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域少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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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西域少年行- 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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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炎热,火锅店生意略显冷清,不过来店中购买铜镜、折扇等新巧玩意的人依然不少。店里有精于研桑心计的简若兮坐镇,让王霨省了许多精力。

    “十三娘,你确定安西牙兵出现在金城坊中与闻喜堂掌柜裴诚有关?”王勇再次问道。

    “师父……她没有理由骗我。”苏十三娘神色僵硬,她还未告知夫君师门之变:“她收我为徒那年,曾因替如意居出头,与闻喜堂恶斗一场,对心狠手辣的裴家人从来没有好感。方才回家前,吾故意从闻喜堂前经过,确认裴诚在店中。”

    “但愿如此!”王勇对公孙大娘始终不太信任。

    “师父,闻喜堂附近人来人往。此刻虽有暴雨遮掩,可毕竟是白天,不方便动手。”

    “雯霞与吾乔装混进去,用迷烟将其放倒。你带数名镖师在外面放火,我们趁乱将他带到隐秘的地方拷问。”对付害死安西牙兵恶徒,苏十三娘使出了少有的狠厉。

    “十三娘,我们对闻喜堂不熟,如此冲动行事恐怕有点冒险。”王勇谨慎道。

    “都火烧眉毛了,总得赌一把!再不行动,恐怕就晚了。吾强压怒火赶回家与你商议,已经相当克制!否则方才就冲进闻喜堂,一剑将裴诚宰了!”嫉恶如仇的苏十三娘杀气毕露。

    “好吧!”王勇见妻子决心已定,不再迟疑,转身吩咐素叶镖师:“多带猛油火,连弩箭匣填满,一会儿三三两两散开,不要挤在一起。事成之后,分头撤退,确认没有尾巴后再转回金城坊。”

    “诺!”素叶镖师们中气十足地回道。

    两刻钟后,一辆马车冒雨来到闻喜堂前,一名老妪扶着撑伞的小婢女颤巍巍走了下来,魁梧的车夫则连忙将马车赶到不碍事的角落。

    “那贱人仗着阿郎宠爱,真是愈发猖狂。老身不过眼花打翻了案几上的漆屏风,她就逼我冒雨出门来闻喜堂购买一架新的,真是可恶!”老妪边走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这位阿婆,鄙号今日有些紧要事,正要关门,烦请阿婆明日再来。”门口的伙计伸手将老妪拦住。

    “店里不是几位客人吗?老身就选件上等漆屏风,不费什么功夫。”老妪执意要进。

    “店里的客人已经挑选完毕,马上就要走了,阿婆何必急于一时?”伙计死活不放行。

    “放肆!吾家阿郎官至金紫,在圣人面前都说的上话。尔再聒噪,来日必关了这破闻喜堂。”小婢女盛气凌人,根本不将伙计放在眼里。

    “难道是杨家的豪奴?还是平康坊李府的?”伙计见对方神情倨傲,一时有点发懵,可手臂并未放下。闻喜堂背后有裴家撑腰,可长安城中卧虎藏龙,谁也不可小觑。只是裴掌柜有吩咐,今日无论谁要进店,都必须先拦住,他同意后才可放入店中。

    “还不快请客人进来?”店内二楼传来的声音让伙计松了口气。

    “哼!”小婢女朝伙计做了个鬼脸,搀扶老妪走进店内。

    “哪位是裴诚裴掌柜,老身想要看看贵店最好的漆屏风。”老妪咳嗽一声,报明来意。

    “阿婆楼上请。在下裴诚,在上面有点琐碎杂事,不便出迎。”楼上有位年轻郎君悠悠然道。

    “好,老身这就上去。”老妪与婢女对视一眼,用与年龄不相称的轻盈步伐,小心翼翼迈上楼梯。

    两人刚要踏上二楼,却听弓弦声接连不断响起,闻喜堂的大门也应声关闭。

    “不好,有埋伏!”乔装成老妪的苏十三娘抓起阿史那雯霞飞身而下。可她们跳下去时才发现,二楼上并无箭矢袭来的破空声,而一楼的伙计和客人却已经都操起长刀短棍,后面还有数人张弓持弩,将她们师徒围住。

