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汝为副都护、知留后事。”李亨细述胸中谋划。
“副都护、知留后事?!”元载被意外之喜砸得头昏脑胀:“那杜环呢?”
“杜长史若得王正见力荐,或许能任一副都护,然知留后事的差遣,必与其无缘。”李静忠插话道:“圣人与忠嗣大将军情同父子,对汝也定会爱屋及乌。”
“多谢殿下和李内侍,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元载热泪盈眶、伏地跪拜。
“元判官太见外了!”李亨再次扶起元载:“某平生最信任之人有二,一为吾兄忠嗣、一为近侍静忠,汝乃忠嗣之婿、静忠亲戚,朝野上下皆视汝为某之心腹,吾岂能让你枉担虚名。”
“谢殿下!”元载心中一凛,微微清醒的头脑察觉到李亨话中威胁与利诱并存,遂举手发毒誓道:“苍天在上,黄土在下,在下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若有半点不忠于殿下之心,不得好死。”
“何须如此!”李亨待元载发完誓才笑道:“北庭干系重大,还望元判官尽快返还,早作准备。”
“诺!”元载一扫之前的沮丧和颓唐:“某必为殿下牢牢守好北庭!”
(本章完)
第一百章:沙场点兵震宵小(三)()
袅袅金香散、沉沉银漏滴。
元载走后,面色铁青的李亨咬牙切齿道:“连元载都快生二心,竟然还需某亲自拉拢,成何体统!”
“殿下勿恼,盛王风头正劲,下面人心涣散,亦平常事。”李静忠劝谏道。
“人心涣散……”李亨怒拍坐榻扶手:“都是王正见带的头!”
“殿下,王正见这些年为何若即若离,还不是陈芝麻烂谷子的缘故。始作俑者非王正见,乃王忠嗣也!若当年他肯铁心跟随殿下,殿下早已是九五至尊,何来今日之烦恼。”李静忠慨然而叹。
“过往之事,提它何益。当务之急是如何除掉盛王!”李亨神色狰狞。
“回殿下,某早令人查探过,盛王府内里由飞龙禁军和平卢牙兵把守,戒备森严,龙武军士卒被排挤到仪门之外,根本无法靠近盛王;因前年李贼遇刺的缘故,盛王平日出行格外谨慎,不仅有数百精骑前呼后拥,所乘马车更是在素叶居定制,车厢板材加厚,外覆铁片、内衬牛皮,强弓劲弩不可透,以公孙大娘之能,亦无几分把握。”
“一帮废物!那用毒呢?”李亨颇为焦躁。
“李贼毙命后,盛王将相府卫队全盘接收。卫队战力一般,但其中多精通下毒、解毒的奇人异士,等闲毒物根本伤不到盛王。”
“段荼罗身在何处?”
“据公孙大娘密报,王霨对段荼罗甚是疑心,动用人手全力追查。为段荼罗安全计,公孙大娘命她远离长安,潜伏在剑南。”
“裴诚也在剑南?此子虽屡屡公报私仇,然其心思缜密、出手狠辣,是不可多得的利器。”
“是。”李静忠苦笑道:“裴诚大闹庭州,借诛程千里之机诱使各路人马围攻西郊军寨,究其本心还是为了报复王霨。而今他与段荼罗均被王家父子盯上,不敢回京。河东裴家虽暗藏不少穷凶极恶之徒,但裴诚只是个家仆的儿子,在裴家的地位并不高,裴家不愿为他大动干戈,得罪太原王氏;公孙大娘则因苏十三娘的缘故,迟迟不肯出手对付素叶居。”
“吃里扒外的家伙,和他父亲一个德性!”李亨火冒三丈:“最得用的两枚棋子都被竖子逼走,闹得某灰头土脸,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李静忠犹豫片刻道:“殿下若欲王霨身败名裂、滚出长安,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点出他的……”
