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桑祁耸耸肩,“钱包不见了。”
聂芷一看,果然,口袋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划了道口子。杨桑祁抱歉的看她,“阿芷,咱们先不买吧,明天我再带钱来。”
瞧着收银员略带鄙夷的眼神,聂芷心一热,道:“我付。”
聂芷将一个星期的早饭钱拿了出去,瞧着杨桑祁喜悦的面容,也微微笑了。杨桑祁将其中一个发卡别到聂芷发上,揉揉她的脑袋,笑道:“阿芷真好看。”
聂芷看他手里还捏着一个发卡,满是期待,以为他还会给她别上,哪料他就这么转身,挥了挥手同她说:“今天我还有点急事,阿芷你先回去吧。”
人往小巷一拐,眨眼不见了踪迹。聂芷想想也放了心,不就是个发卡么?
等多年后的聂芷回忆起来,当下就要拍桌子,最值钱的就是那个水晶发卡了好么?自己的塑料发卡顶多是个赠品,街摊上随处可见。
十六岁的聂芷不知道啊,她满心欢喜的是那个叫杨桑祁的少年。
期中考过后两天,成绩出了,聂芷依旧稳居前十。父亲含笑给了自己二十元的奖励,让自己随意买些吃食。
聂芷很高兴,在小吃摊边找到杨桑祁,那时他言笑晏晏,对面坐了个白裙少女,看着不食烟火的模样,披散下的长直发上别着精致的水晶发卡。
很美。聂芷第一眼看到许静,只有这个想法。这是真正由内而外的安静美,让人忍不住想去呵护。
杨桑祁看到她,先是愣了下,而后笑着招呼她:“阿芷,过来。”
聂芷坐到他的旁边,杨桑祁眯着眼对许静说:“许静,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妹妹。阿芷,这是许静,我堂妹。”
聂芷的手颤了颤,继而她唇角噙笑,抬起眼来对上许静的目光。“不,我是杨桑祁的女朋友。”
那是聂芷第一回同杨桑祁吵架,双方各不相让。
杨桑祁说,“聂芷你怎么忍心伤害她?她有心脏病啊。”
聂芷牙尖嘴利,“为什么告诉她我是你女朋友就是伤害她?谁又没有点病,你为什么那样护着她?”
杨桑祁头一回没了言语,转身淡出聂芷视线。
聂芷想,大不了就这样吧。等杨桑祁再来找聂芷的时候,聂芷正解题入了神。一旁的伙伴捅捅她,低声道:“你男朋友来了。”
聂芷唔了两下,不去搭理。杨桑祁便等在一边,看她画的繁杂的辅助线脑袋一疼,果断掏出手机。
聂芷对这种和好方式表示无感,直接跳过杨桑祁准备做下一道题。杨桑祁握住她的手,喊了句:“阿芷。”
“别介,跟上次一样喊我聂芷就好。”
杨桑祁讪笑,“阿芷,我错了。”
聂芷抬起头,小伙伴早不见了人,偌大的草地上只有自己和杨桑祁。聂芷索性也不拿乔,开门见山:“你喜欢许静?”
杨桑祁迟疑了会,并不正面回答。“她是我妹妹。”
聂芷叹口气,这种场面她真不擅长,思忖了下,发现自己还是喜欢这人,也就干脆消了气。“我们走吧。”
将试卷一收,杨桑祁带了点讨好意味来帮她拿包,聂芷随他去了。
才过几天,杨桑祁突然满身是伤找上门。没错,就晕倒在聂芷家门口。父母将杨桑祁抬进屋里,看着紧张的聂芷道:“拿医药箱来。”
聂芷家里总是备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母亲说是为了防止意外而储备的。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意外,差点拐跑了自己的女儿。
醒来后的杨桑祁告诉聂芷,自己父亲酗酒,家里欠了一大笔债,还不上钱自己便被打成这样。聂芷两眼泪汪汪,母亲看了会,确定聂芷和杨桑祁熟识,方问道:“欠了多少钱?”
