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俺也没瞧着,俺逃出来那会儿,胡子才进菟丝郡的!”司徒嫣哪里会想到,与她搭话的这丁狗娃,就是她河南县城买下的奴才丁满一家的大儿子,只是这丁狗娃当年是想给家里省口吃食才跑出来的,等到司徒嫣以后知道时,才知道原来缘份如此奇妙,老天爷虽然给良善之人降下诸多磨难,却也给他们开了另一扇窗。
“对了,小老弟,你姓啥?刚你说是来寻亲的,可俺这屯里多是犯了罪被充了军的,难不成你那亲戚也犯了事儿?”这人性格粗犷,三两句的也就把刚刚的担忧给忘了。
“大哥贵姓?小弟复姓司徒。俺那亲戚也是受人连累,你可知昨儿个有一些从京城谪发来的人中有个叫吴谨的年轻人,17岁。”
“俺姓丁,叫丁狗娃。你这一提俺倒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家子姓吴的,至于有没有你说的这个人俺就不知道了?”
“丁大哥,那姓吴的一家是不是被安置在了第五什第二伍?”
“对,说不定那一家还真就有你要找的人,看你是俺同乡的份儿上,俺带你去!”
“丁大哥真是个热心肠,俺这两眼一摸黑的,没了您还真不知上哪儿去寻人?”连客套带夸赞的,总算是和这人套上近乎。有人带路自然就快了些,坐着骡车又走了有三刻多钟,才看到一片残垣断瓦的村子。
“司徒老弟,这就是第五什第二伍,这里原是魏国废弃的军屯,这些人才来,没处安置,就被弄这儿来了。那间屋子住的就是姓吴的一家。”丁狗娃一指村尾的一片倒塌大半的屋子,“俺还有事儿,就先回了,要是没有你要找的亲戚,你就到第一什里去找俺,俺住第一什第一伍。”
“行,谢谢丁大哥,俺这一路赶的急,也没啥好东西,车上就有半坛子酒,本是用来夜里驱寒的,丁大哥要是不嫌弃俺就厚着脸皮,拿这半坛子酒当谢礼了。”司徒嫣意在和这人拉关系,这朋友多了路好走,为了吴谨她也得多做人情。毕竟吴谨是带罪之身。
“这酒可是金贵物,那俺可不客气了!”一把接过司徒嫣递过来的酒坛子,打开塞子闻了一下,“好酒啊!司徒老弟,俺可真不客气了。”
“丁大哥豪气,这往后少不得还要麻烦您!”
“行,有啥你只管说,俺虽然没啥大能奈,出把子力的还不在话下!”送走了丁狗娃,司徒嫣也不坐车了,而是拉着骡车一路往里走去。 刚走近丁狗娃说的院子就见翠萍端着个木盆从一处破屋子里走了出来。
“翠萍!”司徒嫣也有三年没见翠萍了,试着叫了一声。
翠萍一时被人叫住,有些发楞,仔细看了司徒嫣一眼,不由得大叫一声,“大小姐,真的是大小姐!有柱哥你快来看,是大小姐来了!”
“呜~~~!”翠萍一边叫一边哭,跑到司徒嫣身边,跪在她脚边,抱着她的腿哭的那叫一个悲凄。
“翠萍,快起来,别叫人看了去。这一路辛苦你和有柱了,兄长他可好?”司徒嫣将翠萍扶了起来,想问问吴谨的事儿,就见屋后转出一人,正是李有柱。
“大小姐,真的是您,您怎么一个人寻了来?”李有柱心里激动,可看着司徒嫣自己拉着骡车,连个赶车的都没有,这一路如何他可是走过的,大小姐能一个人寻来,没有出事想来就有些后怕。
和翠萍一样,一边说话,一边跪下给司徒嫣磕头,“有柱,你和翠萍已是良籍,不用再给我行礼了。”
“奴才如今是司徒府的总管,您是大小姐,这礼万不可废。”坚持行了礼,李有柱这才起身。
“我见过吴过,知道兄长这一路亏得有你和翠萍照顾着,我这才安心没急着赶路。眼下屋里还有何人,怎么没见到兄长?”
“回大小姐,大少爷被拉着去干活了,屋里还有两个吴府的姨娘在睡觉!”
“可是秦姨娘?”
“不是,秦姨娘才离京那会儿因逃跑让官兵乱棍打死了,连吴府的二少爷也给卖了。这一路除了吴老爷和四姨娘、六姨娘,其他人不是病死,就是被打死或发卖了。甚至是老夫人,和您的几位叔伯都病死在了路上!这也算得上是恶有恶报,连老天爷都为先夫人呜不平啊!”
“那些人与我无关,栓子可好?”
“谢大小姐关心,栓子跟着大少爷好着呢!”
“是兄长连累了他,也让你们跟着吃了这些苦!”
“大小姐,栓子是大少爷的奴才,打小的情份,我和翠萍都得了先夫人的恩惠,照顾大少爷是应该的,不苦!”
“我人来了,自不会再让你们吃苦。这里根本不能住人,你和翠萍简单收拾一下就好,我还要再去转转,找块合适的地重新盖间房,到时好和大哥一起住!”
