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域少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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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西域少年行- 第2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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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对霨郎君的一片痴心,义学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柳萧菲在霨郎君身边久了,不必刻意留心也能察觉霨郎君对素叶郡主的深情,因而替师父担心不已。

    驻扎在绛州期间,素叶居各地分号招募来的精锐武士源源不断,日益壮大的素叶军的确有底气不在乎河东裴家提供的一点人手。

    柳萧菲听师父讲,各地分号中,位于朔方灵州素叶镖局输送来的甲士最多,既有精通骑射的边城健儿和迅捷如风的同罗轻骑,还有强悍勇猛的仆固精兵和骁勇善战的党项武士。师祖则笑道,朔方各部族如此倾力支持霨郎君,泰半看的是素叶镖局总镖头同罗蒲丽的面子。

    留在长安的真珠郡主对霨郎君的安危也颇为关心,执意分出一半附离亲卫加入素叶军。霨郎君则从义学征召了五十名最优秀的学员一同出征。在绛州驻扎期间,素叶军也招募不少河东健儿。

    但让柳萧菲气愤的是,霨郎君明令女

    本章未完,请翻页性学员不能冲锋陷阵,这给跃跃欲试的她泼了一瓢冷水。柳萧菲缠了师父半天,阿史那雯霞才同意以公孙门的名义将她要走。整天伺候花花草草的薛雅歌则只能待在医护营救死扶伤。

    就在柳萧菲日夜期盼太原叛军南下之时,王正见忽然命令霨郎君率军东出轵关陉位于今河南省济源市东,援助洛阳守军。

    霨郎君一动,师父自然如影相随,但柳萧菲没料到师祖也会同行。

    “师父,霨郎君不是早将师祖双亲从怀州接到长安了吗?”行军途中,柳萧菲忍不住嘀咕道。

    “田乾真在陕州被封节帅击退后,据说北渡黄河在怀州一带劫掠叛军主力一部也已逼近河内郡。汝师祖心念桑梓,岂会安居绛州?”阿史那雯霞出身将门,又时常泡在王霨身侧,对军情略有所知。

    出了轵关陉后,地势渐而平坦,风雪也密了起来。苏十三娘嫌大军行进太慢,与王霨商议后,带领阿史那雯霞、柳萧菲、五六名公孙门弟子及一个伙的斥候,马不停蹄直奔怀州而去。

    与关中和河东道南部不同,河内郡天空中盘旋争抢的鸦群、大地上烧焦的断壁残垣和路边沟渠冻僵的尸体,无不昭示这里战火肆虐、生灵涂炭。

    “这就是战场”披着白色棉袍、裹得严严实实的柳萧菲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雯霞随某经历过怛罗斯之战,当知战场乃修罗场,兵燹过后、玉石俱焚。”苏十三娘叹道:“霨郎君、王都护与吾夫君三年来在长安费尽心血,所求者正是削弱方镇之兵权,避免祸起萧墙。奈何时运不济,赶上长安朝堂君昏臣佞,安禄山此贼终究还是当了乱臣贼子。”

    “师父勿忧,庭州、河中、安西、陇右、朔方和河西六镇兵强马壮,且皆忠心不二王都护、高枢密使、封节帅更是威震天下的名将,有他们在,安禄山定将授首。”阿史那雯霞颇为乐观:“据李兵马使言,家父在进京途中听闻安禄山叛乱,当即返回拓枝城调兵遣将勤王平叛。此刻由河中长史谋剌思翰统率的四千轻骑正飞驰长安。”

    “元判官和马别将带领的北庭兵马、席副使统领的安西健儿、崔副使麾下的剑南军、沙陀部、黠戛斯部等勤王兵马也正奉诏驰援关中。然远水救不了近渴,封节帅虽智谋百出,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否则他又何必通过高枢密使恳求王都护分兵支援。洛阳能否守住、长安可否躲开战火,关键在于陇右、河西两镇兵马何时抵达前线。”

    “师祖,朔方军呢?”柳萧菲被苏十三娘提及的一堆方镇和藩属部族弄得眼花缭乱,不过在义学课堂上捡到的一星半点知识还是让她察觉少了个朔方镇。

    “圣人与盛王、杨国忠定下三路出击之策,南路以封节帅为首,坐镇洛阳抵御叛军中路以王都护为首,出兵河东以收复太原北路则是朔方节度使李光弼,剑指大同。”阿史那雯霞屈指盘点道。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关山雪冷初交兵(二)() 
“好复杂……”只熟悉长安里坊的柳萧菲摇了摇脑袋:“天下动荡,太子为何碌碌无为?”

