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问题,且行船不过一日夜就到,自己也免了劳顿之苦。
八月初六,赵昺辞别太后,在城外码头登上社稷号,随行的只有两条辎重船和五艘龙船。沿南渡江至海口出海后,白沙水军派出二十艘战船护航,经过一天一夜的航行后,次日到达博鳌,在岛南的码头靠岸。说起来这也是他第二次来此了,但上次没有登岛,这里也只有几十户疍民在岛上居住,而这次却热闹许多。
但是当初把避暑行宫建在这里并非赵昺的主意,但是开博鳌却是他的命令。自入琼以来,连番打了几场大仗,而每次战斗之后都会有大量的伤兵。他考虑到这些伤病多是孤身一人,且许多人会落下残疾难以重新入伍,因而决定在琼州之外选一处风景秀丽之地建立军人疗养院,即可让伤病员在此休养,也可让官兵轮流到此放松疗养,于是便选中了博鳌。
在赵昺前往崖山的时候,应节严便调动辎重军上岛修房建屋。他不知道博鳌在后世的名气如何之大,但上岛选址之时现此地正处于白泉河与南海的交汇处,不仅水产丰富,且有融山、河、湖、海、岛屿于一体,集树林、沙滩、温泉、奇石和田园于一身的美景;还有绵延长达十数里的海滩,众多造化神奇的岛屿与河汊。于是他也被风景所吸引,想着自己那宝贝徒弟只要不死,府城那所狭小的宫殿肯定是关不住他的,便做主修建了避暑行宫。
赵昺还未上岛便看到了自己的行宫,噗嗤便乐啦!老头也太能搞了,这可能是世界上最独特的宫殿了,分明就是座土楼,像一座巨型碉堡矗立在海岸上。其明显是在糊弄自己是个城里娃,没有见识,在船上还洋洋得意的向自己谝乎,说行宫修建如何奇特,功能如何齐全!
不过老头也说得不算错,登岸后走不过两百步便到了行宫门外,从外表看整个建筑就像一座圆形的大粮囤,占地约有二十亩地。面南背北,建在一个高地之上,循门而入迎入眼帘先是个半月形的池塘,里边放养着鱼鳖,巧妙的是池塘正建在一个泉眼之上,不需另外引水便可得到充足的水源,即可放眼鱼虾,浇灌花草,还可蓄水防旱、放火,汇聚雨水。
池塘相对的另一半则是房舍建筑,两个半部的结合处由一长方形空地隔开,以三合土夯实铺平,洽可作为护军的演武场,正中为方形主体建筑,也就是赵昺的生活之地了。应节严说这是取天圆地方之意,而他看着却像一个巨大的铜钱,自己就钻在那钱眼儿里。
边走边看,以赵昺前世所知,整栋土楼采用的是三栋两横围龙屋的建筑模式,有上、中、下三厅,各厅之间均有一口天井,并用木制屏风隔开,屏风按需要可开可闭。厅堂左右有南北厅、上下廊厕、花厅、厢房、书斋、客厅,居室等,错落有致,主次分明。建筑结构前低后高,这样就有利于采光、通风、排水、排污。
横屋外层便是半月形的围屋层,高有四层,拱卫着正殿,形成一道防御屏障。弧形的围屋间共有几百间之多,即可住人,也可储存物资。围屋间一、二层不设朝外的窗子,三楼四楼和每个房间都有朝外的大窗,既利于采光,流通空气,又成了了望敌情和向外射击的枪孔。窗户一般不大,可以作为瞭望孔、射击孔抗击来攻之敌。另外围屋之上还相间筑有角楼,用以警戒瞭望。
赵昺敲打下墙壁,手砸的很疼却没有回音,以他估计墙壁至少也有五、六尺后,从露出的墙体看,基础部分皆是用条石垒砌,上面是用生土夯筑。如此厚的墙体使保温性大大增强,做到冬暖夏凉,且还能抵御敌兵的攻击。而他觉着,应节严修建行宫时肯定想到这里临近大海,容易遭到海上敌人的袭击,因而在防御上也做了诸多的考量。如此大的建筑只开有一道正门,有敌来袭封闭大门后就成了一座坚固的堡垒。
