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世安想了想,不确定道:“妈妈今天跟他说要离婚来着,可能妈妈也不想再被欺负了。”
聂芷手掌一拍,“那好办,你母亲跟那男人离了婚就自由了。”
“怎么可能?”
“诶?”
聂芷不解。
父亲摸摸她的脑袋,微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许是夏世安父亲不肯放了他母亲呢?”
说的也是,免费的劳动力,供发泄的对象,任何一个变态都不会放过吧。
三人沉默下来,聂芷顺手在衣兜里掏了掏,果不然从中掏出她之前放在里面的巧克力,她递给夏世安,“喏,你没吃饭吧,吃块巧克力吧。”
夏世安犹豫着接了,对上聂芷笑容之时又掉了金豆豆。
聂芷在心里叹息,瞧,小孩子如此脆弱,不好生呵护极其容易受伤。
一时无话。说实话,聂芷并不想接这种麻烦事,虽然钱婉母子可怜,可他们也没有经济能力能接受他们。毕竟家里能工作的只有父亲和爷爷了,更何况他们一家就住在夏世安家楼上,和钱英低头不见抬头见,进进出出的十分不方便。
却说聂芷父亲跟聂芷的想法不一样,他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他瞧着钱婉怎么跟季叶他父亲有些相像呢?撇去这点不说,钱婉身世可怜,还带着个孩子,又该何去何从?总可以找聂斐帮个忙安排一下吧。
几乎是这个主意一打定,他就站了起来,靠着他闭目养神的聂芷歪了歪身子,险些滚到地上去。
“小芷,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打给谁的电话?还用说?聂芷眨了眨眼睛表示明白了,看来父亲是真的要帮钱婉他们了,也不知聂斐他们会不会帮忙。
聂芷不知道,她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不说钱婉跟季叶一家的关系,聂斐就是看在她一家和自己的关系上都得出手帮助,还得办得妥妥的,这样五脏之中名为“良心”的事物才不会作祟。
医院的公用电话亭很多人,聂云排了好一会儿的队才等到了位置,他拨通聂斐的电话,“嘟嘟嘟”的几声响后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喂,你好。”
聂云在这边嘿嘿笑,清俊的面容搭配爽朗的笑声吸引了不少的目光。“聂斐,是我啊。”
“聂大哥,这不是你专用的电话吧?你这是?”
聂云沉下声来,“我的手机没带,但是现在又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我们家楼下有个邻居被家暴啊,现在进了医院,她一个人带着八岁的孩子很可怜,我想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聂云的心也跟着往下沉了沉,“不好办是么?那就不麻烦你了。”
第五十七章 赶来医院()
聂云知道聂斐那边忙,正酝酿着结束掉这次通话呢,那边沉重的呼吸声传了过来,已然是季叶的声音:“聂大哥是么?我是季叶。”
“我知道,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季叶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资料,声音开始颤抖,“你那个邻居,是姓钱么?”
这事儿刚才夏世安说过,他的母亲是叫钱婉。聂云不假思索点了头,反应过来季叶看不到时又“嗯”了一声。“对啊,叫钱婉。”
蓦地,电话那边传来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清脆得让人心颤。
季叶急急忙忙地来了一句,“你现在在哪里?告诉我,我马上过去。”
聂云总算从这话中听出了几分不对劲,便如实告诉了季叶这家医院的地址,静候着他们过来解答他心中的疑惑了。
等他回到聂芷身边时,聂芷却靠着椅背睡着了,夏世安坐在一边,神情落寞的模样让他为之心疼。他小心地把聂芷抱起来落在怀里,眉眼满是温柔地垂眸看了眼她,他庆幸自己这一生平坦顺利,庆幸自己现在还陪在聂芷母女身边。
“叔叔。”
夏世安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握拳望着他神色沉静。
聂云“嗯”了声,尾音上扬而轻微,他单手拍拍右边的座位,轻声道:“先坐下,好好休息会,你母亲很快就没事了。”
夏世安乖顺地坐过来,也许是因为聂云身上有他从来不曾拥有过的父爱。“叔叔,你知道我家的情况吧?你会看不起我们么?”
