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他王座在手,睥睨天下,亦不过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不过一面之缘,花鎏便认定她为自己的未婚妻;
不过一面之缘,便不惜冒犯王威讨要那夕虞宫;
不过一面之缘,费万金通宵达旦不过博她一笑……
兮予夕虞,夕虞兮予……
这般显而易见浅显易懂的关联,他怎可以仅仅当做巧合?
那制作滑翔翼时的独特小动作,他怎可以仅仅当做师承传继?
那些似曾相识魂牵梦萦的神态举止,他怎可以仅仅当做纯属相似?
他真是……真是迟钝至极!
“……字迹?”
兮予望着那张写着小字的纸条发怔,难道,这便是露馅儿的罪魁祸首?
可是,天下怎会有那般巧的事,那千翎公主的字迹也会与她的一模一样?
只是……
心中砰地一动,竟是回想起那时的事来——
当时她正提笔欲为瞬写下计谋,才猛地想起这时代的字与自己熟知的并不尽然相同。
正懊恼怎地要寻这般个故作神秘的方式砸自个儿的脚,心中骤然一个恍惚,竟生出奇异的感觉,仿佛那欲要表达的文字已在心中清晰成形。
再落笔时,如有神助,唰唰几笔,一气呵成。
最后,在将纸条塞入锦囊前,她望着那排娟秀的古字发了怔,只觉得那些符号似曾相识又带丝陌生,一时竟分不清是否自己从何处看过类似的文献此刻突然灵感爆发派上用场。
她也曾怀疑过是否这身体提供了部分的记忆,只是当时却无暇顾及,不大放在心上。
想至此处,她心陡然一惊,一瞬间冷汗涔涔——难道说,这字体里有某部分,是千翎自己独特的写法所以被他认出了么?
“陛下究竟在说些什么,请恕兮予全然听不明白。兮予就是兮予,从过去到现在,甚至漫漫未来,父母亲赐之名,孰敢擅自更改?”
这个时候,解释便是掩饰,掩饰便是供认——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惶挑眉反问道,心道若是被他知晓她便是他一直在找寻的仇人之妹,她便绝无如此安分日子可言!
她的淡定从容让他微微一怔——那双眼眸定定地望着他,黑白分明,璀璨生光,纯净宛若天湖雪水,不夹一丝污秽杂质。
于是,他的心无可抑制地痛了起来。
——你说,你叫兮予,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并非说谎。
那么……是你忘了么?
忘记过去的悲欢离合,忘记曾经的亲密无间,也忘记了,所有他给她的失望与伤痛……
好狠的心呐。
一旦转身,便不再留恋,斩断一切前尘,舍弃一切爱恨,决绝如此,狠心如斯。
这……正是他的华儿,那个敢爱敢恨敢怒敢言的华儿,那个横冲直撞锋芒毕露让他的心揪着永不停歇的华儿。
甚至……连容貌也舍弃了。
只是,既然割舍了过去,为何又要用这种面容再度出现,亲身混入汧国王室,是想要亲自报十年前那场刺杀之仇么?
那么,他为她灭了汧国,踏破汧国王室,她又到底是……开不开心?
他痴痴望着眼前人,心中如万蚁啮噬,又痛又痒,伸手想要抚上她清瘦的脸颊,对方却身子一颤,后退一步避开了。
“陛下……勿忘国体!”
虽是躲开,却也因他这轻佻之举面红耳赤,心儿扑腾得厉害,她咬着牙勉强才能迸出一句推辞。
她不明白,他若是怀疑她是千翎,不是应该仇视她,恼恨她么?这般亲昵暧昧而又带着侵略性的行为……又是为何?
