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兄”在前边,韦昌辉不敢站起,于是就那么跪着朝高台边缘挪动了几尺申喝道:
“姓李的小子!天兄临凡传达圣意是何等盛事,你为何居心不良故意发笑?”
“废话!”上校立即回道,“正因为是盛事老子才要大笑。天父天兄同时下凡为起义助威鼓劲,老子不笑难道你还让老子大哭吗?”
“放肆!”韦昌辉紧咬嘈牙脸色异常难看,终按耐不住伸手指着上校道,“天兄在此,万众顶礼膜拜。你姓李的一个草芥孺子张口闭口自称老子,便是对天兄极大的不恭敬!”
“韦昌辉你他娘的放狗屁!”上校自进金田村以来积蓄在心里的愤懑,终于无法仰制的全都发泄了出来,“老子自称‘老子’是洪天王亲口特准的,若不信你去向洪天王求证,看到底是不是老子在说瞎话?天兄下凡万众欢腾,老子带头第一个兴高采烈地欢笑,请问有何不敬之处?倒是你姓韦的匹夫,天兄就在你身旁等候弘扬天堂圣音,你大呼小叫指手画脚,是不是对天兄不满有意捣乱啊?”
“你——”韦昌辉被上校允得理屈词穷,气得张口结舌胡须乱抖。
萧朝贵双目眨白两臂擎天,接连大喝了几声“呜呀”,震慑了台上台下。
萧朝贵道:“天父已委派吾弟秀全下界统率尔等,重击清妖伪朝营建人间小天堂,又岂能缺少四梁八柱为鼎力耶?今朕秉承上帝圣意,将杨秀清、萧朝贵、冯云山、韦昌辉、石达开五人派到吾弟君王全身边,皆封他们为领军主将,望尔等尽心扶持君王全,毋生二心,毋容懈怠,齐心共力,同创殊勋!”
台上的洪秀全、杨秀清、冯云山、韦昌辉四人叩头复述:“齐心共力,同创殊勋!”
受天命下界辅佐洪秀全的人,已由“天父”口中的杨萧二个人,追加到杨、萧、冯、韦、石五个人。洪秀全现出一丝满意的微笑,暗赞这萧朝贵心眼似粗实细,关键时刻还真能揣度他的“君意”——看来“天兄”附体选中此人是找对了人选!有这样一位妹婿作为助力和掣肘,杨秀清的“天父”附身威力大减……望着有些失落的杨秀清,洪秀全甚至产生了一种报复的阵阵快意。
萧朝贵完成了使命后照例也昏死过去,片刻又醒来恢复如常。
天王洪秀全穿着蟒服走到拜将台正中央,开始高声宣达指令:“杨秀清、萧朝贵、冯云山、韦昌辉、石达开五位听封!”
杨萧冯韦四人齐刷刷跪倒在洪秀全脚下。头一次册封独缺上校的“妹夫”、在外执行公务的石达开。
天王朗声道:“天父天兄派朕临凡,带领普天下贫苦百姓诛妖兴圣,斩邪留正,现遵天父天兄旨意,赐封杨秀清为中军主将,萧朝贵为前军主将,冯云山为后军主将,韦昌辉为右军主将,石达开为左军主将,分别统领万众。中军主将统筹日常军事政务,其余各将悉听中军主将节制……”
听完洪秀全的任命,从萧朝贵“附体”后一直面色难看的杨秀清,眉宇间也罕见了浮现了喜意。
台下数万信众激情高亢地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校最后扫了一眼台上又恢复沉静的大美女洪宣娇,转头吐了几下口水道:“陈玉成汪海洋听令——集合老子的所有随员离村,向思旺峰方向靠拢。派一名交通去蔡村江桥,联络撅牛的一大队,一旦那边的战事结束,让他们放弃打扫战场,火速收兵到思旺峰下集结……从即日起,李家军桂平旅团全体将士臂缠黑纱,为小木匠哀悼三天!”
