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儿?”程妈妈也讶异的念道。
“是,就是李忠大哥,”蔚曼对程妈妈点了点头,又笑着对吴妈妈道:“我与妈妈提的这李忠,并不是外人,却是程妈妈的亲侄儿,不知吴妈妈还没有印象,李忠大哥早些年,也是在府里当过几年差的。”
吴妈妈凝眉,依然是一副没有印象的样子。
“对啊,忠儿和雨燕,哎呀,我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这是多么好的一段姻缘啊!”程妈妈一拍大腿,立刻热情的握住吴妈妈的双手,热切的保证道:“不是我自夸,我家那侄儿是我看着长大的,老实本分又吃苦上进,雨燕要是真跟了忠儿,吴妈妈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我保证我家侄儿是万万不会让雨燕受一点儿委屈的……”
见程妈妈兴奋的脸都有些发红了,蔚曼不禁微微一笑。
雨燕刚来蔚曼身边服侍的时候,老实说,满缦回园里的人,对雨燕成见最大的,就数程妈妈了,最开始,程妈妈也是实实在在的找过几次雨燕麻烦的,只是,没过多久,程妈妈就“倾倒”在雨燕的“纯真”之下,对雨燕的印象算是发生了逆转……
就在前不久,程妈妈不经意的和蔚曼念叨,说雨燕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不知谁能好运的娶了去……
“你侄儿,他……”吴妈妈嘴里喃喃的念叨着,脑中努力的回想,也只是隐约的记得,府里是曾有程妈妈侄儿这么一个人存在,但是,却是无论如何也回想不起来李忠的面目了。
吴妈妈一直都是曦园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妈妈,走出去,都是下人们争相巴结讨好的对象,让她对一个早年寄居在府里的无名小厮有印象,委实有些难为她了,程妈妈的面上不由带了些急色。
“不瞒吴妈妈你说,雨燕那丫头啊,我是真心喜欢的,我心里清楚,吴妈妈一直都当雨燕是亲生女儿一般,这当娘的,总是怕委屈了自己的女儿,”程妈妈拉着吴妈妈的手,推心置腹的道:“我那侄儿在西大街开的铺子叫做一品干果铺,很好寻的,吴妈妈得闲了,只管去瞧上一瞧……”
“这……”吴妈妈面上有些犹豫,她心里一边想着,那人既是程妈妈的侄儿,又是三小姐亲口提出的亲事,那李忠就必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人,可是,要是她现在答应的话,那李忠她毕竟没有见过,万一那是个不好相与的……
“吴妈妈不用急着给我答复,”蔚曼安慰神情紧绷的吴妈妈,道:“这毕竟是关乎雨燕一辈子的大事儿,慎重一些,是理所当然的……反正这事儿也不急在这一时,吴妈妈大可认真的考虑一番……”
幽玉园,书房里。
一位满头乌发的老者,背着手,静静的伫立在窗前,正出神的望着窗外于春风中摇曳不停的竹林。
程云卿引着蔚曼来到门前。
听到声响,那老者回过头来。
沧桑的目光中,夹杂着慈爱和些许激动,仿佛汇聚成了一道有形的娟娟暖流,将蔚曼紧紧的环住。
与程老太爷的目光相对,蔚曼的面上不禁一愣。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真的很是奇妙。
在未见到程老太爷之前,蔚曼的心里一直都是忐忑难安的,对程老太爷这个外祖父也一直存在着很大的保留,但是,在见到眼前这位慈祥的老人后,即使蔚曼带有前世的记忆,就算她从未与程老太爷有过交集……四目相接的一刹那,蔚曼的心告诉她,眼前这位老人就是她的亲人,是她能依靠的人……
莫名的,蔚曼微红了眼眶。
程老太爷一时间也呐呐的没能开口。
程云卿极有眼色的招呼下人们一起退下,将空间留给了程老太爷和蔚曼这对从未谋面的祖孙俩。
“外祖父。”蔚曼恭谨的跪下,对程老太爷行了一个大礼,语气不禁有些哽咽的道:“阿曼拜见外祖父。”
“好,好……”程老太爷的声音也有些异样,他一把扶起蔚曼,连身道:“快起来,快起来。”
分别落座。
因为之前情绪的波动,两人的面上都有些许的尴尬,又说了几句饮食起居上的场面话,彼此间的氛围终于和缓了起来。
程老太爷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蔚曼,目光很是深远,仿佛是透过蔚曼看向了远处,片刻,他轻叹道:“你与你的外祖母,真的很像。”
蔚曼曾听程妈妈提起过,说是外祖父与外祖母的感情非常好,外祖母活着的时候,外祖父的身边从未有过妾室和姨娘,就算外祖母去世后,外祖父也是一直没有再娶。
蔚曼不禁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心想,外祖父既说她和外祖母长的很是相像,那么,以外祖母在外祖父心里的位置来看,这句话,算是对她最大的夸赞了吧……如此一想,蔚曼感觉她与程老太爷的关系仿佛更亲近了一些。
“真的吗?”蔚曼欣喜的道:“早就听程妈妈说外祖母当年是个顶好看的美人儿,阿曼即与外祖母相像的话……外祖父是在夸阿曼长的好看吧?”