    “太子……”苏十三娘冷哼一声:“昏君敕封盛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其心昭然若揭。来日盛王定将效法太宗皇帝,挟平叛之丰功入主东宫。不过盛王、杨国忠皆苗而不秀之徒,对付安禄山还得靠兵马副元帅高枢密使、王都护和封节帅。”

    “拓枝城距长安万里之遥,谋剌长史轻骑急行,或能赶上勤王平叛家父所率河中军主力恐难有与安贼对垒的机会……”阿史那雯霞满心遗憾。

    “阿史那节帅……”苏十三娘瞥了眼爱徒,欲言又止。

    “听霨弟讲,黑衣大食调兵遣将、蠢蠢欲动,河中的局势也不太平。”阿史那雯霞自顾自道。

    “碛西兵马纷纷勤王,各路妖魔鬼怪都按捺不住了。吐蕃赞普派使者来京,说是朝觐圣人,实则欲窥虚实回纥屯兵数万于边境,意图不明南诏则屡屡派小股兵马试探大渡水防线就连一向恭谨的渤海国也暗中觊觎平卢镇管辖的肥沃土地。”苏十三娘长叹道:“国有内乱,必招外患内乱不平,外患不息。但愿王都护、高枢密使和封节帅能尽快击败叛军、擒住安贼。”

    柳萧菲理不清错综复杂的天下局势和瞬息万变的敌我军情,初识战争残酷的她胸中满满都是怒火,恨不得立刻手刃几名叛军。

    而与敌军的遭遇,来的比柳萧菲期望的还要快一些。即将抵达怀州府城时,雪下得愈发紧,苏十三娘等正欲去道旁林中避避雪,前方忽而隐隐传来哭泣声。柳萧菲循声向前,摸出望远镜一瞧,发现漫天风雪中十名曳落河正驱赶一队衣衫褴褛的百姓向南而去。

    侠肝义胆的苏十三娘岂会坐视乡亲沦入叛军之手,她见敌军数量不多,便果断出击,长剑、横刀齐上,飞刀、弩箭同飞,出其不意击毙数名曳落河。

    曳落河作为安禄山麾下最精锐的骑兵,战力非同小可。面对寡不敌众、猝不及防的恶劣局面,曳落河拼死反击,射杀两名素叶军斥候并有三骑逃脱。

    柳萧菲从被解救的百姓口中得知,怀州城并未被叛军攻破,怀州各地的村庄却遭了大劫。倾泻而出的曳落河若铺天盖地的蝗虫在河内郡四处扫荡、烧杀抢掠,不仅将村子里的粮食、家畜一扫而空,还抓走不少丁壮。怀州城中只有数百名亦兵亦农的郡县团练兵,守城都很勉强,根本无力出城抗敌。

    苏十三娘对曳落河抓捕壮丁十分在意,正要详细盘问,撒出去瞭望的斥候示警,东北方向有近百名曳落河呼啸而来。

    若丢下百姓,苏十三娘等人自可轻易避开曳落河的锋芒,不过柳萧菲清楚,师祖绝不会丢弃民众。她正打算毛遂自荐担任击敌先锋,师父却命其原路返回搬救兵。

    “师父,吾要陪你们杀敌!”柳萧菲抽出长剑。

    “胡闹!”苏十三娘一把将柳萧菲的霜刃夺走、入鞘:“带你上战场是开眼界,而非白白送死。”

    柳萧菲见师祖发怒,只好乖乖听命,策马向西,去向霨郎君求援。霨郎君得知苏十三娘遭遇敌军,急令南霁云率甲胄在身的斥候团为前锋,火速赶往战场。其余兵马则放下辎重、轻装前行、准备接敌。

    风搅雪散、杀声隐隐。

    “有骑兵在围攻树林……”南霁云举起左拳示意全军止步的同时,右手从腰间抽出单筒望远镜,扫视前方。

    “苏十三娘要护卫百余名民众,面对彪悍迅捷的曳落河,退守林中待援是最佳选择。恰逢今日雪紧,还不用担心敌军放火烧林。”刹那间,南霁云已有决断,他握紧长弓道:“斥候二团一旅一队,散开警戒!其余弟兄,随某破敌!”