奶奶个屁。李秀成在心里暗骂。万岁可不是用嘴巴喊出来的,万岁要凭真刀真枪一场一场他娘的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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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代理大队长撅牛指挥的原支队第一大队,是李家军最早成军的劲旅之一。一大队战史上所经历参与的几次战斗,如柴沟村反击作战,偷袭李典元骑兵大营及牧羊谷驰援合围等,最终无不以胜利而告终。
然而就是这样一支常胜之师,不知为什么却似乎并未得到上校及部队高层的重视,别的不讲单说他们的头领撅牛,至今仍挂着大队长的头衔,而且还是个“代理”;而同样当初从大黎里跟随上校出来的老兄弟王大槐、豁嘴童阿六及陈石柱,都已晋升为支队长了!
为此一大队全军上下仿佛都憋足了一口气,要以赫赫战功将他的首领撅牛推向更高级别的军职,要以突出的战果赢得本该属于一大队的军人荣誉!
此次一大队领命奔袭蔡村江桥,战术目标是彻底截断清军云贵总督衙门下辖的贵州清江驻屯军伊克坦布所部重装骑步兵的退路,与李开芳、江元拔等统领的“太平天国”起义军合击并歼灭这股顽敌。伊克坦布行武出身,带兵骁勇凶蛮,因南方各省少数民族叛乱和哥老会暴动而屡立奇功,被朝庭视为一支劲旅。伊部清江重甲军团每人配备投枪、火枪,军士普遍吸食大烟几乎人手一杆烟枪,被外界戏称为“三枪军”……吸饱了上等云土上阵交锋,从将领到土兵人人不惧死不惜命,冲锋陷阵如同一群疯子,加上其所配属的瑶山少数民族团练兵也骠悍异常,绝非寻常一触即溃的八旗兵所能比拟,实为一块异常难啃的硬骨头。
一大队仅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即整队向江桥进发,经过大半天的急行军,于傍晚前后进抵浔江江岸,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吃掉了伊部派驻江桥的小股守军。
撅牛下令部队不准埋锅造饭,每人咬几口生冷干粮随即抓紧构筑阻击工事。属下一名中队长前来请示是否立即炸桥,撅牛考虑片刻摇头道:“不,把桥墩桥底填好火药,等清狗大部队过桥时,连人带桥给我一起炸,让伊克担布那杂毛坐一坐老子的‘轰天雷’!”
在李秀成手下将星熠熠军事将领中,撅牛和他的一大队以及后来以此为基础扩编的第一支队,均不以勇猛刚毅著称,而是擅于巧战和打胜仗,以最低的伤亡代价换取最大的歼敌战果。根据公元1909年南方帝**史研究院的统计数据,以撅牛为主将的帝国第四集团军群,在累积消灭敌人数量方面略逊于王大槐的帝国首都集团军群及童阿六的帝国装甲突击集团军群,但第四集团军群的敌我伤亡比却是所有部队中最低的,达到了35:1的惊人比例,这也充分证明撅牛是位打仗善于动脑筋的智慧型战将……后话。
撅牛只以一个中队负责打阻击,江桥被炸后伊克坦布大军后有追兵前有断桥,必将因进退两难而陷入空前混乱,在此情况下被动阻击意义不大,必须趁乱出击冲垮清军的战斗队列,同“太平天国”义军对敌予以穿插包围。因此撅牛将大队主力预先埋伏在江对岸的一个山包后面,计划等伊部重甲兵困居江沿之际,突然以居高临下的地势发动火力打击,再对敌实行中路突破,将敌阵撕裂一分为二。
考虑到清江驻屯军马步兵皆披重甲,强行围歼势必造成攻方的重大伤亡,撅牛又布置了原罗苏艇军旧部那些常年操水上生涯的人,准备了大量龙舟竹筏,上面堆满柴草火药……他的策略是不打算做陆地攻坚,尽量把伊克坦布的重甲军往浔江里面驱赶,重甲兵被江水浸泡负重难移,重甲骑兵到了江里更难以展开队型,熟悉水性的一大队江面突击部队乘机从上游顺流而下,以火攻水淹之法将清狗消灭在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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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滚滚洪流 5()