    “空拉两下弓弦,就将你们的狐狸尾巴逼出来了。吾布下天罗地网,还真逮住几只性急的雀儿。”楼上之人冷笑道。

    闻喜堂外,扮成车夫的王勇迟迟不见苏十三娘发出擒拿成功的信号,心中焦急。忽见闻喜堂大门关上,心中更是大惊。他蒙上面巾,拍了拍车厢,叫出藏在附近的镖师,然后拔出藏在蓑衣之下的横刀,准备强攻。可因不清楚店内情形,他不敢轻易动用猛油火。

    “两位乔装打扮的不错,可惜上楼梯的步伐实在太矫健了,不能不令某怀疑。以某猜测,你们应是公孙门的。既然公孙大娘先坏规矩,那某来而不往非礼也!”二楼里,被武士团团护住的裴诚满脸狞笑:“杀!”

    嗖嗖嗖!连绵不绝的破空声带着风雨声从王勇头上飞过,击破闻喜堂的窗纱,将店中距离苏十三娘最近的数名敌人悉数射倒。

    “秋娘!”苏十三娘心中一暖。放眼长安,能潜伏在她察觉不到的位置并在雨中射出如此有准头的箭矢,唯有范秋娘和公孙大娘。

    “死!”苏十三娘一声怒喝,师徒二人的飞刀爆射而出,弓弩手顷刻间中刀倒地。她们因为乔装,无法携带长剑,身上只有飞刀。

    轰隆一声巨响,闻喜堂的大门被蛮牛一样的王勇撞开,他就地一滚,横刀顺势斩出,将数名敌人的腿部砍伤。数名镖师紧随其后,将持刀的伙计击昏。店里几位打扮成客人模样的武士反而十分凶悍,估计是匪徒出身。不过面对从战场上摸爬滚打磨炼出的北庭、安西精锐,他们也不过能多抵抗数合而已。

    “撤!”王勇拉起苏十三娘和阿史那雯霞,转身欲走。

    “不!我们杀上去,抓了裴诚!”苏十三试图甩开丈夫的手。

    “胡闹!他早布下陷阱,二楼岂会没有安排?我们沿梯仰攻如同攻城,他只需埋伏三五弓箭手,我们就会葬身此地。再说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武侯、街使甚至北衙禁军转眼就到,再不走就别想脱身了!”王勇经历过无数场恶战,一眼就看穿裴诚待在二楼不下来的险恶用心。

    “好吧!”苏十三娘无奈同意,洒出数把飞刀,逼退残敌,然后与阿史那雯霞飞身跃出闻喜堂,跳上马车,催马朝西市外飞驰而去。王勇与素叶镖师则趁乱撤离,在雨幕的掩护下四散而去。

    “作战勇猛、退而不乱,此乃边军作风。那两位又是公孙大娘的徒子徒孙。王霨啊王霨,这是咱们的第二次交锋!下一次,你就不会如此走运!”裴诚在盾牌的遮掩下站到二楼窗前,望着即将消失的马车,阴阴说道。

第九十一章:短兵相接巨案平 六() 
烟雨濛濛,闻喜堂侧前方的酒肆屋顶,身披青灰色蓑衣的公孙大娘手持长弓,盯着苏十三娘离去的方向默然不语。

    “师父……”范秋娘收好强弩,低声提醒师父该撤了。

    “我猜她就肯定忍耐不住,急于找裴诚算账。不过还记得多带帮手,总算不像以前那般冒失。”公孙大娘随口点评道,似乎她从未与苏十三娘断绝师徒关系。范秋娘垂头聆听,不敢多言。

    “我们也走吧。”公孙大娘确认闻喜堂没有派出人手追击,才决定撤退。她正要缘绳而下,忽然扭头对范秋娘交待道:“十三娘肯定知道有人出手相助,到时你别提我来过。”

    “师父你何苦如此呢?”范秋娘有点不解。

    “秋娘,人生在世,很多事本就是无从选择的。”公孙大娘苦笑着摇了摇头,纵身而下,消失在迷离雨雾中。

    时近午时,夏雨已缓。

    金城坊中,焦灼的阿史那霁昂跟着素叶镖师在王霨宅中四处巡查。偶尔有雨珠从蓑衣的缝隙钻入他的脖颈中,也无法令他感觉清凉。

    转了一圈,宅中一切安好,并无疏漏,有点烦躁的阿史那霁昂转到前院。他正念叨王霨什么时候能从宫中回来、姐姐和伊月还有多久才能看完那沓文书,忽见前院东厢房里有人探头探脑向窗外张望。