“两万。”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母亲偷偷拿出两千给了聂芷,道:“你同他回去看看,若是情况属实,就借他两千,咱家也只能帮到这儿了。”
两人一去,不再回来。
母亲报了警,三天后在火车站找着聂芷。那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私奔了,诚然事情的本质也是如此,但对象不是他和她。
那天杨桑祁和聂芷刚到门口便被堵了正着,一帮凶神恶煞的混混拿着刀棍逼过来。门内冲出许静,衣衫不整地拉着他们就跑。
混乱中杨桑祁摸去了聂芷身上的钱,带着许静一拐,便落下了聂芷。
所幸大街上人来人往,混混也不敢对无关的聂芷做些什么,朝着学生气十足地聂芷狞笑道:“呦,又是个被杨桑祁这混蛋小子骗到手的。怎么?他问你要了多少钱?够他妹治病么?”
聂芷懵了,喃喃问道:“怎么回事?”
混混甩了甩刀,光亮的刀面朝着聂芷,露出她惨白的脸。“这小子天天骗你这样的女学生钱,前几天还看到二中一女的拿了三千给他。当然,这些钱都应该是我们的,谁让他妹得了病,跟我们贷了几万的款。利滚利,怕是他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聂芷脑中轰隆一下,想到前两天母亲笑着抱自己在怀里:“小芷,咱家现在有了钱,过两天给你和你爸爸买点吃的多补补。”
两千,是家里存款的一半。
聂芷颤抖着问那人:“他们在哪?”
混混嘿的笑了,“鬼晓得,大概是去了火车站准备逃吧。”
有混混问大哥:“大哥我们怎么不去追他们?”
那回答聂芷问题的混混挑挑眉,道:“上了他妹,大概他是会砍死我的,再不济也会自杀,追去也没有用。”
聂芷浑浑噩噩往火车站方向去,想到这些天杨桑祁的虚与委蛇,虚情假意,许静的温柔动人,母亲的和蔼面容,温善心思,一切都被自己弄的一团糟,终于是抱着肩,在热闹街头哭得一塌糊涂。
这就是后来聂芷倒霉人生的开始。其实聂芷也想过,这些事情还是得怪自己不争气,渣男有爱,可惜爱的不是她,所以她成为被背弃的那个。
第五章 算计族长()
聂芷看着聂兰出了神,心思早飞到当年的纠葛中去了,当下便是目光呆滞的状态。阿达以为聂芷吓傻了,捅捅她的腰,委屈含着眼泪道:“姐姐,我手疼。”
聂兰目光落到阿达被麻绳勒得紧紧的手腕上,啧了一句:“看我笨的,都忘了给你们松开绳子了。”
聂芷看聂兰和李想矮下身子跪在一边替自己和阿达利落解着麻绳,心中百转千回,终是道了句:“我帮你们。”
她不管日后他们是否感情上会出问题,人呐,活在当下就好。
聂兰感激冲她笑笑,聂芷也勉强让唇角挽了个弧度,她相信世界上有好人,纵使不多。
但是,这些,同她有什么关系?
聂芷双目淡然,思绪在此刻尽都释放,她想起前世自己遇到的杜璟桓,杨桑祁,赵启,这些人,无一不在让她成长。纠葛情恨平淡一生,到头来二十六年不离不弃的,还是自己家人。
所以这一世,她要活得好。给家人避难之所,安逸生活,自己也能小有成就,家和万事兴,这样已足够。
心中清明,聂芷扬头看向天空高处,云若细丝,交缠成团,柔柔绵软像要融化的心情,长舒口气,前世里自己在与杨桑祁的事情曝光后,险些被退学。在父亲帮助下好不容易重回学校,而自己却没了读书的动力,阴影一直如影随形,高考失利后读了个普通师范大专,在那几年自己格外自暴自弃,还将家里人的心伤了个透。本来父亲就是不同意自己和赵启的婚事的,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硬是偷偷领了证。
现下想来,果然是自己小孩心性,在人生道路上一错到底。如今重生,聂芷惟愿家人安康,流年以寻。
兀自笑了开,聂芷不经意间看到阿达吸溜着鼻水愣愣看她,小手一片狞红。聂芷笑他:“阿达你哭什么?还是不是男子汉?”