大门的门框,门槛都是条石,门板厚约一尺,包着铁皮。大门上斜挖了几个嵌有竹筒的护门孔,倘有敌攻门,则可往下射击和浇开水。为防敌放火,大门上方还安装了防火水柜、水槽,只要一按开关,水便顺门而下,以灭火护门。另外外层围屋还夯筑了夹墙,万一外墙被抛石机轰开,楼内仍有夹墙支撑,可保安然无恙。
转了一圈后赵昺暗自苦笑,这行宫太严实了,能防御外敌入侵的同时,自己这也成了从一所开放式监狱又转到了一所封闭式的监狱了,若想偷偷溜出去比琼州的皇宫难度可大太多了!看看捋着胡子笑的得意的老头儿,他有些后悔来这里啦……
第589章 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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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昺转了一圈对于行宫的防御性还是十分满意的,不仅皮厚,且火力点布置十分合理,加上内部既有自备的水源,又有足够的物资储存,守个十天、半个月的完全没有问题。 而登上角楼前方豁然开朗,沙滩、大海和椰林及点点白帆,顿时让人产生心旷神怡之感,让他不禁出一声长啸,近日的烦闷亦一扫而光。
前世赵昺在贵州旅游时曾参观过土楼,在如蚁的人群推搡下也只能走马观花,听导游的讲解这里诸多的土楼都是建于明清时期,是客家人独特的建筑方式。所以给的印象是土楼是明清时代的产物,而在参观中他现这‘行宫’不仅建筑形式和方法与自己所见的极为相识,且功能上不逊于前世所见。
这就让赵昺奇怪起来,怀疑是不是有‘同道’同在,将土楼带到了宋代。可询问之下立刻失望了,行宫的整个设计出自都作院的大匠王诩之手,且土楼在唐代就有了,并非起于明清时期。其形式以应节严所知可能是仿制于北方的坞壁,唐时战乱频,北人大规模南迁,坞壁这种建筑形式也随之被带到了南方各地。
王诩作为一个大匠,肯定是参与过这种修筑过这种建筑,考虑到现在正是战乱时期,此地又孤悬于海上,因此将防御能力放在了位,也给皇帝建了个这么大的土楼。而据应节严所言,现在远离州县的驿馆和驿站都是采用的这种建筑形式,只是大小和形式有别,满足了赵昺要求各驿馆即可屯兵据守,也可接纳商旅的要求。并在此次平定俚乱,控制驿路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赵昺听了极为惊喜,当年自己只是不忍心让这些老弱流落江湖才将他们收入府中,没想到真是捡到宝了。现在只叹知道的晚了些,否则定会在工部给王诩安排个官职,不过想想现在也不晚。如今周毅即管着将作监,又兼管着御作监。而周毅作为管理人员还行,作为一个技术人员要差的多了。
如此正可将王诩安排在御作监,赵昺觉的有这没有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工匠在身边协助和指导,定然能为自己的设计增添不少助力。于是赵昺即可下了第一道口谕,封其为和安郎,御作监副使,即刻前来伴驾。应节严若有所思的的笑笑,立刻记下,着人前往府城传谕。
主楼外呈字型的横屋显然是供随扈的大臣及随行的幕僚使用的,那里功能齐全,即刻用来办公、议事,还可住宿,不过都没有后窗,使人无法窥视主楼。而在敌人攻破大门,进入内部时,又可为形成一道防线遮蔽后边的主楼。且这里也是一道分界线,其中间便是皇帝的私人区域,不是闲杂人等可以进入的。
赵昺穿过一条廊道就算进入自己地盘,把门一关谁也别想随便进来了。而主楼的结构又似一个小型的土楼,高有三层,中间是一个方形的天井,作为主楼的采光和通风之用,当然也是主人的‘放风’之地。为了防止树木会遮挡光线,只种植了些藤蔓类和摆放着些盆景,一个小水塘中还堆砌了一座假山,这样一来即显得使环境显的不那么单调和枯燥,还挡住了对面的视线,保护了主人的**。
