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兵们悄悄下水后,陈任翁让各船释放烟雾并频繁机动吸引和阻碍敌军的视线,而昏暗的天气和海浪也成了锐兵们最好的掩护,他们靠近囚船后利用钩索成功上了船,然后一部人发起佯攻将船上的守敌主力招过来,另一部人负责寻找文天祥。得手后马上跳水逃离,接到信号的龙船则利用所有手段开始无差别攻击,阻挡试图追击的敌军,掩护他们上船。
文天祥一上船,狗就变成了狼,那几艘没了动力,又掌握不了方向的敌船就成了在海中旋转的靶子,在龙船的围攻下绝无生理。而陈任翁在考虑如何回援水寨,现在的情形与他以往经历过的战斗都大不相同,也无可借鉴之处,可皇帝又没有进一步详细的指示,一切都需要他自己去判断和采取相应的对策……
…………
此时赵昺也在思考自己的对策是否可行,因为当初张世杰以没三百艘战船各自结寨,结连成‘四卫’,将御营护在中心。这片水域看似不小,他也没有按照张世杰的吩咐将各船联结,保持了一定的机动能力,不过也只是相对的,从整体来说依然被限制在有限的空间内,难以实现战略机动。而赵昺也知道张世杰虽然为形势所迫,与自己就行了有限的合作,但是他想借助行朝兵力打破僵局仍然是不能的,因为如此已经触及了其底线。
所以这迫使赵昺只能将摧锋军一支孤军放在寨外作为机动兵力,但仅凭借他们的力量是无法击败大部实力尚存的张弘范所部的,而他采用的策略就只能是消耗战。万物相通,其实打仗与这涨潮是同样的,潮汐刚起时往往蕴藏着万钧之力,以摧毁一切之势迅猛向前,似要将挡在前边的一切全部摧毁,可在一次次的受到岛屿、海湾阻挡,能量也会被逐渐被消耗,待到海岸时便往往已经变得平稳、柔和。
赵昺的策略也是同理,敌军初攻时精气神正旺,攻击最为有力,但是在经过一次次冲击无果后,无论是体力,还是士气都会不可避免的逐渐被削弱,直至无力再攻。而这种战术对于防守一方同样是种煎熬,不仅要有坚韧的神经不会在敌人的连番进攻下崩溃,还要承受的起巨大的牺牲和伤亡,说到底就是拿人命在换空间,争取时间。
当然赵昺也清楚这是下策,并不想这么做,可这也是当前唯一可行的办法,自己只有这样可以保存实力,最后给张弘范以重创。因此他在战事初起的时候,并没有过度参与,而是利用行朝各部与李恒部拼消耗,直到其屡次攻击失败,疲态尽显时才令摧锋军出击捡了个便宜,将李恒部击溃。如此虽不大地道,但也解了水寨腹背受敌之危,提振了士气,并给抵挡张弘范部提供了预备队,尤其是让精锐的淮军有了喘息的机会。
在南部敌军发起进攻后,赵昺除了对敌发起一次火箭袭击后便一直按兵不动,除了保存实力外,也因为自己实在是有劲儿使不上。此刻他在承受‘见死不救’的煎熬外,也发现自己低估了张弘范的决心和元军的战斗力。现在战斗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潮水渐平,但元军的攻击依然不断,力度不减。宋军各部虽经拼死搏杀,又几次增调援兵,暂时守住了水寨,进入相持。
可以赵昺的眼光看,己方已经筋疲力尽,士气走低,到了崩溃的边缘。而敌军已经进入火箭弹发射的死角,而以弩炮射击只能是玉石俱焚,将混战的双方一同毁灭,无奈之下他只能让陈任翁率领的龙船队抢先发动袭击,如此以来虽然会减轻水寨的压力,但他们连续作战之下,战斗力也必定受到影响,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
现在两军混战,敌船聚于寨前海面,赵昺知道如此乱的情况之下,如果自己干涉指挥定会让陈任翁束手束脚,还不如让其自己临场发挥,所以只告之目的至于怎么打就让他琢磨吧!现在来看陈任翁还行,在救出文天祥将敌船击毁后,张弘范居然咽下了这口气,并没有遣军回援,仍然挥军猛攻水寨。他琢磨着定是那老小子觉得皇帝的脑袋要比文天祥的脑袋值钱,砍下自己的头,即便丢了文天祥也能向忽必烈交待了。