“大小姐,您这也赶了不少的路,不如先进屋歇歇吧!”翠萍正要把司徒嫣往屋里让,就听见屋里传来女子的叫骂声,“翠萍你鬼哭鬼叫个什么,扰了我的好梦!”
“就是,这吃不好也就罢了,好容易到了地方,连觉都不让人睡,还真拿自己当主子了!”
“四姨娘、六姨娘,大小姐来了,你们还不快来见礼!”翠萍的话果然有用,就见边上一间屋门被拉开,走出两个穿着绸缎衣裙的女子,大的年纪不过20左右,小的应该不过17、8岁。
司徒嫣并没有见过这二人,而两位姨娘,也只有四姨娘见过司徒嫣,六姨娘是三年前才进的吴府,当时司徒嫣已经逃难去了李家村,所以并不认识。
“哪里来的大小姐,翠萍你别认错了主子,表错了情!”六姨娘扭着水蛇腰,一步三晃的走了过来。可四姨娘却不同,司徒嫣与先主母司徒婉有**分的相似,她当然记得,虽然司徒嫣这会儿穿着男装,脸也清瘦些,可她认得出,眼前这人真的就是吴府嫡出的大小姐。
紧走了两步,上前给司徒嫣行礼,“妾身王氏见过大小姐!”
司徒嫣对这两人根本没好感,既然这人要行礼,她也欣然接受,“起来吧!”
四姨娘这一行礼,六姨娘却傻了,她也听说过吴府以前是有位大小姐,可在她进门前就失踪了,没想这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只得硬着头皮上来给司徒嫣请安,“妾身蒋氏见过大小姐!”
“六姨娘,你进府晚,没见过我,我不怪你,可你满嘴的污言秽语,我这个当主子的就不能视而不见,虽说如今父兄遭了难,可也由不得你们这些人坏了府中的规矩,四姨娘你说可是这个理儿?”
“回大小姐的话,正是!”
“既然四姨娘也赞成,劳请四姨娘掌掴六姨娘几嘴巴,小惩大戒一下,也让六姨娘长长记性!”
两个姨娘都瞪着眼睛,四姨娘是因为以前盈盈弱弱的大小姐,转眼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她有种见了先夫人的感觉。而六姨娘没想到,一个9岁的女娃儿会如此狠心,只因几句话就让人掌她的嘴。
“叫你一声大小姐,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告诉你,老爷早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了,少在这儿跟我摆大小姐的谱!”
“也是,还亏得吴老爷不认我,不然我就要和你们一样成了军户。不过我司徒嫣虽说不是吴府的大小姐,却是司徒府的大小姐,一样由不得你放肆。李总管,给我将她按好了,四姨娘,你倒是打还是不打?”
司徒嫣的狠,让四人都不由得浑身打颤,连有柱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司徒嫣看了他一眼,他这才晃过神儿,忙将六姨娘按跪在地上。四姨娘踌躇不敢上前,也想为六姨娘求求情,毕竟这一路两人相扶走到现在,多少也有了些情份在。
“大小姐,六姨娘是说错了话,您念在他是初犯,就饶她这一回吧!”
“我饶她不难,只怕我养的狗,他不答应。雪狼,出来!”
司徒嫣讲前半句时,四人还以为她指的是李有柱,连李有柱心里也有一丝的不舒服,可哪想真从司徒嫣的身后蹿出一条如狼大小的狗。连李有柱都吓了一跳,按着六姨娘的手一松,而六姨娘整个人都被吓坐在了地上,“妈呀!” 一声晕了过去。
四姨娘也高喊着“救命!”连滚带爬的跑回了屋,倒是李有柱虽是吓了一跳,但雪狼只站在大小姐身边,并不上前,又因误会了大小姐,羞愧得满脸通红。连翠萍都吓坐在了地上。
司徒嫣把翠萍扶了起来,“别怕,它只是我养的狗,不乱咬人!”也不管晕倒在地的六姨娘,而是将有柱叫了过来,本想和他讲几句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儿?什么人在此放肆?说你呢?你是什么人?”(。)
200章,三年后兄妹团聚,言辞犀利吓吴德()
听到背后的声音,司徒嫣并没有回头,能这样说话的人不用看也知是原主那个没有血性的爹吴德。
司徒嫣猜的没错,来的正是吴德,他和吴谨、栓子三人正好从外面回来,远远的就见一辆骡车停在自家院门口,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到四姨娘喊救命的声音,以为是姨娘们遇到了什么危险,忙几步跑了过来。
还没等进院,就见一人一狼站在晕倒的六姨娘前面,吓得吴德哪里还敢往前上,不过又担心自己的小妾,这才躲在吴谨的身后大声的吼了一句。不过上位者的那副嘴脸,倒是表露无疑。
吴德的声音对于司徒嫣来说是陌生的,可这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发起颤来,当然这绝不是她主观如此,应该是原主对这个声音下意识间所产生的恐惧,司徒嫣不由得好笑,心里默说了一句“天大的仇,我司徒嫣给你报了,如果你在天有灵,现在也可以安息了!”不知是不是她心里暗示起了作用,反正是刚还在发颤的身子,此刻却停了下来。
司徒嫣慢慢的转过身子,望向站在吴谨身后的吴德, 这个在她心里只有名字,全无感情的人,并不是全无感情,而应该是充满仇恨的人。吴德四十多岁,虽经历此番劫难略显倦老,可骨子里久居官位者的习气,却仍令他挺直了身板,下巴抬的老高。
当司徒嫣转身时,吴德也看到了她,吓得他当场坐在了地上,嘴里念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你已经死了,死了!我亲眼看见的,你不可能还活着?”
