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吴姓士族多处庄园,已被慕容部族人暂据,刘琨的为人,想必大中正深有感受,至于你我之前的那点不愉快,不提也罢,今日孤只想请问大中正,可愿弃刘归秦,与孤一起开创太平盛世?”
陆晔想也不想的站起来深施一礼:“秦王莫要折杀老夫,能得秦王不计前嫌,我陆氏诚惶诚恐,今后愿追随骥尾,一旦刘琨败亡,愿于吴郡率先退去多占的田地山泽,同时释放佃客婢仆,总之,必会遵从秦国律令,不教秦王为难,并可代为劝说仲智与君孝!”
陆晔一口气作下了保证,其实所有人都清楚,这是形势所逼之下的无奈之举,不退还能如何?地都被鲜卑人占了,即使把鲜卑人驱走,云峰还会再还给他吗?想想也不可能,如果不识相,只怕会引来另一场灾劫,倒不如大方点,承认即成事实。
陆晔答应的虽是爽快,脸面却现出了一丝肉痛之色,荀灌娘不由劝道:“陆世伯,恐怕你有所不知,父亲早就做下决定,将来断山取了天下,会悉数交还钱塘的土地山泽,相信大司徒、中书监等人也会闻风而动。
说起来,这本不是咱们的东西,不过是我等豪强大族,趁着汉末天下大乱,朝庭无力制止趁虚强占而来,久而久之,竟成了约定成俗,现如今新朝将立,盛世可期,是时候交还了。
虽然咱们失了田地,一时难以适应,却可以向别的方向发展,这几年,凉州商贾行走西域,稍微有些规模的,每年至少可以获利百万,另外断山所赐的爵位,也不再赏赐田地,而是按品级分给店铺,即便自家不经营出租给他人使用,每年的租金也是不少钱呢!
还有啊,尚书令长女郗璇带着一帮士女经营成衣,前一阵子还算太平的时候,每年都能获纯利数十万钱,就这还只是建康及其周边的巴掌大地方,将来天下一统了,行销到全国,又可以赚取多少钱财?世侄女光是想想都眼红呢!岂不比种田强的多?”
“那是,那是!老夫会尽快适应的。”听说侨姓士族也要放弃庄园土地,陆晔的心态立刻平衡了,自古以来,中国人的传统心理,看到别人有而自已没有会眼红,但大家都没有,也能坦然受之,这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云峰暗暗摇了摇头,陆晔的心思虽能猜出,但一时毫无办法,人心坏了,不是短时间内几道政令可以解决的,必然要在相对公平公正的环境下逐步引导,使得社会风气渐渐形成良性循环。
云峰很快把这个念头抛去了一边,向陆晔拱了拱手,赞道:“大中正愿为表率自是在好不过,孤这里谢过了!”
陆晔连呼不敢,侧身让过,随后又眉头一皱,捋须问道:“秦军过江在即,不知我陆氏可有出力之处?”
云峰暗赞陆晔果然识时务,于是也不晦言:“今次前来,实有一事需请大郎君协助。。。。”接着,把与刘琨初战失利的情况,以及应对之策和盘托出。
顿时,陆晔喜怒交加,怒的是,他没有料到,刘琨强夺他的水军竟会做如此用途,喜的却是能在破去刘琨中出力,输在起跑线上的陆氏可以有一个奋力追赶侨姓士族的机会。
刚刚摆出满脸怒色,正待痛骂刘琨,然后义不容辞的应下,陆纳已是面色剧变,连声推辞道:“刘琨水寨防守森严,只怕难以混入,而且纳久不掌水军,将士们会不会信纳之言也不好说。。。。”
“混伥东西!”陆晔真的怒了,只觉得脸颊一阵阵的火辣滚烫,如果不是有云峰与荀灌娘在,真想上前狠狠抽他一耳光!自已的脸全被丢光了!
没点担当,如何能成大事?陆晔一看就看出了长子说这么多,其实是胆小惧事,而他自已虽然傲慢自大,毛病多多,却风骨仍存,不会由于惧怕而畏缩不前,如果面临必死之局,绝不会乞怜偷生,当年陆晔被云峰生擒活捉,硬是没有开口讨饶!
