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众将也在纷纷讨论着,以猜测姚戈仲的意图。
突然,游子远灵光一现,眉头又是一松,捋须笑道:“原来如此,想来定是张茂的手笔,这是在逼本将决战哪!”
下面一人施礼道:“末将愚昧,还请大将军明示。”
游子远一看,原来是镇东将军呼延谟,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微微笑道:“我军劳师远征,粮草自为重中之重,按惯例应设屯粮之处,可这附近数百里皆为平原,又无城池,根本无处屯积,只能随军携带,然军中又能带得多少?仅够食用三个月罢了。至于再运粮来,那是想也别想,路途遥远,极易发生意外。
若三个月之内未能攻陷榆中,所余只有撤军一途。因此,张茂留下麦田,是料定我军必不会放弃,yu与我军以骑兵对决,以分出胜负。”
又一个人恍然大悟道:“莫非凉州就以为能胜过我军不成?尽管骑兵数量相当,但我军另有三千具甲重骑,于战况胶着时突入战场,当可大败凉州骑兵,张茂如此作为,实乃作茧自缚。或许旬月之内,我军即可兵逼姑臧!”
这个人是征西将军范隆,游子远赞许道:“范将军所言甚是,张茂此人正是不自量力。”
接着,却话音一转:“可是,张茂是傻子么?明明据城坚守有利于他,为何又要急切求战?莫非他以为骑兵对决必然胜过我军?又或是设有埋伏?还是有什么其他隐情?请诸将好好想想!”
第一二五章 蒲洪来帮忙()
张茂是傻子吗?蒲洪不清楚,可是,他知道云峰不是傻子。
游子远料定以骑兵决战出自于张茂的手笔,蒲洪却不以为然,在他认为,只有云峰才会做出这种看似疯狂的举动,同时也必然算准了自已有脱赵自立的心思。
同样的,作为老对手与老仇人,蒲洪对云峰也下了相当一番功夫。
自从去年兵败逃返上邽,蒲洪就时常反思着整个作战过程,每一个细节,发布的每一条命令都没有遗漏,却惊恐的发现,从蒲猛全军覆没开始,整支大军就陷入了一张网中,然而自已却茫然不觉,一步步的向内走去,以至于连撤军都变得不可能,被逼在极度不利情况下与凉州决战。
作出这个谋划的人,经蒲洪对比分析了当时凉州军中的每一员将领,最后得出了结论,这个人就是云峰!
甚至他都怀疑自已能逃返上邽也是出自于云峰的授意,他可是清楚的觉察出,身后追兵并未尽全力追赶。他不相信云峰不明白自已一旦身死的后果。很明显,获益最大的将是刘曜,秦州会轻而易举的落入赵国手中,对凉州构成重大威胁!
据此,蒲洪对云峰作出了判断:大局洞察秋毫,谋划心思缜密,临机胆大果决,行事不择手段,尤为可怕!
话又说回来,假如把云峰与刘曜全部绑在他面前,只许杀死其中之一,蒲洪会对谁下手?毫无疑问,刘曜当之无愧!
尽管两个儿子死于云峰手中,又令他损兵折将,要说蒲洪没有恨意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两军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根本毫无道理可言,而且云峰还是堂堂正正的与他作战,并没有使用yin谋诡计,蒲洪也只能自怨技不如人。
可刘曜不同,首先诱使他进攻凉州,在战败之后,趁他实力大减之机,又逼迫他纳土归降。况且现今氐族中的内乱要说没有刘曜于暗中推动,蒲洪是打死也不会相信。从头到尾,刘曜施的就是yin谋诡计,一环接一环的算计于他。
因此,蒲洪恨刘曜更甚于云峰千倍万倍!无时不刻不在想着脱离赵国,报仇雪恨!