    “破敌!”一百五十名斥候迅疾换上体力最充沛的战马,列成疏散方阵。他们举起骑弓放声高呼,震得雪若絮乱、寒鸦纷飞。

    “破敌!”头一次上阵冲杀的柳萧菲被南霁云编入方阵正中,她也吼得满脸通红。黄磬和吴羿则护在柳萧菲两侧。

    “冲!”南霁云一马当先,策马朝树林奔去。马蹄所过之处,泥雪飞溅。

    正盘旋围攻树林的曳落河百人队也已发现素叶军,他们冷眼盯着马速越来越快的素叶军斥候,不急不忙收拢兵力,在树林西北侧摆出松散的阵列,张弓搭箭、引而不发。

    “射!”双方所使骑弓皆为唐军标配,射程相差无二,故而两蓬箭雨几乎同时冲天而起,在雪空交错而过。

    弓马娴熟的曳落河射出羽箭后,并未催马向前冲锋,反而扭转马头向右疾驰,堪堪避开从天而降箭雨的同时收紧阵型,然后在凌乱的雪地上踩出一条向左后方倾斜的弧线,如柄尖刀直插素叶军侧翼。

    素叶军斥候以北庭、安西两镇老兵为骨干,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就连最年轻的黄磬和吴羿,也是学员中的骑射翘楚。听闻曳落河弓弦声响,素叶军斥候默契地跟随南霁云急勒马缰,任近百支雕翎落在前方雪地上。

    “楔形阵!向左冲!”南霁云跟随李晟南征数年,已窥到几丝战阵之术的玄妙,甫一察觉曳落河试图冲击己方左翼的意图,他就急令属下变向换阵,反冲敌军软肋。

    曳落河百人队亦甚是机敏,他们在飞速奔驰之际再次左转,像张着血盘大口的巨蟒,一口咬住素叶军斥候的尾部,登时便有几名斥候被锋利的马槊刺下战马。

    “这才是曳落河的真实战力!?”在阵列正中跟随大队疾驰的柳萧菲目瞪口呆,数月前她曾在华阴郡参与夜捕曳落河。当时敌明我暗,素叶镖师提前布好天罗地网,不仅击退曳落河的进攻,还抓了几名活口。柳萧菲本以为曳落河名不副实,如今在战场上短短交锋数个回合,她才明白为何封节帅率领数万大军出潼关收复陕州时,只是击退三千曳落河,却不能将其歼灭。

    “杀!”南霁云对队尾被咬不管不顾,挺槊杀入曳落河的侧后方,砍瓜切菜刺倒两名敌军。

    两支精锐的百人规模骑兵队宛如太极图中的阴阳鱼,紧紧咬住对方的尾巴不停追逐,滚烫的鲜血洒在冰冷的雪野上,仿佛大地裂开的伤口。

    “苏十三娘,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待曳落河旋转到素叶军和树林之间时,细心观察许久的南霁云高声怒吼。他话音未落,之前负责护送公孙门的斥候队催马从林中杀出,仿佛横空而出的短匕刺向柔软的鱼腹,一个照面就放倒数名曳落河。

    变生肘腋的曳落河临危不乱,他们无视被斩杀的同伴,自发分成前后两队。前队放弃对南霁云部的追逐,转而向林中杀去首尾受敌的后队则丢掉长槊,挥舞着弯刀、骨朵、铁鞭、短斧等五花八门的近战兵器,狂吼着与素叶军斥候战成一团。片刻功夫,雪地上就倒满横七竖八的人马尸体。

    斥候队中的北庭、安西老兵东征西讨,见识过吐蕃军的蛮勇、攻破过突骑施汗国的城池、抵御过汹涌如潮的呼罗珊骑兵,故而并不畏惧曳落河。斥候队中来自同罗、仆固和党项部的新兵虽在绛州受过严苛的训练,但还从未打过硬碰硬的恶仗,面对悍不畏死、杀人不眨眼的曳落河,不免两股战战。尤其是同罗部士兵,他们本就吃过范阳军的苦头,对曳落河颇为畏惧,若非眼下局面还算占优,恐怕早已崩溃。

    “师祖说得对,战场冲杀,花哨的剑技施展不开。难怪南校尉特意将吾排在阵列正中。”

