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不是被人喊出去了么?怎么是班主任送你回来?”
聂芷装作没听到,也就没转过头去看她。
要是她回了个头,就一定会看到侧面第五排谢儒一眼里讳深莫测的感情。他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躁动。
张预这件事解决的很快,班主任是初中部的教导主任,直接把事情转交给了上头的校长。
校长一听可不得了,涉及到席宸冰,聂芷,张信他弟弟,还有个不知道是谁的同学。严重程度不可往日而语。便下了个决定。
席宸冰和张预,还有一个男同学下周一在全校面前做个检讨!
彼时聂芷带着口罩站在红旗下听广播里传来的二人的悔过书和保证书,笑的眉眼弯弯。
轮到席宸冰时。对方只说了一句:“我没错,那个聂什么你注意了,以后别落在我手上。”
聂芷的表情瞬间凝固,她端好表情。在口罩下的唇角还是一弯。
呵呵,你来呀——
母亲的病情也好了很多。每天父亲和奶奶轮换着照顾,恢复程度简直刷新了医生的职业生涯经历。
季叶也每天往医院跑,聂芷都没他去得勤快,然后什么补药中药都往那里送。聂芷每过去一次都要清一大堆的药品。她黑着脸塞给季叶,道:“你这些药太补了,我妈妈不能吃。”
季叶无所谓:“那你们自己吃嘛。反正我是不拿白不拿,到时候我离开了季家这药还不是没人吃!”
聂芷:“……”
(╯‵□′)╯︵┻━┻丫给我滚蛋!
聂兰和李想买房子的事情也敲定了下来。他们要以一半的钱买聂斐那套房产。聂斐当然不同意了,百般纠结之下聂芷顺理成章地把火锅店要卖的事情提了出来。
聂兰傻眼:“为什么要卖火锅店?生意挺好的啊,我们还可以赚很多钱的。”
聂芷摇摇头,轻声道:“姐姐,我们一家人要离开这里了,中考以后我们会去s市,以后就在那里定居。”
李想也是一愣,他望望聂斐,心里也懂了两三分。
聂斐咳嗽了几声,淡淡道:“是的,我和季叶在那边开了个公司,小芷他们会跟着我们过去,这边我们也管不了了。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买下火锅店,我们可以商讨价钱的。”
聂兰的眼泪奔涌出来,哗啦啦的弄得聂芷很有负罪感。她坐过去抱着聂兰揉揉她的肩膀,柔声道:“姐姐,别哭了,我们以后又不是不见面。我们是一定要去s市的,你也别担心,你们在这里聂斐会找他的朋友关照你们,你们可以放心了。”
聂兰哽咽道:“为什么我和我爸爸团聚了就一定要和你们分开?所有人都在一起不好么?”
聂芷无言以对,啊~她说的好有道理!
李想对上她的眼睛,一双桃花眼里也有淡淡的愁绪,聂芷也难过,只得耐心安抚聂兰。
“姐姐,我们不是因为叔叔来了就要离开,这实在是巧合。”
聂兰抽抽搭搭地抬眼看她,一大颗眼泪又涌出来,她道:“那是为什么?你们走了,我们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聂芷尽力想好措辞,但在看到聂兰哭的如火如荼时全然崩溃,她颓丧地看着聂兰,叹了口气。
“姐姐,我们要离开,是因为我。我未来的丈夫在s市,你说我应不应该去?而且你很清楚,你出来闯荡不是因为某一个人,就是想让自己过上好的生活对不对?所以你不用跟着我们走,你在这里已经有了半边天,继续努力几年会比跟着我们白手起家要好很多。”
聂兰一噎,似乎是被聂芷给绕了进去。
李想看见她这样子就知道她陷入了一个死循环,赚钱,然后留下,留下,是为了赚钱。他伸手过来搂了搂聂兰的肩膀,眼神里透出鼓励来。
聂兰拿着聂芷给她的纸巾擦了擦眼泪,低声道:“那我以后可以去找你么?”
聂芷点头,“当然可以了,等我们安顿下来就给你们地址,不过还早,还有几个月呢。”
安抚完了聂兰,终于切入正题。
聂芷把她算出来的她和聂斐投入在火锅店上的钱列了个清单,最后折算出来的价格是四十万。
正好是聂兰能负担的极限,而且上个月的工资又要发了,聂兰完全可以负担。
李想却拿起笔在价格上修改了下,变成七十万。
他打着手势,聂兰替他翻译。
“我知道这家店的市场价,而且往后很多年的利益都很可观,我可以把欠你们的三十万慢慢还给你们。”
聂芷强行把他写的价格给划掉,然后拿回来,认真道:“李想哥,我没有让你们占便宜,这真的就是火锅店最开始的时候花的钱了,四十万够了。”
聂兰知道拗不过聂芷,却也不肯接受这个条件。
聂芷给了她一份工作,她每个月拿着固定的三千块,还有百分之二十的提成,现在还用最低的价格得到火锅店的转让权,她如何不感激聂芷?但最后一点她真的无法接受。
聂斐看他们和聂芷就这个问题纠结得不像样,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最后出言相劝。
“聂兰啊,你别以为聂芷吃了亏,她可精明着呢,当初砸锅卖铁的可是我啊,她只出了十万块钱,好样的,现在拿四十万的还是她。”
聂芷哼笑半晌,眼里却毫无计较。她把清单丢给聂斐,清了清嗓子道:“我算过了,你那些东西计提折旧一下也就十来万块钱的花费,四十万我们一人一半,也不让你吃亏。至于你说我只出了十万,呵呵,我写的字画不要钱啊?我的主意不要钱呀?我的决策不要钱呀?说的好像我都是白送一样。是不是?姐姐。”
聂兰温柔一笑,眼睫上挂着泪珠的模样尤其动人,她含着泪道:“小芷,你这份恩情我们该如何报答啊?”
