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现出真身是否最正确的选择呢?这个念头才刚刚冒出,刘琨立刻心中一凛,还未踏入建康,心志岂能为他人所夺?他同时又敏锐的觉察到,王导在自已与秦王之间,选择了秦王。
一缕隐晦至几不可察的杀机从目中闪出,不过,如王导这类人,在朝在野都有巨大影响力,轻易杀不得,何况王导单论人情世故、老谋深算,并不见得差了自已,对付王导,需要周密的布置与合适的机会。
杀机一闪即收,刘琨面不改sè呵呵笑道:“大司徒高看老夫了,那天能侥幸从段匹磾手中脱逃,实为意外之极,他ri自当详细奉告。能劳动诸位亲来,老夫感激不尽,如今时候也不算早了,咱们一同入城,如何?”
“老夫正有此意,越石与大将军,请!”桓彝微笑着伸手示意,其余众人也均是表现出了应有的“善意”。
“请诸位稍待!”慕容廆正待吩咐依靠幕府山安营扎寨,却目光一凝,招呼出声。原来,南顿王宗领着随从出现在了视线里。
来到近处,南顿王宗不禁一怔,他没料到,刘琨会这么早就现出了真身,尤其是站在刘琨身边的另一个慕容廆令他有些发毛,毕竟他清楚这个慕容廆的假的。
强压下心里的不适应,南顿王宗步下羊车,拱手道:“大将军、越石兄,孤受陛下之托,特来迎接二位入京!”(。)
第一九三章 刘琨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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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顿王宗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原本众人在对慕容廆是否为司马绍召来这一问题上虽说达成了共识,却始终停留在猜测层面,可此时,已是再无怀疑,他们的识海中同时跃上了“引狼入室”四个大字,不禁相互看了看,均是暗暗摇了摇头。
而刘琨已是郑重的施了一礼:“臣谢过陛下盛情,也请南顿王转告陛下,臣愿倾尽全力为陛下守卫建康,绝不教司马氏江山落入乱臣贼子之手!” 。 。
“呃?”所有人又不自觉的暗生疑窦,刘琨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真有这么忠心?要知道,把话说这么满,将来再行谋逆之事,那是自已抽自已的脸,将为天下人所唾弃!这与云峰不同,云峰早已摆明车马,一旦平定北方就立刻对司马氏下手,活脱脱一副真小人嘴脸,真的让人无从指责,因为他从不以忠臣自诩。
刘琨虽是表明心迹,但没人相信刘琨真有这么忠心,他们都对王导的分析之深以为然,难道还有后招没使出来?每个人都在以目光交流着心里的猜测。
南顿王宗也是一怔,他有些摸不透刘琨下都的意图了,上回在广陵与自已密谈的时候,已经表明了有成为天下之主的伟志,怎么这会儿又成了另一番说辞?
他明白一诺千金的重要xing,但同时更不相信刘琨是为扶助司马氏江山而来,莫非是打算下黑手把宗室斩尽杀绝?莫名的,这个念头跃然而出。南顿王宗顿时面sè苍白。手脚一阵阵的颤抖。额角也是浮出了一层冷汗。 。 。
‘不可能,刘琨还要通过孤来劝说陛下禅让呢!’南顿王宗立刻寻到了自我安慰的借口,心里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于是略挺腰背,强打起jing神道:“孤会转告陛下,陛下理当对越石的忠心万分欣慰,另陛下托孤捎带口谕,命大将军把营寨扎于白荡湖畔!”
差点就要喊出声来。每个人的心里都不由得叫了声好,包括倾向于云峰的朝庭重臣们!白荡湖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秦王的地盘,黄须儿让刘琨去秦王地盘扎营,这不是摆明了要挑起双方的冲突吗?
