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好景不长,这地才翻耕过,还没来得及下种栽苗,这天上午,司徒嫣忙过了后院的马匹,刚要将库房里育好的苗搬出来,就听见远处一阵闷雷声由远及近呼啸而来。抬头看了看天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却已天色大变,灰暗阴沉,司徒嫣的第一感觉就是气候骤变。天灾将至,而这西北开了春唯一能让她可以想到的天灾就是沙暴。
“栓子,快去告诉兄长,有沙暴,记得一路大声的叫,让所有人都回家躲起来。照顾好马匹,千万别出门。快!”
栓子连回句话的时间都没有,拔腿就跑,司徒嫣将后院的马都牵进了东厢的客房,还没等吴谨和栓子回来,就见天边出现了一条抖动的黄线,缓缓向前移动,越来越宽,甚至还能闻到刺鼻的沙土味。
司徒嫣这会儿也顾不上别人了,将雪狼和胡萝卜都牵进了正房,这才跑出院子去找吴谨。人才跑了百十来米,远远的就见吴谨和栓子往回跑的身影,依稀间能听到他们边敲锣边大声喊着,“有沙暴,所有人回家,照顾好马匹!”一个人声小,两个人的声音还是很大的,而久居西北的这些人,对这沙暴并不陌生,虽然一开始听到都有些反应不急,可得了人提醒,也知道要如何躲避。
“嫣儿,快进屋!”吴谨远远的看到小妹向他们跑来,忙喊着让她先进屋。
司徒嫣见吴谨和栓子来得及跑回家,也就听话的先回了屋。
闷雷之声越来越大,甚至听起来有如天牛嘶吼,这西北的沙暴和现代都市里的沙尘暴很是不同,狂风卷着沙土越积越多,之后如沙墙般迎面袭来,力扫千军,并不似现代的尘霾、雾霾那般昏昏沉沉,而是刮过时,无孔不入,过境后艳阳高照,就像是下了场沙暴雨,来的凶去的也快。
吴谨紧张的坐在堂屋的炕上揽着司徒嫣的身子,他心里怕毕竟他从只见过一次沙暴,而且那会儿沙暴并不像这次来的这般凶猛。可他更担心小妹会被吓到。两人安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门窗被沙土拍打的拍拍直响,甚至连屋顶都传来一阵响动,感觉上漫天的黄沙就要把整个屋子给撒裂了一般。
栓子也怕的有些坐不住,用身子抵着门,就怕一阵大风,把门给吹开了。
“嫣儿,你以前可经历过沙暴?”吴谨觉得屋子里太静,这样心里更慌,不如找些话和小妹聊着。
“没有,只是在一本随笔中看到过。”司徒嫣当然经历过沙暴,而且还是在沙漠中,比现在要危险的多,一个不甚就会被沙子给埋了。可这些是她前世的经历,这一世虽逃难去了东北,可那里并没有沙暴,所以不能乱编。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知道,刚我在校场时,还是陆大哥告诉我的。这才能将人马都安置妥当!”吴谨想到刚才的情景,还有些后怕,如果不是陆明机警,怕是他这队率才上任。就要被判个失职之罪了。
“当初我请子恒兄帮忙任陆大哥为屯长时,也正是考虑到他是在地人,对这里比我们熟悉,有他帮着,兄长才能走的更远。不过幸亏苗种都还没下地。不然这场损失不会小!”司徒嫣其实并没在怕的,而且她还庆幸苗种没有下地,不然这几个月的辛苦就要打水漂了。
“可是这沙暴也不知之后还会不会有,如果再有可要如何是好?”吴谨是越想越怕,更担心以后的日子。
吴谨的担心正好提醒屯司徒嫣,她之前就想和吴谨商量治沙的事儿,这会时机刚刚好,屡了一下思绪,这才看向吴谨,“兄长。我看的那本随笔里教了如何治沙,不如我们也试着做,成了那就会是一件军功,不成也没什么损失?”