“不!”李亨并未被无明业火烧糊涂:“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引而不发,只因时机未到。”
“殿下所言甚是。”李静忠见李亨方寸未乱,暗自松了口气:“某观王霨无心储位之争,他只是偶然卷入殿下和盛王的对弈,无意间扰乱了棋局。铲除他于事无补,反而节外生枝,彻底寒了王正见之心。”
“静忠,汝错了。这并非某与盛王的对弈,而是某与父皇的生死对决。”李亨双目冷若冰霜:“
(本章未完,请翻页)他钟意的始终是武贱人的儿子,而非某。为了武贱人,他能废母后为庶人;为了寿王,他能杀死皇兄李瑛、鄂王李瑶和光王李琚。而今为了盛王,他自然会选择废掉某。盛王何德何能,竟敢觊觎东宫之位,还不是被他纵容的。”
“放眼朝堂,高翁本暗中支持殿下,可自王焊谋反案后,态度陡变;陈玄礼之权被飞龙禁军侵蚀,首鼠两端;政事堂中杨国忠忌恨殿下、高仙芝乃李贼手下,陈希烈虽为左相却不中用,张均势单力薄,无法为殿下张目。形势忽而如此恶劣,其源皆在圣人偏爱盛王。”李静忠叹道:“可某绞尽脑汁,实不知该如何破局。幸亏杨国忠与安禄山恶斗正酣,搅得圣人心神不宁,一时顾不上对付殿下。”
“如此说来,某还得感谢不学无术、蠢笨无谋的杨国忠。”李亨自嘲道:“王正见父子不务正业,不思助某排忧解难,反而拼尽九牛二虎之力欲图推安禄山进京,实在不可理喻!这一次王霨恐怕也闲不住。”
“王霨人小鬼大,行事颇为谨慎,某只探得近日他通过左监门卫兵曹参军张德嘉与高力士频通消息,却不知其详细方略。”李静忠面有愧色。
“高翁是父皇最信任之人,只消他三言两语,即可左右朝堂政局。王霨本就诡计多端,入京以来一桩桩、一件件,皆以柔克刚、左右逢源。他定又思忖出什么滑不溜手的鬼点子,借高翁之嘴左右圣人,进而诱使安禄山入局。”李亨欣赏王霨之才,却恨其不为所用。
“内侍省被高力士经营得针插不进、水泼不入,某之前先后收买数名小黄门,但很快就被高力士识破。之前高力士倾向于殿下,倒还无妨;如今他弃殿下不顾,若吾等对内侍省动向一无所知,极为不利。某苦思许久,觉得当以外制内,打破高力士一手遮天的局面。虽不能彻底破局,但或可缓解殿下的危局。”
“以外制内?”李亨眉头微蹙,所有所思。
“殿下,宫中内侍皆被高力士收拾得服服帖帖,唯有边镇监军不仅远离长安,且因分润军功节节高升,若能调回长安,或可与其争锋。”
“父皇宠信安禄山,并未在河东、范阳、平卢三镇派驻监军;剑南和陇右是杨国忠的地盘,两镇监军不可深信;朔方、河西监军皆高翁义子,更不能用;唯北庭张道斌、安西边令诚和河中鱼朝恩可用。”李亨屈指数道。
“鱼朝恩根基浅薄、位卑职低,非合适人选。殿下可让如意居出面试探张、边二人。”
“善!”李亨点头称是:“除此之外,汝还要多散布流言,激化杨国忠与安禄山的矛盾,争取时间。”
“诺!”李静忠领命道:“不过这终究只是治标之策,难解根本。”
“飞龙禁军乃抽调四方边镇的精兵强将编练而成,成军虽速,却难免人员混杂、心思杂芜。若能将高翁的精力分散到对付他人身上,吾便可有所施
(本章未完,请翻页)展……”李亨捻须长思。
“殿下之意……”李静忠眼前一亮,沉吟道:“高力士调张守瑜入京……哦……其意并非防范殿下……”
烛花闪烁、人影幢幢。
“殿下,陈玄礼派人送来急信。”
李亨和李静忠正密议如何化解危局,忽听殿外传来内侍程元振低沉的声音。
“陈玄礼?!”李静忠疾步向前,一把从程元振手中夺过密信,递到李亨手中。他浑然不知,讪讪退下的程元振走出暖殿后,攥紧了拳头。
“有流言说王准潜逃回京,手握重兵的陈大将军竟欲让某出手,真是可笑。”李亨冷哼道。