陆晔怒道:“你这孽畜!你以为没了你就破不去刘琨水寒?秦王是怜惜我吴郡军民性命,不欲多造杀孽罢了,你看不出来?哼!秦王心怀慈悲轻身犯险,你竟不知感激?太让为父失望了!”(。。)
第四四三章 兵抵武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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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一声!陆纳吓的赶紧跪下,冷汗流了一头一脸,在他的印象里,父亲从来没有如此过的疾声厉色,一时之间,嘴唇哆嗦着竟不知说什么是好。
见着长子的这副怂包样,陆晔现出了毫不掩饰的失望之色,他也明白,随着秦国在军事上的节节胜利,靠门荫致仕的年代将一去不返,要想出人头地,必须有真本事,既然不能抗拒,那么只能顺从,去适应新的规则。
陆晔心知,长子的胆小懦弱其实和自已有着很大关系,可如今后悔有什么用呢?十年前,孝元皇帝定鼎建康,士族牢牢把持着政权,平流进取,以致公卿,然而十年后,谁能料到天下形势会演变至此?这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
好在陆纳还年轻,还有时间迎头追赶,而且秦国初创,秩序的建立稳固还需要一个过程,这就提供了一个缓冲期。
陆晔看了眼面如土色的陆纳,语气稍有缓和,又道:“我吴郡陆氏自昭侯(陆逊)起显达,至大司马陆公(陆抗)、士龙(陆云)、士衡兄(陆机),以及族中诸人,谁不是一时俊杰?尤其大司马陆公,独自支撑孙吴半壁江山长达近二十年,怎么到了你,却如此不堪?
哎算了,也是为父教导有失,不能全怪你。今次是秦王在给你机会。理当好好把握才是。事后,请秦王调你去海门,上船从一名水手做起,好好学一下做人做事的道理!”
云峰顿时一怔,不由看了看荀灌娘,二人从对方目中,均发现了一丝赞叹,果然姜是老的辣啊。陆晔能把持住扬州大中正多年不倒还是有些真货的,这不?借着斥责长子的寥寥数语,就把陆纳安插进了海门水军,而在如今的形势下,自已能拒绝吗?
再退一步,如何能让陆纳真当一名水手?如果没本事领军作战,至少也是个管管帐目钱粮之类的记室诸曹,这就相当于为陆纳安排了一条晋升之路,再加上劝降江乘水军的功劳,只要稍微争口气。将来逐步升迁是不成问题的。
陆纳似乎明白了父亲的苦心,咬咬牙道:“儿知错了。今晚便随着秦王走一遭!”
陆晔欣慰的点了点头:“行了,你起来罢,为父年纪也大了,这家里,以后还得靠你啊。”
“请父亲放心!儿再不会给我陆氏蒙羞!”似乎受到了鼓舞,陆纳中气十足的应了声之后,就站了起来。
陆晔又向云峰拱了拱手:“犬子不才,拜托秦王费心了,只是,犬子身体羸弱,建康至江乘间又满是巡兵守卒,这之间的路,恐怕不大好走,不知老夫可有效力之处?”
由建康至江乘约六十里,其中须经过幕府山、直渎戊与摄山,全是刘琨屯以重兵之处,是以陆晔才有此一问,这也是陆纳所关心的,连忙望向了云峰。
云峰微微笑道:“陆路不通,可走水路,孤与老师乃泅水而来,好了,时候不早了,改日再与大中正把酒言欢,告辞!”
陆晔正待回礼,却见云峰突然给荀灌娘打了个手势,荀灌娘一步上前,一记掌刀劈上了长子的后颈!
陆纳身体一软就要倒下,已被荀灌娘稳稳扶住,紧接着,云峰从腰上取出个大黑袋子,手臂一抖,竟把陆纳兜头套了进去!
“这。。。。这。。。。”陆晔一阵目瞪口呆,完全不能理解眼前所见,刚刚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绑架就绑架了?
