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牙咧嘴地缓了一会儿,王树全倒是巴望着能过来个人,可天黑之后过路的人就很少了。他坐在壕沟里,挪动了一下受伤的腿,可能是脚脖子崴了,一动生疼。
今儿可真够倒霉的,咋什么破事儿往自己身上招呼啊?王树全郁闷地薅了一把野草,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懑。
求人不如求己,缓了一会儿觉得好一些了,王树全跛着脚把自行车先弄上去,这可把他累够呛。
等他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到路面,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主要不小心受伤的腿一吃劲儿,就钻心的疼。
坐在路边歇气儿,王树全垂头丧气地巴望着梨树屯的方向,心说,媳妇啊媳妇,为了找你我可遭了罪了,但愿我到了你家,你别把我轰出来。
果真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巧,就那么点儿幸,梨树屯一家上城里送山货的毛驴车回来晚了,正走这条道儿。
王树全看见驴车,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哇。
”哎,师傅,师傅,停一下!停一下!”王树全单脚跳起来,上去拦车。
“吁~~~”赶车的车把式停下驴车,是个老汉。
“爷们儿,你这是咋了?”车把式借着车辕上挂着的风灯的亮儿,看到王树全一身狼狈。
“大爷,我这摔沟里了!脚也崴了。您是上梨树屯不?能捎我一段不?”王树全扶着驴车,稳住自己的身子。
“哎妈呀,这咋还摔沟里了,摔腿了啊?快溜地,上车,我送你。”车把式人很好,赶紧把王树全扶上车,还帮着把自行车也给装驴车上了。
王树全坐在驴车上,心里十分感激车把式。车把式一甩鞭子,赶着驴车晃晃悠悠地继续赶路。
“爷们儿,你是上谁家呀?”梨树屯挺大,也不是所有的人家都熟识的,所以车把式并不认识周家的老姑爷王树全。
“我上我老丈人家,靠山脚下的老周家。”王树全捏了捏自己的脚脖子,自然地答道。
“哎呀,你是老周头儿的女婿啊,他家那小闺女的男人?”车把式这回知道了,周家在梨树屯还是很出名的,以前不显山不露水的,可这两年他们家的日子可越过越红火了。
点点头,王树全一听这语气就知道老丈人家在梨树屯那也是惹眼的人家呢。“对,我姓王。大爷,您贵姓啊?”
“啊,我姓石,住在屯子靠里面,所以跟老周家也不熟,但是老周家在咱屯子有名儿。你小舅子不是刚立功受奖了嘛,指定能当大官吧?”石老汉还知道不少一手消息呢。
“我那小舅子不是一般人,不过那军功也是拿命拼来的,不易!”王树全很佩服小舅子周景然,上战场枪林弹雨里蹚过来的,以后肯定能有大出息。所以提起周景然,王树全嘴里都是好话。
剩下的路也不远,石老汉特热心地把车直接赶到老周家门口,这会儿家里都黑灯了,看来已经睡觉了。
不过人都到这儿了,也不能不进门呐,石老汉直接拍响了大门。
听见门外有动静的大黄,早就从窝里钻出来严阵以待了。门一响,大黄就汪汪叫起来,给主人示警。
本来就没睡的奶奶听见大黄这叫声,就知道是有人,侧耳倾听果然是有敲门声。赶紧坐起来披上衣裳,推了推她老闺女说道:”指定是树全儿来了。”
老姑也坐起来,脸色不太好,也不说穿衣服,就那么坐着。
这功夫周景林已经起来了,打着手电出去应门。
这大晚上的能是谁?周景林也觉着肯定是妹夫,妹妹突然跑回家,他从妹妹嘴里也大概知道是咋回事,不过这事儿透着蹊跷,他倒是持保留态度。
本想着明天上王家村去问问,没成想大晚上的妹夫就赶来了。
打开大门,果然王树全扶着自行车站在门外,旁边还停了辆驴车。
“哥。”王树全可怜兮兮地瞅着大舅哥,没解释清楚之前,他可真怕大舅哥不让他进去。
不过周景林压根儿没搭理他,而是跟石老汉打了招呼:“石大爷,您老这是?”