于蒲洪眼中,刘曜如果攻打凉州,自然是必败无疑,因为有云峰在!不提蒲洪对云峰的分析判断,光是那支骑兵就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更何况从一开始,蒲洪就没安着好心,败逃上邽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刘曜曾派人来讯问作战经过,蒲洪把战败的原因归疚于大意之下被对方劫了营寨。而有关云峰的一切,他连提都没提。
因为他清楚,刘曜迟早有一天会对凉州下手,这个时候,将是他脱离赵国的最佳时机,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但是,游子远这会儿已经生了疑心,以他的个xing,极有可能在疑惑未解之下,宁可放弃南安的麦子也不会出兵。如此一来,自已这么长时间的谋划将彻底落空,并且心里的愤恨也难以渲泻!
‘看来,得要在后面推上一把才行。’蒲洪暗暗想着,并立刻施礼道:“禀大将军,末将或是知晓一二。”
“哦?蒲将军说说看。”游子远饶有兴致的问道。
蒲洪拱了拱手:“末将曾长期与凉州交战,对其倒也了解几分,凉州军方一分为三,其一为张寔亲弟张茂,实力最强,其二为张寔长女张灵芸,其三为赵仰阎沙一系等外姓将领。这三派面和心不和,依末将猜测,或许凉州将会有重大事情发生,因此张茂才急于求战,以尽快回返姑臧。”
范隆闻之眼前一亮,接口道:“如此说来,我军不如按兵不动,以待凉州自生内乱,再发兵破之,岂不是更为稳妥?”
蒲洪摇头道:“范将军可莫要忘了,凉州已自绝归降之路,当知道一旦战败将意味着什么,于此时此刻,凉州军方唯有上下一心,与我军拼死一战,或会有一线生机。想来那几人也能明白这一道理。所以,末将斗胆猜测,张茂虽然心急,但于胜负未分之前,应当不会自乱阵脚,致使我军有可趁之机。”
游子远寻思片刻,沉吟道:“蒲将军分析切中要害,想来定是如此了。既然张茂yu与我军决战,那本将便如他所愿。”接着,面容一肃,正sè道:“骑军由呼延将军指挥,把凉州骑军引至南安附近决战,本将则亲自督军攻打榆中,望诸将齐心协力,勿负圣恩!”
“遵命!”众将齐齐抱拳应道。
接下来的数天,无论是凉州军也好,还是赵军也罢,双方表现的极有默契,各自稳守自已营寨,连一丝挑衅求战的举动都没有,就那么死气沉沉的相互对峙着。
要知道,在战局不上不下的时候,一般来说,双方都会遣小股部队交战,一来起到振奋士气的作用,二来激发将士们的血xing,不至于因沉闷而变得懈怠下来。
然而,此次的交战双方却不屑为之,因为他们都清楚,决战将于不久之后来临,现在需要的,是养jing蓄锐,使将士调整到最佳状态。
距计算好的麦熟还有两ri时光,这一天,双方仿若约定好似的,赵军中的蒲洪部两万骑兵率先向着东南方向驰去,约半个时辰左右,羌军以相隔三四十里的距离也驰出了营寨。紧接着,双方一支接一支的骑兵相继由寨中奔出赶向了南安。
为什么要在那么远的地方交战?对于赵军来说,自然是打完了就地收割麦子。可凉州军却不会这么想了,只有把距离拉开,才能够尽可能多的歼灭敌人!
原因很简单,以五万对上赵军三万,如果不能取胜,凉州军所有将领即使全体自杀也难辞其疚。但是,别忘了,敌军一旦不支,会转头就跑,双方的马匹相差不多,如果与榆中距离过于接近,敌军很轻易的就可以逃返回本部大营。
南安距离榆中有二百四十里,赵军在溃败的情况下,必然无法顾及到多余的马匹,逃命还来不及呢,哪还有机会再去抢马?在不换马的情况下,跑出十里,甚至在五十里之内都不会有任何问题,可是再继续跑下去,跑出了一百里之外,一匹马还能吃的消吗?