陈任翁当然也不敢轻易冲进敌船阵中,那里船只密集,进去了就跟钻进笼子里没有什么两样,因此他采用打了就跑的战术,专攻敌后军,敌军如果来追则有在旁游弋的友船发起攻击,将其落单的敌船干掉。赵昺明白其用意,就是通过不断的挑逗,使敌军忍无可忍,放弃当前的目标转身来追。这样他就可以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将敌船引开,从而达到救援水寨的目的,还能顺手取得战果,可现在来看张弘范似乎并没有中计……(。)
第404章 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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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来越大了!”此时风雨愈急,扑打在脸上让人感到阵阵寒意,而赵昺的心也愈加沉重。战局也更加扑朔迷离,愈发让人看不清。重犯文天祥被救走,老窝被人端了,后路被抄,张弘范却仍然不顾一切的猛攻而不回军御敌。
“陛下,加件衣服吧!”王德将一件蓑衣披在陛下身上道。
“舱里那些人还安稳吧?”赵昺任由王德帮自己系好颈带,又问道。
“陆相似有些不安,其他几位大人还好!”王德迟疑了下答道。
“那些家眷一定要保护好,多预备些吃食,不要让他们哭闹!”王德的话吞吞吐吐,赵昺知道定是不好,想了想说道。
“不劳陛下费心,小的已经着人安排妥当,并使人安抚不让他们出舱。”王德回答道。
“嗯,做的很好!”赵昺赞道。
“陛下回舱吧,起雾了什么也看不到!”倪亮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道。
“天变人变,今日已是不死不休之局!”天愈发阴沉,海天一色,如同黑夜提前降临,虽说过去他当天人感应是笑话,可赵昺记得自己穿越那天也是天色突变,自己一脚踏空就跑这里当皇帝了,让他想起道家之人常说的天变人变之说,想想自己虽然虽然不是要渡劫成仙,但也是在渡生死劫。
再有元军仍然冒着风雨进攻不退,赵昺也想明白了张弘范是想先打破水寨,欲图擒贼擒王,以为骚扰之敌不过是癣疥之疾,他一旦成功破寨则三军必乱,那些袭扰之敌也会不战自散,落荒而走。其现在是死了心的要取自己的性命,而他怎么会甘心受缚,只能一方死了才会罢休。
“陛下,有我在他们上不了咱们的船的!”倪亮听不大懂陛下所说何意,但也知道陛下是报了必死之心,瓮声瓮气地说道。
“呵呵,我当然知道!”赵昺拍拍倪亮握刀的手笑着道。
“陛下,那边好像顶不住了!”一直观察战场局势的郑永突然指向西南说道。
“不好,敌军已经夺取了将船!”赵昺的视线转向那边,但见大批元军已经上了最前方的将船,砍倒了桅杆,军旗飘落于海面,而宋军没死的都向其它战船上逃去。
“陛下,此处已在床弩和投石机的射程之内,还是进舱暂避吧!”郑永言道。
“朕怎能临危……”
“走!”赵昺的豪言壮语还未说完,倪亮一伸手便将皇帝给夹起,对几个人说了一声,大步便走。
“呵呵,也就倪都统可以如此!”几个人看着陛下挣扎了几下便无奈的放弃了,苦着张脸任由倪亮将其背起,王德摇头笑笑道,招呼众人撤回舱内……
“参见陛下!”大家说是护驾,可陛下在舱顶甲板上瞭阵,他们却躲在舱中发愁,忽见陛下被倪亮扛了回来略一想就知道定是其不肯回来,而被强行弄了回来,众人憋着笑上前施礼道。
