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后院里自生自灭,完全没有尽到一个母亲该有的责任与义务。
“母亲这些年,照顾父亲也很辛苦。”蔚曼帮着蔚韵解围道。
“夫人自然是非常辛苦呀,呵呵……”黄姨娘用帕子掩着嘴,兴味的笑了几声,又道:“我虽然很想协助夫人,可是啊,哎!实在是没有夫人那般的胆识和谋略,哎!只能叹息啊!”
压抑的笑声此起彼伏,握着蔚曼的那只手更用力了些。
府里的人谈起侯夫人常氏,一项都是如此的意味深长的。
常氏的母亲早逝,是跟着做小官的父亲在北疆长大的,出身既不显也不贵,可以说,在正常情况下,她是完全没有可能成为蔚柏的继室的。
那一年,程氏已去世满三年,太夫人已经忙着为蔚柏物色继室人选,也是那一年,北疆突遭敌国来犯,上演了历史上著名的雁门之战,常氏的父亲,在最后,也是在最惨烈的那一场两军交战中,为老镇国候蔚修挡了一箭……
常氏的父亲临终前,求得蔚修答应,将独女聘为儿媳,常氏就这样成了镇国候夫人。
她的出现打破了太夫人所有的计划,回到侯府后,自然得不到太夫人的好脸色。
可能是性格的原因,也可能是常氏和太夫人天生就犯冲,反正,一日日的相处下来,太夫人对常氏的成见越来越深,甚至在常氏怀孕后,都没能得到太夫人的一个好脸。
蔚柏在府里过完年后就回了北疆。
待产的常氏对于太夫人的指桑骂槐和其他人的冷言冷语一直都是一副听之任之的软柿子模样,谁知道,众人眼中软弱的常氏,在生下女儿不久后,借着去庙里上香的机会,雇了一辆马车,出了京城直奔北疆而去,这么多年,竟是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太夫人是多么小心眼又爱记仇的人啊,据说,她当年捏着常氏留下的寥寥数语的一封信,当场就气的晕了过去……醒来后,她不光砸了常氏屋子里所有的摆设,甚至还差点让二老爷追过去抓人……
第16章:蔚娴()
这么多年,太夫人对常氏的那股火一直憋着无法发泄,以她的性子,断然没有随着岁月消失的可能,只会越来越旺,所以,蔚韵生为常氏的女儿,自然不会得到太夫人的待见。
侯府后院关系复杂,无依无靠又不得太夫人喜欢的蔚韵,又哪里能过的好。
曦园里,早有丫鬟看到三房的一行人过来,近处的忙上前请安,站在门口的丫鬟则进去向太夫人禀报。
蔚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出来,冷着脸走到蔚曼的身后。
众人一起进了屋子,一阵热气扑面而来。
雨燕帮着蔚曼解下斗篷,太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红杏笑盈盈的向众人行礼后打起内室的帘子。
蔚曼飞快的环顾了一圈,见除了坐在上首的太夫人和文蔚氏外,二房的主母曹氏,大小姐蔚雅和二小姐蔚娴也都在坐。
蔚曼一行人先向太夫人和文蔚氏请安,之后,又和二房的三人相互见礼。
“三丫头过来,怎么瞧着又瘦了些。” 浑身贵气,体态微丰的太夫人蹙眉说道。
蔚曼心里诧异了下,忙站起身,一边上前,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脸,神情怀疑的说道:“不能吧,雨燕她们都说孙女最近变胖了的。”
太夫人握住蔚曼的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蔚曼的脸色,道:“确实是瘦了,不过,气色倒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真的吗?”蔚曼听罢一脸欣喜,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扭捏,拉着太夫人的手撒娇道:“这都是祖母送的补药的功效,不过,祖母,您老人家能不能不要再给孙女送补药了啊,我要是再用上几日,那可就真的变胖了!”