    “什么人?”阿史那霁昂警惕地抽出腰间王霨所赠的小横刀,高声喝道。

    素叶镖师被阿史那霁昂的举动吓了一跳,正要列队迎战,才发现他横刀所指是韩镖师。

    “自己人,霁昂郎君勿惊!”镖师嘴上不说,对他的毛躁难免有点腹诽。

    “这位韩镖师为何鬼鬼祟祟?”阿史那霁昂虽算不上思维敏捷之人,却有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韩镖师被抽调到监控队,估计是有些情报要告诉真珠郡主。”素叶镖师纪律严明,不该问不问、不能说的不说,其他人只知道韩镖师被调去监控本坊,其他则一无所知。

    “既然如此,为何不带他去见伊月小娘子?”

    “王焊起兵前他见了真珠郡主一面,估计还来不及说清楚就赶上杨国忠率兵进入坊中。之后郡主忙碌不堪,特意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一名镖师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他看起来很焦急,说不定有什么重要发现,我带他去见伊月小娘子。”阿史那霁昂体味着百爪挠心的煎熬,不觉对于韩镖师有点同情。

    “这?”其余素叶镖师碍于阿史那霁昂的身份,答应也不是、劝阻也不是。

    “没事,就算日后霨兄责备,也由某来承担。”阿史那霁昂认准的事情绝不回头。

    片刻之后,阿伊腾格娜等人听了韩镖师汇报后,个个目瞪口呆,他们翻阅了半天监控记录,却不料最关键的情报就近在眼前。

    “霄云姐姐,烦请你即刻进宫,告知霨郎君此事!”阿伊腾格娜忆起王霨的安排,急忙请求道。

    “我这就去!”阿史那霄云毫不拖泥带水,起身欲走。

    本章未完,请翻页)“素叶郡主可将监控记录也全部带走,或许有助于霨郎君。”卢杞补充一句。

    “好!”阿史那霄云将文卷抓在手中,匆忙离去。

    “伊月郡主,可否调拨数名能说会道、与坊中武侯熟识的镖师,陪在下和韩镖师去南门附近寻找人证。”卢杞不待阿伊腾格娜吩咐就主动请缨。

    “可!巴库特你陪卢郎君去挑选人手。”紧要关头,阿伊腾格娜也不再客气。

    “伊月,我呢?”阿史那霁昂有点茫然。

    “霁昂郎君,你不妨再在宅中或坊里转转,指不定还会有更多发现,那样高节帅一家就能早日安然脱险。”心情渐好的阿伊腾格娜开玩笑道。

    “好!”实心眼的阿史那霁昂兴致冲冲、转身就走。

    所有人都离开后,阿伊腾格娜走到窗前,见雨落疏疏,暗暗祈祷:“阿胡拉马兹达,无所不能的光明神,愿你保佑小郎君平息朝堂风波,愿你保佑天下不起刀兵。”

    雨打飞檐、风动丝帘。

    张德嘉望着紫宸殿中脸色阴沉的圣人和神情各异的朝堂重臣,惴惴不安,心口怦怦直跳。身为左监门卫兵曹参军和高翁的心腹,他曾多次近距离见过圣人,也和不少文武大臣有过点头之交。可踏入激烈如沙场的大殿,张德嘉惊觉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胆量。

    “不行!为了仙桂兄,我必须勇敢站出来。”张德嘉捏紧拳头给自己打气。他瞥了眼安然自若的王霨,佩服不已。

    “在下左监门卫兵曹参军张德嘉叩见陛下!”张德嘉跪拜于地,尽力让嗓声不发颤。

    “平身!”李隆基漫不经心抬了抬手,扭头问道:“高大将军,这就是你说的证人?”

    “陛下,此子乃北庭监军张道斌的义子,文武双全、颇为机灵。前些日子,某察觉邢縡宅中过于热闹,派他去查探了数次。”高力士言简意赅报出了张德嘉的根底。

    “倒是可造之材。”李隆基对张德嘉印象不错,回身道:“德嘉郎君,高大将军说你欲见朕陈述王焊谋逆之事,不知你要说什么?”

