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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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归期-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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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然无法移开视线……

    是这一世命里的劫,还是上辈子造下的孽?所有理性与冷静,在这一刻皆被抛在脑后,只是这般悄无声息地,远远凝望着他……

    阿难曾对佛祖曰,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从桥上经过。

    那要多少次的回眸,多少次的祈愿,多少次的等待,才能三生有幸,盼来与那人同处一个时空,齐浴一片月光,共享一片花海。

    那时的她,尚不明白,这一瞬如何难得,只是这般痴痴望着,时光不转,刹那永恒。

    她想,大概,他也在沉思着什么吧,是以隔得这般近,竟然也没有发现她,能瞬间跃上她的马背,他不是身手很好么?

    可他只是凝望了那虞美人一会,忽地转身,缓缓朝远处走去,手中红花在指缝中若隐若现,仿如灯笼里盛放的烛火,明明灭灭,悠悠荡荡。

    痴立的她,也在这一刻解开了桎梏,陡然回神,意识到自己竟又傻乎乎地偷窥一个男子这么久,顿时脸颊发烫,小手捂腮,心里无数石头坠井,扑通扑通地,响个不停。

    一抬头,才发现那白影已去了很远,她怔然在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该回去了罢,羲王宫这般大,万一碰上什么意外,以她现在旧伤未愈的身子可不好应付——心中这般想着,脚步却鬼使神差地朝反方向走了去。

    那人并没有走大道,而是如幽魂一般,穿梭在花木之中,仿佛是精心算计过了般,每一次皆能恰到好处地避开夜里巡逻严密的侍卫。

    似乎,并不想让宫里人知晓,他们高高在上的主子,竟在如此清冷静谧的夜,像是孤魂野鬼一般,幽幽地穿梭在月影树丛之中。

    而她便也如另一缕幽魂般,恰到好处地追随他的脚步,离夕虞宫愈来愈远……

第六阕觅暗偷香夜来幽会悄无声06(再见一面)() 
可不想半路出了岔子,她穿过花木时,只觉腿上一滞,似被人扯住裙摆一般,前行不得。

    低头一看,竟是灌木丛上的倒刺勾上裙边,也不知是什么构造,竟穿透衣料,勾得结结实实俨。

    而这一立足间,前方白影已渐行渐远,她心中一急,匆匆弯腰去解,生怕丢失目标了去。

    “——谁在那里!”

    生不逢时水塞牙,悲催的是,此时恰好一队巡卫经过,她扯动摇晃树木的声音虽然细碎,却在这静谧无声的夜里格外突出,顿时闻得一声呵斥,远远见一群人持刀剑朝这边奔来稔!

    她脸色一变,暗叫糟糕,若被逮住,且不论这些羲国侍卫对她这“汧国公主”是否会暗报私仇,即便能够安然无恙,后果必是被直接押送回夕虞宫。

    可是……

    目光瞥望白影一眼,转瞬凝练成钢——她才不要这样回去!

    手臂狠狠一扯,将裙摆刷地撕破一道口子,倒刺亦因此失去效用,她带着碎布飞速奔离,几跃消失在围墙阴影之后。

    所幸此处花木繁多,她俯身趴在一丛矮树间,借茂密枝叶及其阴影遮掩身形,耳畔侍卫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她心跳也渐渐加快……

    “好好搜寻!一处花木也不能放过!——近期听说有不少汧国奸细企图行刺陛下,万万不可让这些奸贼得逞!”

    听见这一句,她顿时心中咯噔一声,近来昏迷及养病期间,全然不曾听闻过这方面的消息,竟不知那人竟惹上这般的危机。

    也是,他敢堂皇御驾亲征,将偌大汧国王室毁于一旦,又怎会不招来各种亡国之恨?

    想到这点,竟是暗暗担心起来,虽说他身手极好,可人在明,敌在暗,他如今一人在王宫游荡,若真遇上杀手可怎么是好,王宫虽说守卫森严,可对真正的绝顶高手来说,却全然不是威胁。

    一时间,心里满满的只是那个人的安危,竟忘了自身如今的窘迫,直到一声高喝闯入耳膜——

    “长官!这边似乎有点古怪!刚才隐约见到有什么朝这里窜来了!”