从敌到友,从友至敌,他的心思她从来猜不透,这次第,最是困迷。
“有时,真希望你不会说话。”
他望着咫尺天涯的她苦笑,“你每说一句,便伤我一层。”
他嘴角噙着的哀伤宛如毒素,在这一方小小天地蔓延不息,她原本预备了更犀利的言辞,更无情的手腕,却仿佛被封印住了的灵石般,在心湖中沉淀而下,坠落深渊。
她说不出话来,而他也只这般望着她不说话,望得她低了头去,眼观鼻,鼻观心,心……一片空空荡荡。
最后,终是受不了这份沉甸甸的安静,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小声问道,“话说……太子殿下他,会怎样?”
他既然拿着纸条这般闯过来,想必是已戳破她的计策,只是不知道,对于被她教唆使诈的瞬,他会是如何态度?
“你倒是关心他。”
——却一点也不关心我。
这后半句,他没有说出,该如何向一个记不得过去一切的人表达他的怨气?
她认不得他,他很生气。
瞒了他十年,别后重逢,却连一个道歉补偿过错的机会也不给他,他很生气,很生气……生气得,恨不得将她揉碎入怀塞进体内又重新提着她的颈子跟只小野猫般扔出来。
十年前,上至帝王,下至百姓,无一不赞华祚公主之惊才绝艳七窍玲珑,可唯有他知晓,她最擅长的不是斗智,不是巧手,不是牙尖嘴利,而是——折腾他。
让他忧心得目不能移,纠结得夜不能寐,气得抓心挠肺,却又偏偏无可奈何。
如今,旧幕重演,面前一脸无辜无邪无知的她,让他又爱又恼又恨,牙痒手痒,心更痒。
。
。
(对手戏写得真开心~(≧▽≦)/~啦啦啦~吃自己儿子醋神马的才不是傲娇呢哼唧~~)
第八阕惊美人踪蓦然回首在身边07(吻)()
她隐隐觉出些酸味,抬头瞄了一眼,触见他一副微妙凝重仿佛要吃掉她般的神情,登时像受了惊吓的小鼹鼠般低下头去。
“别阴阳怪气地说话……怪吓人的。”
一不小心便成了毒舌,她大着胆子提高声量,“他怎么着也是你儿子,有人关心他,难道你还不乐意不成?郎”
“不许你关心他。”
他阴森森地回道,“你又不是他的谁。锎”
她几乎便要跳起来了——哪有这么蛮横的父亲哟,说话跟小孩子赌气似的,难道她身份不明,就连关心人的权利也没有了么?
“你不许,我偏要!”
她也卯上劲儿了,阴森森地反驳回去,“有本事,你将我的心给锁了,让它谁也想不了!”
见他闻言默然不语,她心中几分沾沾自喜,那些个霸道的家伙啊,便是要用他无法控制的东西来狠狠刺激——饶他高高在上权势遮天,也无法掌控得了人心,囚了她的人,却是困不了她的心。
“谁也想不了么?”
那飞扬入鬓的长眉却于这时一挑,霎时染上几分邪肆,他一袭白衣立于树荫之下,身后却仿佛开出十里桃花,灼灼一片,妖魅撩人。
她芳心咯噔一动,暗叫一声不好,正要拔腿开逃,却被他一把扯回!
桃花凌乱,青丝纷飞,他一片雪影覆下,狠狠地,压上了她的唇。
——竟是……这般便败下阵来。
所有心计,所有谋略,皆于这一瞬烟消云散,她瞪大眼睛呆若木鸡,脑中一片空白。
唯一知晓的,是他唇瓣柔软而微凉,软得让人心醉,凉得惹人神碎。
他停在她的唇上,却并未继续深入,只微微闭着眼,感受她气息的温热,与那淡淡的芳香。
他的手一直环在她的腰上,许久,才将她放开,望着她笑了一笑。
“这下,看你还能想着谁。”
那笑,如三月里的春风,五月里的繁花,青丝纷扬,白衣翩飞,惊艳若仙,唯美如画。
她说不出话来,只捂着自己发烫的唇,怔怔立在那里。
她本该生气的,这是她第一次,人生中唯一一次的初吻,便被他这般不问自取地夺走了。
可是,如今她的心里竟……不知什么滋味儿。
仿佛期盼了很久,等待了许久,绝望了许久,放弃了许久,遗忘了许久……最终竟得到时,心里所有曾被深埋的酸甜苦辣,皆于这一瞬苏醒过来,汹涌而上,将一颗小小的心几乎撑得快要破碎。
心口被堵得难受,她痛得喘不过气来,眼角一烫,鼻尖一酸,竟有斗大的泪珠从脸颊上簌簌流了下来。
泪花儿在地上绽开的一瞬间,眼前那云淡风轻的人竟是慌了。
仿佛回到十年前,那弱冠儒服的书呆子手忙脚乱地安慰着蹲在树下哭泣的红衣女孩儿,“好华儿……乖华儿……不要哭,王兄错了,王兄给你赔罪好不好?”