说来夏世安就算重生也不过是个孩子,这带着天真的语气让聂云也认真起来,他摇摇头。目光和善。“不会的,你母亲善待你和你的奶奶,甚至没有一点恶习,而你自小聪明,我只钦佩你们,却不曾看不起。”
聂云说的是真心话,但凡这世上还有能活得所有事情都为人所赞同的人。这世界恐怕早就颠覆了。人因不完美而完美。小小的污点永远掩盖不住一个人绝代的风华。
夏世安偷偷舒了口气,他悄悄瞥了眼聂云毫无波澜的面容,在心里略微有些不甘心。为什么他的母亲遇上的不是这个男人呢?只听说陌生人受了伤便能出手相助。还一路把他母亲护送过来,甚至连医药费都是他垫付的。如果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该多好,聂芷是自己的妹妹也不错,可为什么他遇上的却是这样的生活呢?
他打小就过着清贫的生活。一年到头就两三套衣服可以换,就算母亲洗的勤快洗的干净还是会受到别人的嘲笑。他的作业本和笔都是破的不能再破的。他的书包也还是母亲自己扯了布做成的。因为家里有个好吃懒做还喜欢逛街的奶奶,父亲更是游手好闲只等着母亲的钱来周济,他从来不敢跟母亲讨要别的什么。
可如今看到聂芷身上干净崭新的衣服,款式新颖而甜美。跟商店里摆在橱窗里的一样好看而让人心生羡慕。而且聂芷有巧克力有零食,她有父亲的疼爱,她的生活那么幸福。为什么得到这一切的不是他呢?
心绪有往阴暗处发展的趋势,夏世安一个激灵惊醒。他都在想些什么?莫不是因为别人的出手相助而得寸进尺?
别人的生活再好都是别人的,他可以羡慕,但绝不能嫉妒。因为嫉妒建立在欲、望的基础上,那往往意味着他想剥夺别人的东西,是绝对不能算道德的。所以母亲打小如此教导他,就算他听得一知半解的也还是尽量在往好处教他。他不曾弄懂过母亲为何不自己成为他的榜样,他也不懂母亲说的那么信誓旦旦却依旧不离开这样的生活,他心底最黑暗处也曾讨厌这样的母亲,可到后来,看到母亲勤勤恳恳地工作,尽量维持他与钱英和夏世安的关系,他又开始喜爱母亲。他的母亲不论如何,都尽了她最大的力了。
聂云却是不知道夏世安这几分钟的想法,他手里怀抱聂芷,觉得这世上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东西也不过如此了。在身边的时候温暖满足,哪怕就只是陪伴也甘之如饴,这是亲情的力量,也是他终于肯安心做好一个父亲的保证。
十几分钟后,披着米色大衣的季叶和聂斐匆匆赶来。聂斐纯黑的及膝风衣上还沾染着风雨,倒叫聂云怔楞了一瞬,外面竟是下起雨了?
季叶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脏兮兮的萝卜头,心中了然的同时步伐一顿,转而加快了速度前去。
“你们来了啊,钱婉还在手术室里面,不过不用担心,之前我看过她的伤势并不严重。”
聂斐微笑,顺手揉了揉熟睡中的聂芷的脑袋,蓬松柔软的手感让他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今儿这一天他都过得跌宕起伏的,先是侦探社告知他们钱婉乃是季叶的表姐,现在聂云告诉他们钱婉进手术室了,一些东西瞬间被串联起来。
季叶却抓住了那个小萝卜头,急切问道:“你是钱婉的孩子夏世安么?”
资料上的孩子面容跟眼前的相差不了多少,只是亲眼见着的夏世安更瘦弱一点,季叶看到他缓缓点了点头,心头一松。“太好了,你没受伤吧?”
