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孙女……”蔚曼无法辩解,她戚戚然的拉上太夫人的衣袖,哀声道:“孙女再也不会这样了……”
太夫人微一用力,挥开衣袖上尉曼的拉扯,冷冷的道:“蔚家几辈人在战场上,一刀一枪用命搏出来了镇国候府如今的繁荣的,你要是再敢做出一点儿连累侯府的事情,我定不会放过你……”
……
水玉院里。
斜躺在暖榻上的张姨奶奶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她微微晃了晃脚,示意正在为她捏腿的小桃换着捏另一个地方。
“……奴婢一直守在曦园的门口,见到三小姐出来后,奴婢就装着掉了东西,寻着上前,然后给三小姐行了一个礼……”小桃手上的动作不停,口中啧声叹道:“姨奶奶,您是没有看见啊,三小姐当时的面色可不大好啊,奴婢还从未见过三小姐的脸色那么差过呢!”
“哦,快仔细的讲一讲,”张姨奶奶有些好奇的问道:“三小姐的脸色是如何的差法儿的。”
“……脸上看着是没有一丝血色的……似有些害怕,好像还带着生气……奴婢也说不大清楚,总之啊,三小姐站都站不稳呢,要雨燕和夏兰两个丫鬟一起扶着……”小桃努力的组织了语言,突然想起了什么,面上一喜,又道:“姨奶奶,三小姐她在曦园肯定是哭过的,奴婢看的清清楚楚,三小姐的眼睛红的很呢……”
“不过是掉几滴眼泪罢了,”张姨奶奶有些不以为然的道:“也算是正常的。”
“姨奶奶说的是。”小桃忙笑着应承道。
“太夫人可派了人去善心堂了?”张姨奶奶突然问道。
“去了的,”小桃点了点头,道:“听说是陶妈妈亲自去了善心堂呢。”
闻言,张姨奶奶撇了一下嘴。
小桃的眼睛不由的转了转。
“姨奶奶,这……”小桃小心翼翼的看着张姨奶奶的面色,喃喃的问道:“万一,万一三小姐和太夫人说,说,是您对她说骆姨奶奶生病的,还有,还有……”
“你是在担心太夫人会迁怒与我是吧。”张姨奶奶笑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却很是惬意,一点儿也不担心,甚至还有些期盼的问道,叹道:“我做这些事情,本就没有想着要瞒着太夫人,相反的,我是期盼着……”
“呀,今天是刮了什么风啊,竟将石榴姐姐吹来了我们水玉院了啊……”
寂静的院子里,突然响起了谷雪的声音。
石榴,曦园的二等丫鬟石榴。
张姨奶奶和小桃的谈话顿住,两人对视了一眼。
“劳烦谷雪妹妹前去和张姨奶奶通传一声,太夫人有几句话让我传与张姨奶奶知晓呢……”
“我家姨奶奶就在内室呢,石榴姐姐快随我进去……”
石榴和谷雪的寒暄声渐渐的来到内室的帘子处。
张姨奶奶坐直了身子。
小桃忙去打起内室的帘子。
一张亲切带笑的圆脸露了出来。
“劳烦小桃妹妹了。”石榴对小桃轻声道谢。
“不敢当姐姐的劳烦,不敢当姐姐的劳烦……”小桃一边说着,一边热情的将石榴迎了进去。
“张姨奶奶。”石榴躬身行礼。
张姨奶奶在石榴进屋里时就已经起身,见石榴躬身,她忙一把拉住石榴的胳膊,笑道:“石榴姑娘不用多礼,姑娘可是许久都没有来我这水玉院里坐坐了,谷雪,快去泡了好茶奉上……”
“张姨奶奶不用忙了,奴婢传完太夫人的话儿就要回去了……”石榴没有在小桃端来的锦凳上坐下,她依然站着,用和缓,但却疏离的语气道:“太夫人说,老侯爷的除服礼快要到了,就想请张姨奶奶抄些经书,到时候……”
一听说要抄经书,张姨奶奶的腿就忍不住的颤了颤。
“姨奶奶,”小桃忙上前扶住张姨奶奶,担忧的问道:“姨奶奶,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张姨奶奶勉强的笑着道。
石榴将张姨奶奶的反应都看在眼里,面上却是一副不动声色。
“这,敢问石榴姑娘,”张姨奶奶的面上带着希翼,问道:“太夫人可有吩咐,要我在哪里抄写吗?”