“呵呵”云峰尴尬的笑了笑:“时间紧迫,天不亮就得赶到江乘与亲卫汇合,所以只得冒犯令郎了,请大中正见谅!”说着,草草一拱手,把陆纳向背上一扛,与荀灌娘转身即去。
好半天,陆晔才回过神来,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摇了摇头苦笑了两声,只是那笑声中,却是透出了一丝轻松,而同时,还略有些担心,不自觉的把目光投向了屋外。
云峰与荀灌娘早已远去,虽然带着个累赘陆纳,但也不算什么,没多久已重新潜回了江里,向着下游的江乘顺流而下。
几乎在同一时间,经过连续急行军,郗鉴、王导、庾亮与他亲弟庾冰领着三万步卒也接近了武进城。
按原计划,庾亮是打算救援荀崧,只是走到半途,得到了曾大牛部成功进驻白荡湖的消息,于是立刻放慢进军速度,一路走走停停,小心戒备,毕竟这是一支孤军,必须要防备着被刘琨派骑兵突击的可能,后来数人一合计,都认为奔赴建康用处不大,然而,来都来了,总不好回去吧,至少也可以在云峰面前摆出个姿态,因此决定转到京口坐山观虎斗,却不料,刚来就被抓了壮丁,去攻打武进县城!
这没办法,只得自认倒霉了。
黑乎乎的城池轮廓出现在了眼前,庾亮有些担心,转头问道:“尚书令,咱们只凭三万人去攻打有一万多人驻守的城池,能攻下吗?秦王又催的急,而且守军以骑兵为主,若是趁我立足未稳,主动来攻,那该如何是好?”
郗鉴与王导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毫不担心的大手一挥:“无妨,请中书监放心便是,且看老夫如何破他城池!”说完,大喝一声:“全军止步,列阵!”
三万人的部队陆续停了下来,京口军把装载有弩炮的车辆推向最前方,合计有两百架弩炮,投掷式与弩箭式各一百架。
这是郗鉴的底牌,云峰一共给了他四百架弩炮守城,他带了一半出来,王导由于来的早,之前已见识过了弩炮和威力,是以信心十足,而庾亮仅在数年前,云峰由倭岛回返为解吴普真人之困,偶尔使用才窥得了冰山一角,并不是很了解,至于庾冰,更是头一次见到!
兄弟二人交换了个不解的眼神,然而,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底,庾冰狠了狠心,也跟着招了招手。
会稽军的弓弩手匆匆上前,依托弩炮间的空隙布上防御阵形。
这才刚刚布置好,武进西门突然大开,密密麻麻的黑影旋风般向外冲出!
尽管有着十里的距离,但在黑夜中,那轰鸣的蹄声就仿佛在耳边炸响,地面也是轻微颤动。
包括庾氏二兄弟与两万会稽军,每个人均是面色微变,果然不出所料,敌军仗着有骑兵在手主动来攻!(。。)
第四四四章 重拾自信()
当面临着骑兵来势凶猛的冲击时,京口军与会稽军的差距立时显现出来。
或许是来自于北方流民,曾长期与羯、匈奴等异族作战,也或许是由于弩炮在手,京口军虽只有万人,却面色平静,仅以目光投注着前方那一大团朦朦胧胧的黑影。
相对而言,全由吴会人士组成的会稽军则人人精神紧绷,脸面出现了明显的惊惧之色,其实,会稽军大多源于山越后裔,而山越素以骁勇善战著称,本不该这么怂的,奈何这支军队建成至今,从未作过战,更别提首战对象就是异族铁骑,那种慌乱的感觉是控制不住的一阵又一阵从心底涌出!
“敌骑竟达万人,武进守军定是欺我立足未稳!”当骑兵冲到两里左右时,庾冰终于分辨出了人数,忍不住的惊呼出声。
这一支三万人的步军,两日夜急行军两百里,已是疲饿交加,由于黑夜视线不清,庾冰担心被敌骑一冲,会导致全军溃散的恶果!
郗鉴却摆了摆手:“季坚(庾冰表字)不必惊慌,且看老夫如何拦它!”
郗鉴又把目光紧紧凝视着正前方,暗暗计算距离,几息之后,猛一挥手:“放!”
