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亲卫从水里突然窜出,急速杀向了全无准备的巡卒,这一次突袭,由于全程泅水,因此弓弩不能携带,完全依靠短兵肉搏,亲卫们均是拨出了刀剑。
巡卒明显还未回过味,有人愣在了当场,有人急的大呼小叫,有人转身向营寨里跑去,还有人竟悍不畏死的冲上迎战!
骤然而起的喊杀声惊动了水寨,起床不久,正准备用膳的将士们连忙从营寨中钻出,愕然望向前方。
“快点,快点!有敌来袭,都他娘的给老子上,不许磨磨蹭蹭,去杀退他们!”
“他娘的,怎么还不动?老子看你们是故意的!家人亲族不想要命了是吧?”
在威胁声中,水军将士只得勉强提起武器,无奈出寨迎敌。
匆匆看了眼正前方,云峰又向四周快速一扫,就这么短短片刻,巡守的鲜卑军卒已被斩杀大半,只有少数逃回了营寨,于是,立刻给王桂打了个手势。
王桂一把将陆纳放下,催促道:“大郎君,看你了!”
曾经的部属,正提着各式武器向自已冲杀而至,陆纳原本紧绷着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说话竟也不大利索!
“都。。。。都。。。。都。。。。”
陆纳憋的脸面通红,王桂一看也急了,你娘的也太差劲了吧?都半天没都出来,竟然打起了结巴!
王桂连忙大喝一声:“大胆!吴郡水军督陆纳在此,还不速速止住参见主将!”
虽然功力远不如云峰,但王桂这一声喝也是声震全场,吴郡水军们全都一怔,就着天地间刚刚出现的光亮,齐齐朝陆纳看去。
有了片刻缓冲,陆纳的口齿也恢复了正常,把声量放到最大,跟着唤道:“弟兄们,本将乃吴郡水军督陆纳,我陆氏乃至吴郡上下皆已举义降了秦王,你们的家眷也于不久前被秦王解救,刘琨再也不能挟迫你们了!”
这话一出,人群中立刻起了骚动,将士们陆续止步,把陆纳的原话快速向后传递!
“放你娘的狗屁!”一名鲜卑将领怒喝道:“简直是一派胡言,不要听他的,都给老子上,杀了他们,本将可代奏陛下,重重有赏,否则这后果,你们自已掂量吧!”
由于成功开了口,陆纳的心里的自卑与紧张已是不翼而飞,刚要再劝,正见云峰递来一个夹杂着赞许与鼓励的眼神,顿时精神大振,仿佛这一刻,又重回了初掌吴郡水军时的意气风发时光,当即大喝道:“我陆氏何曾放过空话?你们竟连本将都不信了?”
陆纳虽然不通武技,但目中竟神奇般的爆出了精芒,上位者的气势尽现无疑,一扫全场之后,再度喝道:“全军听令,杀光鲜卑奴,再随本将上船,先往历阳暂避!”
虽然在云峰以及侨姓士族眼里,吴姓士族腐朽堕落,一无是处,但在吴郡普通平民的心目中,如陆、顾、周等大姓有着崇高的名望,他们的话,比朝庭管用一百倍都不止。
所谓郡望,即郡中为众人所仰望的贵显家族,在地方上有着无比伦比的影响力!
陆纳命令一下,吴郡水军再不怀疑,把愤恨的目光投向了看管他们的鲜卑人!
所有的鲜卑人均是暗道不妙,又一名将领色厉内茬的喝道:“你们莫非要造反?就不顾及。。。。”
话未落地,“杀!杀了这些狗贼!”也不知是谁起的头,水寨中喊杀声四起,密密麻麻的刀枪全都招呼了过去,刘琨在水寨中留的军卒不多,只有三千军,如何是数万愤怒的水军将士对手?连逃都来不及,已被团团围住,惨呼声此起彼伏!