如果云峰出海回返,却视而不见,那是被刘琨打脸,而刘琨如果不敢去,就表明怕了秦王,声望立时大失。一时之间,均是在心里称赞起了司马绍的好计策。同时又以古怪的眼神看着刘琨,这是个阳谋,看他敢不敢接招。
刘琨却是凭空升出一股怒火,他其实不愿意在立足未稳之际与云峰交恶,毕竟目前兵力有限,仅带了四万人下都,而云峰的兵力,所有人的猜测都是四万,无绝对把握之下,只能以辅政为名据石头城固守,另一点,他手中没有水军。
在北方不觉得,但来到建康,立刻意识到制江权的重要xing,没有水军护航,连过江都胆战心惊,因此才趁夜潜行,而不是光明正大的在白天过江,刘琨的当务之急,一是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力量,尤其是收编水军,二是解决掉正一道,正一道的威胁并不下于云峰。
可这个时候,却被司马绍一道口谕狠狠将了一军,这道口喻是真是假不必深究,有没有约束力也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他敢不敢去招惹云峰?
刘琨旋即压下恼怒,不解的摇摇头道:“哦?陛下可是说笑?白荡湖为秦王私产,老夫怎能霸人产业?陛下该不是忘了吧?”同时目中泛出一丝极为隐秘的杀机,狠狠刺入南顿王宗的眼底!
“这个”南顿王宗心里冒出股寒意,当即配合的老眉一皱,为难道:“陛下便是如此传旨,要不然,越石兄请稍待,待孤再回宫与陛下分说?”
“诶”桓彝已是挥了挥手:“老殿下何必多跑一趟?陛下金口玉言,旨意岂能轻改?何况秦王早已放开白荡湖水面及其周边,允许百姓zi you出入,名为私产,实则等同于无主之地,越石不必顾忌,白荡湖依山傍水,进可攻,退可守,当年秦王便于此处先斩沈充,再擒刘遐,实为一扎营立寨的好去处啊。”
庾亮也跟着劝道:“刘使君可是担心秦王得知后会震怒?那时我等都可以帮着向秦王解释一二,想来应不是什么为难事。”
刘琨不动声sè的扫向众人,所有人都以一幅看好戏般的表情望向自已,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自已在建康根基浅薄,甚至连秦王都不如,云峰好歹还在建康经营过一段时间,软硬兼施,双管齐下,成效颇为不蜚,至少眼前这些人从表面上看,与秦王站在同一条战线。
而他刘琨相对于建康是个完完全全的外来人士,他属于赵王司马伦一系,后历仕齐王冏与东海王越,最终被东海王越任并州刺史、加振威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但很明显,他不是东海王越的核心僚属,否则也不会被“发配”去了并州那一死地。
可是眼前的人,几乎都在东海王越军府中效过力,当东海王越病死之后,纷纷改奉司马睿为主,这么多年的经营,已经构成了一个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使得刘琨那点薄名在他们看来,根本不算什么,更让他恼怒的是,云峰搭上了裴妃这条线,无形中与原东海王越掾吏拉上了关系。
‘如果以天师道系师的身份号召天师道众支持自已又会如何?’这个念头仅一闪现,刘琨已迅速否决,由于正一道的异军突起,使得原本基础牢固的天师道众大量流失,剩下的人中,除了少数如各级祭酒之类的既得利益者,心存观望的人不在少数,刘琨明白,只有彻底击垮正一道,才可以利用天师道来为他服务。
突然之间,刘琨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云峰似乎早知道他的存在,所布的种种暗手,全是有针对而来,令他刚一踏入建康,就陷入到四面楚歌的不利窘境当中。
“越石兄,你方才还口口声声忠于陛下,却不会连陛下的旨意都不遵罢?”
刘琨正暗暗转动着念头,王导的催促声已在耳边响起,这让他意识到,白荡湖,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自已被逼上了悬崖,同时,扼幕府山兵压郗鉴与吴姓的计划也宣告流产,除非以武力强来!
