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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彝点了点头,会意道:“谢幼舆你不必担心。为兄亦视谢尚如自家子侄,自不会坐视海门水军督落入他人之手!”
云峰顿觉信心大增,在他看来,反对力量不外乎司马绍。温峤、庚亮、郗鉴与吴姓士族,可是如今的自已也初步摆脱了刚来建康时孤立无援的窘境,已经有了一批政治上的同盟者,可以说,这是一个非常重大的胜利,说明荀崧、桓谢等人即使一时还不能接受,但也正视与思考起了自已的政治理念。
正暗暗想着,荀崧呵呵笑道:“好,得桓茂伦相助,谢尚的把握又增了些。一切有待四ri后便见分晓。”而此时,仆役开始陆陆续续的送上了饭食,荀崧于是又道:“饭食简陋,请诸位匆要见怪,来,咱们以茶代酒,祝谢幼舆明ri一路顺风。”说着,端起了茶碗,众人也纷纷端了起来。。。。。。
由于司马睿丧期未过的缘故,几上的饭食全是素食。酒也以茶来代替,茶是那种云峰认为非常难喝的茶汤,他在家里从来不喝,可是在这种场合,没办法。只能闭住气往下咽。
再往下就变得轻松了许多,荀崧三人除了追问一些有关与羯赵海寇作战的细节。其他的倒也没过于多说,以风花雪月,各地趣谈为主,席间谈笑风生,气氛融洽,随着时间的渐渐逝去,一顿简陋的晚餐不知不觉中接近了尾声,桓彝与谢鲲称了谢之后,便双双告辞离开了。
云峰看向了荀灌娘,询问是否也要打道回府,荀崧却示意道:“云将军,请稍后再走,你与灌娘随老夫来书房,老夫有事需和你说。”说着,两手一背,起身向屋外走去。
荀灌娘莫名的粉脸一红,在她认为,父亲很可能要当着都在场的面把师徒三人共侍一夫的谣言给问个清楚,心里虽有些紧张,却只能招呼上云峰,带着不安跟了上来。
三个来到书房坐好,荀崧问道:“云将军,你对桓彝、谢辊二人是否了解?”
云峰略一寻思,直言道:“桓谢二人虽出身士族,却门第不显,比不得王氏、庚氏、郗鉴温峤与中书令您,应可归于次等士族,其余的就不甚知之了。”
荀崧点了点头,沉吟道:“这二人素来交好,虽年龄相差不大,且同被誉为江左八达之一,但在xing情,为人处世方面却大有区别。
谢幼舆好老、易,能歌,善鼓琴,年仅弱冠便已扬名于士人,他不徇功名,无砥砺行,局身于可否之间,虽自处若秽,却动不累高,乃真正的名士高人。不过此人与另外六达相较,并非纯粹的宅心方外、不以世物婴心之人,相反,颇具有慧眼,在识人观物这一点上,即便是老夫也自叹不如也。”
云峰心头一动,不确定道:“莫非,莫非谢太守今ri便是为了末将而来?”
荀崧微微笑着却不答,又反问道:“云将军,你对桓氏的渊源能清楚多少?”
云峰老老实实道:“末将只知道桓氏起于沛国龙亢,先祖为后汉大儒桓荣,仅此两点。”
荀崧捋须不语,眉头微皱,似乎有什么犹豫难决之事,好半晌才再次问道:“云将军可知桓范其人?”
云峰摇了摇头:“末将不知。”
荀灌娘接过来解释道:“断山,桓范为桓荣六世孙,被诛夷于曹魏嘉平元年曹爽之狱。当年,魏明帝崩,大将军曹爽辅政,以桓范为乡里老宿,辟为大司农。及嘉平之变,宣皇帝闭洛阳城门拒纳曹爽,桓范不应宣皇帝命,矫诏奔爽,为爽策画,劝其挟天子退避许都,召外兵反攻洛阳,但爽不听,被宣皇帝以不伤其xing命为由诱骗放弃军权,结果自是无须多说。宣皇帝处置曹爽一党,手段极其残忍,族诛曹爽之际,支党皆夷及三族,男女无少长、姑姊妹女子之适人者,皆杀之!桓范一族自是不可免。”
云峰似是明白了,迟疑道:“莫非桓常侍为桓范之后?这么说应当为刑家出身?”