大景朝和几千年后的现代一样,都是以瘦为美的。
其实,太夫人送补药的次数一双手都能数的过来,蔚曼如此说,一方面是表达对太夫人的感激之情,一方面,她是真的不想喝那据说是宫廷秘方的奇怪药汤了。
太夫人笑了起来,点着蔚曼的额头道:“看看,这病才刚好呢,就开始耍机灵了……女孩子还是胖些的好,你大病初愈,可不能学二丫头,这也不吃那也不尝的。”
二小姐蔚娴是二房的庶女,天生的脸盘方圆,稍微胖一点点就特别的明显,蔚曼听说,蔚娴在四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控制饮食了。
“噗嗤!”蔚雅忍不住笑出了声。
与蔚雅座位相邻的蔚娴像是没有听出蔚雅的嘲笑一般,她神色委屈的站了起来,上前不依道:“祖母,您不能为了哄三妹妹多吃几口饭,就拿孙女的痛处做对比呀,孙女也是为了能入祖母的眼才会如此的……祖母却总是打趣孙女,孙女真是太委屈了!”
蔚娴一跺脚,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看看,大家都看看,明明是姑娘大了,爱美了,却成了讨好我老太婆了。”太夫人佯怒道。
“祖母哪里老了,明明很好看的人……爱美也是为了讨祖母的欢心啊,祖母一直都是京里模仿和夸赞的对象,身为祖母的孙女,自然不能太差啊,要是赶上祖母出门的时候带上了孙女,孙女怎么着也不能丢了祖母的面子呀。”蔚娴笑嘻嘻的说道。
和太夫人一起出门,那意义可就非凡了。
第17章:姑母()
品茶的曹氏动作一顿,不着痕迹的冷冷的看了蔚娴一眼。
“我可不担这名声。”太夫人一脸我不要让你得逞的表情,对身后的陶妈妈吩咐道:“你去厨房吩咐去,让刘妈妈为二小姐熬上一大碗滋补的汤药去……省的二丫头总是在我耳边念叨。”
“是,老奴这就去吩咐。”陶妈妈笑着附和,然后也对蔚娴玩笑道:“老奴一定嘱咐刘妈妈要用心做,好将我们二小姐调养的白白胖胖的。”
太夫人赞同的点头,陶妈妈又笑着打趣了几句,才退下。
蔚娴气的暗中银牙紧咬,只是一个仆妇而已,却敢当着太夫人的面如此打趣她,她恨不得撕了陶妈妈的嘴,面上却是一副委屈的单纯模样。
“呀,祖母。”蔚娴晃着太夫人的手臂不依不饶的撒娇,“祖母……”
“怎么,我不偏心了,你又不同意啦?”太夫人点着蔚娴的额头,道:“我可告诉你,我会派人去看着的,你可不能耍滑头不喝哦。”
“啊!?”蔚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苦笑着委屈道:“祖母怎么总是欺负孙女啊。”
众人都跟着太夫人笑了起来。
蔚曼觉得,蔚娴脸上的“痛苦”绝对是真心实意的,对于每餐的菜叶子都有固定数目的蔚娴来说,任何形式的进补都会让她痛心疾首。
只是,太夫人今天的心情明显很好,这与常理不符啊……蔚曼忍不住偷偷打量一旁文蔚氏的神情。
文蔚氏的精神明显不济,她虽然距离太夫人的位置只有一米左右,可是,她周身仿佛环绕着一种不明的气息,将她和众人隔离开来……
文蔚氏的神情倒是正常的,蔚曼暗想,这就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连文蔚氏都不能影响到太夫人的好心情了呢?