阿达撇撇嘴,往李想怀里一扑,笑得灿烂,“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阿达也才七岁,他不懂大人的事很正常,但与之相比,聂芷就不正常了。对上李想聂兰双双回过来的狐疑眼神,聂芷颇有些无语,脑袋转了两转,她灵机一动:“那个,我脑袋疼。”
聂兰只得搂住她的肩,让聂芷的头能靠在自己肩膀上,点点她太阳穴的地方:“这儿疼?”
聂芷露出无辜的模样点头,娇气的样子倒也像小孩。聂兰一叹,对着李想道:“我们早些办完事送他们回去吧,俩小孩挺不落忍让他们在外面过夜的。”
聂芷就知道他们准备让她和阿达露天野营,她哼哼几下直唤疼,抬了抬眼皮道:“姐姐,你同妈妈说了要多少钱么?”
聂兰看了眼她,手里帮她揉太阳穴的动作愈发轻柔。“还没呢。坏事做了,却不知道怎么讲。”
聂芷思考的时候,李想严肃地比了比手势,聂兰嘘了嘘声,小声道:“有人来了。”
没一会儿脚步声远去,聂芷忽然眼神一亮,有主意了。借势拉过聂兰,在她耳边如此这般一番,聂兰不住点头,水眸潋滟,赞了句:“好主意。”
李想困惑,迷茫的样子让聂芷含蓄一笑,自古女子爱美男,果不其然是这个道理,看这呆萌样,比之褒姒一笑倾国也差不了多少,不过倾的是聂兰的城罢了。
聂芷拍拍阿达,“阿达,到你上场了。”
聂兰挑挑眉,“上场?”
聂芷淡淡道:“嗯,不是要先找个人报信么?我觉得阿达挺不错。”
李想也瞪眼,桃花眸里写着“不行”两个大字。聂芷明白,这次出逃,于他俩是终身大事,可不能被个小孩子耽误了。她笑眯了眼,轻轻道:“姐姐去,还是李想大哥去?抑或是我去?”
一经提点,聂兰了然。她和李想是不能离开的,出了事不光逃不方便,而彼此间的联系也会被切断。聂芷也不行,她要作为人质,是威胁族长的筹码。只剩下个看似不中用,其实也不大中用的阿达。
阿达眨眨眼,为什么大家这样看我?
聂兰一顿痛心疾首,“阿达,姐姐和哥哥的命运就寄托在你手上了,你小心着点,别一下就给败了。”
聂芷凑过去,用了威胁的口吻道:“给你半个小时,将族长带到这来,就说有个叫翠花的姑娘找他,还叫他多带些钱来。到他来的时候你就回家躲着,在我回去前什么也别说,懂不?”
阿达反应滞后,小眼神愣愣的。聂芷又威胁道:“不懂我以后就不给你作业抄了。”
小阿达中气十足喊了声“懂了”。李想就在他身边,赶忙捂住他的嘴,凝神听了听,确定无事后才放开呜呜挣扎的阿达。
聂芷喃喃念了句,“希望走回运气,时间能够对上。”
阿达呼哧呼哧跑了。聂兰有些担心,攥了李想的手,细细咬着手指甲,像是问聂芷又像自言自语:“你说阿达会传到吧…应该会吧…阿达,拜托你了…”
李想揉揉聂兰的头,温和笑意眉眼卓然,冲抬起头的聂兰做着口型,聂兰一边念一边皱了眉:“你…咬…的…是…我…的…手……”
聂芷扑哧笑了,安慰他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聂芷在一个小时后等到族长,她暗自给自己点了个赞:好样的,时间居然没记错。
聂兰在聂芷视线里清清嗓子,拨开灌木丛走了出去,朗声道:“族长,今儿叫您来没别的,就希望您能放我和李想一条生路。”
隔了树的枝叶聂芷看到族长拧巴了张脸,目光阴沉,他的嗓音沙哑:“翠花呢?”