石榴抬眼看了张姨奶奶一眼,目光里的怜悯一闪而过,她微微的笑道:“太夫人已经吩咐下人们将曦园的小佛堂打理妥当了。”
意思就是,太夫人让张姨奶奶去曦园的小佛堂里抄经书。
此话一出,张姨奶奶的脸色一白,软在了小桃的身上。
……
缦回园里。
蔚曼已经就寝。
睡在小榻上的夏兰轻轻的起身,小心的掀开窗幔,本想为蔚曼掖被子的她,却发现蔚曼正瞪着大大的眼睛,出神的望着床顶。
“小姐,你还没有睡啊?”夏兰惊讶的道:“奴婢以为你早就睡着了呢。”
“夏兰。”蔚曼依然望着床顶,缓声问道:“你能和我讲一讲,你第一次见我时,是怎样的情形吗?”
“第一次见小姐?”夏兰在床边坐下,顿了顿,才道:“那,那不就是小姐受伤的时候……”
“是,就是那个时候,”蔚曼扭回了目光,认真的看着夏兰的眼睛,缓声说道:“夏兰,我知道,程妈妈肯定是嘱咐过你的,要你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那个时候的事情……之前,我没有问过你什么,那是因为,在我心里,我将那次的大难不死,当做是我的一次新生……”
穿越,对于蔚曼来说,就是一次上天给予的新生,午夜梦回时,前一世的酸甜苦辣,那些开怀的和那些悲痛的,对于她来说,那仿佛是在看一折戏文,里面上演的别人的人生……
“小姐,”夏兰有些担忧的握住了蔚曼的手,轻声的问道:“从曦园回来,小姐的面色就很不好,小姐,可是太夫人说了什么……”
“与祖母无关……”蔚曼轻轻的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只是突然发现,过去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可是,它们却牢牢的牵绊着我的新生……”
“小姐,奴婢,”夏兰抓了下她的后脑勺,皱眉道:“奴婢不明白小姐的意思。”
“夏兰,我想知道自己以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想要的是什么……待人是否和善,曾做过什么错事儿,可对什么人有过亏欠……”寂静的内室里,蔚曼紧握夏兰的手,轻声的哀求道:“夏兰,我想知道你第一次见我时的情形,你能和我讲一讲吗?”
第84章:惊闻3()
蔚曼紧握夏兰的手,轻声的哀求道:“夏兰,我想知道你第一次见我时的情形,你能和我讲一讲吗?”
“小姐,你,可是……”夏兰的面上很是犹豫,不安的道:“程妈妈嘱咐过的,让奴婢不要和小姐提起那时候的事情……”
“夏兰,程妈妈是担心我会在养病中多想罢了,如今,我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啊……”蔚曼笑道:“程妈妈和我说过,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和我说一说吧,我想知道,你是怎样救我的。”
“奴婢,奴婢根本没有做什么的,不敢当小姐的救命恩人……”夏兰有些惶恐的摆着手推辞,又见蔚曼眼睛里的坚持,顿了顿,她终是败下阵来,回忆道:“奴婢记得,那日下着很大的雨,已经很晚了,叔父却突然发现送给普宁寺的菜中漏掉了一篮子青菜,所以,就让奴婢赶紧给普宁寺送去……远远的,奴婢就见小姐一动不动的躺在路边,一旁的沟壑里,还有一辆散了架的马车,隐约还见到了满脸血的车夫……奴婢着实害怕,没敢细看,就去找了普宁寺的师傅们……”
随着夏兰的叙说,蔚曼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当时的情景,马车在雨中疾驰,而坐在里面的蔚曼却一再要求车夫再快一些……马车终于摔到了沟壑里,也许是因为那两个忠心丫鬟的保护,蔚曼没有丧命,之后,她用尽了力气爬到了路边,最终昏了过去……
只是,时间上……
“你刚才说,你为普宁寺送菜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蔚曼问道:“有多晚呢?你还记得,见到我时的大概时辰吗?”