李开芳、江元拔他们的攻势异常猛烈。'万 书 。om'义军针对清军重甲兵盔甲笨拙、行动不便的特点,分作小股人马灵活作战。伊克坦布军团配备了大量火枪、投枪和连环弩,给义军方面造成了许多死伤。但李开芳誓死不退,带头向清妖步兵发起冲锋,一些藤牌手高举藤盾为其遮挡枪矢。义军中的一些神棍披发仗剑,口中念念有词诵着咒语,宛似魔魂附体疯狂地舞动着红旗;受此精神鼓舞,很多义军将士冲破步兵防御深入马队,骑兵的皮甲护住人与坐骑要害部位,义军便挥动钢刀专砍马腿,使近半数骑兵都跌落马下变成了步兵……
伊克坦布的“三枪兵”吃不住劲开始后撤,负责殿后的巡检尚未排开阵型便已人头落地。夺下关隘后李开芳将令旗一挥,亲率中军迅猛追击。江元拔居左、曾天养居右,三路大军以排山倒海之势朝伊克坦布的清江重甲兵扑来。
早已等候在江边的撅牛见清妖边打边撤溃败到江桥,准备列队过江,立刻胸有成竹地下达了战斗指令。只听一声号炮响过,蔡村江桥已在火光和爆炸中化为漫天碎片,已经登上木桥渡江的清妖骑兵连人带马飞上天空,再跌落进湍急的江流。惊慌失魂的清军还不及弄清情况,江岸高坡上已接连抛掷下密集的火药罐和燃烧瓶,甚至有成捆成捆的炸药包落下,在清军队列里四处开花,一时间猛烈的爆炸声和清军惨不耳闻的痛叫声响作一片。
“杀清妖哇……”
一大队擂鼓鸣枪,由侧翼楔进了清军的队列。此时李开芳等部追兵也及时杀到,将清军本来就乱作一团的队形冲得七零八落。清军面对强大攻势退无可退,只能选择大队涉水渡江。
撅牛的神机妙算在这时发挥了至为关键的作用,兵法上“待敌半渡而击”的策略在蔡村战斗中再奏凯歌。清军大部已淌入齐腰深的江流,本已不堪重负的沉重铠甲给江水浸泡,顿时变作坠住清军将士的铁块巨石……撅牛又一招手,号炮连响,事先隐蔽在上游苇丛中的一大队江面部队,齐声呐喊旌旗纷扬,十数只木筏龙舟顺流直下,在距离清军渡河部队几丈远处同时点火,十几只火船宛似十几条张牙舞爪的火龙,冲到清军附近接二连三起火引爆。刹那时江面被炸起一根根硕大的水柱,大部分清军不是被炸药气浪抛向半空,就是被掀入江底喂鱼,更有上半身被火油焚烧的军士在江心漩涡里扑腾挣扎……
此役李家军与金田方面组成的联军大胜,而清军重甲兵团大败,最终在浔江江面遭受灭顶之灾。清军指挥官副将伊克坦布身中三弹,落马溺死于浔江激流,尸首三日后才在下游寻找到……蔡村江桥之战毙敌七百余人,俘敌近三百人,缴获战马六十六匹,重铠甲五百多副,投枪、箭弩无数。联军方面损失不大,其中李家军战斗损员仅九人,因江中撤离不当被炸药误伤两人。
这场漂亮的歼灭战是“太平天国”成立前夕,起义军第一次成建制地全歼大清正规军队,并第一次击毙了朝庭正式委任的统兵副将,导致朝庭各方文武官吏为推诿战败责任忙于相互上表攻讦,给了金田起义军沿大湟江北上的充裕时间,甚至就连曾经不可一世的向荣也不敢轻举妄动,从此开始采用保守的“坐战之策”。
伊克坦布壮烈殉国,以及其所部千余众精锐正规军的全军覆灭,所造成的另外一个重要后果,要等过了几个月之后方始显现——那便是北京皇城中的新皇帝咸丰雷霆震怒,派出了另一位当朝重臣、官场上谑称为没入阁的“国相”的赛尚阿前往广西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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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归思旺墟的上校李秀成整日面对李典元西洋重炮的狂轰滥炸,居然仍产生了一种无拘无束、海阔天空的自由感。
金田村的不公遭遇和太平天国高层领袖尔虞我诈、彼此勾心斗角、矛盾错综复杂的气氛让他感到窒息,失去小木匠黎勇令他痛悔不堪,而违心同意大美女洪宣娇嫁为人妇,则叫他无比绝望丧失了生的意趣与信心。
直到分手上校与大美女间都不曾有过面对面的沟通,自然更没有此生如一海誓海盟的郑重承诺!万一大美女日久生情委身于萧朝贵该怎么办?万一洪宣娇深闺寂寞生理需要强烈,有一天守持不住**丧节又该怎么办?这些上校皆无暇也不敢去想。
由于小木匠的仗义赴死,“太平天国”与李家军之间的裂隙已经初显。就算天王洪秀全及他手下五大主将全来跪求上校原谅,上校也无法宽恕和遗忘他们的残忍行径——他和他们之间永远隔着小木匠那颗带着头罩滚动的头颅!