眼前的景象,令陆纳浑身舒泰,一股自信蓬勃而出,那数年来笼罩在心头的阴霾已是彻底散去,情不自禁的向云峰深深一躬:“纳今日多谢秦王了。”
陆纳这一谢带有两层含义,一是为他自已与家族,二是为吴郡水军将士们,云峰自然能听出来,抬手微微笑道:“人这一生,总要经受些挫折,一味的顺风顺水并不是好事,陆家大郎君能从失意中走出,如再能改掉贵族习气,孤敢断言,陆氏门楣必将由你而光大!”
“纳必不负秦王!”陆纳再度称谢,这时的他,心里满满的全是感激,还澎湃着万丈豪情!(。。)
第四四五章 悔之莫及()
这是一场不对称的战斗,一方是满怀怨愤的数万水军,另一方却是心生惧意的三千看守,短短半刻不到,战斗已经结束,紧接着,所有人都不敢耽搁,纷纷解下船只推入江里。
当江面上,密密麻麻的黑点向着上游驶去的时候,江乘县城的方向才扬起了漫天尘土,显然出动了骑兵追击,但已晚来一步。
而桓温也依照原定计划再度前往建康,尽管由姑孰至建康段的一百余里江岸狼烟滚滚,却再没有成群结队的火船出来拦截,与刘琨得到水寨失守的消息几乎同一时间,秦军第一批五万军已进驻了石头城,并重新占领因桓温率队而去被刘琨乘虚进占的石头城水寨。
到第二日,也就是四月十六日,连同两万流民军在内,合计十二万秦军全部过江,至此,刘琨企图在江面大败秦军的如意算盘彻底宣告破产,而这一天,只比他进攻历阳的计划早了一天!
如今所有的招数都不好使了,刘琨只有决战一条路可走,他索性集中兵力在幕府山大营,除了宫城留少量驻军,其他地方全部放弃,就连对荀府的包围都撤了去,他要与秦军做殊死对决,相应的,荀崧、桓彝与汴壸带着全府老幼,在曾大牛部的护卫下,撤退回了石头城。
按云峰的计划,是不急于与刘琨决战,对于如何揭穿慕容廆的真面目,眼下他还没理出头绪,何况石头城容不下十余万大军,必须要分出一部分在城外安营扎寨。
刘琨也移驾到了幕府山大营。武进失守、水寨被劫这两大噩耗令他脸面布满了阴霾。目中则是寒芒连闪。很明显,已是震怒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慕容廆就觉得,这一刻的刘琨失去了方寸,面临生死存亡之际,怎能光顾着发怒却无所作为?于是猛一咬牙,拱了拱手:“陛下,如今秦军正忙于设置营寨,应趁他立足未稳。急速挥军强攻,否则,若是拖延下去,给了他站稳阵脚的机会,只怕形势堪忧啊!”
秦军背托大江,在距石头城西北方三里处扎营,与石头城可互为犄角。
经这么一提醒,刘琨倒是回过了神,向外喝道:“召葛城长江袭津彦来见!”
“遵命!”帐外一阵脚步声远去。
不多时,葛城长江袭津彦与木菟宿迩双双前来。其实葛城长江袭津彦一来到建康,立刻就悔的肠子都青了。他没料到,刘琨的形势竟与木菟宿迩所描述的完全不同!
在秦军成功渡江之后,他可以清晰的判断出刘琨已深陷入了回天乏术的绝境当中,然而,后悔有什么用呢?那三万族人始终处于严密的监视之下,要想脱身循逃,是不会有任何机会的。
迎上刘琨的阴森吓人面孔,葛城长江袭津彦硬起头皮,领着木菟宿迩施礼道:“外臣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唤外臣是为何事?”
刘琨也没心情再与他多说,伸手向外一指,吩咐道:“朕欲趁秦军扎营之时,起全军攻打,你速速使人做好准备,半个时辰之后,随朕出击!”
葛城长江袭津彦心里一苦,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却只能咬咬牙应道:“外臣遵旨,这就去安排!”
