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王远征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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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王远征史- 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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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志另有一番认识。好自为之吧,涤生……前程大得很!”

    “兄台不要走,我们一起办吧!”

    “我是闲云野鹤,疏懒惯了,哪里耐得那种烦剧。”左宗棠笑道,“筠仙珍重,后会有期!”

    说罢,飘然向宝庆方向走去。郭嵩焘也急忙收拾行装,离开旅店,向荷叶塘曾府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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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第七章 湘乡风骨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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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表郭嵩焘如何前去曾府去给曾国藩加火添柴,单说那佯装做渔夫的彭玉麟自别了左郭二人上岸,被他们对话里的内容激荡得心绪难平,直欲撒腿在空旷野地奔跑一番,或者敞开喉咙放声大叫痛快一回。

    这彭玉麟也属于不安份的主儿。他一名私塾先生、草根文士居然伙同江中源去剿匪平叛,便可见此人天生不会安分守己。从郭嵩焘与左宗棠俩人谈话可知——南方长毛发匪势头逐渐坐大,水满则溢,迟早定然要殃及湖南这个池鱼!听俩人话中之意,湘乡一代深谋远虑之士早在未雨绸缪,为即将到来的守土安境做准备,而湘中名宦曾国藩的地位举足轻重,无疑是未来湖南战事的一颗重要棋子……

    二人没想到他们的对话,无意间却撩拨起了旁听者彭玉麟的万丈雄心!

    湖南人形如烈火嫉恶如仇,这彭玉麟概不能免。除此而外彭玉麟其实也跟左宗棠、江中源一般,在科场落寞下深埋着一腔成名报国、封妻荫子的远大抱负。在正常的和平岁月里,科考功名犹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官场藩篱,阻绝了许多像彭玉麟之流晋身之路。一位布衣白丁甚至一名补举,在大清森严的官僚制度下想要得道升天,博得一官半职简直难乎其难。家境富裕花钱捐个出身,大多也属于说来好听的荣誉头衔,最终能获得朝廷委任递补实缺者如凤毛麟角。

    彭玉麟家道贫寒,否则他也就不必替人开蒙授业混一口饭吃了,因此自然没那份闲钱去买官;再说依他刚强倨傲的性格,即便有家财万贯买一个芝麻官来做,他也不屑为之。假如时局一直平安,恐怕他便将长此在乡村私塾里蹉跎下去,终此一生而出头无望了。

    但是襄助江中源拉队伍平匪患,依稀已让彭玉麟窥到了另外一条蹊径,一条有别于寻常道路的人生轨迹——那便是从书本子曰中无法求得的功名利禄,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自马背和战场上来赢得!既然经史子集的幽幽墨香换不来蟒袍顶戴,何妨就拿硝烟及鲜血对未来生活做一次彻底的漂染?

    江中源做为先行者已经做出了表率,一介文人以军功崭露头角,何尝不是湘乡乃至普天下科举失意者的另类福音?

    所以,彭玉麟本就不安份的心,被郭左二人迅速膨胀起来。

    他再也不愿甘当孩子王碌碌终生了——如果人这一生一世注定会萦绕着一片动静,彭玉麟宁愿它是血与火的战场上那惊魂荡魄的喊杀声,儿并非幼稚学童参差不齐的咿呀学舌!

    于是彭玉麟决定关闭私塾投笔从戎,迢迢千里去激战正酣的广西投奔江中源。

    只是,一想到要告别家乡,那安安静静投过来的溪水般清澈的眼神,那窈窕的身姿和湘女特有的温柔多情的体贴,便似一道若有若如却粘性十足的蛛网,牵拉得彭玉麟无法脱身……

第七章 湘乡风骨26() 
一袭小袄,宽腿裤管,难掩浑圆玲珑的一对脚踝。由于不免在田埂灶间出入,这双脚踝不像大户人家女子的脚那般细腻莹滑,却透出一种自然健康的美感,呈微微淡淡的棕色,俨然精致的木雕上面罩住一层匀称的漆皮……这双脚踝彭玉麟颇为熟悉,他知道在它貌似小巧羸弱的外表下,其实一直都充满着不可思议的的坚定力量,支撑着脚的主人走过十七载春秋,走过两个家庭、两对男女之间横亘着的不可逾越的藩篱。