    她立时心头一窒,将身子压得更低,所幸身上大氅乃是极深的颜色,隐在这花木之中并不显眼,可若是逼近细看……

    “喵——”

    忽地一声轻唤,竟有什么活物从她身边一窜而出,扑向远方,引来侍卫一片喧哗,“什么……搞了半天竟然是只猫?”

    ……猫?

    她心中诧异,怎地方才来时并没有见到有别的活物?这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然却也因此松了口气,只盼侍卫们早些离去,可不想形势再转,耳廓竟又刺入深沉一句——“不可大意,再好生搜搜!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陛下的手段你们清楚,若真出了事,谁也担待不起!”

    她心中顿时苦笑,果真是那人调教出的一手好兵,故事里平素如此便能蒙混过关,却在这羲王宫里半点行不通。

    眼看幢幢人影逼近,她轻叹一声,心知此时是瞒不过,开始盘算如何应付稍后的质问,可不想,几名侍卫立在她面前,脚尖离她仅有几尺,竟将目光从她隐匿之处扫过几遍,便回头朝长官禀报道,“——报告,这里并无异样。”

    这……到底是?

    待得确认巡卫离去并无埋伏后,她才惊愕万分地从矮树丛中立起身来,难以置信方才发生的一切……

    ——难道这些巡卫有夜盲症不成,近在咫尺竟也见不着她?!

    而那只突如其来的野猫,也出现得如此诡异……潜伏之时,她并未察觉有任何活物靠近,若是早在那里,她钻入矮树的时候,那猫不会没有反应。

    一时间,忽觉这一切如此匪夷所思,正如她与菇菇莫名其妙便被追杀来到这个世界一般,仿佛冥冥中有无形大手,在暗中掌控着一切。

    平时无声无息,关键时刻,却蓦然出现,推波助澜,将一切引向意之所向……

    她越想越是心惊,只怕自己成为一盘大棋上的棋子,然而这却又太似胡思乱想,她全然摸不着头绪,而待转思去寻那白色身影,竟早已见不着踪迹。

    也是……难不成,那独来独往行踪飘忽的人,还会在前面等她不成?

    心中了然明晓,却在这一瞬,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在心湖间悠悠漾开……

    这样……

    便错过了么。

    ……

    “华儿……”

    冷月如钩,凉夜如水,白影形单影只,矗立一片草野之上,一棵直挺如笔的参天大树,静静地矗立在他的身旁。

    不可思议的是,那树竟似被惊雷劈过一般,浑身焦黑如炭,眼下正是春初嫩叶齐发之时,这偌大古树之上,竟是荒凉无叶,甚至,连个芽苞也寻不着踪迹,徒有无数光秃秃的细枝,纵横交错,如心脉般,朝无边苍穹寂寂延伸。

    更匪夷所思的是,这死亡一般的沧桑颓败,如毒药般扩散一地,古树之下,三十丈之内,皆为一片枯黄,毫无生机。

    一块长方形的碑石,默然立于树下,经过数年风雨冲刷,四围轮廓不再方正规整,面上雕纹亦饱经寒霜沧桑,精美不再,而中心那块原本该写着墓主姓氏来历的地方,竟是……空空如也。

    一株焦树,一片枯草,一座无字之碑,外加一道清冷寂寞的身影,仿佛一出悲情苦戏,时光隽永,情意绵长,却定格在那最唯美也最凄凉的一刻。

    唤出那一声后,白影默立良久,才抬起手来,将掌心一簇火红,轻轻放在碑石之上。

    而后,他一撩白色长摆,便这般坐在冰凉的地上,掏出壶酒自饮自酌,三千青丝如墨河,逶迤流泻一地,竟是……又长了这般之多。

    “你常说我是呆子,什么事也不懂,猜不出你喜欢什么花,猜不出你喜欢什么人,也猜不出你为什么不开心,那时我只觉得你这妹妹真是任性调皮,竟想着各种法子来折腾我,让我一次次地紧张担忧,睡也睡不好觉……如今想来,我真是呆得很,笨得离谱,所以,你怪我,这般怪我,这么久了,竟一次也不肯来见我,连梦里也不肯……”