“绷绷绷”首先是弩箭式弩炮,巨大的箭矢与黑夜融为一体,除了少数眼力较好的,其余人等只闻其声而不见其形,不过,夹杂在呼啸破空声中,则是清晰可辨的人嘶马鸣!
所有人都能明白,巨箭取得了极为可喜的打击效果。一时之间。会稽军那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些。
紧随而至。嗡嗡的投掷声响起,一刹那光明大作,每个人都能看清楚,朵朵火花在骑队中绽放,无情的火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难以数尽的人马在火焰中挣扎奔跑,前锋队形已于转眼间溃散开来!
庾亮与庾冰兄弟俩目瞪口呆的望着前方,这也太恐怖了吧?
郗鉴略有得意的扫了他俩一眼。微微笑道:“元真、季坚,老夫可曾其过言实?”
庾亮脸面掠过一缕尴尬,拱拱手道:“尚书令有此利器,何愁武进不破?”
“哈哈哈哈”郗鉴得意的捋须狂笑!
在巨箭与火油弹,以及夹杂其间的弓弩手编织出的火力网中,敌骑很快支撑不住,纷纷向着城内撤退,联军则不慌不忙,以火油弹与巨箭开道,缓步推进。很快就把战火烧到了城头,约黎明时分。守军终于弃城出逃,武进宣告失守!
武进本是个小城,原先只有几千百姓,但刘琨硬生生把水军士卒的家眷全塞了进来,使得人数竟达到了十万左右,整个城池拥挤不堪,生存条件极为恶劣,庾亮庾冰兄弟俩随着众人安抚疏散百姓,而心里还揣着满满的不可思议呢!
差不多同一时间的黎明时分,两千亲卫已经泅到了江乘水寨前与云峰汇合,所谓水寨,其实相当简陋,沿着江边,从浅水区到泥滩,再到岸上,搁满了密密麻麻的大小船只,稍远一点是成捆的薪柴,其间有鲜卑士卒来回巡逻,在后方约五十步的距离,是一座营寨,用以安置吴郡士卒,里面的鲜卑人并不多,一般只是出战时缀在后面监督,主力则盘距于十余里远的江乘城里。
陆纳刚被唤醒,浸泡在江里使他很不舒服,却没办法,周围那么多人,包括贵为大王的云峰都是如此,他只能忍着受着,尽管陆纳已经有了为家族复兴而发奋图强的决心,但事到临头,又是另一回事,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起了阵阵颤抖。
云峰也不清楚这是泡在江里受的冻还是紧张所致,只拍了拍他,示意放心,便转头低声唤道:“王桂,陆家大郎君交给你了,千万保住他的周全!”
一听这话,也许是意识到大战将至,陆纳的身体抖的更厉害,王桂却一把将陆纳拉来,嘿嘿笑道:“大郎君不必惊慌,你趴在末将背上不要乱动便不会有事!”
“哦,哦,有劳王将军费心了!”陆纳连忙爬上王桂后背,双手紧紧搂着王桂脖子,仿佛身边就是万丈悬崖。
云峰暗暗摇了摇头,说实话,他很不理解,当年陆纳曾领军救援广陵,听荀灌娘说,给人的第一眼印象还是颇有几分大将派头的,怎么这会儿竟变成如此一幅怂包模样?
其实,正是那一场惨败,沉重打击了陆纳的信心,使他至今都未能从战争的残酷中回复,每每想起,都会深感战栗。
云峰这时也顾不得陆纳,他向前看了看,天色虽然还没放亮,但营寨里已经有了零零散散的喧杂声传出。
云峰等的就是这个时刻,要知道,今次的目地并不是劫营,而是劝降,如果在夜深人静时突然杀入,吴郡水军很容易在迷迷糊糊中产生混乱,而清晨人刚起床,正是一日中头脑最为清醒,判断力最强的一段时间。
“上!”云峰猛一挥手!
两千亲卫从水里突然窜出,急速杀向了全无准备的巡卒,这一次突袭,由于全程泅水,因此弓弩不能携带,完全依靠短兵肉搏,亲卫们均是拨出了刀剑。
巡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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