程老太爷呵呵的笑了起来。
“嗯!我家阿曼长的确实比其他家的小丫头要好看!”程老太爷抚须微笑,点了点头,又道:“不过,这神韵还是差了些,远不及你外祖母当年的贤淑……”
“是!是!是!”蔚曼笑道:“在外祖父的心里,阿曼自是比不得外祖母半分的……”
气氛温馨后,蔚曼发现,程老太爷其实是个性子甚是随和的老人家。
“……婚事你不用担心,”程老太爷很是随意的道:“我和你父亲早就有言在先,你的亲事必须要我点头才能行,所以,你无需为此担忧……”
“是……”蔚曼的面上有些羞涩,斟了一杯新茶,奉与程老太爷的面前,道:“多谢外祖父。”
“无妨,无妨,”程老太爷笑呵呵的接过蔚曼奉上的茶,饮了一口,转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眼,似笑非笑的望着蔚曼,道:“说起婚事,我倒正想问一问你,如今正是皇上纳妃的关头,你对那后宫,是否有些想法呢?”
“啊!?”蔚曼呆愣的看着程老太爷,呐呐的道:“后宫……”
“昨日我进宫面见皇上时,正巧听了几句那礼官请示皇上的纳妃事宜,”程老太爷轻轻的叩着茶盏,看着蔚曼,笑道:“听皇上那意思,怕是镇国候府里要出一位宫妃了。”
蔚曼的心里一紧。
如此,算是真的应了蔚枫所说,镇国候府是有一位宫妃名额的。
“怎么?”程老太爷目光有些深邃的打量着蔚曼,道:“瞧你这面色,莫不是欢喜的很了吧?”
皇上既然特意为镇国候府留出一个后妃的位置,那么,这必定是对镇国候府世代镇守北疆的奖赏,又因如今的镇国候是蔚柏,那么,这入宫为妃的人,自然就是蔚柏的女儿为先,而蔚柏的三个女儿中,蔚韵的年纪太小,蔚枫的年纪虽合适却是庶出的,只有蔚曼,不关年纪合适,且又是蔚柏的原配嫡出……
蔚曼的嘴角不禁扯出一丝苦笑,心想,在外人看来,这个宫妃的位置,十有八九都会落到她的头上吧……怪不得蔚枫要她相让……
蔚曼看向神情从容的程老太爷。
“如果,我说,我并不想入宫,”蔚曼盯着程老太爷的眼睛,问道:“外祖父能帮我吗?”
“哦?你不想入宫?”程老太爷的目光微闪,看向蔚曼的目光里有些怀疑,更多的,却是蔚曼也看不明白的复杂,顿了片刻,才又问道:“你想清楚了?真的不愿入宫为妃吗?”