    李隆基点明张德嘉来意后,李林甫皱眉沉思,推测高力士的用意;杨国忠不明所以,有点茫然;鲜于向觉得局势愈加复杂,不免有点忐忑;陈希烈双目放空,仿佛在听殿外的风雨声;李亨枯坐于榻,不为所动;陈玄礼似有所料,低头不语;张均摆出就事论事的姿态,侧耳聆听;王霨则恍然大悟,当即明白为何张德嘉多次跟随高仙桂去邢縡家中赴宴。

    “启禀陛下,微臣曾应邀去邢司阶家中宴饮,发现邢司阶多次明里暗里挑唆王焊,用心不善。而赴宴的龙武军将佐,也均是邢司阶召集来的,与王焊毫无关联。”张德嘉顶住无数道目光的压力,大声说出所见所想。

    “哈哈!老夫明白了!”李林甫豁然贯通:“陛下,任海川、邢縡都是有心人安插到王焊身边的。其用意就是唆使王焊谋反,从而党同伐异!”

    李林甫一言既出,满堂震惊。真相虽然从来不足以决定朝争之胜负,但

    本章未完,请翻页)真相一旦大白于天下,总是会如灼热的太阳一般,刺穿阴谋诡计的雾霾。

    “这?”李隆基登基之前,亲身经历甚至主导过无数次宫廷政变,深知人心之毒,不由对王焊谋逆一事起了疑心。

    “德嘉郎君,汝可知,邢司阶是某派去接近王焊的?”陈玄礼长身而起,厉声质问。

    “在下不知。”张德嘉摇了摇头。

    “汝方才说邢司阶出言挑唆,不过是某得意叮嘱邢司阶对王焊进行考验。”陈玄礼说完,扫了眼情绪高涨的李林甫。

    “陈大将军的远见卓识果然令人敬佩,邢司阶三言两语,就试出了王焊的谋逆之心,实乃陛下之福、大唐之福!”陈希烈及时跟风而上。

    “陛下,若非王焊早有反心,他为何不去举告邢司阶?”杨国忠总算反应过来,积极跟进。

    张德嘉面对三名重臣的质疑,一时语塞。李林甫攥紧拳头,却并未介入争执。

    王霨轻轻摇头,心中深感可惜:“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王焊若没有纰漏,怎么会被人盯上。德嘉兄,你不该铺如此大的摊子,反而令圣人怀疑你证词的可信度。”

    “德嘉,王焊谋反大罪,陛下早有定论,不必再言。那邢司阶确乃陈大将军所派,与你殊途同归。汝还是说说高家吧?”高力士担心张德嘉进退失据,出言提醒道。

    “诺!”张德嘉听出高力士话中深意,急忙向陈玄礼施礼致歉:“陈大将军,小子不知邢司阶之身份,出言冒犯,还请恕罪。”

    “好说,好说!”陈玄礼摆了摆手。

    “陛下,龙武军录事参军高云舟与执戟高仙桂只是应邀赴宴和狩猎,吾从未看见他们与王焊密谋反叛。”张德嘉的语气谨慎了不少。

    “德嘉郎君,某就问一句,你与高仙桂是何关系?”陈希烈面露讥笑。

    “陈相国,在下……在下与高仙桂相识多年。”御前议政,张德嘉不敢隐瞒。

    “相识多年?德嘉郎君,汝随北庭张监军前去庭州多年,高仙桂乃时任北庭长史高舍屯之子,你们二人相交莫逆,可谓知己好友。‘相识多年’说的轻巧了点吧?”陈希烈博闻强记,对北庭高官子弟间的关系一清二楚。

    “父皇,北庭都护王正见长子王珪、高长史之子高仙桂与德嘉郎君年岁相仿,情同兄弟,儿臣曾听珪郎君多次提及。”李亨貌似客观的佐证将张德嘉逼入无路可退的绝境。

    “德嘉郎君,汝为了替好友开脱,竟然敢在圣人面前撒谎,胆子可真不小!”杨国忠火冒三丈,双目圆睁。

    “德嘉郎君,欺君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鲜于向故意恫吓张德嘉。

    见张德嘉被众人逼得连连后退,高力士无奈苦笑。方才小黄门告诉他张德嘉在殿外求见,打算上殿作证为高仙桂洗清嫌疑时,高力士已经猜到张德嘉的特殊身份必然会成为遭人攻击的把柄,致使他的证词无力回天。不然的话,高力士早就将张德嘉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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