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锐的利刀出鞘的声音响起。
“在,在我这。”藏在高广平身后的高柳儿抖抖索索着从手腕上撸下一个镯子来,却正是蔚曼的那个镯子。
高广平将镯子递给高大虎,高大虎又举到卫觉的面前。
卫觉拿起那镯子仔细的辨认了几眼才偏头对卫离微点了下头。
卫离得了指示,取下腰间的一个钱袋扔向了高大虎的怀里。
猝不及防的高大虎晃了两个没能接住,那钱袋就重重的砸在了他脚边的石板上,银子相撞的声音清楚的传入到众人的耳中。
高家村几人惊惧不安的对视了一眼,望了望那钱袋,又望向卫觉,俱都不明白眼下所发生的是哪一出。
“拿着吧。”卫觉随手将手上的刀插入卫离的刀鞘内,道:“这些钱是买那玉佩和镯子的。”
“愣着做什么”见高大虎不动,卫离双眼一瞪,喝道:“拿着啊!”
“是!是!是!”全然糊涂的高大虎忙弯腰拾起地上的钱袋,触手的重量让他面上的神情更是迟疑不安。
“早上城门一开你们就回高家村去。”卫觉道:“不用忌惮那杨中宝,你们只管放心回家就是,他侵占高家村耕地一事不日就会解决。”
“真……真的!?”高大虎又喜又疑。
“敢问诸位是什么人?”高广平拱手道:“你们为何会知道高家村的事情,那杨中宝的事情是怎样解决……”
“哪儿来那么多的废话!”卫离斥道:“让你们回去就回去!城门一开立即出城!”
高广平被呵斥的不敢再出声。
卫觉伸手,他身后一人忙递上一张帖子,卫觉将那帖子递给高大虎。
高大虎接过,疑惑的打开来。
虽识字不多,但高大虎毕竟混迹于军营多年,手里帖子上那清楚的东郊大营标记他还是认得的,如此,他不禁傻傻的望着卫觉。
卫觉一边转身离开,一边淡淡的道:“回去收拾收拾,寻个日子去报道吧。”
……
万花楼后巷。
“……我五岁被卖进府里,爹娘长什么样我一点儿都不记得……”平躺在床上的云实目光呆滞的望着床帐,轻声述说道:“从小到大,只有干娘是真心待我好的,干娘她总是嘱咐我要尽心服侍夫人,要我万不可背着夫人去理会二爷……”
坐在床边的蔚曼凝眉想了想,脑中记起夏兰曾提过云实是认了张姨奶奶身边的一位姓古的妈妈做干娘的,不过,听说这位古妈妈前年就病故了……如此看来,那位古妈妈大约是将二房的情形看的透彻,她明白二爷是个靠不住的,二夫人曹氏才是那个把握云实命运的人,所以她才会嘱咐云实要全心全意的服侍二夫人曹氏……可惜,云实并没有听古妈妈的话。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以后是要做姨娘的……”云实突然瞪大眼睛,咬牙恨声道:“我不甘心,总想争一争,我不想没名没分的做两年通房丫鬟后被打发到庄子上等死……”
蔚曼有些不忍看云实现在的表情,她心里酸涩,云实又有什么错呢,她本就是二夫人曹氏为拉拢二爷买下养着的,她自小就在二夫人曹氏的身边伺候,目睹了二房众多通房丫鬟的下场后姿色出众的她自然想为自己的前程搏一番。
发过狠,云实却笑了起来,那笑声渐渐变大,神经质的“哈哈哈……”声中充满了绝望。
“已经过去了。”蔚曼安慰道:“已经过去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想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云实落到今日的地步,归根结底,不过是这吃人的环境造成的,无尽的无奈和压抑让蔚曼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云实。
“叩叩叩……”
突然,敲门声响起。
蔚曼面上一慌,忙站起身警惕的望着门的方向。
“云实妹妹?云实妹妹你睡下了吗?”一道柔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云实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她看了蔚曼一眼,一边应答门外的人,一边用手指了指角落里的衣柜。
蔚曼会意,忙快步躲到了那衣柜后面去。
云实按着疼痛的肚子,缓缓的走过去拉开了房门。
“紫兰姐姐!”看着门口立着的秀色女子,云实苍白的脸上满是诧异,顿了顿才热情的招呼道:“姐姐怎么过来了,快进来坐。”
“不了不了,楼里正忙着呢,我是抽空过来看你一眼的。”紫兰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她将手上提着的一个朴素食盒递过来,笑道:“吶,这是镇国侯府蔚大少爷托我转交于你的,里面装的说是你最喜欢吃的糕点呢。”
蔚钰?