说完,葛城长江袭津彦正要离开,刘琨又摆了摆手,唤道:“好歹你也是一国之主,岂能轻入战阵?你留下陪朕观战,由木菟宿迩大将前去召集即可。”
‘这。。。。是要把自已扣为人质啊!’葛城长江袭津彦恨不得猛抽自已两记耳光,老老实实呆在倭岛不好吗?就算将来秦军再次登岛,可倭岛地形复杂,难道自已不会跑?他上哪儿找去?至不济还可以渡海前往南方数千里之外的那一大片岛屿,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却偏偏一时鬼迷心窍,跑来参与中土的内战,这倒好,想溜都没机会了。
情不自禁的,中土典籍中那瀚如烟海的无数卸磨杀驴、过河折桥的典故一古脑的涌上了心头,葛城长江袭津彦急的满头是汗,忍不住以哀求的目光看向了刘琨。
“嗯?”刘琨锐目一瞪,浑身散逸出滔天杀气,仿佛只要敢说半个不字,立刻就是尸横当场的结果!
葛城长江袭津彦顿时浑身一个哆嗦,断却了所有念想,哭丧着脸称谢道:“还是陛下想的周到,外。。。。外臣多谢了!”
“嗯”刘琨面色缓和了些,向木菟宿迩挥了挥手:“今次一战事关你我两国生死,还望木菟宿迩大将全力以赴,退却秦军之后朕与你主结为兄弟,绝不食言,快去罢。”
木菟宿迩再也不敢相信刘琨的鬼话了,心里除了深切的懊悔,就是无边的愧疚,如果不是自已,大王如何会置身于险境?
木菟宿迩连看都不敢看一眼葛城长江袭津彦,匆匆拱了拱手:“请陛下放心,外臣知晓轻重缓急,这便前去,外臣告退!”说完,逃一般的快步离去。
幕府山大营,调遣兵马,一片忙碌,而在秦军石头城营寨,也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气氛,每个人都抓紧时间设置营垒,上千架弩炮陆陆续续的被推向阵地前沿,靠外围还有战士在紧张的挖掘沟壕。
云峰站在阵中,凝视着前方,身边围着慕容皝等人,均是现出了一幅冥思苦想的神色,每个人都在惴摩该如何才能揭去慕容廆的身份,尤其是慕容皝,更是面色阴晴变幻,急的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方是自已的靠山,另一方是自已的族人,无论哪一方遭受重大伤亡,代价都是难以承受!
‘难道真没办法阻止这一战?’慕容皝心急如焚,念头电转!
“来了!”庾文君突然向前一指!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心里一紧,陆续看了过去,正前方渐渐有尘土扬起,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线出现了视线当中。
楚军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大体呈左中右后四个方阵,中路是约四万步卒,其中领头三万,全是身材矮小,武器甲具简陋,布于之后的则是一万名普通士卒,而左右后三阵,全都是骑兵,粗略一估,竟有十万之多!
庾文君又道:“将军您看,步卒最靠前那三万人,不是倭人吗?倭人如何会来建康为刘琨驱使?”
云峰摇摇头道:“这谁知道?倭人原本还能过上几年好日子,却出人意外的投靠了刘琨,依孤看,肯定是被驱为先登的命,呵呵那可怨不得孤提前送他们上西天了!”(。。)
第四四六章 先登的命运()
云峰这话一落,草香幡梭姬的俏面立时现出了些许的黯然,那三万人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而来,是自已的同族却是不假,尽管她清楚被押向汉中的倭人境况很惨,但眼不见为净,而如今,眼睁睁看着同胞即将死在自已面前,心里总是不大好受。
云峰很快发现了草香幡梭姬神sè间的异常,除了暗暗叹了口气,他也没别的办法,只得向刘月茹挥挥手道:“月茹,你与草香幡梭姬去后面走走,看看医护兵那里的准备做好没有。”
“嗯!”刘月茹明白云峰的心思,也是美目中现出同情之sè,拉起草香幡梭姬向后走去。
二女的背影刚从帐角消失,苏峻又拱了拱手:“大王,倭人后面那支万人队,应该是侥幸过江的韩潜及其部众,如有机会,峻愿试着劝说一二。”
云峰点点头道:“也好,但要瞅准时机,可不能被那三队骑兵乘虚而入!”说完,转头大喝一声:“传令,停止挖掘沟壕,所有将士速速退回!”