石老汉摆摆手,也不多做停留。“你妹夫摔沟里把脚崴了,我这不路过就把他送你家来了么?人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你大娘还在家等着呢。”
乡里乡亲的,周景林心里记下石老汉的帮助。“天儿太晚了,就不招呼您了,改明儿我请您喝酒哈,石大爷。”
“得嘞!走啦!”石老汉爽快地赶车走人,东北人性格就是这样的豪爽,不拘小节。
(。)
第二百零九章 装可怜()
送走了石老汉,周景林这才一手扶着王树全进了院儿,大屋灯已经亮起来了,看来家里人都起来了。
睡梦中的二端被老姑给抱到周景林两口子屋里去了,楚睿云把二端塞到自己被窝里,也穿好衣服下了地。
等周景林把王树全搀进屋,众人这才发现他狼狈的样子。衣服也埋汰了,头发上甚至还沾着草叶。
“树全儿啊,你这是咋地啦?”奶奶瞅见女婿这副尊容,也顾不上摆脸色了。
“哎,娘啊,我来的路上不小心摔壕沟里了,把脚脖子崴了。”王树全脑筋转的快呀,正愁怎么打开局面呢,眼下自己受伤又狼狈,正好可以博取同情。
所以老姑父这就开始装可怜了,配合上他现在的造型,效果不赖。
“快点的吧,上炕坐着。景林呐,你去拿药酒给他搓搓。”奶奶总指挥,爸爸总干活儿。
一回身,看老姑娘还瞪俩眼珠子杵在一边儿,奶奶恨铁不成钢地拍了她一下。“还不去给树全儿整点热乎水洗洗?干杵在这儿干哈?”
老姑不情不愿地一扭身出去了,路过老姑父的时候还狠狠瞪了他一眼。她一看见他就想起来今天下晌看见的那一幕,气得她心翻个儿!
老姑父王树全被媳妇瞪了,也不在意,还讨好地冲老姑笑。
趁这个功夫,王树全跟老丈人和丈母娘,把下午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奶奶听了直拍桌子,气得咬牙切齿的。
“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人家啊?能干出这么缺德的事儿?臭不要脸的,敢来祸害我姑娘的日子,你等明儿我不上他们家把他们家给砸个稀巴烂的!”要不是怕吵醒已经睡着的孩子们,奶奶的叫骂声能把房盖儿顶起来。
“你行啦,这个事儿主要还得树全儿他爹处理,咱们只要知道树全儿没整那幺蛾子就行。”爷爷坐在炕上,听完事情的原委,心里虽说也气愤,不过好在女婿是个好的,这事儿也就没什么过不去的。
老姑端着盆水进屋了,奶奶拿了个板凳放到炕边,老姑轻轻放下盆,瞅了老姑父一眼,脸色倒是比刚出去的时候缓和了很多。
看来刚才老姑父说的话,她也都听见了。知道丈夫没有做对不起自己的事儿,就仿佛心上压着的大石头给人搬开了一样。
拧了条毛巾递给老姑父,老姑有点拉不下脸来,刚出去还给人甩脸子呢。
老姑父也不介意,笑呵呵地接过毛巾,手指头还似有若无地在老姑白皙的手背上撩了一下,老姑自然感觉到了,没好气地瞪了老姑父一眼。不过怎么看,这眼神都不像是讨厌。
“那啥,媳妇,我,我这晚上还没吃饭呢。”老姑父收拾了一下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他这肚子都唱空城计了。
“哎呀,这事儿闹的,这咋还没吃饭呢?珍儿啊,快溜给树全儿整口吃的。”奶奶一拍大腿,这老姑爷,估计是闹腾一下午,没顾上吃饭就往梨树屯蹽。
要不说二端妈楚睿云是个通透伶俐的人儿呢,奶奶话音都没落,她就端着个大海碗进屋了。嘴里还招呼呢:“把炕桌放下,我给妹夫整了一碗扯面片儿,快趁热吃吧。”
老姑赶紧把炕桌搬上炕放好,感激地看着嫂子。“嫂子,真麻烦你了。”