“是!阿曼已经想的很清楚了。”蔚曼神情肯定的道:“我并不想入那后宫。”
“看你副这样子,也不像是在说假。”程老太爷又饮了一口茶,垂首思索了片刻,再抬头,看向蔚曼的眼睛,道:“听说,当初你为了那睿王能做太子,也是费了许多心思的,甚至差点都丢了性命……难道,是外祖父会错了意,你不辞辛劳的做了那许多,只是因你看上了那睿王,并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入主中宫的吗?”
“啊!?这……”蔚曼的脸上一白,心思一转,暗想,是啦,程妈妈和西京联络的那样频繁,以前的蔚曼和睿王又是那样的关系,且又差点丢了性命……以前发生的总总,程妈妈不可能不和程老太爷报备的。
“我……”蔚曼支吾了半天,却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第96章:相见2()
“我……”蔚曼支吾了半天,却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怎么?让外祖父猜一猜,又或者,”程老太爷眯着眼睛打量着蔚曼,道:“你终是被那睿王伤了心,所以,连带着也不想再与那皇家有牵扯了?”
蔚曼“呵呵”着干笑了两声。
“说说看,”程老太爷摩挲着茶盏,慢条斯理的道:“你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
“我……其实……其实以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也不知是为何,”蔚曼喃喃的道:“自从大病一场后,心里对那皇宫就有些畏惧……可能是曾今命悬一线过,再醒来,总觉得,平淡舒心的日子才是最好的……”
“哦?你向往平淡舒心啊……”程老太爷的脸上露出晦涩复杂的神色来,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他的面上有些许的感伤,顿了片刻,叹道:“当初,你外祖母也是……你娘,也说过相似的话……”
蔚曼抬眼望向陷入回忆之中的程老太爷,忽然觉得,眼前这位豪迈开朗的老人有些令她心酸,爱妻和独女都早早的离他而去,唯一的外孙女,却又被一缕异世魂魄给占了……
“外祖父,您是想起了外祖母和娘亲了吗?”蔚曼轻声的问道。
“哦!”程老太爷回过神来,爽朗一笑,叹道:“人老了,就喜欢回想以前……”
程老太爷心里怕是很孤单的吧,蔚曼心想。
“外祖父,您和阿曼讲一讲外祖母和娘亲吧?”蔚曼为程老太爷斟了一杯新茶,讨好着撒娇道:“外祖母当年都喜欢些什么啊……”
“你外祖母啊,”提起程老夫人,程老太爷的脸上竟露出了几丝憨笑来,回忆道:“你外祖母虽表面上看着娴静端庄的很,其实呢,内里也是个活泼好动的,当年,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正在园子里伺弄花草,提着一把硕大的铲子,脸上糊了许多的灰也不自知……”
蔚曼用手托着腮,笑盈盈的望着因回忆往昔而眉目舒展浅笑低语的程老太爷,心里一边对程老太爷和程老夫人的夫妻感情羡慕不已,着一边又为命薄早逝的外祖母惋惜。
只是……
程老夫人的遗憾,是因为天命不可抗拒,但是,程氏又是因为什么而落得了红颜薄命的下场呢?
从程妈妈的只字片语之中,蔚曼觉得,程氏的性子,真的是非常不适合嫁入庭院深深的侯府……以程老太爷的阅历,当年不会想不到程氏嫁入侯府后的艰辛……程老太爷明明非常疼爱程氏这个女儿,但是,他为何没有阻止程氏和蔚柏的亲事呢?
抽着一个话题结束的空档,蔚曼插话问道:“外祖父,娘亲和父亲当年是怎样认识的呢?”
“你娘啊,”提起程氏,程老太爷面上的神色瞬间黯淡了许多,叹道:“我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带你娘去了北疆……”
蔚柏和程氏就是在北疆相识并成亲的。
如果程氏不去北疆的话,那就不会遇见蔚柏,自然也就没有之后的亲事和难产而亡……
蔚曼窥视着程老太爷的面色,心想,程老太爷的心里该是多么后悔将程氏嫁入镇国候府啊。
镇国候府。
蔚曼在二门下了马车,一路沉思着踱步慢走。
“小姐,你在想什么啊?”夏兰扶了一下险些踏空台阶的蔚曼,有些不解的问道:“难道是老太爷说了些不好的话吗?为何小姐从老太爷的书房出来后,面上瞧着像是很不高兴的样子呢?”