    梅姑出生在满山梅花盛开的季节,她母亲到田里劳作,突感隆起的腹部下坠,于是梅姑呱呱落地。在遍地梅花花瓣飘舞粉红色彩里,在晚霞梅花颜色感染的瞬间。

    小女婴出生得很迫切,有种迫不及待的紧迫感。这似乎也预示出梅姑日后的性情——急切,利落,碰到任何事情都喜欢快刀斩乱麻。她刚降生就快意地大声啼哭,仿佛生怕世人不知晓她已降临人间。哭声穿过密密匝匝的梅林,传入正在池塘边摸田鸡的彭家幺娃彭玉麟的耳鼓,成为这个八岁孩童所能领略的最美好、最动听的音乐……

    表哥,表妹。几乎顺理成章的一段姻缘。自打梅姑能够蹒跚学步开始,小女孩就变作了一条永远跟在彭玉麟身后的小尾巴。乡里大人们对彭家幺娃喊话时,张口闭口全把这条小尾巴唤作“你堂屋里的”。堂屋是正房,居住在堂屋里的女人,是妻子,是老婆。

    此际,这双熟识得再也不能熟识的脚踝,正在彭玉麟眼帘中扭捏着,活像两只惴惴不安的小动物。

    “不能留下么?”问话里带有几丝惊惶与怯懦。

    “留下?留到老,留到死吗?”彭玉麟反问。他清楚这可能是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次机会了,留下来,稚童朗朗的读书声将陪伴他的日后岁月;更重要的是还有这双浑圆的脚踝以及它们的女主人。他将于村野的鸡鸣狗吠里消耗余生,临了在彭家寥寥几亩祖地埋葬自己衰朽的躯体,当然还有自己满腔的抱负和壮志。

    “留下,没什么不好呀。”表妹梅姑轻语。

    不错,这本没什么不好。

    从记事那个时候起,彭玉麟几乎就认定紧跟在自家身后的小尾巴,会做他“堂屋里”的那位。他从未曾动摇过,也从未考虑过将来会面临其他的选择。每每想到这双纤巧但却充满无形力量的脚,将伴随自己走过之后的大半生,彭玉麟心里便涌漫着对造化的感激和活着的快意……

    可眼下,他觉得不好,很不好!

    乡村教书育人、锄禾摆桨的日子轻松写意,却如同一锅慢热的水,让人置身其中渐渐麻木,感受不出四季冷暖与温度变化,人就慢慢被熬熟了,煮死了。

    ——他不愿就这样浑浑噩噩碌碌无为地终老一生,哪怕是有梅姑这位体贴善良的红颜知己相伴。

    就算他彭玉麟并非金漆银粉,无法发光耀眼,就算他仅仅是一捧微不足道的泥土,他也想在自己这把土中加进硝磺碳粉,尽情地浓浓烈烈地爆炸一回!

    所以他打定了主意要跟面前的人儿辞别,去投军,去找江忠源快意疆场。

    只是这别离的话如何讲出口?又怎忍心、狠心讲出口?

    彭玉麟陷入两难。

    “妹子,咱俩私奔吧。”犹豫了许久他才开口道。

第七章 湘乡风骨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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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奔?你想不顾父母亲人?不管乡亲邻里戳咱们的脊梁骨?”表妹梅姑声音透着愕然,细黑的眉毛好似绳索紧紧拧在一处,对彭玉麟的提议显得难以置信。

    表哥是周围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孝子,尤其对性情严厉的母亲可谓言听计从。彭母对彭玉麟期许甚高,时常自夸儿子终有一天会出将入相,做人上之人,所以对家世同样贫寒的梅姑家这门表亲极为看轻,自然不愿意由梅姑来当她的儿媳。可偏偏彭玉麟对这位青梅竹马的表妹种情已深,私底下已发誓非卿不娶,两人这门子婚事便如此不咸不淡地耽搁下来。

    梅姑性子急,加之年岁渐长,按乡里风俗早该谈婚论嫁,再也蹉跎不下去了,于是连番五次地催促表哥到自家提亲。怎奈表哥孝字当先,不忍让母亲伤心失望,使得谈婚论嫁这事儿一拖再拖。二人为此还多少闹了些不愉快……

    如今表哥彭玉麟竟不念及母亲的感受,打算带着梅姑一起闯荡江湖、浪迹天涯。

    却叫梅姑怎能不吃惊?