曹氏对百无聊赖的蔚雅飞了个眼色,蔚雅忙心领神会的站起身,上前道:“祖母,您老人家可不能只疼二妹妹和三妹妹啊,还有我呢。”
“都有,都有。”太夫人看了她一眼,笑着应道。
屋子里气的氛很好,曹氏,蒋姨娘和黄姨娘也上前凑趣。
这时,蔚曼却察觉,有一道目光已经看了她许久,扭头,见文蔚氏正直愣愣的看着她。
蔚曼忙对文蔚氏柔顺一笑。
文蔚氏却没有任何回应,像是看着蔚曼出了神一般,那毫无情绪的目光让蔚曼觉得背脊发凉。
突然。
“阿曼过来。”文蔚氏突兀的开口道。
“是,姑母。”蔚曼压下心里的思绪,恭敬上前。
远看不觉得,靠近了才发现,文蔚氏的眼睛有着明显的红肿。
“几个月不见,阿曼倒是大变样了。”文蔚氏将蔚曼拉的近了些,细细打量后说道。
这是文蔚氏的心里话,以前,她只是知道蔚曼的皮相是不错的,只是,她那时候总觉得蔚曼的性子桀骜难驯,虽然蔚曼并没有做错过什么,可她就是对蔚曼喜欢不起来,又加上蔚曼一项不爱往她身前凑,所以她就总会忽略掉蔚曼,没想到,如今再看,蔚曼却气质大变,俨然是一位弱柳扶风般的娇美人。
不期然,另一个娇弱的身影闪现在文蔚氏的脑海里,她一个机灵,忙用力的摇了摇头,仿佛这样就能让那个人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似的。
“姑母?”蔚曼询问的唤道,文蔚氏看她的目光里似有一簇火苗在跳动,让她心里忐忑不安。
文蔚氏握着蔚曼的手猛一用力,蔚曼不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茶盏叮当响。
动静有些大,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向两人看去。
第18章:诗词()
曹氏目光一闪,开口道:“姑奶奶真是疼我们三小姐,看看,抓着我们三小姐的手都舍不得放下了。”
蔚雅忙接过丫鬟手中的精致护额,亲亲热热的上前挽住文蔚氏的另一只胳膊,道:“姑母,这是我昨晚刚为您做好的,您看看,上次您说红宝石与护额的颜色不相配,我就求了哥哥帮忙,寻遍了京城的古董铺子总算得了这块祖母绿的宝石,您看呀,这样搭配起来多好看呀!”
文蔚氏随意的看了两眼,点了点头,道:“还不错。”随即,在蔚雅再次开口之前,已转头对蔚曼道:“阿曼今年……”想了想,道:“你比英儿小了两岁,今年是十五岁了吧?”
“是的,姑母。”蔚曼答道。
蔚雅见她辛辛苦苦做的东西却受到如此冷遇,不禁狠狠的瞪了蔚曼一眼,这时,文蔚氏也挣开了蔚雅挽住的手,蔚雅只能不甘的退下。
文蔚氏看似满意的对蔚曼点了点头,又问道:“平时都看些什么书呢。”
“这……只是读了些女训和女诫罢了。”蔚曼斟酌着回答道。
蔚曼是真的认真的拜读了大景朝的“女训”和“女戒”的,自认为,如果被考问的话,是绝对有把握能对答如流的。
文蔚氏却微微皱眉,不满的催促道:“还有呢?”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神色,道:“如今的姑娘们不是都喜欢读些诗啊词啊的吗?你读了几本了?”
“诗?词?”蔚曼不确定的反问道。
其他人的脸上也露出了迷惑的神色。
大景朝的开国皇帝只是土匪出身,大景建国并不长,一直尚武,女子也一项以无才便是德来标榜,崇文,也是最近一二十年才开始的,最近一两年,文采出众的女子也得到了传颂,最出名的就是太傅府的董二小姐,因为自幼和状元郎的哥哥一起读书,据说才学上甚至不输给哥哥,是京城里人人都知道的才女。
只是,勋贵之家对小姐们的文学教育渐渐提高,镇国候府却并没有这个意思,镇国候府一项以军功立足于世,所以对子孙的文化教育并不强求,府里的小姐们也只是在年幼的时候一起读了两年的书,文化水平真心不怎么样,同样出身镇国候府,文蔚氏不可能不了解蔚曼的文化程度的。
“对,就是诗词,你读了几本了?”文蔚氏有些急切的问道。
几本?这是怎样的计算方法?
蔚曼压下心里的问号,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回姑母,侄女一项很少看那些的。”
“不看?”文蔚氏瞬间柳眉倒竖,咄咄逼人的问道:“一本都没看过?”