然而上校此时还不能决意马上采取报复行动。详知历史发展过程的他,深知“太平天国”这一被后世史学界涂脂抹粉的贫民起义,固然带有反传统反人性反文化的邪教特质,却无疑仍是数千年中国封建王权统治灭亡的加速器。倘若他现在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下令开启与“太平天国”起义军的战端,赢则会被后世史笔牢牢钉在远比李鸿章、袁世凯位置更显著的历史耻辱柱上,输或者两败俱伤则更成全了将在十年后登上中国政治舞台中心的慈禧那个老裱子——延续满清的腐朽统治,等于延续中华百姓大众的集体苦难……
这绝非李秀成个人感受与快意恩仇的问题,涉及到一个唯一拥有5000年传承的古老种族的历史走向,任谁身处其间都不能不慎重行事!
在思旺墟稍事休息。李秀成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传唤陈石柱。
险些人头落地的石柱子满面戚容,让小木匠顶命明显使它蒙受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虽则他跟小木匠生前并没有任何私交,但无端令一个无辜的人代他赴死,换作哪个也无法做到漠然处之。
“你的身体和伤处都没问题了吧?”上校安慰地拍了拍石柱子肩膀。
“报告上校!”陈石柱立正回答,“石柱子依旧生龙活虎,请你把撅牛的一大队和配属王大槐的四大队借给我指挥,我不把金田村平作一片白地誓不为人!”
“这事我想过了,暂且让他们得意嚣张几天好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木匠这笔账终有一天要跟他们清算!”上校重重叹道,“老子不是跟你讲过的么?你再不能以‘陈石柱’自居了,陈石柱已经死了,从今往后你就顶着‘汪海洋’的大名活下去。海洋啊,妈妈的老子这样称呼你还真是别扭!”
改为汪海洋的石柱子搔首说:“还不止是招呼别扭,我行动起来更加别扭!咱李家军三五千兄弟有几人不认得我?我总不能隐性埋名藏头缩尾一辈子吧?万一有人不慎说漏了嘴,或者有那边的奸细秘密举报,不是更让上校你得罪那几个混球啦?”
上校沉思说:“得罪洪天王他们老子倒是不十分在乎,反正早已经就得罪下了,也无妨再多得罪这一次。问题是如果那头得知咱串通做了手脚,救下了你小子一条小命,我妹夫石达开的命运和处境就变得十分凶险了,他可是明知故犯触犯了‘欺君’大罪,说不定天王追究下来会被杀头斩首!他们太平天国五大主将中,石达开是咱李家军唯一的盟友,咱要设法避免他陷入困境。老子派你远赴山人村公干,就是想叫你暂时回避一下躲躲风头,等老子想到了稳妥的办法再把你调回来。”
“噢,上校要派我前往山人村?具体差事呢?”汪海洋问。
“你去村里找到小木匠的家,进村一打听小木匠黎勇村民都知道。把他的老娘和媳妇善加抚慰,最好接出来留在身边仔细照料着——你给老子记住:她们就是你的亲娘和你的媳妇!”
“可是上校,你知道的我还有如玉姑娘!”汪海洋有些发急。
“这个老子可管不着。”上校以不容商量的语气道,“小木匠的新媳妇我见过,模样生得蛮俊俏的。她如果愿意改嫁他人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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