荀崧凝重道:“此事隐秘之极,云将军勿要外传,也勿要对桓茂伦提起,而桓茂伦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此事。”
嘉平之变是晋室的一个忌讳,毕竟手段极不光彩,可以说,司马氏的天下是骗来的,如果曹爽稍微有点主见,听从了桓范的建议,挟天子往许都征召外兵以谋反罪讨伐司马懿,这天下是姓曹还是姓司马尚未可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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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六章 背后的支持()
略一思索,云峰也理解了桓彝的窘境,桓范预此大逆,被诛夷了三族,桓氏幸存子孙身为刑家,逃死还来不及呢,隐匿唯恐不密,当然更不敢显露与桓范的亲属关系,以凭白招来祸灾。这也是桓氏第七,第八世不显于世的原因。到禅代告成,时过境迁,网禁渐弛,桓氏后人逃死的恐惧已成过去,但求官晋室又可能被讥讽为印帐鲁穑虼嘶甘弦步吡ρ谑握舛卫罚热顼底语苁私叵纫猿龃ψ缮教危褪俏搜谑问鲁鹨皇碌拟钼踝魈
这也是桓玄后来代晋自立只立一庙的缘故,仅追封了桓温。按礼来说,天子应该祭七庙,而桓氏为东汉大儒桓荣之后,如果不是出于嘉平之变,完全可以向上追封七代。
一时之间,云峰陷入了深思,政治斗争的残酷xing由此可见一斑,一个站队错误,立刻就是族灭身亡的结果。通过对比,云峰也更加体会到了东晋士族政治的温和xing,在中国历史上,除了北宋与红朝,再也寻不到第三家。荀崧与荀灌娘这对父女也没有出言打扰,好半天,云峰才转回头道:“请中书令放心,末将知晓轻重,自不会胡言乱语。”
荀崧点点头道:“这段隐秘朝中鲜有人知,凡知晓者,皆不会对外人提及,今ri老夫相告,一来是相信你的为人,更重要的一点,是让你明白桓茂伦与谢幼舆的不同之处。桓茂伦身世曲折,却功利心颇强,但门楣又不足以达致权贵,与琅琊王氏、司马氏亦无渊源。之所以名列于江左八达,并非天xing放达不羁,不过是为结交名士而强附风雅罢了。他初过江时处境颇为困难,曾赞誉大司徒为江左管夷吾,当可视之为结交琅邪王氏所展现出的一种姿态。跻于江左八达而又志在功名者,仅有桓茂伦一人。”
说到这里,荀崧停下来看向云峰,见他似是有了几分明悟之sè,又继续道:“上回灌娘返家。已把你yu行之事坦言告于老夫,因此老夫特意把谢幼舆与桓茂伦唤来与你见个面。在你来之前,老夫已与他们大略谈到过你,这二人或会对你有些帮助。谢幼舆虽淡泊名利,却于士林中颇有声誉,将来有他帮你说上几句,当会减少诸多不必要的麻烦。而桓茂伦营营且且,若能通过你光大门楣,亦会乐于助你成事,这二人虽未当场表态,但能与你言谈甚欢。想来应是有了几分认可,有些话不需多说,心知肚明即可。至于其余六达,哼!不过虚有其表罢了,如今连玄学义理都懒的专研,终ri饮酒服散。废物一个,不见也罢!”