“见到小姐的时候吗?”夏兰想了想,眼睛一亮,忙道:“是亥时!奴婢那时候听到了远处的钟声响了,是亥时没错的。”
“亥时?”蔚曼惊讶的道。
按照太夫人所说,“她”该是在将近戌时的时候出了普宁寺,但是,夏兰却是在亥时才发现她,那么,她竟在雨中昏迷了大约两个小时吗?
蔚曼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心想,怪不得她刚穿越过来时,觉得冰寒入骨……
“普宁寺的两位师傅跟着奴婢找到小姐的时候,除了小姐还有些气息外,其他……”夏兰顿住,见蔚曼的脸上也浮现出悲哀之色,心知蔚曼这是在为当场死去的人难过,忙略过,继续道:“小姐当时气息很微弱,两位师傅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正着急着呢,就见慧真师太带着好几位师傅赶了过来,查看了小姐的伤势后,慧真师太当即就让几位师傅将小姐抬了起来,一路小心护着,连夜赶去了崇光寺……”
“崇光寺?”蔚曼讶然,问道:“为何不去最近的普宁寺,而是去了崇光寺?”
“开始的时候,奴婢也很疑惑的,”夏兰就解释道:“奴婢是之后才知道的,原来,慧真师太见小姐的伤势太严重了,怕小姐有个万一,就想到了暂住在崇光寺的葛太医,所以才送了小姐去崇光寺的……其实,奴婢觉得,慧真师太才是小姐的救命恩人,葛太医都说了,如果小姐的病情再耽搁一刻,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是救不回小姐的。”
“葛太医,”蔚曼想起那个精神抖擞的老者,问道:“是曾住在府里为我治病的葛太医吗?”
想起那个笑容慈祥的老人家,蔚曼不禁感觉嘴里有些发苦,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刚穿越过来那段浑浑噩噩日子,最多的,就是每每睁开眼睛,就见葛太医一脸慈爱的看着她,温和的说了几句病情有好转了,不要害怕什么的,然后,就递过来一碗刺鼻的苦涩中药……
“是的,小姐还记得葛太医呢,奴婢也记得他老人家呢……有一次,葛太医见奴婢的手上有竹篾划出的口子,还赏了奴婢一瓶药粉呢,可管用了……”夏兰说了一些葛太医的趣事,又道:“也是巧了,小姐出事的那天,葛太医正在崇光寺和明灯大师下棋呢……奴婢听说,葛太医以前还当过太医院的太医令呢,医术很高明的……”
“所以,我是在崇光寺里待了四天,然后才回府的。”蔚曼道。
“是呢,”夏兰点了点头,道:“因为那时候城门不开……崇光寺为小姐单独辟出一个院落,慧真师太说奴婢和小姐有缘,就让奴婢和另外两个普宁寺的师傅一起照顾小姐……”
蔚曼沉思,一切仿佛都说的通,可是,以前的蔚曼,为什么要在那个敏感的时候回京呢?
如果,真如太夫人所说,以前的蔚曼是个攀龙附凤的,那么,为了谋取最尊贵的身份,她会不会牵扯进夺嫡……
……
二房,文秀院里。
二夫人曹氏刚处理完家务,打发了一群各有心思的管事妈妈们后,她有些疲倦的歪在太师椅上,轻轻的揉着自己的眉心。
大丫鬟云实忙奉上一杯清茶。
曹氏接过茶,轻抿了两口,脸上不禁露出些许惬意来,问正在为她捏肩的云实,道:“大小姐还没有从曦园回来吗?”