    “事到如今,谁爱嚼舌头也只好由着他们去啦。”彭玉麟无奈地苦笑,伸出时常习字舞剑的手,握起梅姑表妹的纤手正色 道,“能从此跟你不离不弃形影相随,我彭玉麟就算后脊梁叫人戳成筛子又有何妨?”

    梅姑闻言两颊泛出微红的色晕:“不行,不能贪图儿女情长,便毁了我的名节,败坏了表哥‘大孝子’的名声!”

    ";孝分大孝小孝,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要一展雄才韬略,在这个乱世当中为国分忧,解救天下百姓的疾苦,便只能舍小孝而全大忠!今日我离家而去,双亲大人固然难过,他日倘为朝廷建功立业,搏它个荫妻封子,我料想父母是会体谅我这份良苦用心的。”彭玉麟温语分说。

    梅姑上上下下打量着表哥,似乎被其轩昂的气概所震慑,嘴角却抿出几分狡黠调侃状。“喔,讲了这大半天,原来你带我私奔仅是一个借口由头,目的还是要一逞你们大男人的野心呀。”

    “此话从何说起?”彭玉麟急道,“我这些年对你的心思如何,你难道还不明白?‘荫妻封子’荫的这个‘妻,可不就是说的你吗?”

    梅姑丢过一个眼白嗔道:“没皮没臊,哪个答应做你的‘妻’啦?”

    彭玉麟神色十分郑重:“我这可绝非玩笑!母亲不同意你我的亲事,白白延误了你的青春,再耽搁下去何时有个尽头?眼下咱们二人无名无份,我此一去驰行沙场,追随江忠源大人转战南北 ,保不准哪天喋血而亡,落得个马革裹尸的下场 ……”

    他说得恳切,逗引得梅姑眼窝泛起了阵阵水汪:“快别说这么丧气的话,不吉利。”

    “我此番是去从军打仗,又不是赶大集串门子。”彭玉麟叹道,“战场上刀剑无眼,负伤阵亡乃家常便饭 ,干的就是不吉利的活计,哪会有那般多的好彩头?只盼你我能够相携相随,留下一儿半女最好。日后就算我真的发生不测,总不负你这些年的苦心,续了我彭家的香火,便有你的名分在。”

    梅姑犹疑不定,总拗不过表哥的执拗,勉勉强强答应下来。

    两人相约各自回去准备,带好路上需要的衣物吃食,午夜十分在村口的老槐树下会齐。

    分手后彭玉麟抬头看了看天宇,浓云密布,到了夜里必定星光惨淡,是适合私奔的日子。

第四部第七章 湘乡风骨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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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超。速!更。新}

    家家户户团聚的时刻。

    但又何尝不是离别的时刻?

    彭玉麟两腿已经站得僵硬,双膝发木发麻。

    他在耐心等待那个人,那一对被暗淡夜幕遮掩而看不到,但却足以凭借记忆与想象来回味的脚踝。

    午夜盘整着一天的结束,午夜也酝酿着新一天的开始。从踏出自家院门那一时候起,彭玉麟就知道,将会有一种全新的无比让人激动刺激生活在他脚下铺展开来,这其中也包括了那双很特别的脚踝,以及他跟脚的女主人并肩继踵所丈量出的后半生的路途。

    就好比一本从来没翻看过的话本,人物的最终命运如何?故事的情节怎么发展?凡此种种全部都是谜团。类似的悬疑勾引出人与生俱在的好奇,同时更有一份渴望和期待。

    不同的是读他彭玉麟仅仅属于一名旁观者,而从今往后的传奇故事,则需要他拿自己的亲身经历甚至于热血性命去书写和讲述。

    附近好像有了些动静,侧耳细听又似乎只有零零碎碎的风的声音。彭玉麟集中精神捕捉声响的来处,依稀感觉到那双脚踝正坚定执著地走向这边,走向他未来铁血柔情的军旅生涯……

    他不敢想象个中的过程,更无从推断后来的结果,可有一点确实笃定——梅姑陪伴在他左右,厮杀征战戎马倥偬的历程定会别有一番滋味。如果他是一把出鞘必见血的锋利的刀,那梅姑便是绕在刀把上面缠绵而温情的丝绒!