“陈玄礼已被圣人怀疑,故而缩手缩脚,不敢再肆意行事。”李静忠道:“殿下,陈玄礼的龙武军守卫宫禁要害,即便高翁新设飞龙禁军,但龙武军仍不可小视。陈玄礼所求并非难事,殿下不妨从之。”
“浪疾风高,正是用人之时,某连元载都得笼络,何况陈大将军。”李亨苦笑不已:“传令王元宝,让公孙大娘出手,尽快斩除祸端,首尾务必处理干净。”
“诺!殿下早点歇息吧,明日还得去华清宫赴宴呢!”李静忠领命而下。一言定人生死,而两人早已习以为常。
响彻云霄龟兹乐、雄浑磅礴震山鼓。
正月初四正午,华清宫大殿前广场上,一百二十八名甲士布成战阵,执戟而舞。战阵左圆右方,先偏后伍,交错屈伸,若鱼丽、像鹅鹳;甲士们往来击刺,疾徐应节,抑扬蹈厉,声情慷慨。战阵之形随甲士起舞而变幻,箕张翼舒、首尾回互,将大唐健儿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的刚健气质展现无遗。
殿前长廊,天子携太子、盛王、安禄山与朝堂重臣凭栏观舞,莫不扼腕踊跃、凛然震悚。
“秦王破阵乐又名七德舞,此舞虽只动用一百余名舞者,却气势恢宏、场面壮阔,将两军对垒、沙场争锋的激烈场面展现得淋漓尽致,白居易的《七德舞》一诗情景交融,果真不凡。高力士特意选此舞为宴会助兴,显然是为之后的廷议做铺垫。”现场观看过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的王霨甚是欣赏秦王破阵乐的英武豪迈,但神情较之众人少了些许惊骇、多了几分淡然。
“霨郎君适才心不在焉,莫非对舞乐不满吗?”舞乐方停,斜睨王霨许久的李仁之故意大声出言挑衅,引起李隆基等君臣侧目。
“陛下,微臣观歌舞,思高祖、太宗马上得天下之艰辛,心有所感,欲赋诗一首,却有数句尚未稳妥,故而有点失神,还望陛下恕罪!”王霨迅疾反击的同时,忆及王准潜逃回京的传言,心中微动。
“哦,霨郎君入京时曾有本《枕戈集》,颇为不俗。之后倒是不再听闻有佳作问世,今日有所得,必定惊人。”李隆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互相看不顺眼的王霨和李仁之。
(本章完)
第一百章:沙场点兵震宵小(四)()
为安禄山接风的午宴本只安排太子、盛王、政事堂相国和部分四品以上京官出席,不过王霨身为翰林学士,肩负奉旨拟诏之任;李仁之作为中书舍人,掌侍奉进奏、参议表章之权,故李隆基特许二人列席。
“献丑了!”王霨清了清嗓子,朗声吟诵《七德舞》:“太宗十八举义兵,白旄黄钺定两京。擒充戮窦四海清,二十有四功业成。二十有九即帝位,三十有五致太平。功成理定何神速,速在推心置人腹。亡卒遗骸散帛收,饥人卖子分金赎。魏徵梦见子夜泣,张谨哀闻辰日哭。怨女三千放出宫,死囚四百来归狱。剪须烧药赐功臣,李绩呜咽思杀身。含血吮创抚战士,思摩奋呼乞效死。则知不独善战善乘时,以心感人人心归。尔来一百九十载,天下至今歌舞之。歌七德,舞七德,圣人有作垂无极。岂徒耀神武,岂徒夸圣文。太宗意在陈王业,王业艰难示子孙。”
抑扬顿挫、绕梁不绝。
“太宗亲冒箭矢、手刃敌寇,方奠大唐基业,朕之才德与太宗比,不啻天渊,更当朝乾夕惕,不负皇天后土、列祖列宗。”良久之后,李隆基长声而叹:“霨郎君此诗道尽太宗创业之艰、德行之深,朕要亲手将其抄在屏风上,以之为鉴。高将军,赐霨郎君蜀锦百匹。”
“谢陛下!微臣不求赏赐,唯愿吾大唐河清海晏、时和岁丰。”王霨谦辞道。
“霨郎君,这就是汝的不是了,圣人所赐,岂能推脱?”高力士嗔怒数句后转而笑问李仁之:“仁之郎君,汝觉得霨郎君的诗作如何?”