周景珍不是个软柿子,她性格咬尖儿,不过她对她嫂子却十分喜爱,姑嫂两个关系处的也很好。就冲楚睿云这份眼力见儿吧,周景珍都挑不出毛病来。
“麻烦啥?我一寻思妹夫就没吃饭。他那么在乎你,指定得马不停蹄地来接你,哪还顾得上吃饭?晚上也不方便做别的,整点热乎好消化的垫垫,等明儿再给你俩整好的。”楚睿云不光干活麻利,嘴上也巧啊,说得老姑心花怒放的,还顺带给老姑父说了好话。
奶奶自然是一百个满意,大儿媳妇做事儿一点不用她操心,老太太就一个闺女,对她闺女好比对她好还让老太太受用。
等王树全吃完面,周景珍亲自给他揉了脚脖子,周景林要帮忙,她还没让。
大晚上折腾了一通,奶奶把老姑两口子打发到周景然的屋子去睡了,这主要是给俩人创造空间说话。
等一家人又重新睡下,老姑两口子也并排躺下了,但两个人都没有睡意。
“媳妇儿,你不生气了吧?其实我回家见你不在,我就立马要来接你的。但是被许家人给堵院里了。”王树全往周景珍身边靠了靠,陪着小心。
“哼。”虽然误会解释清楚了,但是周景珍心里还是有点小别扭的。毕竟自己的老爷们儿让一个光不出溜的女人抱住,她心里多少是有些吃味的。
“哎,媳妇,媳妇?你别生气啊,我除了你真的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的。我对你的心,你还不知道么?”反正没别人,王树全那肉麻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只求能把媳妇哄好。
“少糊弄我,一个光不出溜的大姑娘抱住你,白花花的肉团子在你眼前晃悠,你能没啥想法儿?”周景珍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靠谱,刚有熄灭迹象的怒火,又有复燃的倾向。
“哎,媳妇,我可不是那不着调的人啊。你可不能冤枉我,再说了,见过你的肉团子,谁还看得上别人的?对吧,啊?”臭不要脸的王树全,越说越下流,还动手动脚的。
不过老姑就吃他这一套呀,原本绷住的脸,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然后就笑着左躲右闪,最后俩人滚成了一团儿。
关键时刻,王树全哎哟一声老实了。碰着受伤的脚了,可真是耽误事儿!
周景珍见丈夫这样可怜,笑得更欢了。
“哎你这个老娘们儿,真是老猫不在家,耗子要成精啊?你等我伤好了的,让你三天下不了炕!”王树全咬牙切齿地放狠话,他都这样了,媳妇还笑话他。
可惜,老姑一点都不怕,反而翻身压在老姑父身上,笑得风情万种恣意畅快。
伏下身子在她男人耳边轻声呢喃:“不用等你伤好,老娘今儿就让你下不了炕。”
真真是吐气如兰呐,那小尾音儿,袅袅娜娜地就钻进了男人的耳朵里,让他耳朵根发软,心发痒。
……(。)
第二百一十章 白驹过隙()
一夜过去,二端早上爬起来就发现老姑和老姑父又亲亲热热的了,仿佛昨天那个哭成泪人儿的老姑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似的。
二端摇摇头,老姑这可真好哄哇,老姑父手段了得。
早饭吃的比平时要早,因为老姑和老姑父还得赶着回王家村,王凯今儿还得上学呢。
看样子是没啥事儿了,二端也就放心地跟着哥哥上学去了。从头至尾都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的型子,让二端十分艳羡,心大就是好哈?
