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叹气中,果不其然看见沙发上人影交缠。
他自若地走进厨房,给聂芷倒了杯凉白开,以防等会她太过激动。
许久之后他才明白,他的心一直是偏向聂芷的,这就是他对方窈的残忍。是他让一个温柔寡言的姑娘变成了绝望的模样。
聂芷倒也明白他的妻子和她的小三是同一人,泄了愤后骄傲地把头仰起,要求离婚,还替他说出了方窈的后路。
他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受,但希望她离婚的念头如火苗般燃烧了起来。
这是个很渣的男人,不过,他也在方窈这事上推波助澜了一把。如果不是他和方窈的婚姻不完美,方窈又怎么会糊涂至此?但反观他,却也不曾做过对不住方窈的事。
他什么都给了她,除了温情,除了爱。可是,她该有的全部都有,甚至包括自己从结婚起就过渡给她的全部财产。何况,当年要嫁的,是她。他做了自己所能做的最大让步,却得到这个女人最后一句“你没有心,你该死”。
那是女人知道他坚定离婚时所出口的最恶毒的话。那时聂芷已经死在他的怀里,冰冷的手术室也无法回复她的呼吸。
他绝望,却理智地操办了一切手续。她的,他的。
葬礼上,她父母哭成泪人,他下跪,动用了一切关系终于让她在死后成为了他的妻子。
可是这些有什么用呢?
纵使墓碑上刻写着“未亡人杜璟桓之妻”,可她仍旧不会回来了啊。
父亲沉默地握住他的肩头,面无表情。然后,朝着聂芷的父亲,扬起了笑容,声音苦涩:“亲家啊。”
那是聂芷死去的第三年,他的父亲从德国回来,满身风雨,凤眼潋滟,神色绝望。
同年,赵启因为发疯,死在监狱。
次年,他飞往法国巴黎,身上只有一串锁了证件照的项链,和早已风干的白芷花。
芷,白芷也。取意白白。
那个温和的姑娘曾安静地被他圈在怀里,听见这个昵称,慢慢红了脸,一双杏眼里,那么多的依赖与爱。
人生命最后一段时间,总是会走马观花地回顾最重要的东西。
改嫁的母亲,清俊好看的父亲,那些年的小姑娘,好友樊澈。他过得最好的,是童年。如果可以,他愿意回到那个年代,在聂芷最美好的时候,牵她的手,告诉她他所迟来的爱。
可是不能啊,世上哪有后悔药?
视线朦胧中脑袋巨疼,他看着一团光亮朝着自己而来,抬着手指嘶声唤道:“白白……”
我想回到你身边,用我全部的生命去疼爱你。不知到时,君在何处?愿意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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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回来了,么么哒,有存稿,人品保证。
第十六章 初知下岗()
如果说,上天在你长达数十年的暗恋中开了一个玩笑,叫做你与对方相互有意却不知彼此,你会怎么办?
聂芷拧了把眼泪恨声:弄死他,谁让他阻挡我真爱的脚步的?
重安默默退开一米距离,光芒微淡,然后弱弱出声:“假如啊,吾家是说假如,有人让杜璟桓重生了,可是不像你依旧留着前世的记忆,他把杜璟桓的记忆弄没了,你怎么办?”
聂芷双眼幽幽地盯回去:“是你吧?”
“……吾家既然让他重生,为何要抽去他的记忆?有何好处?”
也是这个道理。重生就是从小时重新来过,有无记忆倒不是那么重要,反正人在这里,厚脸皮追求一次就好了。聂芷反倒是纠结在对方伤害了杜璟桓上,原本她就是护短的,现在自己强大了些许,更加不想让人伤害心上人了。
“既然不是你,你那么心虚干嘛?”
重安又退了几步:“你现在同疯子一般无二,靠近你,吾家要是被掐死呢?”