随着荀崧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一瞬间。一股巨大的感激之情涌上了心头,云峰忍不住望向了这对父女俩,他们不声不响的在背后支持自已,如果不是今天赶来赴宴,自已仍懵然不知。
云峰明白,荀氏父女的这番作为。是真的不求任何回报,唯愿尽快结束这乱世。还百姓一个太平。在魏晋之际,如他们般能心怀天下而不计较成败得失者除了祖逖,已几近于无。他们的这种高洁品质,定是来自于先祖荀彧的血脉遗传。
荀彧一生尽忠于汉王朝,为曹cāo谋主的初衷应是希望这人能扶助汉室,然而,曹cāo进魏公加九锡之举却使荀彧看出了他代汉的野心,进而与曹cāo产生了分歧,并被迫害致死,令人扼腕叹息。到了荀崧父女,天下形势发生了变化,晋室内斗不休,再没了光复故土的可能xing,因此把平定天下的希望寄托在了自已身上。
桓彝与谢鲲又另有所求,他们对百姓死活或是司马氏并不上心,愿望也仅止于光大门楣而已。尽管他们的子孙后代实现了这一心愿,可是身为次等士族的他们,在等级制度森严的社会现实下,看不到有任何跻身于高门士族的曙光,想通了这点,他二人把自已列为候选或是考察对象也不足为奇了。
云峰情不自禁的站起来,手才伸出,腰还未弯下,荀崧却摆摆手阻止道:“云将军无须如此,老夫只是做自已认为该做的事罢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无非动动嘴皮子,也只能算是锦上添花,与云将军你须冲锋陷阵比起来,可是差远喽。何况成与不成尚有待你先统一北方,倒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的。”
云峰不依不饶的深深一躬道:“荀公高义令人钦佩,末将定然不敢懈怠。”
荀崧却浑身一个哆嗦,探头问道:“这荀公明明是尊称,老夫听在耳里怎么会碜的难受?这倒是怪了,唉算了,云将军你还是唤回老夫为中书令罢,荀公可承受不起啊!”
“扑哧!”荀灌娘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来,荀崧的调侃之语令云峰现出了一幅抓耳挠腮的尴尬傻样。
荀崧心情亦是一阵大好,前几次老被这人算计,如今总算小小的扳回了一局,不禁捋须呵呵笑着,不大的书房内,渐渐弥漫起了一股如家庭般的融洽气息。
云峰也挺享受的,不忍心出言破坏这种气氛,于是,也嘿嘿嘿的陪着傻笑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荀崧的笑容渐渐止住,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出言问道:“云将军你将来所行之事朝中或有一人会强烈反对,你可能猜出是谁人?”
“嗯?”云峰一怔,一个个名字接连从脑海中闪现出来,王导、温峤、庚亮、郗鉴。。。。但很快就排除出去,这些人均是老jiān巨滑之辈,不可能为晋室死节,如事不可为,应会作出最正确的选择。至于司马绍,他没意见反倒不正常,夺的就是他的江山,荀崧应该不会这么无聊。
云峰摇摇头道:“末将不知,还望中书令提点。”
荀崧正sè道:“此人为吏部尚书汴壸,汴尚书与老夫及大司徒等人稍有不同,如今在朝为官者,于玄学皆有或有或少的涉猎,只是jing与不jing的区别。而汴尚书独尊儒学,对玄学不屑一顾,受此影响,此人政见与我等亦是泾渭分明,他不赞同共天下,而是力图恢复如汉代般的皇权**,对晋室亦是忠心耿耿,如果说,禅代之时若有人死节,当非汴尚书莫属!
不过,此人虽迂腐,却不失为一忠义之士,为人也无恶迹,老夫今天拉下张老脸先向云将军你求个情,若将来真走到了那一步,还请留有余地,不要与他过多计较才好。
云峰不由得暗暗头痛,如果用现代语言来诠释,汴壸可归类于保守派,维护皇权**,而王导、荀崧等人却是改革派,推行在士族内部的有限min zhu,玄学虽脱胎于儒学,又与儒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政治理念上的巨大差别使得两派之间的分歧不可能调和,可以预见的是,司马绍必将重用汴壸来抑制士族。
不过,这与云峰并无多大关系,朝庭动荡不休对他有益而无害。而是由汴壸联想到了方孝儒,也是顽固之极的一个腐儒,其实,对付这一类人最好的方法是如朱棣般下狠,从**上消灭。
然而,荀崧既然出言求情,云峰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道:“请中书令放心,若真有那一天,末将当会使汴尚书回归乡里得享天年便是。”
荀崧脸上现出了欣慰之sè,又问道:“灌娘曾提及你也赞同共天下的主张,这也是老夫支持你的原因所在,朝中除了汴尚书,恐怕无人再愿意被皇权凌驾于其上。而你的共天下似乎要复杂了许多,老夫细细思考了下,其意旨不出于监督二字,只是,该如何个监督法,云将军可能明言?”