但使用武力显非上策,政治层面的事,还是以政治手段解决较为妥当,否则将会引发江东士民的齐声反抗。
刘琨暗暗叹了口气,却微笑道:“诸位所言皆有道道,既如此,老夫驻于白荡湖有何不可?”(。)
第一九四章 拜为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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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琨的应下,使每个人的目中均是或多或少的现出了一缕喜sè,他们虽说倾向于云峰,这是云峰手段惊人而且力量强大,其实更乐于见到的,还是云峰与刘琨两败俱伤,天下、朝庭间维持现状,这才是最好的局面。
慕容廆却接过刘琨的话头,向南顿王宗重重一拱手:“朝庭的意思老夫明白,无非是挑拨我军与秦王生出冲突,以从中取利!哼!可别把天下人当了傻子!”说着,又锐目一扫众人,继续道:“老夫有密旨在手,奉召入京,合理合法,本已选定驻于幕府山下,即使就地扎营也无人能说上半个不是!但越石兄为人敦厚,忠于主上,出于大局考虑,是以甘冒与秦王产生冲突的危险,应了朝庭的无理要求,可老夫有句话不吐不快,请老殿下转奏主上!
秦王虽是势大,篡逆之心世人皆知,我鲜卑铁骑却不惧他,愿为主上效犬马之劳,这营地,扎于白荡湖畔本无不可,但该处地域狭小,如何能驻得下四万步骑?因此,老夫只提一个要求,分部分兵力驻于石头城,若是主上应允,今ri就进驻白荡湖!”。。
石头城自从王敦败亡之后,被司马氏控制,只是兵力稀少,只有三千军,没办法,司马绍兵力有限,他必须要屯重兵于宫城,石头城难免会有所偏颇。
听着慕容廆的这一番义愤之辞,重臣们不由面面相觎,他们于一瞬间就明白了刘琨的把戏。刘琨唱红脸。慕容廆黑脸。二人一喝一和,配合默契,如果刘琨解决不了的事情,便由慕容廆出面,全天下人都知道鲜卑人野蛮未开化,逼急了,真有可能做些疯狂的事情出来。
这使他们由轻易占了上风而来的一丝轻视之心顿时不翼而飞,重新审视起了这个人。想想也是,一个能假借段匹磾之手诈死脱离旋涡,并隐忍五年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吃瘪?这不,经慕容廆之口向朝庭讨要石头城,就是刘琨作出的反击。
或许是明白不可能阻挡刘琨取得石头城,也可能出于其他方面的考虑,没有一个人出言反对,全都把目光投向了南顿王宗。
南顿王宗眉头一皱,为难道:“这个石头城的重要xing大将军不是不知。孤也不能做主,需要请示主上。要不咱们分头行事,越石兄领着军卒前往白荡湖扎营,孤往宫里走一遭,取来陛下意旨,命石头城守军撤出,如此可不耽搁时间,如何?”
刘琨略一沉吟,点点头道:“有劳老殿下了,今ri杂事烦多,老夫明ri入宫拜见主上!”说着,又向众人拱了拱手:“诸位前来相迎,老夫不胜感激,这里多谢了,咱们之间或许存有误会,但随着诸位对老夫了解的ri渐加深,想必定然能把误会释去,好了,今ri不留诸位,改ri老夫再设宴相邀,还望勿要推辞。”
其实这一干重臣就是来看看慕容廆是何许样人,并以主动来探表明自已于心无惧,虽说刘琨的出现令他们颇为吃惊,但也算达到目的,于是就着刘琨的逐客令纷纷告辞,但每个人都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棋局已经布下,秦王会如何落子呢?他们拭目以待。
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慕容廆现出了一丝担忧,转头问道:“越石兄,如今形势对你甚为不利,恐怕这在下都之前根本不曾料想,不知可有对策?”
事实上,刘琨正在做一个两难的选择,当即反问道:“老夫于广陵所颁各项法令大体上类似于秦王,效果你也见到了,仅一年时间,已尽收军民之心,甚至使其为老夫效死也不算难,不过,却有一个弊端,会伤及士人的利益。在广陵那个地方,民不过数万,仅有的几个士人可不做计较,但建康不同,士族云集,若是老夫再颁类似于广陵的法令,恐怕士人会群起而抗之,这又引来另一个问题,如果照顾了士人,又会伤到百姓,逼使其心向秦王,奕落瑰兄对此有何见解?”