    目光迷离,望着那一字未落的碑面渐渐模糊,猛烈刺喉的烈酒,一口口燃烧落肚……面上依是清浅淡笑,然眉里眼间,苦涩辛酸却如雾气一般,一层一层地落下,一层一层地加深。

    “可是,你若不愿见我,为何……要在我掌心留下那样的印记,又为何,在十年之后,将那女子送至我面前,让我知道你曾经安在人世……华儿,你是想要惩罚我么,让我这一生一世,都饱受折磨……”

    “我错了啊,我错了,我向你认错好不好……我只想再见你一次,让我再看你一眼,一眼就好……好不好?”

    一口烈酒入喉,忽地呛入气道,他剧烈咳嗽起来,连眼泪也呛了出来,将已空的酒壶扔至一边,右手探向腰间,取下那支碧绿如湘竹的玉箫来。

    “金风玉露初凉夜,明珠美人挽玉箫……他们说,这挽灵凝玉箫,可以摄魂索魄,召唤冥渊之下万千亡魂,若你还未转世,徜徉忘川之中,听见这箫声,便来见我一次……可好?”

    薄唇抵上那冰凉玉箫,意念凝聚一点,霎时便有天籁一般的乐声流泻而出,悠扬温润的音色,柔软飘逸,宛如清亮的泉水润过心叶,低缓之处,如高山流水,缠绵不减,凄婉渐生……

    凉风起,与箫和,这一片夜深人静,古树枯草便是那唯一的听众,无人知晓这世上还有这般曼妙勾魂的曲声,也无人知晓,这世上竟真有人能驱动那上古时代遗留下的无上宝器。

    一阵接一阵的柔美乐声宛如浪潮,整个时空也仿佛在海潮中晃来荡去,然在这浪潮激荡的高处,箫声戛然而止,那一道白影飞身而起,惊鸿般扑向远方一处!

    “——华儿!”

    电光火石间,他身影没入花木,将那阴影之中藏着的人儿扑倒在地,感到手中传来真实的触感,一时间心中掀起惊涛海浪,整个身子也颤抖起来,“你……你果真来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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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个时候问“猜猜是谁”这种估计会被群殴吧……&gpbtxt520xs ……》

第六阕觅暗偷香夜来幽会悄无声07(抢她衣服)() 
然而冲天的喜悦,却在看清对方面容一瞬,如同最脆弱的瓷器,刹那间碎成粉末……

    “怎么……是你……”

    天池坠地府,沧海化枯原,他喃喃说道,魂飞魄散了般,赭玉眸里,蒙尘无光,“怎么是你……俨”

    而身下人显然受了惊吓,酥软的胸急剧起伏,面对他近在咫尺的容颜,身子僵硬,全然说不出话来。

    她不过被这空灵箫声吸引而来罢了,怎知竟会再次相逢,更莫名其妙的是,她不过刚刚靠近,这个人便飞身而来,发疯般将她扑倒在地,她不仅双手皆被他捉住,裙摆也被他修长的腿给压在下面,这暧昧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是…稔…

    “竟然是你……”

    他忽地放开她,跌坐在旁边地上,扶住额心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华儿!你怎会这般便原谅我……”

    他笑得全身发颤,白衣晃荡,青丝纷飞,那高昂又嘶哑的声音到了最后,竟听不出是笑还是哭,而旁边的女子深深呼吸几下,也终是缓过神来,将身子从地上撑起,抱膝坐在一旁,静静地观察他。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长发凌散,不人不鬼,笑声疯乱,似癫似狂,若平时见到如此反常之人,她定会想法设法拔腿开溜躲得远远,何况如今还是一根手指头便能轻易要了她性命的他,可是,偏偏是见着他这痴狂的模样,一颗芳心化成软软的,胶黏在他身上,竟怎么也扯不下来。