“这沙也能治?”吴谨也有些动心,可他从没听说过沙暴也能治理。
“能不能治理得了,我也不知,不过不试试又怎知可不可行?”司徒嫣当然知道如何治沙,她曾经到过边疆部队住队学习,那里对治沙有特别的方法,当时她可是记得很清楚。也很有信心能做的好。
“对!试试也好!只是嫣儿,这事儿你教给为兄,你就不要往外面跑了。军屯里的兵丁越来越多,你一个女儿家的出入不方便?”吴谨一是怕小妹累着。二是在他的心中,小妹还是大家闺秀,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行,只要兄长不嫌累就好!我尽量留在家里做些好吃的给兄长补身!”有人愿意干,她司徒嫣也乐得只动动嘴。这治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是个长期需要大量投入的事情。司徒嫣想着如果能建成一片荒漠草场,这份功劳就不小了,换吴谨衣锦还乡应该也够了,自然做起来就更加的用心。
沙暴过后吴谨去军屯巡视,栓子打扫院落,司徒嫣则将心中的构想先写出来,甚至偷偷走遍了整个队里周边所有的地方,这才拟定了个规划草案,连人员如何安置,栽种哪种植被,投入产出有多少,全都一一列出,三天后交给了吴谨。
“嫣儿,这些都是你在随笔上看到的?”吴谨看着这样的草案震惊不已,甚至很想去结识一下这位写随笔的能人异士。
“大部分是,还有一部分是我加进去的,毕竟需要因地制宜,方能窥见奇效!”司徒嫣觉得不能什么都说成是随笔上写的,不然哪天吴谨看到一本类似的书籍,会有所误会。
吴谨想了一下,虽然觉得可惜,可自己的小妹能如此聪颖**他是即欣慰又心痛,如果不是受他连累,小妹如今在京中,凭着这份聪慧才学,定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哪里会是这般光景。
司徒嫣当然看出了吴谨的心疼与不甘,“只要我们兄妹齐心协力,终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嫣儿所言甚是!”看着如此坚定的小妹,吴谨只得将满心的愁苦压下,和司徒嫣讨论起治沙的细节。
其实这治沙最主要的就是种植防沙固土的植被,而且要想让沙漠变草场,还要考虑它的经济效益,只是这些司徒嫣没办法和吴谨解释。就试着举一些实例来让他明白,比如要先在田地与沙地交接的部分种植苜蓿和冷蒿这些是马最爱吃的牧草,这两种草只耐轻度干旱,然后再种上一片沙拐枣和大叶速生槐这两种树,不仅防风而且还抗旱耐寒,而且这两种植物不仅耐土壤贫瘠,优质速生,还是羊和骆驼最喜欢采食的。
而在山前冲积和石质残丘间的干谷等多沙石的地方种上“沙冬青”,这种植物最喜欢沙砾质土壤,这种植物虽不适合做饲料,却可以入药治疗冻疮和慢性风湿性关节痛。
这般分成三段治理,安排人手照料看管,少则一年,多则三年即见成效,毕竟这古代人没有过度砍伐,破坏生态环境,所以这方面治理起来要比现代容易。
司徒嫣还专门选了块地种麻黄草和地苁蓉,这两种都是药物,且都是耐旱喜干的植物。麻黄草可治外感风寒,恶寒发热,头、身疼痛,鼻塞,无汗,脉浮紧等表实证。而地苁蓉,对肾虚白浊。汗多便秘。消中易饥。破伤风有奇效。
有了这两种药草,吴谨也能多些收入,用来打赏也好,年节向上官送礼也罢,至少手头不再拮据。只不过这两种草药的种植要由司徒嫣自己打理再加上后院的十亩地,她还真有些累。
对于这些吴谨虽然听不太明白,可也知道这些草木是为了治沙用的,而且不仅能治沙,还能当饲料,自然是越听越欢喜。
军屯这边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端木玄所在的边城,也经历了这场沙暴。可毕竟是在城内,紧闭门窗,各家各户的损失都不大。当然这沙暴过后,又给了他一个亲自巡视军屯的理由,只是司徒嫣这会儿正在为忙着治沙的事而满屯的乱转,两人倒没机会碰到。
有些失望的端木玄在吴谨的陪同下巡视着军屯,“将军,沙暴来时属下已呜锣示警,所以全队上下无人伤亡,马匹也都完好无损!”
