族旗拥万夫”的气概,是当时沿江各地方军队中最精锐的一支队伍,维持了三四十年,成为南宋中后期维护湖南政治局势的军事支柱。
飞虎军前期作为一支地方武力,由于专听帅臣节制,一旦官员离开,便是辛弃疾也与其没有丝毫关系。正由于飞虎军没有半点私人武力的特点,所以才被南宋朝廷认可。后期南宋正规军不堪大用,地方军队纷纷建立,飞虎军屡屡被调往前线战斗,声名显著。在孝宗后由地方武力逐渐转变为国家武力,戍守的地区几乎是南宋一半的地区。直到理宗后期,飞虎军仍是一支“素练”的劲旅,“北虏颇知畏惮”,号称“虎儿军”。不但如此,飞虎军以仅仅两三千的人数还派生出其他军队,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真州军正是其中一直分支。
泉州‘左翼军’同样是只地方军,在敉平地方叛乱上,屡获佳绩,以至在高、孝之际,宋廷要征调它北上,参与御金甚至北伐的军事行动。此后,宋廷面临内忧外患,朝政日坏,中央无法强化军队训练,提振战力,为扭转此一颓势,在真德秀等人不断呼吁下,同意由知泉州节制左翼军。但这一改变,不仅提高了地方长官的权限,更突显了地方上各种势力彼此之间复杂的关系与利益的纠葛,一方是社会秩序的守护者,另一方则是生活资源的供应者。
在晚宋政权处于危急存亡之秋,为了救亡图存,对地方长官的任命不再遵守惯有的避籍制度,泉州出现了由当地士人田真子出任知州的情况以后,泉州地区各种势力之间,彼此的关系更为密切,地方上的共同利益,势将凝聚彼此的力量,形成地方优先的观念。此一观念也主导着他们尔后对政治方向的抉择,以致成为蒲寿庚的帮凶,叛宋降元,这也是晋江东石寨水军虽然在泉州之变中立下大功,却又被朝廷所弃的原因,他们也隶属于左翼军。
淮军更不用说,其最早是由高宗帅府军中的韩世忠部与张浚部改编衍生而来,一直驻守于两淮地区。这里处于抗金的第一线,百年来刀兵不断,多年的战火洗礼让淮军成为大宋最有战斗力的部队,但在与元的战争中不断调防,精锐也逐步消耗殆尽,可残军依然是大宋各军中的骨干,为保泉州朝廷在这里驻扎了两千淮军,可惜大部在蒲寿庚猝不及防的袭击中伤亡殆尽。
飞虎、左翼和淮军都曾有过辉煌,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性格和传承,成为宋军中的中流砥柱,如今机缘巧合的汇集于一军之中,难怪布衣老者要大呼天意如此了……
第051章 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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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万载三人站在府门外半个多时辰了,还不见有人出来召见,甚至连杯茶也给,而他们却不以为杵,反而兴致很高,两个老的站的累了居然席地而坐侃侃而谈。江钰却是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们到哪里主人不是远接近迎的,何曾受过这种腌臜气。
“江宗杰,江宗杰……”江钰知道弟弟在卫王府中当差,别人装不认识也就罢了,他这么长时间还不出来迎接,那可就说不过去了,冲着府里大声喊道。
“你不要在府门外大声喧哗,江宗杰他也不聋,自然听得见。”站在门口的倪亮不干了,皱着眉言道。
“你……”
“五哥儿,你怎么来了?”果然如倪亮所说,江宗杰耳朵灵得很,不等江钰骂出口,其便跑了出来,惊异地问道。
“父帅已经来了多时,你为何不出来拜见?”江钰有些气恼地说道。
“见过父帅,见过应大人。”江宗杰听了左右一看,才发现坐在台阶上的两个老头儿,顾不得解释赶紧见礼。
“少公子不要如此称呼,我已是致仕赋闲之人,当不起这两个字了。我占公子个便宜,以后就以先生称呼吧!”布衣老者拱拱手回礼道。
“罢了,就依他吧。”江万载见儿子还有些迟疑,摆摆手让他遵从就是,可转脸又问道,“府中义勇整日操练,怎么你却在府中享清闲?”
“父帅,儿子……儿子想回去,如今这府中上下皆由义勇警卫,我在这里就是一个多余的人,每日除了吃喝就在屋中闲坐。”江宗杰犹豫了下说道。
“哦,殿下对你们如此,你是不是有冒犯之处?”江万载愣了下厉声问道。
“父帅,儿子哪里敢,一直是谨遵将令,尽心尽力,但殿下对我们似是很不信任。”江宗杰轻声说道。
“宗杰,先让父帅和先生进府吧,久坐这里成何体统。”江钰插嘴道,想想也是当朝的掌权人却在王府的门口坐着,知道的是其大人有大量,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赌气呢!