听到镇国侯府蔚大少爷这几个字,衣柜后的蔚曼不由心里一震,忙竖起耳朵。
见了那食盒,云实面上的笑容却是僵了僵,不过,很快她脸上又带上了似惊喜又似羞涩的笑容,接过那食盒,歉意的道:“真是有劳紫兰姐姐了,姐姐那么忙,却还为这样的小事儿专程跑一趟,妹妹真是过意不去。”
紫兰自然不是专程为了给云实送糕点的,她只是因为眼下楼里正乱着,所以借故离开一会儿罢了。
“哎,看妹妹这脸……”紫兰心疼的望着云实脸上的伤痕,叹了一口气,温声道:“听说妹妹遭了大罪,姐姐这心里就总放心不下,正巧蔚大少爷让我转交东西,我就过来瞧一瞧妹妹,妹妹可还好?可请了大夫来瞧过。”
云实的眼眶有些泛红,似是被紫兰一番情真意切的话感动到了一般,她将食盒随手放在地上,拉着紫兰的手不停的说道:“妹妹谢过姐姐……就属姐姐待我好……”
“哎!看我!竟勾起了妹妹的伤心了。”紫兰忙转换了表情,看了一眼地上的食盒,笑着打趣道:“这镇国候府的蔚大少爷待妹妹可真好,不仅记着妹妹喜欢什么,更是巴巴的从侯府里带出来给妹妹,啧!啧!啧!这样难得的情谊,姐姐我真是好生羡慕啊。”
云实也收了脸上的苦色,笑道:“不过是几块糕点罢了,哪里及的上邓大爷昨儿个送姐姐首饰,今个儿又送姐姐衣料的……”
见云实如此说,紫兰不由真心的笑了起来,又想到云实曾帮着她应付过好几次难缠的客人,心里一软,眼珠转了转,她握紧云实的手,认真的道:“妹妹啊,眼下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妹妹你可一定要把握住了啊。”
第221章:踏进密室()
紫兰认真的道:“妹妹啊,眼下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妹妹你可一定要把握住了啊。”
“啊?”云实不明所以的望着紫兰。
紫兰幽幽的一叹,道:“姐姐在这欢场里待了许多年了,那些少爷公子们待我们到底有无真心我还是能分辩一二的,妹妹,虽说那蔚大少爷送你的不过是几块值不了什么的糕点,可是,这里面的情谊却是真真儿的啊,趁着眼下蔚大少爷对妹妹正是情浓的时候,妹妹你可一定要好好的谋划,没准蔚大少爷真能为妹妹赎身呢!”
想到蔚钰的凉薄心狠,云实的心里阵阵发苦,不过,她却是没有料到紫兰能对她说出这番真心为她的话来。
见云实面上怅惘,紫兰不由拍了一下云实的胳膊,道:“你发什么愣啊,这样吧,一会儿我去将你眼下所受的苦告知蔚大少爷知晓,得几分他的怜爱也是好的啊,”
“不用了,紫兰姐姐,不必如此的。”云实忙制止道。
紫兰皱眉,推心置腹的道:“就算蔚大少爷不能将妹妹接去那侯府里住,但是,就只在外面给你置一个小院子那也是比待在这万花楼里强不是,妹妹你可一定要想清楚了啊!”