这种时候,女孩儿便会将他的衣袖狠狠一扯,鼻涕眼泪毫不留情地往上面招呼,看得他一边苦笑连连,却又一边不得不抓紧寻着各种安慰好话。
只是,回忆化土,往事成灰,过去的一切,终是……回不去了。
——在他靠近的一瞬间,那梨花带雨的女子忽地一抬手,将他手里的丝帕打落在地。
“我恨死你了!”
她一个跺脚,提裙转身夺路而逃,留给他一个单薄而疏离的背影。
十里桃花皆被踏成粉碎,徒留院里一片树荫空荡。
他怔在那里,默了许久,才伸手拍上额头,扯出一丝苦笑。
操之过急,欲速不达,明明深谙此理,明明已非弱冠年少,可她却偏是他的软肋,命里的劫,一不留神,便乱了方寸。
愣着做什么呢?先将人找回来吧,这一次,再也——再也不能将她弄丢了!
白影如风,他不过足尖一点,人已高高立于屋檐之上,宛如一只过路的白鹭。
这一片宫阙堂皇,重重繁复,宽敞精巧,然而对他来说,所有复杂构造不过手心之粟,清晰在目,一眼扫去,便触见不远处墙角之下,一道淡黄色的身影。
然而第二眼接上时,面上已变了颜色。
因他清晰地见到,那人儿正蜷缩着身子蹲在墙角浑身瑟瑟发抖……
“……华儿!”
他飞身扑至她身边,竟见到她紧闭双眸,脸色煞白,一双小手紧紧捂住小腹,贝齿紧咬下唇,溢出痛苦的呻吟,竟是几近昏厥……
而在他勾住她的腰欲要将她抱起时,她忽地伸手将他的衣领紧紧攥住,发白的唇间,溢出破碎的声音。
“溯明……我好痛……”
……
“娘娘……陛下今晚,不过来了。”
说话人低着头立在屏风之后,话音落后,便是连大气也不敢出。
饶是人再感官迟钝,也能感到这屋子里透出的一股森森寒气,春意不过料峭,远不敌这寒气刺骨钻心。
“知道了。”
许久,那明黄色床帏里才传来这般轻淡一句,像是失了盐的汤,漏了糖的水,寡淡无味。
那宫婢才松了口气,转身告退离开。
转身阖门的时候,屋里忽地“哐当”一响,宫婢心中一震,仿佛那被摔碎的是自己的心脏一般,顿时脸色一白,呆立在地。
“娘娘消气。”
床边一直守护的老妪缓声说道,再次递了杯热茶进去,“娘娘身子要紧,莫要为了些乱七八糟的狐媚子伤了心。”
帐里人不说话,唯有咳嗽声一阵急似一阵。
“何况——”
那老妪低头摩挲着腕上的玉镯,“棋子已经就位,娘娘只等着收局便好。”
帐里咳嗽声渐渐止住,最后,才传来清冷一句。
“别忘了,不止要死,而且——要死得难看。”
“奴婢明白。”
老妪应道,见主子半晌无言,又道,“娘娘大可放心,她不过一介亡国公主,饶是再如何妖娆惑众,也不过是无土之树,无根之花,又怎经得起飞沙走石,大风肆虐?”