“五哥儿,这……这是在有些为难,我实在是不敢。”江宗杰苦着脸说道。
“你……你堂堂的御前带械侍卫,难道连带个人进门的权力都没有吗,你的胆子都让狗吃了……”江钰更是吃惊,不禁质问道。
“五哥儿你有所不知,府中规矩甚严,在营中随地便溺都会受到重责,而这两日殿下有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府,你看殿下的贴身亲卫都来守门了。”江宗杰急忙让江钰噤声,偷眼看看倪亮解释道。
“殿下不简单啊,小小年纪居然能让府中上下令行禁止,可他封锁府门是不是另有隐情啊?”布衣老者与江万载互视片刻说道。
“他是做了亏心事,这几日各军都有人逃入卫王府,有人说是卫王府派人教唆怂恿所致,显然他是怕上门质问讨要,索性闭门不见了,怕是将我们也当做要人的了。”江钰却不以为然,撇撇嘴说道。
“宗杰,可有此事?”江万载皱皱眉问道,自广州失守的消息传回后,逃兵确实不断增多,而收留逃军也是项大罪。
“父帅,近日府中却有很多生人前来投靠,可以我看并没有什么精兵猛将,而多是些军中杂役及搜罗来的不知来路的人,其中一个有些名气,是个医士,都安排在西院居住,儿子实在是看不懂。不过府中确实有事,我也几日未见殿下了,只是不知再做什么。”江宗杰回禀道。
“殿帅,看来我们还是要等下去了。”布衣老者笑道。
“呵呵,确实越来越有意思了。”江万载摸摸胡子也笑道。
“父帅,咱们还是走吧,卫王对一群来路不明之人都待如上宾,却让当朝重臣坐于阶上,真是岂有此理。”江钰听了却愤愤不平地道,“再看这些军兵不过是些残兵败将领着些乡间土夫,身上服色各异片甲皆无,手中没有寸铁,只用些竹矛、棍棒和土弓充数,恐怕遇敌便会一哄而散了,而其却宁让他们保护,却将父帅派来的禁军置于一旁。”
“哼,正是你口中的这些乡间土夫在泉州之变中护卫卫王突围,手中拿的正是竹矛、土弓连番血战损失惨重而不退、不弃,余者皆是百战余生的勇士,比之那些遇敌即溃的官军强之百倍。其后卫王殿下失落海上,也正是这些残军护送辗转寻到此处的,可那时你、我担任护卫皇室之责,又在哪里?你不自省,反而强词夺理,真是枉我教导你多年。”江万载听了面色一沉道。
“父帅息怒,儿子知错了,只是愤于其无礼才妄言了。”江钰见父亲生气了,急忙请罪。
“此言更错,卫王虽然年幼,但也是当朝皇弟,大宋的亲王。我们臣子即便位高权重可也不能忘记君臣之礼,上下之别,今日只是让你在府外稍等片刻便心生怨气岂是为臣之道,你还是回乡去吧,免得他日做出不忠之事,污了我江家忠义之名。”江万载听了更加气愤,厉声斥责道。
“父帅息怒,儿子知错了,千万不要让我回乡,如今二哥儿战死,众兄弟也都四散隐居,父帅身边怎么能没人。”江钰一看老爹真生气了,且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赶紧翻身跪倒请罪。
“父帅,三哥儿心直口快,绝无不忠之心,就饶了他吧!”江宗杰也跟着跪下求情。
“殿帅,他也是无心之过,又何必动气,江家满门忠烈国人谁不知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就让他留下吧!”布衣老者也在一边劝道。
“正是如此,才不能留着不肖之子在此,否则哪天做出不忠不孝之事,岂不愧对江家满门百十口为国殉难的忠魂。”江万载含泪道。
“殿帅,勿要过分苛责,江家对朝廷的忠心天地可鉴,世人有目共睹,不要因一语之误而伤了孩子的心。”布衣老者又劝解道。
“哼,你们两个不要跪在这里碍眼。”江万载冷哼声说道,两人急忙起身站在一边,“还不谢过先生。”哥儿俩对视一眼明白这是过关了,又赶紧施礼谢过布衣老者。
“殿帅,刚才江钰其实说的不错,这些义勇无盔无甲,又缺少兵器,即便训练有素也难敌马急刀快的鞑子。”布衣老者忧心道。
“呵呵,梦辰可曾听说卫王府与张枢密近日做成了一笔买卖吗?”江万载笑笑道。
“未曾耳闻,卫王和张枢密还合伙经商?”布衣老者诧异地道。
“梦辰你想多了,是两府之间做了件生意。”江万载看其脸色不对,又解释道,“卫王府以粮食为资从张枢密手中换取了一批军械,详情却不知,只是听说生意达成后张枢密脸色不大好,将粮草官打了三十鞭子。”
“如此说来,这笔买卖枢密府吃了大亏了,张枢密是朝廷宰执却被一个垂髫之年的孩子给赚了,心中肯定是窝火的紧,不过他不通过朝廷私自倒卖军资却是为官大忌。而一个孩子做事能面面俱到,从虎嘴中抠出肉来也不简单。”布衣老者叹道,而心中却更加期待着想见见这个小王爷。
“是啊,我也十分好奇,卫王在泉州之变前并无奇特之处,可自与大队离散回归后,却仿佛心智大开只用了旬月便开创出了如此大的局面,着实让人不解。而我也问过曾与其相处多时的声伯,可他言语含糊不肯明示,只说卫王天赋秉异,确有过人之能。我曾暗中派人查访与其同船之人,只说殿下能通鬼神,预知风雨,不仅赐药治好了船上诸人的疫病,途中还曾设计尽毁敌军水师一支船队,使众人臣服效忠。”江万载尽自己所知言道。