赵昺进入楼中,只见里边摆放的家具居然全是自泉州蒲家抄来的,想是王德留了心眼儿,觉着放在府城宫中太招人眼,便送到了这里。而其也熟知陛下的生活习惯,依旧按照过去的布局安置摆放,让他并没有感到什么不便,房间中也十分凉爽,唯一觉的不好的是视线都被外围的围屋挡住了,看不到蓝天、大海。
洗漱之后赵昺又换成了平日的打扮,令人搬了一张矮榻置于藤蔓之下,自有小黄门摆上矮几,布置了水果、茶水,他翘着二郎腿往上一躺顿觉毛孔中都散着安逸。想想自己前世在轮船上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海边拥有一座别墅,抬头便能看到蓝天、大海,闲时吹着海风眯上一觉,当然最好还有个漂亮妹妹相伴。
现在虽没有漂亮妹妹,却有两个美人姐姐侍奉着。且还有顶尖的厨子,成群的保镖,召之即来的保姆,也算是得偿所愿,梦想成真了。赵昺想想笑了,看来这穿越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这一刻他感到了无比的惬意和满足,觉得没有白白的重新活一次……
“官家、官家……”
“怎么啦?是鞑子追上来了吗!”赵昺听到有人叫他,猛然坐起来道。
“官家,没有鞑子、没有鞑子!”王德连忙扶住小皇帝,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
“哦,原来又是梦!”赵昺看看左右,长出口气苦笑着道。
“是啊,官家刚才梦里一个劲儿的喊杀鞑子,把我们都吓坏了!”素馨凑过来说道。
“对不住了,朕也不想!”赵昺看看两个一脸惊恐的小姑娘摇摇头道。自己刚刚不觉间睡着了,自从泉州血夜之后,被蒙古兵追杀噩梦整整伴随了他一年有余,几乎夜夜都会被从噩梦中惊醒。而七洲洋之战后,已是很长时间没有做过这个梦了,谁知今天梦霾又再次重回。
“你们以后要小心伺候着,官家受过惊吓,常常会被惊醒,切不可大意!”王德转身提醒她们道。
“奴婢明白了!”两人施礼道。
“官家,今天侍卫营的小子们捉了许多螃蟹,都这么大个儿,个个都是活的。郑家老爷子得知官家来了,又遣人送来不少鱼虾,不知官家想怎么吃?”王德看小皇帝情绪已然平稳,两只手比划着笑道。
“螃蟹当然要蒸着吃,告诉厨子们要整只蒸,还要调好酱汁。鱼吗?就红烧,切不要再清蒸,寡淡无味,朕不喜欢,饭就随便做些就好!”赵昺听了有好吃的,立刻来了兴致,略一想便吩咐道。
“好了,小的这就去吩咐下去!”王德见陛下来了兴致,也笑着道。
“你就跑一趟,盯着他们,蟹蒸好了便送过来,朕都有些饿了!”赵昺却有些急不可耐,拍怕肚子道。
“是了,小的亲自去看着他们做!”王德答应着便去膳房催促去了。
时间不长,便有膳房的小黄门将几只盘子大的螃蟹分作两盘端上了桌。赵昺先挑了一点酱汁尝了尝,不知道厨子都放了些什么东西,味道怪怪的,立刻吩咐换掉,让他们只用醋和姜蒜沫重新调好。
“诶,不要扔,将好东西都糟蹋了!”赵昺嘱咐小黄门的功夫,只见苏岚已经拿起一只螃蟹,只取了两支大螯便要将余者弃掉,连忙制止道。
“官家,这如何用?”苏岚停下手,纳闷的看着小皇帝问道。
“这时节正是膏肥籽满,味道最美的时候,如此吃才好!”赵昺看其不知所措的样子,便想到那日宴会上苏岚所言,而其生于官宦人家,后又在蒲府为奴自然没有见识过寻常百姓吃法。说着拿过一只蟹,先将爪螯除去放到一边,然后翻过将蟹壳小心的掀开,将壳中的汁水喝了。
“真是太鲜了,你们也尝尝!”赵昺吧嗒吧嗒嘴,意犹未尽似的舔舔嘴唇道。