    “你……别坐地上,冷。”

    她终是小心翼翼地劝了一句,将自己的狐皮大氅解了下来,覆在他身上,“我不知道你遇上了什么难过的事,也不会问你,我只是觉得,人若折腾坏了身子,便什么事也改变不了了。”

    那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却是半晌再无动静,乌黑的发丝覆上白皙手背,也挡住了那人大半面容,全然看不出面上究竟什么情绪。

    她一时也不知还有什么别的话好宽慰他,想了想,又说,“我这就走了,你大概也喜欢一个人静静,要是你想哭也不用忍着,眼泪是心里的毒,哭出来,人会舒服很多的……”

    她转身便要离开,却被他一把捉住手腕扯住,她诧愕回眸,一双灼若昊日的赭玉瞳仁,便这般对上了她。

    “……这些话,也是她教你的?”

    她愕然不解,“……她?”

    “教你那三角物事的人,方才这些话……是她教你的么?”

    她楞了一下,而后点点头,她从一出生起便没有父亲,母亲也从来不提父亲的事,也不许她问,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母亲便是她的天。

    可母亲心脏受过很重的伤,常常犯病住院,在鬼门关徘徊的事,也做过无数次,年纪尚幼的她,眼见母亲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害怕这唯一的亲人就此离她而去,害怕得浑身发抖,满眼是泪。

    她不敢被母亲见到自己这般软弱的样子,可眼泪又止不住,便自己躲起来,在黑暗的小角落里偷偷哭泣,直到有一次,杂物间的门被突然打开,她哭得一把鼻涕眼泪的样子完全落入母亲眼里。

    当时她扑进母亲的怀里,哽咽着问自己是不是很没出息,是不是很丢母亲的脸,母亲这么坚强乐观,独自一人撑起一片天,她却只会躲角落里哭。

    可不想母亲只是温柔地抱着她,摸着她的头告诉她,若有不开心的,便哭出来,哭出来就会舒服了,哭泣并不是什么值得嘲笑的事,但是,每哭过一次,便要坚强一分。

    “果然……果然……”

    他喃喃道,眼里忽然有了笑意,记起当年,那一身火红的少女安慰下人时的和颜软语,谁人想到,平素锋芒毕露的大羲第一公主,安慰起人时竟是这般温柔体贴。

    “哭吧,哭出来就会舒服些了,眼泪啊,是心里的毒呢……”

    一别数年,原来,即便经历那般风浪,即便人生命途扭转,她一点,也不曾变啊……

    ——这人到底是……怎么了?

    兮予在旁边怔着,将他突如其来的笑颜收在眼里,心底诧异万分,怎地方才见他失魂落魄,这个时候,突然又似中邪般笑容满溢了?

    也好,趁他神智尚未全然回复,套些话也好。

    “喂……那天你为什么,突然便说要照顾我?”

    她将音调压得很低,沉哑柔软的嗓音仿佛催眠一般,“既然说要照顾我,为什么又好几天都不来看我……”

    话至这里,自己先面上一红,瞧这话说得……跟苦等君王宠幸的深宫怨妇一样。

    “——你猜。”

    他的回答让她险些跌倒在地,一抬眸,正见到他眼里盛着春水般温柔的笑,赭色的眸海看来浅浅淡淡,纯良无害,然而不过障目假象——那浅滩之下,究竟掩埋着如何深不可测的世界,谁也不得探知。

    方才的失态痴狂全然消失不见,眼前这名白衣男子,又回至那自由不羁睥睨天下的姿态,能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然一颗心,又不得不为之倾倒折服。

    “你存心瞒我,我懒得猜。”

    她撇撇小嘴,将大氅刷地从他身上扯了回来,裹回自己身上,“既然你没事,我也不浪费我的好心了,就此别过了——羲王陛下。”

    她将最后一句咬得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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