帐中依然默默,许久,才有幽幽的声音穿透薄帐。
“弥姨,本宫累了,你在外面……候着吧。”
老妪怔了一下,而后,低头,深深行礼离开,“——奴婢告退,娘娘好生休息。”
屋中剩一片死寂,淡淡白烟缭绕,帐中人躺在床上,一双瘦削的手,缓缓地摩挲着手中那颗晶莹剔透的明珠。
有奇妙暖意源源不断地从那珠子里涌出,将她的身子暖得宛若置身温池,只是仿佛断了心脉般,那宛如流水般的温暖无论如何也注入不了心腑。
她紧紧将珠子贴在心口之上,望着旁边空空荡荡的位子,想起平素总是会陪伴入睡的白影,心中寒意冰凉,一阵胜似一阵。
为何非要如此介意一名亡国公主?
为何非要将其置之死地万劫不复?
——因为那名女子,总是让她想起从前某个人。
一道朱影,一双明眸,一缕笑容,一声鸢音,明明是最美好最明媚的事物,却是她这十年来,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你有什么秘密瞒着他吧?”
忘不了初见时,那身着红衣的少女立在她面前,眸光璀璨,熠熠生辉,仿佛世上最耀眼的光芒,穿透她的身体,将她心中的一切阴暗映得灯火通明。
不过一句,竟让她瞬间冷到了骨子里,明明是艳阳一般的女孩儿,却让她感到了如坠冰窟的森寒。
所幸,身后有温和的声音唤起,将少女的注意力一下子移了过去。
然而,在她抚着三个月的小腹松口气的时候,经过她身边的少女却驻足朝她一笑,以最柔美最平和的声音,说出最铿锵最锋锐的句子。
“‘嫂嫂’——我警告你哟,我不论你有着如何的心思,可你若有一天敢伤害他的话,我会让你连想做鬼也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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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小剧场==================《
某鱼(通红一张脸):停!——导演,他乱改戏!
某妖(淡淡道):我没有。
某鱼(脸更红了):还说没有!不是还有好多场才到吻戏么?!
某妖(淡淡看她一眼):如果是我改,那么这场就是床戏了。
某鱼:…………………………………………………………………
一旁的某砂默默擦汗暗道,还不是某人威胁说20万字了再不来甜头要直接罢工拐人私奔……不过既然圣诞节什么的纵容你一次好了下不为过好吧陛下臣错了您别拔剑一定尽早开荤节操是什么不要了……otz
第八阕惊美人踪蓦然回首在身边08(旧梦)()
每每旧幕重演,她总是会从梦里惊醒,仿佛回到十年前的那日,让她全身冷汗涔涔,衣衫尽湿……
夕虞宫,夕虞宫…郎…
纤腕一翻,手中的杯盏,便被再度摔落在地,跌成粉碎。
——与那女子有关的一切,都应该……应该消失在这世上啊!
…锎…
“参汤。”
乌发乌瞳的少女宛如暗夜鬼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床边,将手中温热的汤盅递向床边静坐的白影。
似是早已习惯了她的飘忽而至,那人并未现出惊吓的神情,只侧脸朝她轻轻摇头,摆手让她下去。
少女神色毫无变化,转身将汤盅放在一旁茶几上,便又宛如游魂一般默默无声地退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忽地衣袖一紧,竟是有人将她拉至一侧角落,她一抬眸,正对上一道青色。
“锦衣,里面情况如何?”
那青影尚未开口,反倒是旁边穿着锦袍的英俊男子先按捺不住,在确定声音不会传入房里后,便小声而急切地问了出来。
“在睡。”
回答的声音总是如此地波澜不惊,无风无浪,一如她无喜无悲的乌色瞳眸。
“在睡?……难道说……”
于是,凉牙脸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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