聂芷笑了,眉若秋月唇胜红枫,“翠花回自己家生孩子去了。她让我转告您,您欠她两百块钱还没还呢。对了,她还让您别再阻挠我和李想了,村里的风言风语实在不好听。”
族长似是恼怒,扬手要打聂兰,聂兰自然得躲,高高喊了声:“您族里的聂芷还在我手里呢,二百块钱趁早还来。”
族长怒斥:“你也是我族里的。”
聂兰温婉将长发挽到脑后,细声道:“从今儿起不是了。族长,聂兰心里明白着呢,说李想不好的那些话,可不就是您传的。您的目的我不知道,但您若要拆散我与李想,我是死也不干的。”
聂芷饶有兴味地挑高了眉。前世族长也就是这几年被人查出和邻村的翠花有染,孩子都有了,更荒诞的是贪财的族长还惦记自己**的钱。她不过将计就计,反正这族长也不是好人。坑了族民的钱不说,前世里对自家打压最狠的就是他。因为爷爷是前任族长,为人忠厚老实,他倒见不得人好,危难时刻怎么落井下石怎么来。
现在还得知族长刻意拆散聂兰和李想,聂芷真不知道当年族长背后还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话说到了尽头族长也明白了聂兰的意思,要不用二百块钱打发他们安全走出村子,要不明儿自己做的事满城皆知。族长虽然人品不算好,但毕竟精明,他盯着聂兰,沉沉目光里带了抹杀意:“我怎么知道聂芷到底在不在你手里?而且,就算放你们走了,你们怎么担保你们不会泄密?”
聂兰觉得麻烦,不耐烦道:“你的弱点掌握在我手里,还敢怎样讨价还价?”
李想知道时候差不多了,将聂芷提了出来,与聂兰站到一边。聂芷当时就嚎了出声,眼泪一把鼻水一流的,“族长爷爷,小芷好怕,族长爷爷救小芷。”
聂芷在抹眼泪的途中看见族长的额角抽了抽,独自叫好。族长怕老婆,因为他的老婆就是河东狮一样的人。看来这一招,自己行的不错。
族长沉默了许久,愤愤吐口气,道:“记住你们说的,不要反悔。”
事情完美解决。
聂兰和李想远去之时,各自拥抱了聂芷。聂芷看聂兰笑颜动人,切切叮嘱了句:“千万不要回来了。”
李想揉揉她的发,手势繁复。聂兰帮忙翻译道:“我们知道你不是聂芷,小孩子绝对没有这么聪明早熟,但是没关系,我们会为你保密。”
聂芷心中温暖,他用的是…我们。那么,聂兰必定是知道的了。聂芷嘟起嘴唇,用了孩子独有的稚嫩嗓音道:“我就是聂芷,不过是十九年后的聂芷。”
聂兰浅笑,并无惊讶之色,挥挥手离去。
聂芷终于在天黑之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一边骂着族长早早溜走一边瘫在长阶梯上,哀哀叫了声:“妈妈。”
母亲关切迎出门来,劈头盖脸教训道:“去哪疯了?也不记得回家。阿达都被你吓得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你倒是说说你做了些什么。”
聂芷唇角挑了抹恣意笑,耍赖般同母亲道:“妈妈,抱抱。”
母亲没了言语,无奈将脏兮兮的自己抱入怀里,小心揣着,面容柔和。聂芷弯弯笑的杏眸里慢慢渗出水渍,一点一点,被聂芷藏入了母亲宽大的衣摆里。
今后,我来守护你们。
第六章 重生以后()
春去秋来的日子很快来到,眨眼间暑假过去,时光不待人,聂芷小小长了点个子,就要重新面对一班的小萝卜头。
最后一个阳光微醺的午后,聂芷捏了一袋葵花籽,懒懒躺在竹席上,享受着两个月如一日的散漫时光,哔钹哔钹声中一天也就这么结束了。聂芷揉了揉鼓鼓的小肚子,伸个懒腰准备起身。
这几个月确实无聊。最初聂芷想,重生的年纪小,起点自然也好,别人快成年才能看懂的事物自己现下就能学习,也算得笨鸟先飞。谁知乡下资源匮乏,顶点用的书一本没有,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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