云峰寻思片刻,面现歉意道:“要想监督执政者的行为很难也很复杂,恐怕得需要有较长的时间才能达成,末将目前也仅是有此想法,但具体如何实施尚是一团乱麻,但监督应建立在大多数人皆能读书识字的基础上,此点不容置疑。请尚书令放心,虽然现在无法答复您,一旦时机成熟时,必会与诸位一起商议此事。”
荀崧显得有些失望,缓缓道:“那再等上一段时间,老夫也趁着这个机会帮你想想该如何实施。”
荀灌娘却冷哼一声:“断山,你该不会是搪塞之辞罢?是否共天下只是放嘴上说说?休怪为师说话难听,到时候军权尽入你手,你搞一人独大谁又能奈何得了你?”
云峰大声喊起了冤:“老师,这些天相处下来,您怎么还不了解弟子?弟子哪是这种人啊,否则,在凉州当一方霸主岂不是快活?又何必生出这么多是非来?老师您想想可是这个道理?”
荀灌娘目光如刀,狠狠盯视着云峰,内心亦回忆起了这人自入建康以来的所作所为,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好半天才点了点头,却又威胁道:“也罢,为师姑且信你一回,他ri若发现你欺骗于父亲,变得残暴不仁,即便灵芸伤心怨恨,为师也定要取你xing命,与你同归于尽!”说着,浑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凛冽之极的气势,使人绝不敢怀疑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第二七七章 谈正事()
出乎荀灌娘意料的是,她这一番声sè俱厉的恐吓表错了情,云峰整个一幅没事人模样,竟呵呵笑了起来:“就冲着老师您这句话,弟子也不敢啊,弟子年轻的很,有大把的ri子好活,还想着天下平定后好好享受享受呢,又怎会惹怒老师您而招来杀身之祸?”
荀灌娘暗自气结,忍不住丢了个白眼给云峰,在她的以为中,这人怎么着也应该非常严肃的拍着胸脯打保票吧?却没料到,他还能笑出声来!
‘他是不是和文君一样的缺心眼?看来多半如此,要不文君怎么老会缠着他呢?’
这一幕被荀崧逮了个正着,他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了!如果说,之前他对师徒三人共事一夫的谣言只信了两成的话,那么,如今至少已信了九成九!他女儿的神sè分明是在向情郎打情骂俏啊!
荀崧怔住了,他说不上自已是什么心情,总之是酸甜苦辣咸,五味全都有,而荀灌娘见了她父亲那惊诧的眼神,也意识到自已的失态,连忙把脸一挂,以掩饰住内心深处的那一抹惊慌,只有云峰这个罪魁祸首面不改sè心不跳,一幅不关他事的模样。
好半天,荀崧才回过神来,“咳咳!”清咳两声道:“云将军,灌娘自小就这火爆脾气,言语若有失当之处,你可莫要放在心上,其实你不必多心,老夫可是从未怀疑过你,虽说识人察物比不上谢幼舆。但这几十年倒也不是白活的。好了,今ri替你引见了谢幼舆与桓茂伦,他俩即便能相助也不急在一时半会儿,暂且搁下。如今咱们来谈谈正事。老夫问你,你与灌娘究竟是什么情况,外间传言的她们师徒三人那事是否属实?你可莫要隐瞒!”
刷的一下,荀灌娘的俏脸涨的滚烫通红,连忙分辩道:“阿翁,小女与断山清清白白,您千万可别信了外间的胡言乱语。”
荀崧理也不理她,盯着云峰道:“云将军。老夫要听你说!有什么你就说什么!”
云峰一脸的无奈,两手一摊解释起来:“中书令,末将与老师的确是清清白白,外间有此猜测。末将也不知何故,只能说,他们很无聊也很无趣。”
荀崧狐疑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来来回回扫视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