    望着不远处浑身上下溅满血斑却依然挥斧猛击的曳落河,柳萧菲怦然心惊。护在她身侧的黄磬紧握横刀,摩拳擦掌,只是敌军尚未冲到跟前沉言寡语吴羿则已用骑弓射伤四名敌人。

    “保护林中百姓和公孙门!”南霁云正得意藏在林中的斥候队突刺进曳落河的侧翼,孰料敌军立即还以颜色,果断杀入林中,直奔民众而去。

    南霁云跟随结义兄长李晟在霨军使麾下效力后,最大的感触就是素叶军军纪极严,不仅严禁欺压民众,更三令五申要以拯救百姓为天职。驻守绛州期间,曾有数名进城休沐的新兵在酒肆吃霸王餐,并肆意凌辱当垆卖酒的胡姬。霨军使责令虞候团核查清楚后勃然大怒,毫不留情在辕门外将闹事的新兵正法。

    南霁云对那几名新兵颇为鄙视,因为素叶军的军饷极为丰厚,除了户部调拨的正饷外,霨军使还自掏腰包,根据将士的表现额外发放数额不等的赏金。

    霨军使亲领的虞候团在每个队中都安排有人,专门负责宣讲战情、考察士卒、监察军纪。虞候团有不少记账高手,他们多从素叶居和义学抽调而来,专门负责计算赏金数额。每名士卒的正饷和赏金均编订成册、按月公布,人人皆可查验。确定无误后,粮饷册经霨军使签押交簿记部,簿记部据此发放。故素叶军中无人敢吃空饷或侵吞士卒粮饷。

第一百零五章:关山雪冷初交兵(三)() 
为防范虞候团监守自盗、上下其手,霨军使又令每队士卒自主举荐一名无官职在身的袍泽,组成“獬豸会”,会员任期半年,最多连任一次。霨军使亲任会首,会员可参与本队粮饷核验、军纪纠察等事宜,以免虞候徇私舞弊。若獬豸会与虞候团发生争执,双方不得私自解决,须各备证据,呈霨军使亲裁。

    虞候团严肃军纪、獬豸会维系士卒利益,再加上霨军使秉公执法,素叶军上下遂令行禁止,欺压民众之事近乎绝迹,善待百姓渐而成为全军信条。

    曳落河突然冲向树林,目标明显是怀州民众,况且林中还有公孙门弟子,南霁云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斥候团立即放弃对曳落河后队,催马追逐其前队。

    压力一轻的曳落河后队当机立断,冲破斥候队的拦截,一股脑向北逃窜。刚刚冲到树林边缘的曳落河前队则急速变向,伙同后队绝尘而去。

    曳落河的战马全是精挑细选的辽东良驹,他们一旦下决心逃离战场,转眼即逝。南霁云寻思着救援百姓为重,且单凭一个团的兵力未必能吃下曳落河的百人队,遂放弃追击。

    雪覆忠骨冷,战罢沙场寒。

    南霁云盯着战死的袍泽出神之际,大朵雪花簌簌而落,苏十三娘和阿史那雯霞从树梢一跃而下,肃拜道:“有劳南校尉出手相助。”

    “十三娘和雯霞小娘子客气了!”南霁云急忙下马回礼:“不知林中有多少百姓?天寒地冻,得尽快找地方安置。”

    “这个曳落河百人队烧毁了两个村子,抓捕了百余名丁壮,死在他们屠刀下的无辜百姓定然成千上万。”苏十三娘咬牙切齿道:“若非他们只在林外放箭,吾实不知能否等到南校尉来援。”

    “只在林外放箭?”南霁云心生狐疑,他还未琢磨清楚,忽听尖利的铜哨声响起,那是素叶军示警的声音。

    “敌袭!敌袭!”负责警戒的斥候纷纷来报。

    “北面有近百敌骑、东面有大队敌军、南面也有数量不明的曳落河。”南霁云沉思道:“独独西面没有。”

    “那我们就向西与霨郎君汇合呗!”柳萧菲的小脑袋探了进来。

    “不懂别乱说。”阿史那雯霞轻弹徒弟脑门:“围三阙一,敌人好算计!”

    “雯霞所言不差。”苏十三娘恍然大悟:“现在想来,曳落河围而不攻,是欲以某等为饵钓鱼。”

    “如此说来,区区一个斥候团还算不得大鱼。曳落河逼我军向西,定是要尾随追击,试图冲乱霨军使的阵列。”

    “既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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