“仲贤做事谨慎,我没什么可担心的,倒是你我都出身南方,我来只是关心一下你的安危!”端木玄本想说他来是想看看司徒嫣是否被吓到,可眼下还有别人,他也不好讲的太明。
吴谨当然明白,可他不愿小妹和端木玄走的近,自然装傻充楞,只当不明白对方的心意,“多谢将军关心!”
两人本就没有什么话聊,吴谨还有军务要处理,而端木玄既然打着巡视的幌子,也不好在吴谨的军屯里久留,喝了杯茶,即打马离去。等端木玄走了,司徒嫣才带着雪狼回来。吴谨根本没提端木玄上门的事,反正司徒嫣也全不在意。这事儿就如春风抚过,没留下一点儿的痕迹。(。)
236章,雷音寺二人偶遇,渡劫难佛心禅语()
沙暴过后即开始春耕,那会日子特别的忙碌,整个军屯家家户户都是早出晚归的。而最忙的就是清明前后。
在边城的端木玄也在安排着军务,处理着各种事情。而司徒嫣除了忙着种地,她还想利用清明节好好帮吴谨再造一回声势,也好让这些新来的军户能乖顺些,听其号令。两人倒是有近一个多月未曾见面。
清明节前两天,司徒嫣和吴谨商量着清明当天的事情。
“清明祭祀即近,不知兄长可有何打算?”喝着茶两人难得这样坐下来好好聊聊。
“嫣儿可是觉得祭祀要隆重些才好?”吴谨这些日子累的人黑了不说还轻减了些,其实如果不是司徒嫣三不五时的炖些补药,吴谨早就累趴下了。
“这次雪灾哪家没有伤亡之人。这正是个笼络人心的好机会。而且这些新来的军户,多为灾民,而无令又不得外出,自然不能回乡祭祖。如果兄长能借着这个机会,对这些人有所安置,还怕他们不心悦诚服、感恩待德。再不济这往后他们要是再想发难闹事儿,也会捉襟见肘,有所顾及。兄长也可借着这事儿堵悠悠之众口!”司徒嫣为着这事儿,可是琢磨好几天了。
“这样是好,那明儿为兄就去趟边城,请几位佛寺高僧清明那天来做上一场法会,再买些供品!”吴谨想着自己去请,司徒嫣倒不是很赞成。
“兄长要忙操守、舆马、屯田、治沙这么多的事儿,哪里还有多余的空闲!这事儿还是我待兄长走上一趟吧?”
吴谨本意是要拒绝,可正如小妹所说,眼下各军屯事务缠身,他还真的无法脱身,只得勉强点头答应,可仍是不放心,“你一人出门,为兄内心难安,就让栓子帮你赶车。护你周全!”
“兄长这边哪里能离得开栓子,我有雪狼相护,断出不了事儿的!”
“也罢,那小妹明天一定多加小心!”
司徒嫣见吴谨应了。当然满心欢喜,她还是第一次参拜这一世的庙宇,虽逃难时偶也有露宿破庙残寺之时,可那些都是荒废的寺庙,自然与这些高僧所居的寺庙鼎盛繁荣截然不同。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司徒嫣换上男装带着雪狼赶着胡萝卜拉的棚车,去往边城边上的雷音寺。这还是从陆明那里打听到的,这雷音寺可是整个敦煌郡最有名气的寺庙,背依呜沙山,伴守月亮泉而建。而且庙中的悟明禅师更是得道高僧。
对于这些佛教禅师,司徒嫣一向是本着恭敬谦礼,毕竟这是别人的信仰,是值得她尊敬的。
而在边城的端木玄这会儿正被墨风和墨雨劝着也正往雷音寺而来,同样想借着清明这个时候,去庙里上柱香。
二个时辰后。司徒嫣远远的就已看到一片恢宏的建筑,说其恢宏,当然是与那些普通的农舍院落相比。
走近些,这才仔细打量起这雷音寺。
山门面阔三间,门额上雕刻着三个漆金大字“雷音寺”,走过山门是供奉弥勒佛和四大天王的天王殿。
进了二进院就是整个寺庙的中心大雄宝殿所在,左右分别是供奉九天圣母、金华仙姑和黑池龙王三尊坐神的金花殿和供奉观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三位菩萨的观音殿。
大殿起脊卧阁,四面飞檐,彩墩拱斗,气势雄伟壮观。供奉的是释迦牟尼佛、药师佛和阿弥陀佛。两侧为泥塑十八罗汉相护。与现世的庙宇比起来自然是小屋见大屋了。
可司徒嫣还是很高兴,倒添了几分孩童时春游的感觉。先点了香,参拜了一番,这才找来小沙尼和他打听悟明大师的禅房。
“施主见谅。师祖这会儿正有客来访,请施主先到禅房休息,等师祖得空儿,小僧自来告知!”