与之相反的是,凉州军却可以于途中不间断换马,轻轻松松的在后面追赶,结果可想而之,赵军绝大部分都别想跑掉。
尽管达成了默契,可双方依然严阵以待,在行军途中以及夜晚休息的时候,均是侦骑四出,互相监视着,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来个偷袭?又或是趁已军不备偷偷的溜了回去,战场上瞬息万变,这种事还真的很难说。
云峰在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授意张灵芸把刘月茹及女子医护队带在了身边,尽管他知道,守城军会更加的需要她们。
但没办法,该自私还是得自私一回。云峰可不放心把刘月茹丢在赵仰身边,万一他起了歹念,包括刘月茹在内的三百多名女子将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落得个任人凌辱的下场!而事后赵仰只需推说身中流矢,不幸身亡即可,假如真发生这种事了,云峰觉得自已恐怕会疯掉!
所以,守城的将士们,对不起你们了,要怪就怪在赵仰身上吧。
第一二六章 不战而逃()
经过两天时间,两军于正午时分几乎同时抵达了南安地界,根据斥候的回报,不断较正着已军方位,列成整齐队形向着对方移去,没多久工夫,双双出现在了各自视线当中。
相隔五里左右,两军分别勒马停住。
凉州方以张茂部为中军,羌军列在了右侧,然而,悲剧的是,李柏部暂时编入了张茂军中,结果可想而之,被安排在了最前方!
对张茂这种明目张胆的借刀杀人行为,张灵芸极其愤怒,但毫无办法可想,她能拿出理由来保存住云峰部的实力,可是对于李柏部,实在是没法找出任何借口。
李柏垂头丧气的骑在马上,尽管眼睛在看着对面的赵国骑兵,可心里正依依不舍的与家里的十几房小妾与几十名美婢在作着道别呢,还有自去年起,跟在云峰身后所捞到的足够他挥霍好几十年的家财。同时也在暗暗羡慕着杨宣,瞧人家多好?被任命为姑臧令,从此不用出征打仗了,安安稳稳呆在家里享受着奢靡的生活,令人羡慕之极!
虽然此战获胜已成定局,问题是,他位于第一线,第一批与赵国骑兵对冲的就是他,可想而知,能活下来看到胜利来临的机会将非常非常的渺茫。
尽管他很是不甘心,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抗命不遵即为死罪,反而死的更快!
李柏情不自禁的向四周看了看,想再最后看一眼这片平时从未当回事的天地,然而,却于不经意间看到了位于左侧不远处的云峰递过来的一个微笑,其中的含义非常明显:“李柏你就放心吧,你肯定能活着回去,你的妻妾也不会跟了别人。”
他对云峰可是非常信任的,不由得,心里泛起了希望,同时也在深深的疑惑着,猜测着云峰要如何行事才能够保住他的xing命。
赵军的布阵大至与凉州军相同,均是连绵散开了数里范围,以呼廷谟部为中军,蒲洪部列于东边,队尾则为具装重骑的一帮子老爷兵们,每个人都带有两名仆役,专门伺候着他们穿甲上马。
呼廷谟正在观察着对面凉州军的情况,中军两万一,侧翼两万三,另有一只六千人的小军。在他看来,这一支六千人的小军就是专为对付具甲重骑所准备,不由得心里暗暗欢喜。要知道,原本双方兵力相当,这一下子对方少了六千军参战,已方以五万对阵四万四,在兵力上已经占了优势,况且对方那六千小军能挡住具装重骑的冲锋吗?想想也觉得好笑。
于是,呼廷谟不再犹豫,当即下令道:“蒲将军,本将命你率部进攻凉州中军,即刻启程,不得耽搁!”
骑兵对冲,谁先上阵谁先死!况且蒲洪军中装备与张茂部完全不可同ri而语,人家可是人人披铠的,而他这边,有相当一部分还是穿着粗布麻衣作战呢。呼廷谟此举摆明了在消耗他的实力。蒲洪脸上忍不住的现出了一丝怒火。
见蒲洪面现怒sè,呼廷谟眼中杀机一闪,手按上了剑柄,喝斥道:“蒲将军莫非要抗命不遵?”