“咣咣咣”嘈杂之极的铜锣声敲响,将士们纷纷返身回撤,虽然沟壕并未挖完,有些地方仅挖出了尺许的深度,却只能如此了,敌军即将全面扑来。
秦军阵地上,每个人都在严阵以待,而对面的楚军,在距秦军阵地三里处止住队形。
刘琨把目光向前投去,似乎在寻找着对方的弱点,不多时,就向木菟宿迩吩咐道:“木菟宿迩大将,你倭人与秦王有着刻骨深仇,朕知你等报仇心切,这样罢,首战便交给你!”随后,马鞭向侧前方一个豁口猛的一指,又道:“那处你看到没有?约有三百丈的宽度。沟壕远还未成形,你部必须从此处突破,我大楚骑兵会尾随而至,大破秦军在此一举!”
木菟宿迩的面sè难看之极,一股浓浓的悲哀快速蔓延上了心头,这不就是当先登吗?虽说刘琨做的不算绝,准备了大量的木驴、挡箭车作为掩护。然而,在秦军那凶猛的打击下,这一波冲击结束,又有多少人能活下来?甚至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可是,事到如今,还可以说不吗?木菟宿迩看了看已被扣为人质的葛城长江袭津彦。葛城长江袭津彦满面的绝望之sè,目中透出死寂的光芒!
他又把目光转向了处于两翼骑兵严密监视之下的三万族人,自已的族人,与身周骑着高头大马的慕容部骑兵一比,那矮小的身材竟是如此的刺眼!
‘中土人士真是个个狠毒啊!角鹿笥饭大神你为何不开眼?为何还不降下天雷劈死这些恶贼!’心底发出了无声的呐喊之后,木菟宿迩勉强施了一礼:“外臣遵旨!”随即快步奔回阵中,用倭话哇啦哇啦一通乱吼。虽然听不懂说的什么,但刘琨能分辨出来,那声音中满满的全是悲愤与不甘!
“哼!”刘琨yinyin一笑,又看向韩潜,淡淡道:“韩将军,相信你也看到了,倭人虽有三万之众,却身材矮小。战斗力恐怕堪忧,朕就担心终三万之数也突破不了秦军阵地,因此,请你率部紧随其后,一旦倭人不支,立刻补位,你放心。如果你在此战中立下大功,朕必不亏待于你!”
“这”韩潜刚刚还在为倭人的境遇而兴灾乐祸呢,却不料,先登的命运一转眼就落到了自已头上。虽然刘琨说的好听,只是作为预备队使用,只是,倭人能冲进去吗?韩潜一点都不乐观,但他同样不敢吐出半个不字,只得苦着脸,咬咬牙道:“末将领命!”
“嗯!”刘琨满意的挥了挥手,韩潜也飞速向着已阵奔去。
约摸半刻左右,“咚咚咚”楚军阵地中的牛皮大鼓重重擂响,这预示着决战正式来临!
建康百姓们虽然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但那沉闷鼓点的穿透力无以伦比,每一次敲击,都敲入人的心底,心脏随着鼓点的节奏剧烈震颤,他们希望这是最后一战,秦王能击溃刘琨,从此天下太平!
伴着鼓点,数百辆木驴,夹着上千辆挡箭车排成一紧密队形,向豁口处猛冲而去!
冲至半途,漫天的火油弹与雨点般的巨箭如期打来,木驴与挡箭车成片成片的陷入火海当中,又被一排排的打成稀烂,浑身是火的倭人挣扎哀号,令身后的慕容部骑士与韩潜部均是遍体生寒,他们一遍又一遍的扪心自问,如果把自已换作倭人,能否留下命来?没人能有丝毫的把握!
这根不是战场,而是屠宰场啊!尤其是木驴,尽管蒙了涂上防火药的生牛皮,但在密集的火油弹之下,撑不了多久就会起火燃烧,这非但不能起到掩护作用,反而会使它变成一座火狱,令肚子里的士卒逃都没法逃,只能接受被活活烤死的命运。
“扑通!”一声,葛城长江袭津彦再也无法目睹,一把拽上刘琨的袖角,哀求道:“陛下,求您快点退军吧,根冲不过去啊,再这样下去,只怕我倭人要全死光了啊!”
“大胆!陛下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