“好、好,众卿免礼,想笑就笑吧,别憋出伤来!”以这幅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赵昺刚刚在众臣面前树立起的‘高大’形象顷刻全毁,他没好气地说道。
“陛下万金之躯,怎能涉险,还请保重圣体!”陆秀夫见小皇帝不高兴了,上前施礼劝道。
“唉,什么万金之躯,刀砍到脖子上脑袋一样会掉,敌军现在已经夺取了右卫将船,形势已然不利!”赵昺翻了个白眼道。
“哦!”陆秀夫脸色几变,众人一起涌到窗前向外瞭望。
“陛下可有应变之策?”虽然看不太清,但喊杀声如在耳边,而战船上已是火光冲天,如不是有老天相助恐怕已经是火烧连环了,陆秀夫回首问道。
“此船巨大,又在阵中,运转不灵,各位爱卿可转乘御舟之上,一旦城破,你们可以乘舟强行突围!”赵昺担心的是这帮子一见事情不好先跳了海就麻烦了。
他知道历史上正是因为这些‘忠臣’们纷纷跳海殉国,而行朝军民在得知皇帝蹈海自尽的消息之后,战斗意识顿时土崩瓦解。首先是御营的“后宫”和“百官吏士”纷纷跳海自杀,紧接着波及到军中,数以万计的行朝军民集体自尽。少数不愿意死的人则开始“解甲就降”,“宋师队伍大乱”。那张世杰看到大势已去,遂保护杨太后“乘间开南壁,率十六舟夺港门遁去”。就这样,崖山大战以南宋行朝的几乎全军覆没而告终,一个时代,一个文明也随之陨落。所以赵昺要先安抚住众人,给他们条生路,免得动不动就寻死,先乱了自家的军心。
“陛下,臣等愿以陛下共同御敌!”大家又不是神仙,当然看不出皇帝内心真实所想,只当陛下要战斗到最后一刻,与国共存亡呢,一起施礼道。
“众卿之意朕明白,但大宋还需诸位复兴,移至御船也正是要保存我大宋根本,留得青山在啊!”赵昺担心这帮人本已忘了殉国这嘛事,自己一提醒再想起来,因此话不敢说得太明白,只能往高大上讲,希望他们别连累自己。
“禀陛下,右卫又有三船被夺!”这时又有观通手报告。
“敌军逼近,众卿还是速速过船,再走便迟了!”赵昺催促道。可大家是铁了心的要护驾,谁也不肯走。
“禀陛下,右卫七艘战船被夺,右卫危机!”争论之间,形势再度恶化。
“夏御史那边失守了!”刘黻看看窗外皱着眉叹口气道,那几艘船正是由其督战的。
“太傅那边形势如何?”陆秀夫急问道。
“帅船似在向阵中移动,与御营会合!”观通手回答道。
“陛下尚在,太后尚在,其怎么能退后!”陆秀夫大怒道,可也就是发发脾气得了,再大声人家也听不到。
“陛下,是否反击?”郑永悄声道,他知道陛下绝不会束手待毙的,定有破敌之策,否则不会和这帮人打吵子,人早溜了。
“再等等!”赵昺冷眼相看摇摇头轻声道……(。)
第405章 势有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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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昺清楚势是需要等待的,因为一切因素都在积累,所以需要时间,如果时间不够,就不可能完成变化。同样势也是需要积累的,所谓“量变产生质变”,一种大趋势只有积累到一定程度,才会表现出来,发生全新的变化。虽然他上辈子没有等到,但这辈子他希望能等到。
“陛下,右卫已经危在旦夕,左卫也有敌船突入,正在血战!”随着左卫战船接连被夺,攻打左卫的张弘正部也取得突破,南部一线皆陷入苦战,观通手进来报告道。
“陛下,还是向北撤吧!”陆秀夫过来劝道。
“陆相,这已是我大宋最后一块土地,还有地方撤吗?”现在天气愈发阴沉,船舱中到处点起了烛火,赵昺挑挑烛芯平静地说道。
“是啊,我们已经无处可退,但天地浩淼总有我们容身之地,陛下还是保住有用之身,再图东山再起!”喊杀声如在耳边,有流矢、石弹不断落在船上,徐宗仁见陛下并无撤离之意,也过来劝道。