聂芷笑了,颇有种扮猪吃老虎的意味:“你还会怕我?你不是神女么?我怕你还来不及。”
“那不是吾家亏欠你么?何况万年前的感情在那,吾家如何下得了手?”
聂芷听了这话,愈发笑眯了眼,原先泪痕斑驳的样子,忽然明丽起来。
“那你这么厉害,帮我个忙呗?”
重安默,目光浅淡,“说。”
聂芷瞬间眯起眼,笑得不怀好意,“有什么最快能去到杜璟桓身边的方法?”
“……”
“你不知道呀?”
重安没有实体,所以聂芷也看不到她抓着头发苦恼的样子。千石正起着治愈的作用,并不能抽出灵力去帮聂芷创造一个机会。而她,更别说了,她的灵力值在给聂芷一家人身上加了保护结界后就已经归零。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
“来年四月,b市会自主招生,择优录取,若你能去到那里,四年后,杜璟桓会与你再遇。这是最快捷的法子,听不听吾家也由你。”
聂芷倒是一怔,四年后,杜璟桓确实会去到b大,而她,只要等着他来就可以了么?不。
重安委婉道:“你要时常与他通信,却也不可将心意表达地太过。”
聂芷点着头,瞥了眼外边天色,她只睡了三个小时,此时天才大亮,她还可以再躺会儿。
“难办的是,”重安坐在一旁,光影蜷缩,“你的日子要不太平了。”
聂芷略睁杏眸,潋滟山水:“要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重安:“你要倒霉了。”
啊哈?聂芷扬眉,小手指绞到一块,有些紧张。“你先告诉我呗。”
重安淡定看她一眼,嗓音淡淡,又是卖关子的架势:“吾家现在不告诉你。”
修身齐家平天下,哪样最难?摸索重安的心思最难也。这个女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一切皆随心意而动,每每吊起了人的胃口,要不大大方方告诉你,要不就是按捺着等你大祸临头。
聂芷黑线,抹了抹脑袋上不存在的冷汗,一个白眼甩过去,附带哼了一声。“你这跟一个大人告诉小孩子给他买糖吃结果暂时不买但一定会买有什么区别?事情一定会发生,你不提醒我我连该做什么准备都不知道。还说要让我成长呢,你这简直就是放养,不,弃养!”
重安看着她,忽而浅浅笑了,眯着眼冷声:“你以为好女养成之路这么简单?吾家高看你了,智商一般,心性也不好,你离万年前的仙子模样差了去了,偏吾家还宝贝你。”
聂芷一时语塞,两颊气鼓鼓的,半晌回嘴:“这不就和我知道自己要死但你却知道我死的时间地点状况一样么?你不告诉我,我怎么有心理准备?”
重安却没来由地叹了气,眼神有些无奈。聂芷偏着头看那团白雾,低垂眉眼,微微带了讨好的甜腻口气:“好了啦,我错了,近来你也知我心情不算好,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小的吧?女王大人?”
对面传来轻笑,聂芷知道重安不是真的生气,也放了心再次闹上:“那就告诉我第一件要发生的事呗,接下去我自己也可以推理出来,既不让你费心,也帮我解决问题,这样不好么?”
重安却深深看着她:“吾家已经告诉过你了。”
聂芷蹙眉,冥思苦想的模样。“什么时候啊?”
重安破天荒地打趣她:“告诉你还得了?”
这跟说了有区别么?聂芷叹气,小脑袋埋在被窝里,翻了一个又一个身,闹腾的紧。重安却还有下文:“白白,你听着,吾家要你成长,是通过自身的感悟和经历,不是吾家总是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该怎么做。你明白么?成大事者,必须有超乎常人的洞察力和感悟力,而就算你知道了要发生的事,你想不到解决的办法,那又有何用呢?所以,凡事要往深处想,抓住细节,不然,你空有吾家也是白搭。”
聂芷听懂了,敢情就是一句话:大事要出了我提醒你,但我绝对不会罩着你。
虽然是这么想的,聂芷也能明白重安的心思,她自己不勇敢坚强,大抵也是走不到杜璟桓身边的,重安是为她好,可为毛她觉得重安说的话那么欠揍呢?