蔚曼被文蔚氏的神情和语气怔住,一时间竟忘了答话。
“姑母,三妹妹一项不碰诗词的,她喜欢的是佛经呢,您是知道的,三妹妹以前每个月都会抄写几本佛经送去寺庙供奉呢。”蔚娴笑着对文蔚氏道。
“这样……”文蔚氏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失望的神态。
蔚娴看的分明,眼神一闪,不禁向嫡母曹氏看去,见曹氏轻轻的颔首,她又笑着道:“要说我们姐妹之间,诗词最好的当属四妹妹了,我现在还记得,上次四妹妹在那副荷花图上提了一首词的惊艳模样呢,说来惭愧,我虽然和四妹妹是一个先生教的,可是却没有看懂四妹妹所写,只是觉得,那雨滴荷叶什么的朦朦胧胧的很美……四妹妹,快将那首词背给姑母听一听吧,我当时就想背住,可是,脑子太笨了,硬是没有记住呢。”
第19章:佛经()
正发呆的蔚枫被提名,僵着身子站了起来,清清冷冷的回道:“那并不是我做的,是阴姑姑作词,题与我的罢了。”
阴姑姑就是几人的绘画师傅。
蔚娴似乎是没想到会是如此,愣了一下,随即,她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仿然大悟的道:“竟然是阴姑姑的词啊!我一直以为那是四妹妹作的呢……也是,也只有阴姑姑才能作出那般让人入迷的词来……当时只听阴姑姑夸赞四妹妹的画和那词十分的相配,我就认为那词也是四妹妹作的了,原来不是……”
“真的吗?那词是阴姑姑作的啊!我也一直以为是四妹妹的词呢……四妹妹,你也是,怎么不早点儿说出来啊,害我暗中佩服了你好久呢!今天才知道拜服错了对象。”蔚雅假意生气的说道。
“我并没有说过那词是我作的,是你自己妄加猜测罢了。”蔚枫冷冷的看了蔚雅一眼,薄怒道。
“呵呵……”蔚雅干笑了两声,又转变了语气道:“我也是相信四妹妹有那份儿才学,才会如此猜测的啊。”
对于蔚雅这典型的欺软怕硬性子,蔚娴的嘴角禁不住的勾起了讽笑,又忙掩饰住。
此时的蔚曼,却是没有心思去关注蔚枫几人的明争暗斗的,她的心有些乱,在缦回园的书房里,她是有发现过几本佛经的,当时却并没有多想,此刻才知道,那几本佛经却是“她”以前的最爱……
可是,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她一次也没有听到身边的人提起过她曾今的爱好……
“年纪轻轻的的姑娘家,做什么成天与那沉闷的佛理为伴?”文蔚氏很是嫌弃的看着蔚曼,教训道:“抓紧时间,多读几本诗词才是正理,姑母和你说,现在的男……”
文蔚氏突然卡住,她有些不自然的撮了一口茶水,才又道:“你听我的就是,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蔚曼一副垂首听训的模样,心里却早就七上八下的了。
文蔚氏的未尽之言,她是明白的,这也是在这个朝代里,她最担心害怕的事情了。
也许是因为长辈的疏忽,也可能是孝期的缘故,各种原因促使的结果就是,无论是已经十七岁的蔚雅,还是年仅十岁的蔚韵,府里的五位小姐,全部都是未定亲的,但是,再过几个月,三年孝期就要结束了,除年纪还小的蔚韵,其他四位小姐的婚事,是必定要被提上日程的,在这个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以夫为天的朝代,蔚曼对即将要面对的婚事有着深深的恐惧。
文蔚氏的语气虽然让蔚曼不舒服,可是,以蔚曼对文蔚氏情况的了解,蔚曼姑且认为这番告诫是文蔚氏的好意罢了。
宁国侯府和镇国候府的祖先,都是跟着太祖打天下的开国将领,历经三朝,至今,两府的发展却大不相同了。
老宁国侯文启以勇猛著称,当年是和老镇国候蔚修齐名的大将军,娶妻江氏,只有一子,就是文立言。
可能是因为只有一个儿子的关系,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