自从老姑折腾那一回之后,周家的日子就平静得像水一样流淌。在大人的眼里总是一眨眼的功夫孩子就长大了,二端也是如此。
仿佛昨天她还满屯子撒欢儿呢,一转眼,二端都要小学毕业了。妈妈不由得感叹,她的小闺女儿要长成大闺女儿了。
当然,还得交代一下这两年关于二端周围的一些大事件。
比如小姨十月份生了一个胖闺女,因为长了一张标志的樱桃小口,而且小姨怀她的时候十分爱吃樱桃,所以小名就叫樱桃。金司令和霍青萍并没有什么不满意,毕竟是嫡嫡亲的大孙女。况且樱桃长得十分玉雪可爱,承袭了楚睿琴绝佳的美貌,性子也十分的好,见人就笑,很少哭闹。
再比如万水果真每年都来石桥镇,卫十自打破了不给人看病的戒,就又开始重操旧业了。诊所开在了石桥镇上,慕名而来的患者络绎不绝。
二端去姥爷家的时候也没事会去晃晃,因为常常能看到二端,卫十也就不非得让二端每年住俩月了。噢,对了,二端后来也认了卫十做干爷爷了。还得了卫十给的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吊坠。二端稀罕地让妈妈务必收好,这玩意再过些年,可不好淘换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就是二端同学终于长个儿了,终于不再是小豆丁的身高了。她终于追平了女生身高的平均值了!感谢爸爸给订的牛奶!
两年的时间,老叔也和容致信搭档的很好,凭借着战功军衔追平了小姨夫金燮。
另外就是二端的爹,周景林同志承包了原来小姨所在矿山的两座山头开矿。这个事儿能成,还多亏了小姨的帮忙。人家估计也是卖小姨的面子,毕竟她可是金司令的儿媳妇,现在金燮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承包了矿山,在二端看来,就等于他们家从此守着一座金山过活了。就凭这两座山开采的矿山,短短的一年多的时间,周景林就在山城市和省城都置办了房产。
买房这件事绝对是二端的手笔,她重生回来一直惦记着啥时候房屋商品化了,就撺掇爹妈买房。省得将来老哥要结婚了,在京城买不起房。这个外挂,二端必须开起来,不开她寝食难安。
其实二端很想尽快让爸爸在京城置办房产,不过眼下还不急,89年可不是个稳当的年份啊,平安过去再说。
这些年二端言中的事情一多,周景林两口子都习惯了,有事儿会跟闺女唠唠,商量商量。别看二端小,可她脑子确实好使,支招儿总能支到点子上。由此,爸爸妈妈对她是越来越信任,家庭地位本来就高,这下更是无人能及。
好在二端懂得收敛,没有因此就得意忘形。毕竟现在的周家不是普通农家了,周景林这矿上挣钱,屯子里的人都知道,能没有眼红的么?
周景林把自家的房子又重新修建了一下,更敞亮更气派。就连二叔一家也搬回了老宅来住了,因为周景林要带着楚睿云在矿上忙活,又加上型子升上了山城市实验中学,所以一家子搬到了山城市。爷爷奶奶岁数大了得有人照顾,就把二叔一家叫回老宅来住了。
知道二婶吝啬小气的性格,二端还给出主意,每年给二叔家一万块钱,二叔二婶就在梨树屯好好伺候爷爷奶奶。不能让爷爷奶奶干活,更不能累着。二端还叮嘱奶奶,要是不开心,就给爸爸打电话,他们接二老上城里住。
留爷爷奶奶在梨树屯也是因为老人家不愿意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家,这份情结,二端深深理解。好在爸爸现在买车了,回来看爷爷奶奶也方便。
而且二叔一家搬回老宅,正好也让大宝二宝俩小子跟爷爷奶奶多亲近亲近。虽说爷爷奶奶有好吃的好穿的,总给他俩留一份儿,到底比不得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型子和二端对二老的感情深。
安顿好老家的事儿,就等着二端小学毕业了。嘟嘟上幼儿园了,也是在山城市,就在实验中学旁边的师范附小附属幼儿园。所以说,全家就差二端一个人就齐活儿了。
就在二端毕业前夕,接到了姚婉瑜的来信。这些年二端写信可真写了不老少,一是给万水写,二是给舅姥姥姚婉瑜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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