“国之不存,君有何用?再者国破家亡,朕还有何面目见万千子民,今日便要与敌一决生死。诸位现在过船还有机会,再迟想走也走不了啦!”赵昺双手托腮看看众人依然笑着道,可谁都看出小皇帝是决心已定。。
“陛下……”
“陛下不肯走,臣怎能贪生!”刘黻过来挨着皇帝坐下道。
“是啊,陛下的书还未读完,臣更不能走了!”邓光荐从袖中取出本书放在案上,似要马上开讲一样。
“呵呵,先生知我最不喜读书,还是请刘知事与朕对弈一局如何?”赵昺摆摆手,又指指刘黻道。
“臣乃是陛下手下败将,还如何敢言勇,就不要让臣献丑了。”刘黻连连摆手笑道。
“嘻嘻,倪亮有想走的你护送他们过船,派人送往新会登陆,一定要保证大家的安全,他们都是当世人杰,可传汉家薪火,使我汉儿英魂不泯!”赵昺点点刘黻,扭脸对倪亮说道。
“诸位有下船的,请随我走!”倪亮点点头上前一步道。
赵昺依然笑盈盈的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刘黻和邓光荐两人抚须安坐动也没动;陆秀夫上前两步想是要劝,但欲言又止,坐回原位;徐宗仁和陈仲微两人对视一眼,相互点点头,也没有动;其他人就又不同,王道夫站起身走了两步,可看看陛下又转身坐回去。还有人走到门口又折返的,还有观望他人的犹犹豫豫不知所措,更有人面如死灰仿佛认了命……
“好,既然众卿都愿留下,咱们便是同舟共济,那朕就要护得大家周全!”众人的变现赵昺都看在眼中,这些人也许是受皇帝淡定情绪所影响,对其有信心,或是觉得理应为国尽忠,或是以为反正也走不了不若当个众臣,或是有的碍于放不下的脸面而留下,反正都没有离开,他站起身对众人施礼肃然道。
“臣等愿以陛下共赴国难!”众臣也起身深施一礼道,也许都放下所想,居然让人听着有些悲壮之意。
“赴难就好,千万不要说赴死,咱们还要重整旗鼓,复兴大宋,朕也没活够呢!”赵昺嬉笑着道。
“呵呵,如此境遇陛下尚能谈笑风生,镇定自若,让臣等汗颜!”王道夫摇摇头地苦笑道。
“心里恐怕是说朕年幼无知,不知大难临头吧?”赵昺摸摸下巴看看众人一脸天真地问道。
“臣不敢!”王道夫脸一红连忙摆手道。
“你们口是心非,让你陪朕下棋,都说自己不行,好没意思!”赵昺绷着小脸满是不高兴,突然又问道,“诶,文山先生其意如何?”
“信国公,棋艺高超,朝中罕遇敌手!”刘黻回答道。
“哦,明日定要向他讨教一番!”赵昺听了点点头道。
“陛下又说笑了,文山先生已被张弘范俘获,明日怎能陪陛下下棋!”大家听了都是一愣,谁都知道文天祥兵败被俘,陛下如此说岂不预示大家都要被抓,脸色立刻都不好看了,刘黻也觉不妙急忙遮掩道。
“陛下这次不是说笑,就在此前陛下已令摧锋军将文相救出,当然明天能陪陛下下棋了!”倪亮见大家居然怀疑陛下,瞪着眼说道。
“这……陛下,这是真的?”陆秀夫激动的站起身问道。
“正是,其就被张弘范关押在军中战船之上,刚刚朕命人将信国公救出来了,把船给他们撞沉啦!”赵昺点点头笑道。
“陛下又怎么知道信国公在敌船之上的?”从皇帝口中再次得到了证实,陆秀夫不得不信,但惊异于陛下是如何获知这个消息的。
“哼,陛下料事如神,他们刚到陛下就已知晓,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罢了,否则还需等到现在!难道陛下有事都要告诉你吗?”倪亮的眼中只有赵昺,陈宜中都打了,还怕你陆秀夫啊,他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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