“能令圣人击节赞叹,自然是绝妙好辞,小子望尘莫及。”李仁之明白高力士是故意替王霨出气,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头示弱。他本只是想戏弄一下王霨,却不料王霨出口成章,一篇长诗月章星句、字字珠玑。此时他兀然忆起祖父临终前“勿轻易与王霨为敌”的叮嘱,连忙压下胸中傲气和腹中烦躁,装出谦卑之色。
“仁之郎君谬赞!”谢过圣恩的王霨上前拱手道:“此乃雕虫小技耳,于国是并无多少益处。令祖治国理政之才,方是吾辈需效仿之表率。”
“家祖腹中有经天纬地之才、拔山超海之力。吾辈与家祖相比,实在是米粒之光。家祖对霨郎君甚是赏识,生前常夸霨郎君乃人中龙凤。”李仁之见王霨释放善意,遂借坡而下。
廊下众臣中有些人私底下期待李仁之和王霨大闹一番,不料两人却如剑技高明的刺客,一招之内就分了高下,然后收敛杀气和敌意,演出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这使得不少人甚是失望。
“舞乐毕!开宴!”机灵的小黄门得到高力士示意后,扯着嗓子放声高喊。
金紫一片中,王霨悄然凑到李仁之耳边低声道:“仁之郎君,冬日长安风寒,王准郎君离开数年后可还习惯?”
“无耻!”不再伪装的李仁之甩袖
(本章未完,请翻页)道:“王兄身陷岭南蛮荒之地备受折磨,汝竟嬉皮笑脸调侃,是可忍孰不可忍!”
“仁之郎君不知道吗?”王霨凝视着李仁之那张瞋目切齿的面孔,拱手道歉:“近几日东西两市风传王准郎君潜逃回京,某本以为是仁之郎君的手笔,如今看来是某多心了,还望仁之郎君海涵。”
“潜逃回京?”李仁之呆呆愣在原地,满脸惊愕。
“仁之郎君,告辞。”王霨心中亦诧异不已:“奇怪,从李仁之的神情看他并未说谎,对王准回京之事他的确一无所知。那么,究竟是谁将王准带离岭南?又意欲何为呢?”
清歌一啭口氛氲,翡翠屠苏鹦鹉杯。珍馐百味般般美,异果嘉肴色色新。圣人为东平郡王接风洗尘的宴会,自然是美馔罗列、水陆齐备,轻歌曼舞、奢华至极。可满腹心事的王霨对案几上如流水般更换的美味佳肴毫无兴趣,他三分疑虑放在王准回京上,七分心绪则在宴会后的廷议。
“王准之事虽蹊跷,但想来闹不起多大水花。当务之急还是全力以赴将安禄山留在长安,彻底斩断他起兵谋反的可能!”思虑至此,王霨瞥了眼高力士、望了望高仙芝,两人均不动声色点头回应,一张无形的猎网悄然展开,罩向鲸吸牛饮、插科打诨的安禄山。
“吉温此人刁滑奸诈、两面三刀,不易对付。可整套计划的肯綮恰恰在于吉温身上,毕竟唯有他既被杨国忠视为心腹党羽,又能使安禄山放下戒心。更关键的是,李隆基始终不喜欢他,为早日踏进政事堂,无孔不入的吉温注定不会拒绝天上掉下的馅饼。”心有所思的王霨睨视吉温时,却讶然发觉那双贼溜溜的三角眼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
“有什么不对吗?”王霨心底寒气暗生,可他细细推演数遍,却找不出什么疏漏之处:“若伊月和卢杞在就好了,两人心思细腻,或许能有所得。”
忆及阿伊腾格娜和卢杞,王霨情不自禁瞄向盛王李琦。得知安禄山被杨国忠逼迫入京时,王霨意识到这是将“安史之乱”扼杀在摇篮中的天赐良机,于是他与王勇、阿伊腾格娜、卢杞、阿史那姐妹聚在一起头脑风暴,反复推敲出一套完整的方略。
但在寻找盟友时,王霨和卢杞略有分歧。对于争取高力士和高仙芝的支持,众人均无异议;谈及东宫势力,王勇避之不及,阿伊腾格娜羞与之同伍,王霨和卢杞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