“嗯,声伯含糊其辞恐是有所顾忌,而众军所言怕是有人造势,借神鬼之谈蛊惑人心,并不足信,可若是说一个孩子能有如此能力在下也尚有疑虑。”布衣老者言道。
“是啊,一个孩子能让当朝宰执为他遮掩,让众军誓死跟随,确是让人难以置信。我也曾疑殿下幕后有人指点,但令宗杰暗中查访后,并没有发现府中有可疑之人。朝会上殿下所言的‘社稷之本,庙堂之责。国不知有民,民又焉知有国。’之语,却像是有感而发,而大殿上也只有声伯与其相熟,对其虽多有维护,却并不见两人有何私语。”江万载说道。
“殿帅心中其实早有定论,但疑虑依然难除,此行是想一探究竟。”布衣老者道。
“正是,吾受太皇太后所托保护大宋皇室遗脉,如有人幕后操纵殿下,做出不利于陛下的事情来,我是百死莫恕啊!”江万载叹道,布衣老者也点头称是,此时正是乱世人人都想称王,而殿下正是最好的垫脚石。
“江大人,真是失礼了,老夫向你赔罪了!”正当两人私语时,府中一人急匆匆走出,人还未进道便紧着道歉。
“怎敢、怎敢,俞国丈多礼了!”江万载赶紧起身相迎,相互施礼。
“这位是……是历蹟四朝的应大人吧?”俞如圭又看向江万载身侧的布衣老者,审视良久突然惊道。
“国公我们多时不见了,正是老夫!”布衣老者拱手施礼道……
第052章 此行只为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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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昺这几日确实很忙,自从朝会回来之后他就知道离开潮州已成定局,因此他召集众人一边命护军抓紧训练,一面暗中做撤离准备。但赵昺对于是否与朝廷同行一直下不了决心,如果与朝廷一起行动,也许能得一时安稳,可结果就是重演历史惨剧;如果要走,同样困难重重,首先是如何才能稳妥的脱离朝廷,还有便是要去往何处安身。
让赵昺担忧的另一个问题便是自己的护军,他清楚护军成军日子尚短,缺乏训练,又兵器短缺,必然导致战斗力低下,而途中难免遇敌,届时即便胜了恐怕也会赔光本钱。衣甲兵器可以拿钱买,但练兵不是用钱能解决的,那是是需要时间的,那能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就只能从武器上想办法。
前几天赵昺以二千石粮食从郢州军处换了一些军械,主要是些弓弩箭矢和刀枪皮甲,虽然使得军士们不至于空手夺白刃,但依然不足。而将来的战斗很可能是发生在海上,这个时代的水战还是以碰撞和跳帮过船战为主。可元军长于近身战斗,一旦跳帮成功宋军往往难以抵挡,尤其是对于刚成军的府军,很可能就是崩溃的结局,因此赵昺觉得必须得有‘杀手锏’,以避免这种情形的发生。
能改变战斗形势,甚至战争胜负的超级武器,拥有前世记忆的赵昺不用思考也能说出几十种,但在这个时代就不要想什么核弹、氢弹了,即便是最原始的前装火炮也不是短时间内想造就能造的,尤其是现在缺东少西的不说,时间也允许。他现在需要的是一种结构简单,制造容易,杀伤和震慑力同样大的武器。
赵昺前世好歹没白在论坛中混,脑子虽没有应节严那么变态,但为了打击对手还是下了些功夫的,一番思考后还真想起有两样东西可用。于是他连夜计算数据,绘制出图纸,可一想这个时代的工匠还看不懂现代的视图,不得不又亲自动手做了小样,然后让周翔找来靠得住的工匠开工制作,而出于保密,试制地点就设在府中的后花园,他想不出还有比那里更安全的地方。
经过几天连夜赶工,今天零部件已经制作完毕,准备总装调试的关键时刻了。忽然有小黄门跑来禀告江万载和应节严前来拜访,已经等候多时,俞国公让赵昺赶紧去接见。
“陈墩,你可知这应节严是何等人物?”赵昺知道江万载,但除了在朝堂上见过一面外并无交情,而这个应节严根本就不知道是哪位了,他转身问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工匠们忙乎的陈墩。
“殿下,应节严你都不知道吗?”陈墩一脸惊讶地说道,可看殿下茫然的眼神,就明白自己多此一问了,于是将自己所知合盘托出,唯恐殿下听不明白……
应节严浙江温州平阳人,自幼天资聪颖,幼时开始习《九经》即:易、书、诗、春秋、三礼、孝经、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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