重安自然听见了聂芷心里的小九九,自顾自一笑,方法吾家已经说过了,能不能想明白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她还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假如白白这傻妞一直想不明白怎么办,她要不要出手?答案是,废话,傻妞再傻也是自家的。
所以说护短是种病…不治也无妨。
房外早已是车水马龙,人声嘈杂。聂芷家居住在工业区,四周住的也是小商贩务工人员。楼下就是菜市场,不到天亮就会有人来摆摊,而天亮后各家的家庭主妇也就出门来采购了,是以热闹繁杂。
聂芷也听见母亲起床的声音了,赶紧往被窝里一缩,争取睡个回笼觉。她仍不忘丢给重安一句话:“今天再帮忙看看杜璟桓的恢复状况吧,谢谢女王。”
重安看着她眼一闭一缩脑袋小腿一蹬就呼吸平稳再次入睡,略微无语,再加上白白又丢给她的探查工作,她更觉得好笑。
杜璟桓自从长白山一行就一直住在医院,昏迷了好些日子,前不久醒来要出院,他父亲长身玉立只一个平静而暗波汹涌的眼神就把他逼了回去。那句话她还记着呢,说的是我让你去元城你去了长白山,你是要闹哪样?
噗…好经典的话有木有?
不要问她怎么能跟这个世界准确接上轨,她就是有那么厉害。还有这种偶尔的粉红色好心情。重安眯着眼冷笑,敢问吾家就捏了你。
撇去不必要的事情不谈,重安倒真感谢那时候出现在长白山的一行人。看起来像游客,还有一个经验老到的向导,很容易就把杜璟桓带了出去。回想起自己那时在沉睡,她微微摇了摇头,幸好不曾露了什么马脚。
凝视着聂芷的睡颜,她唇角挑笑,你们都这般深情,还算对得起吾家。
微风吹开木窗时,聂芷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被褥,她无意识地挠挠耳朵,叽里咕噜了几句话,听见闹钟声响,打了个激灵醒过来。
有些困呢,熬夜果然不好。聂芷呼了口气,揉着眼睛慢慢起身,穿上厚重的冬衣,一层又一层将自己包裹好,吸着拖鞋走出去。
刚好母亲已经做好早饭,一家人就等着聂芷。
把自己打理干净后,聂芷还停在镜子面前比了个剪刀手,新的一天,祝我成功吧。
重安慵懒地笑:“行了,就你臭美。”
聂芷无言,掸掸身上的灰尘给了个白眼。
她和重安的友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管他呢?都是自己人,她的真性子可以给她看,深究反倒是种疲累。
爬上桌后,聂芷先是小小吸了口粥,拿过一个大包子,边啃边眼神滴溜溜地转。嗯,妈妈和奶奶的气色都很好,爷爷也是,爸爸,他怎么有些皱眉呢?
聂芷咬了口包子,包菜馅的,味道很好,她又喝了几口粥,下了结论:早饭没有不合口味,是爸爸有心事。
她正别扭着怎么开口,聂云却叹了口气,放下碗筷,认真看着众人:“公司要裁人了,我可能要下岗。”
“我昨天想了一晚上,也没和木琴讲。最近公司要搞什么经济转型,供产销一体化,也就不需要那么多工作人员了。我刚去,文化水平不高,极有可能会下岗。”
爷爷和奶奶神色严峻,互视了一眼,母亲却在此时开口道:“什么文化水平高不高的?开个车而已,难道一个高中文凭就不够用了?”
父亲有些尴尬:“不是啊,我的同事都是大专生……”
聂芷一个扑棱,含着的半口粥很是艰难地咽了下去。
“爸爸,你那是什么公司啊?”货车司机都用大专生,这么逆天?