“和外祖父的见面,我很开心,”蔚曼摇了摇头,思索片刻,才道:“夏兰,明天你去一趟西大街,让李忠尽快的打听出和我们镇国候府门第相配的勋贵府里,未婚的公子都有哪些……”
“啊?小姐要,打听未婚的公子?”夏兰迟疑着问道。
“对,就是打听那些能与我婚配的未婚公子,”蔚曼肯定的道:“最好是门第比我们镇国候府低一些的,不学无术也没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脾气,品行,爱好……”
“小姐,你到底要做什么啊?”夏兰的脸色有些发白,惶然的问道:“为何小姐要打听那些门第低于小姐,且还是不学无术的公子啊……”
想做什么?
蔚曼面上不禁苦笑。
自然是想赶在宫里的旨意还未流出前,尽快定下一门亲事。
虽然程老太爷已经应了蔚曼,让她不必再为入宫担忧,可是,蔚曼的性子却不是就此放心而什么都不去做了。
“小姐,你这样的身份和相貌,定是要寻一位才貌双全的夫婿的,怎可能去找一个不不学无术的人……”夏兰满头雾水的念叨了许久,见蔚曼始终没有应答,又猜测着道:“莫不是,老太爷今日和小姐说起了亲事?小姐是不满意老太爷提出的人吗?那小姐大可和老太爷说清楚啊,为何去打听……”
“好了!”蔚曼捏了捏疼痛的额角,无奈的瞪了夏兰一眼,道:“你先不要说话了,让我好好想想……”
“嗯,好吧……”夏兰吐了一下舌头,紧紧的闭上了嘴。
蔚曼的心里异常烦躁,所以,在岔路口,并没有选择直接回缦回园,而是拐道去了花园里。
主仆两人沉默着穿过一处假山。
“姨娘,你也太老实了吧,陶姨娘让你来采花瓣,你就真的来了花园……你也是姨娘啊,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你和陶姨娘是一样的主子啊……陶姨娘却将你当个丫鬟使唤……”
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入蔚曼的耳中。
蔚曼的脚步一顿,同时抬手,示意身后的夏兰也轻声。
“她是姐姐,我是妹妹,既然她都开口了,我帮一帮也并没有什么不妥,红柳,你就是想多了……”
一道柔和轻缓的声音,息事宁人的说道。
“怎么就是我想多了!姨娘,难道你真的听不出陶姨娘话里的意思吗?陶姨娘说二爷最喜欢花瓣澡的香味……她明明就是……却要你来采这泡澡的花瓣给她……她分明就是嘲笑姨娘……”
啧!
蔚曼在心里嗟叹,这二房的陶姨娘淘汰人的法子倒是很让人刻骨的。
蔚曼缓步上前,隐着身子,探头朝说话的主仆两人望去。
“小姐,是二房的红姨娘和她的丫鬟红柳,”夏兰轻轻的咂了下嘴,道:“啧啧,这红柳比她的主子可有气派多了。”
不远处,一个二十五六岁,身子纤弱的女子,正一手挎着篮子,弯腰挑选着眼前盛放的花瓣。
一个穿着黄绿色小袄,十八九岁的妙龄姑娘,正一手叉腰,一手挥着帕子扇风,嘴里不住的抱怨着,且,时不时的斜眼瞪那正挑选花瓣的女子一眼。
眼前这情景,让蔚曼有些兴味的挑了一下眉。
那叫红柳的丫鬟确实气派,蔚曼心道,先不说她一个丫鬟凉凉的站在一边看着主子忙活,就说她那身上的穿戴,看着,竟也不比红姨娘差上多少。
眼下,红姨娘因为钻在花丛之中,额头微有细汗,鬓角也散落了几缕乱发,配上她本就有些苍白憔悴的面色,任谁看了,也觉得一旁精心打扮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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