“官家,这……”苏岚却是咽了口唾沫,对小皇帝这种吃法感到十分恶心似的。
“岚姐姐,真的很鲜啊!”素馨却是不管那么多,有样学样的如陛下一般喝下了壳中的汁水道。
“下来,再吃蟹籽,这才是最好吃的东西!”赵昺拿起勺子将蟹籽舀出来吃掉,点点头道。然后才仔细剥去其余的蟹壳,扯掉腮腺,将蟹肉沾上酱汁吃下去,最后才对付那些最不好剥的爪螯。等他吃完,桌几上只剩下一堆碎壳,不见有肉在上面了。
“官家为何总是会做噩梦呢?”素馨对这种新吃法极不熟练,且还挂着肉在上边,她一边剥一边问道。
“呵呵,知道朕为何那么痛恨蒲家吗?”苏岚还是很聪明的,见陛下示范过后已经知道程序,已然将蟹籽剥出放到碟中,赵昺夹起来吃掉后笑笑问道。
“奴婢不知!”素馨摇摇头茫然地道。
“泉州血夜,蒲贼不仅杀害了城中上万的宗子,朕也险些死于其派出的追兵之手!”赵昺冷冷地说道,“那一夜混乱中朕与母兄失散,身边的护卫、内侍和宫女皆死于非命,连后来赶到护驾的义勇亦伤亡殆尽。还是倪都统背着朕杀出重围,逃了两天两夜才摆脱了追兵。”
“那时朕眼看身边的人一个个的被马踩死,被箭射死,被刀劈死,却毫无办法,又无力抵抗。真可称为血流漂杵,尸横遍野,那惨状至死难忘,更是时常出现在梦中。”
“啊?!官家居然还经历过如此惨事,难怪会……”苏岚惊讶地道。她见过蒲家被抄家灭族的场景,也亲耳听见师斯被小皇帝拷打的惨叫声,总觉的其必是暴虐之人,现在听了才恍然。
“不过也好,正可提醒朕不忘国破家亡之恨,时时记的打败鞑子,复我大宋!”赵昺将一支大螯连皮放进口中,使劲咀嚼着,出咯吱咯吱的脆响道。
“官家原来也是如此可怜!”苏岚叹口气道。她也经历过家破人亡的惨事,而那日情形也常常出现在梦中,当被噩梦惊醒后,往往再难入睡,瞪着双眼等待天明,那种煎熬是如何让人难以忍受。
“好了,吃东西。”赵昺看其戚哀的样子心也是一软,递给她一只螃蟹道,“人总是要经历一些事情才会成长的,想朕此后又多次历险,却再也没有像那日一样惶恐,总能从容应对,觉的与那日相比再苦的日子也都是好日子!”
“嗯,奴婢受教了!”苏岚接过螃蟹,学着陛下的样子揭开蟹壳喝下了汁水,顿觉确实要比那两支大螯鲜美的多……
应节严同样感到在博鳌的日子真是不错,朝中留守的臣僚们遵守了与陛下的约定,很少有公文送到。而陛下似乎也忘了国事,每日都会睡到大天亮才会起身。吃过饭便于侍卫们泡在一起,变着花样儿的找乐子,他看在眼中只要不过分便当没瞅见。
午膳后,陛下往往会再睡上一会儿,应节严便也趁这功夫眯上一觉。到未时过的功夫,太阳已经不像那样毒了,小皇帝便会在侍卫们的陪伴下到海边嬉戏,下海捕鱼捉蟹,弄舟戏水,直到日垂西山。若是兴起则就在海滩上架起篝火,烤鱼炙虾,等到月上梢头才会回返。
应节严没有了往日繁重的公务,也不必时时陪在陛下身边,他也可以看看书、品品茶,到海边散散步。但并没有完全放下心,他知道陛下此次是负气出来的,从而不免担心经此‘打击’而一蹶不振,就此消沉。可他很快就消除了疑虑,据王德所言陛下在回宫后并没有立刻休息,或是整理文卷,或是与御作监的工匠讨论什么,有时还会找几个侍卫说事,然后还加以记录,总之一般在子时过以后才会休息。
虽然不知道忙忙叨叨的小皇帝在做什么,但应节严相信其一定是在谋划着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情定是十分繁杂、耗时、费脑子,否则也不会非要放下政务,躲到这小岛之上找清净。而这也让他十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