初初听到钱婉又被家暴而这次被送进了医院时他的表情是崩溃的,不过幸好情况不严重,而钱婉的孩子也毫发无损地站在他的面前。真是上天看顾,不叫他对姑姑交不了差。
本来按着季叶对季家那淡薄的亲情来看,这次季家家族上下的死活他是不会管的,就连抛弃母亲的父亲他都不愿再看一眼。可对于他的姑姑,季叶是万万不敢怠慢的。他幼时因为父母亲不和,家里闹翻了天,身在美国的姑姑听说了这件事便把他和母亲接了过去住一段日子散心。
那一段日子里有茂密的树荫,有吵闹却有趣的同龄孩子,还有各种各样新奇的事物,最主要的是他的母亲在那个时候很快乐。他看到母亲笑,仿佛看到了全世界在笑。
就因为这段恩情,季叶将姑姑挂在心上的事记得清清楚楚,而且常听姑姑说道她那苦命却乖顺的女儿,不由更对钱婉生了几分同情心思。此时看着这与姑父肖似的孩子,季叶更是确定他就是钱婉的孩子,姑姑的外孙。
“你是谁?”
季叶笑着松了口气,摸摸夏世安的头,温声道:“我是季叶,是你母亲的朋友。”
夏世安便瞬间皱了眉头,驳斥道:“你不是我妈妈的朋友,你是骗子!”
钱婉向来没有交好的朋友,更何况是这个长着一头怪头发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哥哥。夏世安自发躲到聂云身后,怯弱地揪住聂云的衣服。
聂云无可奈何地一笑,“季叶,你别逗他了。”
聂斐却摆摆手,低声道:“聂大哥,等过后我会告诉你这件事情,你现在把之前发生的情况如实告诉我,要全部告诉我,行么?”
既然聂斐说了会如实相告,依他那说到做到的性子聂云没什么担心的,他把聂芷往上提了提,便迎着一大一小两双目光讲了起来。
事情的大概并不长,三言两语讲完后手术室外的走廊陷入沉默。有护士路过,却并不好奇这一些人,她们的事情远比这些人的要复杂。
季叶狠狠地一锤墙壁,手指发疼的同时他咬牙低声道:“这个混蛋,老子非弄死他不可。”
聂云是何等听力,轻易便把这句话听入耳中。他抬头望着聂斐和季叶,目光不解中出声问道:“你们,和钱婉是什么关系?”
聂斐先于季叶开口:“这个问题现在我们也不明朗,等确定了之后我会告诉你的,我现在去办手续,你们就在这里等我一会。”
聂云点头,聂斐在季叶耳边叮嘱了几句之后也离去了。聂云身后的夏世安问他道:“叔叔,你们对我妈妈有什么目的?”
“目的?”
聂云怔楞着重复了一次,明白过来后赶忙摇头道:“没有目的,你别多想。”
孩子的好奇心可没那么容易安抚下去,夏世安一边陷入对聂云说法的天人交战中一边提防着那个围着他转的看起来就居心不良的少年。
等到聂斐回来,手术室也开了,有个带领着聂斐过来的医师进了手术室说了些什么,被推出来的钱婉霎时被换了个方向,直直朝着楼上而去。
众人跟上,聂云更是肩负起了抱着聂芷上楼的责任。说也奇怪,聂芷今儿不知怎的特别发困,这么一睡竟是十分甘甜丝毫没有醒来的苗头。
显然是贵宾病房的房间里有张病床,旁边还有张小床,聂云从善如流地把聂芷放到床上拿被子盖好,听完医生和聂斐的絮絮叨叨之后已是太阳西沉。
聂斐沉着脸色把聂云拉到一旁,如此这番说了一通之后聂云吃惊得瞪大了眼睛,“真的呀?”
聂斐点头,毋庸置疑。
聂云微侧过头看了看那孩子,深吸了口气道:“那你们想怎么办?”
聂斐盯着他,慢慢慢慢地摇了摇头。
哈?摇头是啥意思?