“还没有呢。”说着,云实看了一眼天色,想到蔚雅一项都不喜欢在曦园里多待,就又笑着道:“奴婢看啊,大小姐应该是快回来了呢。”
曹氏淡淡的“嗯”了一声,又吩咐身旁的一个丫鬟去厨房查看蔚雅点的菜做的怎么样了,这才放松身子,任云实揉捏了一会儿。
云实给屋里立着的其他丫鬟们使了一个眼色。
丫鬟们鱼贯退下。
“可打听清楚了?”曹氏依然闭着眼睛,问道:“三小姐是真的生病了吗?”
“应该是真的病了的,”云实答道:“下面的小丫鬟回话说,缦回园里这几天确实是飘着药味的,她也见过丫鬟熬药,倒药渣儿,只是,却没有和见过三小姐的面儿,奴婢就猜想着,三小姐莫不是一直卧床养病着……”
“哼!太医都不请,能是什么大病!”曹氏微微皱眉,睁开眼睛,不快的道:“我就不相信了,前一天还好好的,还有胆子去那善心堂里闲逛,第二天就病的卧床不起了,这都第四天了吧!”
嘴上如此说,曹氏的心里,却是想着已经在太夫人的小佛堂里待了同样四天的张姨奶奶。
张姨奶奶不是曹氏的正经婆婆,这些年来,张姨奶奶更是做过几件让曹氏十分委屈痛恨的事情,可是,表面上,曹氏待张姨奶奶却一直都是亲切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诚然,曹氏待张姨奶奶如此,与她的丈夫二爷蔚捷很是敬重生母有关系,但是,在曹氏的内心里,她对张姨奶奶也是有些惧怕的。
曹氏想到张姨奶奶最近突然和缦回园走动频繁,又对善心堂格外的关注,然后,蔚曼生病不出缦回园,太夫人又突然让张姨奶奶去曦园抄什么经书……
越想,曹氏的心里就越乱,脸上不由的阴晴不定,她总觉得有什么大事正在发生,而且是关乎她的事情,可是,她却被瞒的丝毫不知。
“夫人,这……”云实看了曹氏一眼,面上有些纠结的道:“府里现在有一个传闻,不知夫人听过没有……”
“传闻?”曹氏回神,看了云实一眼,有些不耐烦的道:“什么样的传闻?”
“这……”云实压低了声音,说道:“府里都在传,说三小姐之所以生病了,是因为三小姐去了善心堂的缘故,是被骆姨奶奶给克到了……这,骆姨奶奶的命格是与太夫人的子嗣相冲的……”
曹氏的眉眼一挑,默默的想了片刻,才问道:“曦园那边可有什么反应?”
“曦园?没有的。”云实摇了摇头,不确定的道:“这些都是低下的小丫鬟们瞎传的,也是最近一两天的事情,想必,还没有传到曦园妈妈们的耳中吧……”
“哼!”曹氏冷哼一声,道:“这府里虽说是我当家,可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是能瞒过太夫人的,曦园那几个精明了一辈子的妈妈们……”
“夫人的意思是……”云实疑惑的问道。
“再等等吧,这件事情你就先当做不知道好了,”曹氏摆了下手,有些不屑的低声道:“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什么高僧的批注,谁知道是真是假……”
“大小姐,二小姐……”
屋外传来丫鬟的请安声。
“呀,夫人,是我们大小姐回来了呢。”云实笑着,忙上前去打帘子。
没等云实动手,内室的帘子已经被打起。
“娘,我饿了!”蔚雅有些不高兴的冲了进来,与正站在门边的云实差点撞上,还好云实极快的躲开了。
曹氏见蔚雅这横冲直撞的样子,不禁微皱了眉。
蔚雅随意的对曹氏行了个礼,几步顺势就坐到了曹氏的身旁,扯着曹氏的袖子,有些撒娇的道:“娘啊,什么时候摆饭啊?”
“这个性子……”曹氏瞪着蔚雅,本想训斥几句,却见蔚雅抱着她的胳膊,笑盈盈的望着她,瞬间,语调就软了下来,点着蔚雅的额头,道:“你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啊!”
蔚雅噘了一下嘴,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母亲。”蔚娴站在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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