这是真心实意的为她着想才会说的话!
云实不由泪盈于睫。
“我知道姐姐是真心待我好的。”云实摸了摸她脸上的伤,苦涩的道:“只是妹妹眼下这幅样子实在是不便见人,待养上几日再说吧。”
紫兰望着云实脸上那可怖的伤痕点了点头,赞同道:“也是,以你现在的样子去见蔚大少爷确实不妥,这样吧,我去红妈妈面前为你求求情,让你先好好的休养几日要紧……”
“谢谢姐姐。”云实忙不迭的行礼,道:“妹妹会一辈子记着姐姐的恩情的。”
“好了好了!”紫兰扶起云实,道:“我也该回去了,你进去歇着吧。”
“姐姐慢走。”云实忙道。
目送紫兰走远,云实将门关上,捂着肚子回头,就见蔚曼正用探究的目光望着她手里的食盒。
扯了下嘴角,云实随手将食盒放到了桌子上。
“大少爷和你……”蔚曼迟疑的看着走到床边欲重新躺下的云实。
歪到床上,云实冷冷的道:“大少爷不过是想补偿罢了。”
补偿!
为何补偿?
蔚曼试探着问道:“大少爷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吗?”
闻言,云实的手不由的摸上了小腹,扯了下嘴角,她语气飘忽的道:“我的孩子,那个被打掉的孩子……是大少爷的。”
“什,什么?”蔚曼一脸惊诧。
云实当初怀的那个孩子,不是二爷蔚捷的,竟是大少爷蔚钰的!!
“我都这样了,难道还会骗三小姐不成?”云实冷笑了一声道。
目光投向那食盒,云实的眼里渐渐又蓄起了恨。
是她贪心了,她清楚在二夫人曹氏的手下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所以她才半推半就的从了大少爷蔚钰,可是,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大少爷蔚钰比二爷蔚捷更靠不住,最起码,二爷蔚捷不会放任怀了孕的丫鬟不管,但大少爷蔚钰听说她怀孕后竟是大半个月不敢回府……
云实闭了闭眼,两行清泪留了下来。
眼看就要瞒不住,她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故意去见喝醉了的二爷蔚捷……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见云实如此,蔚曼虽不知她在二房到底遭遇了什么,但想着大少爷蔚钰的性子也能猜出个大概来了。
抬手粗鲁的抹掉了脸上的泪,云实语气嗡嗡的道:“三小姐,干娘曾和我说过,说三小姐是个好人……”
古妈妈曾这样评价过吗?
蔚曼苦涩一笑,也许以前的蔚曼是个好人,但是她……
假仁假义的送些伤药和银两,又哪里算的上是什么好人呢?
云实又道:“我不知道三小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这里不是三小姐你该来的地方,三小姐还是快些离开这儿吧。”
蔚曼此行虽是存了目的的,但眼下云实的状态实是不适合谈些什么,再者,蔚曼也没有想过要亲自与云实达成什么交易,她今日不过是示好罢了。
蔚曼点了点头,道:“你好生修养。”
……
打开房门,扑面就吹来一阵湿气,蔚曼抬眼看向绵绵的雨雾中,原来,不知何时外面竟是下起了小雨。
余光里闪现出一个黑影,蔚曼心下一惊,忙扭头看去,却见一个二十许的年轻女子正对她恭敬行礼。
蔚曼心里惊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轻轻的关上了身后的房门。
这年轻女子生了一张及其平凡的脸,浑身气质虽不是多数女子的柔美却正是蔚曼所欣赏的刚柔并济,只见她“滋~”的一声打开了手里的雨伞,抬手举到蔚曼的头顶,她低声道:“奴婢辛夷为小姐引路。”
目光闪了闪,蔚曼看向对面黑漆漆的屋子,心知越演该是已经离开了那屋子,既然越演和他的属下联系上了,那么,眼前这个叫辛夷的女子该是越演特意派来接应她的人了。
蔚曼点了点头,抬脚同辛夷一起走进了淅沥的雨中。
安静的走了一段路。
环顾一圈似空无一人的昏暗巷子,蔚曼问道:“你家主子已经回去了吗?”