蒲洪眼中亦闪过一丝狠厉之sè:‘你娘的,你就先嚣张吧,老子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留条命回返长安!’随后冷冷一笑,抱了抱拳:“末将领命。”头也不回的返回本部,招呼部众结成队形向对面以中低速驰去。
按事先定下的方略,是放过氐军专打赵军,但是蒲洪部却率先冲了上来,张茂不禁微微有些愣神。
而蒲洪原本的计划是见机抢马开溜,可是,却没料到第一个上场的就是他!心里立刻就升起了现在就走的想法,然而他又不知道凉州军会不会追击,一时之间,心里颇有些犹豫不决。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大喝响遍全场:“蒲洪,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恩?”蒲洪转头看了过去,正好见到他的老熟人云峰在朝他微微笑着,还伸出手臂向东北方连连挥动。
这意思十分明显,就是让他现在就走,蒲洪也是个枭雄之辈,当下不再迟疑,转头大喝道:“将士们,咱们可不能再给刘曜那狗贼卖命了,走,咱们回家去!”
在下令的同时,蒲洪心里传来了一阵刺痛,要知道,他来的时候是每人配双马,走的时候却只能单骑回返,多余的两万匹战马白白的便宜了凉州。
没办法,现在战场形势由两方变成了三方,多停留一刻就会多一分危险,如果不尽快脱离的话,很容易发生意料不到的变故。虽然与凉州军达成了默契,但是这份默契脆弱的就像纸片一样,随时会一捅而破。此外,如果去抢马,一来耽搁时间,二来队形极易发生混乱,在如此复杂的情况之下,无疑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由于事先已经给军中各信的过的将领打了招呼,因此命令一下,两万人马纷纷靳转马头,朝着东北方向策马狂奔,片刻之后,除了留下了一地的烟尘,整支队伍已经不见影子了。
顿时,剩下的赵军个个都傻眼了,氐军竟然不告而别,任谁事先都不会想到,五万人一下子少了两万,这还怎么打?不由得均心生惧意,原本高昂的士气哗哗下落了一大截。
这么好的机会张茂可不会白白放过,向后猛一招手,爆喝道:“将士们,全军冲击!”接紧着,传令兵就向各军一一发出了指令,几息之间,四万四千骑挟着震天的喊杀声,排山倒海般的向着对面冲去,整个地面都剧烈震颤起来!
云峰则留下了曾大牛部保护女子医护兵们,自已带着五千骑兵绕了个圈子,杀向对方的具装重骑,对于他来说,这可是个值钱货,连人带马,光披的甲就有六十斤重!三千人就是一万八千斤的jing铁!
“蒲洪,老子干死你老母!”呼廷谟愤怒的破口大骂道,可是,他也知道如今的形势已经险恶到了极点,一旦后撤的话,全都将死无葬生之地,连忙运足劲气大声吼道:“将士们,氐贼背叛,我军已至生死存亡之时,唯有破釜沉舟,奋力死战,方有一线生机。本将下令,全军突击,后退者斩!具装重骑速速穿甲冲锋!”
不得不说,呼廷谟的确点到了重点,但问题是,赵军的身后并不是河流,而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打不过还可以跑嘛。况且蒲洪的不战而逃早已摧毁了赵军士气,尽管传令兵旗号连打,尽管呼廷谟亲自督战,并亲手杀死了好几名畏缩不前的军士,却仍然无济于事。
一方气势如虹,另一方则面如土sè,两军前锋甫一接触,赵军就迅速溃败开来,很快的,乱象波及到了全军,纷纷勒转马头,要么向着榆中方向奔逃,要么向着东方狂奔,凉州军大队人马跟在后面紧追不舍,小部分却返回到阵地驱赶着备用战马随了上去。
具装重骑更是悲惨,甲才披了一半,连马都没捞着骑上,云峰部就围了上来,众将士纷纷张弓搭箭,一时之间乱箭齐发,这些穿着半截乌龟壳子的家伙就快就变成了一具具铁刺猬。
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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