    阳刚与柔软,血腥与温和。

    叫人十分期待。

    *********

    露水阴湿了彭玉麟脚面。夜深处飘至时断时续的狗吠,随即被细碎的夜风过滤掉。

    长时间等候令人焦躁,惴惴的心情仿佛正有桩即将在不远处发生。

    彭玉麟狠狠握紧拳头,像是要握住日后不可知的命运。

    拳眼里握着一件物事,一只西洋细布缝制的布袋。梅姑的女红一流,针脚细密齐整,拿尺子量过一样。彭玉麟在乎的并非表妹的手艺怎样,他珍视的是布袋里装的东西。东西很轻,几乎没什么分量,但却沉甸甸压在他心头,重若泰山。

    一缕白发,一缕老母亲散落的白头发。

    头发是彭玉麟偷偷自桌角床边拾得的。母亲年轻时节又黑又浓的满头乌丝,不觉间已多半花白,岁月在她头上凝结成霜。这些白头发里,到底有多少根是因为操心他彭玉麟而变白的?母亲对待子女非常严厉,刚强好胜的性情颇像男人。在几名儿女中,母亲对彭玉麟期许最大,要求也分外严苛。他的习文舞棒,他的功名前程,乃至他结婚迎娶的对象,老人家事必躬亲,从来不厌其烦。彭玉麟有一度曾觉得母亲的种种操持,对他自己已经构成了沉重的包袱和负担。例如他跟表妹梅姑亲上加亲的天大好事,就因老人家横加干涉而没了下文……倘若这次不痛下狠心双双私奔,由着老人家固执下去,他与表妹这段姻缘,岂不是要终生抱憾,饱尝那相思想念的苦果?

    眼下要离开了,彭玉麟才恍然理解了母亲的良苦用意:玉不雕琢不成器,梅花香自苦寒来。少了老人家硬赶鸭子上架般的督促,拿来的他自己今天这份决绝和义无反顾?他去投奔同乡江忠源,除了想在科场之外,用另一种形式赢得一份功名官禄的雄心,焉知这里面不包含着为了却老人家夙愿而发奋一搏的努力?

    所以临行前他带上了母亲的一缕头发。

    白发如霜,白发欺寒赛雪,在这个告别的冬夜。

    约定会合的时辰早过了。彭玉麟由于担忧梅姑那头出了变故,便尽量压抑着不去胡思乱想,将纷乱的念头搁在老母亲身上。远近闻名的大孝子,这次恐怕要落得个大不孝的罪名了。彭玉麟不晓得自己的负疚歉意,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向母亲当面表达?

    他只顾想事情,完全不曾注意古槐树后边,有双幽深幽深的眼睛,已含着泪盯了他许久了……

第四部第七章 湘乡风骨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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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凄凉,人悲凉。

    空气中的水分在凝聚,人眼里的水分也在凝聚。

    一只贴地伏窜的野兔,打破了夜色中的平静。兔子是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动物,它们敏感,警惕,用自己的驯良温顺躲避危险;即使碰到暴力侵害,它们的抗争形式也仅为徒劳地挣扎。

    动物如是,良善的人会例外?

    野兔惊起的动静惊动了沉思中的彭玉麟。一抬头,他便发现了默默望过来的梅姑。

    梅姑那一对熟悉的脚踝彻底淹没在暗夜,并不强健的上躯,此刻看似格外娇弱,仿佛轻得飘浮在半空。彭玉麟一下忆起那个降生的午后——落梅飘零,点点花瓣中爆发一阵急切响亮的啼哭声。

    如花的哭声,像花瓣散碎着飞舞着。纵然美丽炫目,在空中划出优雅而蜿蜒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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