“是天齐公司。”
天齐,与天平齐。国内有名的家用电器公司,二十一世纪发展到巅峰,连锁垄断数十座城市,行业势力不可小觑。而且九五年代已经发展地很好,在国内小有名气。
聂芷却给了一个苦笑,孽缘耶?孽缘也。
第十七章 阳光初露()
父亲所在的这所公司,不偏不巧,恰是赵启日后的供职总公司。赵启是数十个分公司里的一个小经理,生活尚且滋润,可想而知,父亲若是能在总公司有立足之地,家庭里也就不愁生活了。只可惜才明白过来这点,父亲就已面临下岗的境地。
“爸爸,不是斐叔叔推荐你进去的嘛?斐叔叔不帮爸爸的忙么?”
那个聂斐虽说她没见过,但听着像是个好人。
聂云看了眼聂芷,抱歉笑笑,“人家是咱们的远房亲戚,可说白了却是一点血缘没有。他也是看在以前爸爸和他一起当过兵的份上才帮爸爸的,怎么能再麻烦人家呢?”
聂芷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复而又去啃包子。
这时聂荣却开了口,不容置疑的口气:“现在找工作不难,你再找份工作也可以的。”
“如果你愿意做劳动强度不高的工作,可以来我那个工厂。”
母亲拍拍父亲的肩,又将米粥推到他面前:“别担心了,没有不能解决的事儿。”
奶奶也笑:“船到桥头自然直,担心那么多还不如多吃点。”
聂芷听着耳畔又繁忙起来的声音,看父亲勉强一笑的面容,无声叹气。打工的人还有什么法子呢?一个工作做不下去了,可以换另一个简单的工作,重重复复,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重安却冷不丁冒了个声音:“还没想出来?”
聂芷手一抖,看家人都没有反应,知道重安又在用意识与自己交流,苦哈哈道:“女王大人,我在吃饭呢,你这么吓我会让我噎着的啊。”
女王是聂芷对重安的爱称,既然直唤名字不好,喊殿下也不习惯,干脆换个她能接受的称呼。
重安又不说话了,聂芷刚要放下的心又紧了一紧。
“能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的要素有哪些?”
聂芷想了一想,不确定道:“知识?力量?经历?”
重安收了心思,决定让这个傻妞自己琢磨去,可再淡定的面容都掩饰不了她内心的激动。套用人间的话来表达就是:卧槽白白怎么这么笨啊!简直笨得她想撞墙死啊擦!还来个知识就是力量,尼玛这是培根的节奏啊!
没办法为在乎的人想好后路的人,他已经失败了。
聂芷得不到重安的回应,讪讪一笑,扶着瓷碗慢慢喝干净碗里的粥。而后她慢吞吞站起身,走到父亲身边,小大人状地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老爸,加油啊。”
聂云朝着她笑,比了个手势,道:“老爸还得给我们的小公主买漂亮的衣服呢,肯定不会失业的,你就别担心了,你能好好上课我就很高兴了。”
聂芷敬个军礼:“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引来家人一阵大笑,母亲揉着她的头,“跟谁学的啊?”
“主席语录。”聂芷老老实实答。
“真是个活宝哟。”奶奶揩着笑出的眼泪,慢慢道:“就为了这个孩子,你也不能轻易放弃。”
父亲点头,聂芷也放心地点着头背着手踱步离开。
家人还是开心地笑,一如往年。都说她要倒霉了,那么她最倒霉的事,一定是失去这当中某个深爱自己的家人。想想都难过,该怎么办呢?
这天聂芷仍旧是踏着第一道铃声进的教室。
屋外暖阳,室内嘈杂,临窗边一对前后毗邻而坐的小萝卜头。
聂芷无声笑了笑,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过去,然而一靠近,聂芷就感觉到了不寻常。
谢儒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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