报答?聂芷思考了下,严肃道:“不要你以身相许,我喜欢的是男人。而且这也不算什么,我不吃亏,你不吃亏,聂斐也不吃亏,明显是赚了啊。”
真正在管帐的聂兰和李想却知道聂芷为了这家店付出了多少心血,她虽不管事,但所有的大型决定都是她来做,而且每一次他们都是稳稳当当地进步。更别说她四处收搜罗(其实也就是从季叶那里搜罗的)的字画和自己题的字与画了,哪一副艺术价值不高?贴在包厢里哪个土豪不称赞?
最后聂兰还是接受了聂芷的条件,四十万第二日到账,聂芷也带着聂兰去把合同给转了,从此之后好再来火锅店只属于聂兰和李想。一切似乎都到了画上句点的时候,只不过有一个人例外。
谢儒一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空前绝后地亲近一个人,完全抛弃了他的精神和生理的洁癖,聂芷目瞪口呆。
“小芷。”
“嗯。”
“小芷。”
“嗯。”
“小芷。”
“干啥啊这是?谢儒一你是复读机么?”
谢儒一笑起来,长眉舒展,眼睛里包含着满满的笑意,唇角温柔。
他低声道:“小芷,你还记得么?”
聂芷不经意抬头:“记得什么?”
他却又摇了摇头,温声笑了,而后拿起一本书开始看。
阳光晴好,这日子明媚舒朗的好像是头一回。
聂芷坐在青草地上,拿着华中医的书,手边谢儒一躺在草地上合着眼睛睡觉。
她侧头看他,被他露出来的微笑晃花了眼,似乎谢儒一现在很幸福。
聂芷转过头去,没碰上谢儒一睁开眼的瞬间,那双眼澄清透明,淡淡的却又包含深情。
他又想起来了一些东西。
ps:今天更新晚了很抱歉,明天也不会准时,因为有点事要处理。
第一百零九章()
日子一旦平静下来,聂芷就又感到充实又忙碌。英语比赛终于定稿了,她把每个单词的发音都用词典查了出来,对着发音表反复纠正,最后每天都在不停诵读,睡觉时都会嘟念。
母亲的身体好了很多,在入院后一个星期就出了院,在家里静养。
这对于聂芷和家人都是好事,华中医不在,也就到了她发扬所学的时候。
她没有空闲的时间去想别的事,就连谢儒一多次邀请她她也只去了一次。
这天上课,谢儒一很早就到了,他的抽屉里藏着一袋西式饼干,软甜而且香,是聂芷一直喜欢的口味。但她只吃自己买的,极少会接受别人的馈赠。
按她的话来说,既然有自力更生的能力,就不能寄生在别人身上。
就连聂斐他们都无法穿过外壳直接帮助聂芷,她要强而且坚强,实在做不到的事情才会麻烦他们,事后也会做出相应的回报。
是以谢儒一极少会送东西给聂芷,但每次都有得体的理由让聂芷收下。
明天就是聂芷的生日,他得跟聂芷说好来,省的聂芷忘记了自己先前的承诺。
早晨七点多一点,班上就已经有了很多早到的人,他们或是做数学题,或是背英语单词,基本没有在游玩嘻戏的人。谢儒一低头看了看手心,那里神奇地有一层薄薄的汗。
他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但一把低沉悦耳的好嗓音却让他印象深刻。
他说:“这是你妈妈,她离开我们了。”
梦醒时他冷汗淋漓,坐在床上大口喘气。妈妈?他的妈妈分明还活着。
这五年来他都做了光怪陆离的不同的梦。对象有很多,其中有个他深爱的人,那人像是他最熟悉的人。
聂芷一定不知道,她曾在他梦里出现过很多次,每一次都在上半夜结束,下半夜一定又是个他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的梦。
梦里的人似乎是他,又好像不是他。在捉摸不定中他坚持到现在。尤其最近一年内很是频繁。
他想,兴许有一天,这些出人意料的事情都会得到终结。他也能最终知道。梦里那个叫“白白”的女孩子是谁。
手表上的时钟显示到了七点半,与之同时早自习的铃响了,聂芷带着口罩踩着铃声进来。
谢儒一抬头,视线与聂芷对了个正着。他看见她一愣,于是自己笑了。
昨天他就看过了聂芷的伤。青紫全部消去,只有一点红色的印迹,聂芷说她明天不会戴口罩了,他却不同意。
他不是嫌弃聂芷的脸不好看。而是害怕她被人非议。毕竟前几天聂芷出了很几件事情,班上人看低她,就连初一那些原本跟聂芷同级的人都满怀恶意。
可谢儒一却觉得聂芷根本没做错什么事情。但人心就是如此。一正一负,要不做前者要不做后者。中庸也会受到谴责。可这个世界并没有给我们各种各样的等级和偏见,是人的思想强行加了上去。
这样想着他就笑了笑,他想得如何简单,如果一切都这么简单就好了。只能说站的越高,要承受的压力就越大。
照例还是英语课代表带早读,瘦瘦小小的女孩子站在讲台上,费力地控制语速越来越快的朗读。
谢儒一看见聂芷的后背颤动了下,明显是在憋笑,不由抿了抿唇,眼里一抹温和。