慕容廆寻思片刻,缓缓道:“这天下,说到底还是士人的天下,庶人无兵无权,纵有不满也只能忍着受着,越石兄初来乍到,士人皆对你心存jing惕,而同时,秦王内修仁政,外修武备,秦国ri逐强盛,一旦向石勒发起进攻,很可能三五年间尽掠其地,换句话说,越石兄只有三五年的时间作准备,因此,取得士人支持为当务之急,百姓那里,可暂时放下,待将来天下一统之后再作补偿便是!”
“哎”刘琨无奈的叹了口气,苦笑道:“可恨江东上下皆憎恨石勒,否则联石抗秦亦不失为一条妙策,可惜啊,与石勒联手只能放心里想想,却不能提上案头!”
慕容廆也是深有同感,但与石勒联兵是个禁区,任何人都不敢轻易涉足,要怪,只能怪当年石勒下手太狠了,尤其是苦县一役,屠杀东海王越一脉十余万人,与转投司马睿的东海王越旧部结下了不死深仇,断没有和解的可能!
慕容廆跟着唏嘘了一阵之后,又道:“目前建康兵力严重不足,招降收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且幽州在与石勒作战,兵力暂时也没法腾过来,依廆之见,在元真来建康领罪之后,不如弃守洛阳,迁洛阳守军来建康,如此一来,越石兄手上可握有十万左右的兵力,无论是威慑江东大族,还是与秦王作战,都是大有益处,最好能在秦王回返前调集兵力,将其诱上岸设伏歼之,以十万军,只须计划周密,布置妥当,当有八成以上的把握,越石兄以为如何?”
“不错!”刘琨目中jing光一现,一口应道:“洛阳那地方虽是三朝di du,河洛表里,土地丰饶,却四面受敌,城垣残破,丁口稀少。秦军东进,洛阳首当其冲,这也是石勒不攻洛阳反来攻我幽州的缘由,与其白为石勒卖命,真不如弃城而去,任由秦王与石勒两相争夺。
至于设伏围歼,还得看天意如何,如果秦王早早回返,那也无法可想,这事不受你我掌控,一切,还得以轼兄之罪处斩令郎之后才能再做考虑。
好了,倒是现今天气炎热,将士们自昨夜起未得休整,已是现出了疲态,奕落瑰兄请立刻下令,赶向白荡湖扎下营寨,石头城却是不用担心,司马绍必然会双上奉上。”
慕容廆点了点头,转身大喝:“传令,全军绕建康而过,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城,违令者斩!”
命令一层层传达下去,四万人马缓缓开动,向着白荡湖行进。
而南顿王宗一回到宫城,赶紧把事实如实向司马绍详尽道出,司马绍也是震惊不已,他与其他人一样,都没料到幕后人物竟然是刘琨!
“陛下,陛下!刘琨索要石头城一事请速作批复。”见着司马绍一幅目瞪口呆的模样,南顿王宗开声提醒。
“这个”司马绍迟疑道:“石头城乃拱卫宫城重要屏障,好不容易在王敦败忘之后才取了回来,怎能轻易交给他人?”
南顿王宗劝道:“陛下,请听老臣一言,石头城虽是重要,但刘琨目前势弱,他ri秦王回返,未必会是秦王对手,许他坚城,可以增加与秦王对抗的本钱,何况慕容廆已放出狠话,如果不允他入石头城,他就会回返幕府山驻扎,鲜卑人粗野,到时真有可能做的出来,他如果不扎于白荡湖,又如何与秦王生出冲突?而且在当今形势不明之下,老臣敢断言,刘琨绝不敢如王敦般举兵作反!既然如此,陛下为何舍不得一座石头城?”
司马绍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但心里仍有一丝不舍,好半天,才勉强道:“也罢,朕签一道手令,皇叔你跑一趟,把守军迁回宫城!”
“陛下英明!”南顿王宗施了一礼,又继续道:“老臣观刘琨能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