“也好!”司徒嫣是来求人办事儿的,等上一会儿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这有道高僧哪个不是脾气古怪,所以她也乐得先等上一等。
近午时左右。那个带路的小沙尼才来请她,进了悟明大师的禅房,司徒嫣却第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会这么倒霉吧!在这里都能遇到他?”
这人当然就是端木玄,他早司徒嫣一步进了雷音寺,这会儿正在和悟明大师下棋,看到司徒嫣只是意外了一下,就满心欢喜的和司徒嫣打着招呼,“小兄弟,我早就说过,我们有缘,你还不信,你看这会儿不是又遇到了。”
“是啊!”只敷衍的和端木玄打了声招呼,就先上前给悟明大师见礼。
“悟明大师,信女司徒嫣竭诚以拜!”对着这老僧她的身份自然不会有所隐瞒。
“老纳一老僧而已,司徒施主无需客气。”悟明大师回了一礼,伸手指了一下身边的蒲团示意司徒嫣坐下。对她为何女扮男装,倒是没有丝毫的好奇。
送司徒嫣来的小沙尼,给她端了杯茶,这才退下。
“端木施主刚刚以一子输于老纳,不知可愿再下一盘?”
“悟明大师,我这小兄弟来此,定是有事相求,不如大师先问问看,我们再下也不迟?”端木玄这会儿心全飞到了司徒嫣身上,哪里还能想到别的。
“无妨,司徒施主所求之事,不在今日!”
司徒嫣听着一楞,她还什么都没说,这老和尚就能猜到,莫非这一世真有那种上可通天下可彻地之高人不成?
“大师慧眼识人,信女所求之事的确不在今日自是等得!”
“好啊!有小兄弟帮我略阵,这一盘我自当胜之!”
“施主心已乱,想以此胜之,难矣!”这老和尚句句话都透着股玄机,就连司徒嫣都听不明猜不透。
三人坐定,一人观战二人下棋,不过三盏茶的时辰,端木玄即已败下阵来,这回他可明白大师话中的深意,他一边下棋,一边偷看司徒嫣。这心想不乱都难。
“端木施主,这盘棋未下即已输矣!”
“是,大师高深莫测,在下输于大师之下。与有荣焉!”对自己输棋,端木玄全不在意。
“哈哈哈!”悟明自打司徒嫣进门时,就已查觉出端木玄的异常,对于这个后生晚辈,打从他一小即已相识。也知道此子心高气傲,从不为女色动摇,却不想被这么一个小姑娘所服,当然也就多打量了司徒嫣几眼。这一看连他都为之一惊,这小姑娘的面像竟然连他都看不透,好奇之心顿起,“司徒施主,不知从何处而来?”
司徒嫣下意识的就要回一句“自来处而来!”,就怕这般会让这老和尚兴趣更甚,她可是从其眼中。看出了一丝的兴味,“信女自军屯家中而来,想请大师于清明之际去军屯为雪灾亡故之人诵经,使其早登极乐,万望大师成全?”
“老纳已久不出寺,恐让施主白跑一趟了,不过如果施主不弃小徒了空倒是可以陪你前往?”
司徒嫣当然没真的指望这老和尚能亲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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