他拿出英语书,几乎是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每一个单词他都认得,可脑海里还会有一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暗掐了下虎口,凝神翻阅了一本英语单词书,越到后面他倒是越没心情。
他干脆抬着头看聂芷的方向,正巧看到聂芷抓了抓后背,肩带的形状尤其明显。但神奇的是,他心里没有一丝反感,这就是最真实的聂芷。她是凡人,也有生理的各种需要,她也会抠鼻子挠痒痒,只是在他眼里丝毫没有影响。
等到下了早自习,在仅有的五分钟休息时间内他去到聂芷身边,把装着饼干的纸袋拿给她,微笑,低声道:“生日礼物。”
聂芷吃惊地望着他,眨了眨眼睛道:“我我我不是过完生日了么?”
就在前天,季叶在医院的病房里给她开了一个超热闹的生日趴,简直吵翻天,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次生日了。
但谢儒一会记错日子?不可能吧?
她用眼神询问他,谢儒一淡定道:“是我记错了,明天你有空么?我请你吃饭。”
聂芷的表情不淡定了,妈蛋她明天跟聂斐约好了怎么破?
她咳嗽两声,尽量用了温柔的语气小心翼翼道:“那个,我明天有点事。”
谢儒一还是很淡定,他点点头,回到自己座位上,徒留聂芷对着一袋饼干发呆。
没一会儿上课铃响,聂芷回过神来,把饼干塞到了书包里,拿出书认真听讲。
但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一上午她虽走神,但愣是没让所有老师看出来,末了语文老师在最后一节课上对着昏昏欲睡的同学们说道:“你们要向学习委员学习,看她多认真,最后一节课都不困,你们昨天晚上是都做贼去了?”
诚然聂芷没听清老师说了什么,但在班上半数指责半数羡慕的眼神中她默默低下头,尽了力消除自己给老师带去的误导。
等到下了课,她照例是跟谢儒一一起回家。
妈妈说了,回家要找伴,管他男的女的,人品好就能做朋友。聂芷想到这句话便笑了,瞥一眼走在她前面两三步的谢儒一,心情不知道为什么柔软了些。
这种感觉一向会出现在她吃饱喝足的时候,身体里会满满的都是幸福感。而现在她看着谢儒一单薄却高挑的身影,心里却也有了这种感觉。
她按按心脏,总觉得最近她不大对劲,谢儒一也不大对劲。难道是磁场问题?聂芷囧。
前边的谢儒一回过头来,对着她笑了笑,唇角细致,眼睛舒展。
聂芷只觉心脏停止了一瞬,然后狂跳。
“……”
妈蛋她这是肿么了?
谢儒一并不知道聂芷此时的感觉,他看到聂芷四下游移的眼神,觉得很搞笑。
聂芷瞪他一眼,正经道:“不许笑。”
谢儒一:“哦。”
然后他就不笑了,给聂芷留足了面子。
聂芷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凝眉想了想,没个所以然,然后干脆大步往前走。
谢儒一落在她的后面,他看聂芷的眼神愈发温和。
等到了告别时,谢儒一没什么要说的话,于是干脆利落地走人。
他走出去第五步的时候,聂芷喊住他:“谢儒一。”
他回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里有一丝笑意。他放轻了声音,唇角扬起,心有所感。
“怎么?”
聂芷扬声:“明天上午有课,要不下午两点见?”
谢儒一似乎也舒了口气,他点点头,又走下来,准备送聂芷回家。
聂芷忙拒绝,“没事,我自己能回去,你别送我了,你爸不是昨天回来了么?”
谢儒一疑惑,问她:“你怎么知道?”
聂芷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因为她知道昨天季叶和谢江和见面了,于是她认真地反问回去:“不是你告诉我的么?”
谢儒一“嗯”了声,“应该是吧。”
聂芷:“……”
还真好骗,这孩子太实诚。
但这么一来,聂芷也就没好拒绝谢儒一的好意,她在路上跟谢儒一闲聊:“你为什么叫谢儒一?”
谢儒一倒也真想了想:“谢是随我爸的姓,儒一的话通如一,始终如一,应该是坚守本心的意思。”
聂芷点头,随意道:“感情如一,事业如一,成绩如一,生命如一,好寓意。”
谢儒一侧头看她,眉眼深深,瞳仁里流光溢彩。
“是吧,一切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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