第五十八章 美梦()
却说聂芷这一睡睡了大半个下午,却也是个美梦,她梦到了离去的重安和周晴之。二人携手而来,高山明月,身环玉铛,于人世间回首一望已是百年。
梦里她去到了长白山,山脚下有凡人居住,布衣青纶巾,来往皆不凡。
摆云吞摊的小贩对着对门的客栈老板娘调笑,言语间却丝毫不见风流,那小贩如此道:“九娘,昨儿又是从哪里归来?瞧这一身的桃花丝儿,准是去了南边的桃花林罢?”
桃花林,不过是南边山脚下的一丛花林,每到初春季节开得如火如荼,至时便有凡人女子前往,谈笑嘻骂好不热闹。偶尔还有人称花林深处曾见到九天仙女,一身洁衣气质出尘,窈窕身姿一转竟是隐去。
这便吸引了大批的男性前往,大多是寻而不得,可叹息归来时却能听到有人高谈阔论的声音。说的是仙女如何貌美,身段如何精致,就连谈吐也进退得礼。众人一拥而上,只见那高谈阔论的人笑得愈发张扬,言辞之间多的是虚妄。
九娘半倚在门栏上,闻言嗤笑一声,兰色广袖轻扬,花香柔嫩间便到了小贩摊前。“来碗不要钱的云吞,我便告诉你,如何?”
小贩先是一喜,转而打趣道:“说的轻巧,你哪回来我算了你的云吞钱?也不嘚吧嘚吧你那家财万贯,老是惦念着我的云吞可好意思?”
九娘只笑道:“你还听不听?”
“听——当然要听,我还要给你的云吞多加些配料,好叫你吃的高兴得见眉不见眼的,这样我便能多听些九娘的故事。这大街的人那个不知道九娘是评书人中最厉害的呢,就连生平的故事都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要精彩得多。你且快说来听听吧。免得我这一堆客人都被吊起了心思却不耐渴呢。”
九娘似怒还嗔地望了眼小贩,望见他平淡无奇的面容上一弯眼月,自顾自地斟了碗茶开始喝。
旁的人似心肝被挠了通,嚎道:“九娘九娘,你昨儿就说要去桃花林里探一探那仙女儿,怎么现今却不说你的境遇了呢?难道你遇见的不是仙女儿,而是仙男儿么?”
九娘放下茶碗。唇上一抹艳色。在水的滋润中愈发妖娆。她道:“你们净瞎说,那桃花林里哪里有仙女儿?连半个仙男都没有!多的是山间精怪,想来你们曾说的仙女就是它们变得吧。”
众人讶然。不知不觉往前走了三步,苦恼道:“不会吧?那说书人说的真真切切的,桃花林里可有九天仙女落凡间呢。”
“你不信也罢。只一说,仙女何曾会贪恋人间的美景繁华呢?若不是为了心上人。哪个愿活在这浑浊红尘?张郎你说,我说的可对?”
小贩听到九娘这一声喊。半边骨头都醉了,且看眼前美人一双媚波潋滟的桃花眼,柳叶眉上一抹花印,身姿曼妙比得那天上的仙女都要褪色三分。当即就点头道:“九娘说的极是。天上可比我们人间好多了,仙女哪里会下凡?就算是下凡思春,恐怕也早就有了心上人。永远是我们遥不可及的呢。”
有看客撇嘴道:“我说你这店家,三两句就被哄得团团转。你也太没骨气了些。”
九娘哼笑道:“骨气为何?可食否?好食否?”
那人被九娘气笑了,长臂一伸就来拉九娘,月白色衣袖间暗纹团织,精美不可方物。
小贩看着那人将九娘扯着远去,心中不知为何焦躁感顿起。
传言对面客栈的老板娘不是凡人,早些年从京城迁居过来,一人带着数百奴仆过得潇洒恣意。前些日子倒是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子,**岁,长得虎头虎脑的却一身贵气,五官也端正秀美,好似养在深宅里的富家公子。
那孩子整日缠着九娘,一声声的“娘亲”唤得他们这些心仪九娘之人心惊胆战的,只怕说话有趣待人和气的九娘就此离开这个小镇。
九娘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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