辛夷飞快的看了蔚曼一眼,眼里的厉芒一闪而逝,她轻声答道:“主子在前面等着小姐呢。”
原来不是不辞而别……
蔚曼的心情不由好了许多,她唇角浅浅勾起,轻轻的“嗯”了一声不在多说什么。
两人很快就出巷子,抬眼就见前方的雨雾中停了一辆黑漆漆的马车。
见蔚曼走过来,那守在车旁的车夫先是躬身对蔚曼行了礼,然后手脚麻利的放下了脚凳。
辛夷扶着蔚曼上了马车。
拉开车帘,蔚曼就见坐在里面正闭目养神的越演。
想起离开时在门外听到的响动,蔚曼有些心虚,轻手轻脚的爬到车内坐好。
刚一坐定,马车就缓缓的移动了起来,但越演却是始终都闭着眼睛的。
蔚曼小心的掀开了身旁窗帘的一角,看了几眼窗外湿漉漉的石板路和寂静无人的街道,她默默地放下了帘子,转而看向越演,轻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越演的面上依旧是毫无反应的。
蔚曼皱眉,对眼前这人阴晴不定的古怪性子心生厌烦。
可是,虽心里烦恼,但蔚曼却奇怪的并不多么生气,反而滋生出真的是她做错了什么的感觉来。
咬了下唇,蔚曼用无奈又委屈的语调道:“你怎么又生气了啊……我和那个姑娘曾有过几面之缘,不过是见她可怜去看一看……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再过一会儿也有人来接我的……”
越演始终都是冷淡的坐在一旁。
马车缓缓的停下又启动,感觉是进了一道门,蔚曼掀开车窗帘子,见窗外果然是修剪整齐的一座院子。
这……蔚曼心想,这莫非是到了越演的住处吗?
马车拐了几个方向又行了许久才终于缓缓的停下来。
越演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越过蔚曼下了马车。
蔚曼只得也随后拉开了车帘,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眼前,抬眼,见越演一手执伞,一手伸到她面前,但是,与越演的目光对上,蔚曼却是心里一窒。
这双眼睛如以往一般深邃难测,可是,蔚曼却是明锐的察觉到了越演情绪的巨变……经历过这次逃难,两人间亲近的氛围全然消失,眼下越演虽然和她近在咫尺,但蔚曼却觉得越演仿佛是将她推到了千里之外一般。
难道,在她去见云实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可是,是什么事情,能让越演对她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呢?
雨渐渐变大,噼里啪啦的打在两人头顶上的雨伞之上,那响声如击打在蔚曼的心里一般。
蔚曼不禁轻咬下唇,眼前的越演让她感到很是害怕。
见蔚曼的迟疑,越演的目光微闪,右手又往蔚曼的面前送了少许。
蔚曼眨了下眼睛,缓缓的将手放进越演的手里。
手很冰冷,相握的一刹那,似是被冻着了一般,蔚曼的心微抽了一下。
这时,突然一声惊雷响起。
刺眼的闪电中,蔚曼的眼前有些恍惚,她愣愣的看着那只牵着她的冰冷大手,脑海中竟是模糊的浮现这只手也曾这样牵着她……
越演沉默着握着蔚曼的手穿过月亮门,拐过一道长廊,又进一道厚重的铁门,步下数层楼梯后进了一道窄小的甬道。
黑暗里,蔚曼的心里惴惴,要不是深信越演不会害她,她怕是早就夺门而逃了。
“我们去哪?”蔚曼问道,昏暗里她的声音显得很是紧张。
“见一个人。”越演终于开口。
“见谁?”蔚曼紧跟着问道。
“故人。”越演淡淡的道:“一个故人。”
一问一答间,前方有明亮的灯光透出来,视野也变的开阔,踏进门里,却是进了一个很是空旷的密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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