而他身前的吴谨,在见到司徒嫣时,整个人激动得身子都在发颤,急步上前,将司徒嫣抱进了怀里,轻声的唤着,“嫣儿!我的小妹,我的嫣儿!是你吗?真的是你吗?”话还没等说完,已泪如雨下,情难自控。
栓子也看到了司徒嫣,这个大小姐,比三年前高了,也瘦了,可看上去气质就如当年的主母一样,坚毅果敢。几步上前来给司徒嫣行礼,“奴才李栓子见过大小姐!”
“兄长,快别哭了,叫人看了笑话!栓子你也起来!”司徒嫣轻拍了吴谨的背几下,这才从他的怀中退了出来。眼睛余光扫向瘫坐在地上发痴般怪叫的吴德,“吴老爷,别来无恙啊?怎么,你以为我是谁,是被你害死的原配司徒婉,还阳来找你索命!还是那个你用药毒死的亲生女儿吴嫣?不论是哪个,都是从地府里爬出来的厉鬼!”司徒嫣的声音冷冷的,听的人背脊发凉。
“我不知道,不知道!你走开,走开!”吴德哪里敢抬头,双手抱着头,大叫着让司徒嫣走开,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你当然不知道,我来告诉你,我即不是司徒婉,也不是吴嫣,我是从十八层地狱来找你索命的阎罗小鬼,是让你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梦魇!”
司徒嫣语气平静无波,甚至没有一丝感情,可听在吴德的耳中就如索命的梵音,让他只想躲只想逃。
“你走开!走开!”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吴德,再没了刚才的颐指气使,甚至吓得尿了裤子,司徒嫣的心里这才感觉到一丝的痛快。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四姨娘许是听到吴德的声音,这才从屋里出来,却见到自己眼下所唯一可以依靠的老爷,吓得缩成了一团,着急的一下子扑倒在吴德的怀里。
“走开,你走开!鬼,你是鬼!”
“哈哈哈!,吴德,你害人终害己,上天派我来就是来取你性命的!”
司徒嫣冷笑的样子,甚至连一边站着的吴谨都有些害怕,甚至让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不会是母亲上了嫣儿的身吧?”越想越像不由得心内暗急,将司徒嫣又抱进了怀里,轻声哄着,“嫣儿别怕,有为兄在此,再没人能伤得了你!”
“兄长,我很好,没事儿的!”司徒嫣是想吓吓吴德,可她不想连吴谨也吓病了,见效果已然达到,这才拍着吴谨的背安慰他。
翠萍和有柱倒是见惯了,从大小姐醒来时,他们就看出了大小姐的不一样,这会儿反而是这些人中最清醒的。
“大少爷,大小姐才到,连口水还没喝呢!有什么话,不如进屋再说?”
“对,嫣儿,先进屋,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找来的,你这还穿着男人的衣裳,这一路的可还稳妥?是不是出过什么事儿?有没有生病受伤?有没有吃饱睡好?……”司徒嫣看着吴谨还要再问,忙拉了他的手一下,将话接了过去。
“兄长,我好着呢!这衣裳是跟李家哥哥借的,出门在外的,又走这么远的路,哪里还能着衣裙,一是不方便,二是为了省麻烦。翠萍你也别忙了,屋里哪有外头亮堂,还是坐在外面聊吧!我车上就有水,随便喝一口也就是了,你也一起坐!”司徒嫣一边回答吴谨的话,一边假装到骡车上找水喝,顺便把戒指里一早就准备好要送给吴谨的粮食、肉、蛋和酒等一些生活要用的家什放进了车里。这些东西都是她昨天晚上备下的。
“那行,大小姐您先坐,奴婢去给您煮饭!”也许是翠萍当了司徒府内院的管事,这会儿又以奴婢自称。
“有柱,车上有吃的,你和栓子把车卸了!”司徒嫣笑着朝翠萍点了一下头,吩咐了有柱一句,这才拉着吴谨一起坐。也不看瘫倒在地的吴德,任由四姨娘和刚醒过来的六姨娘将他扶回了屋。
“兄长,幽州遭灾,我就和李大柱叔的四个儿子和一些村民一起逃到了河南县,只是那时洛阳封城,所以没能及时和兄长联系上,之后遇到了吴过才知你出了事儿,这才请镖局的护送,一路寻了来。兄长不用为我担心,我这一路好吃好睡,连个病痛都没有!倒是兄长,这一路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嫣儿,你可不能再瞒我,之前你和有柱、翠萍一起瞒着我的事儿我都知道了,你到底有没有受伤?”
“兄长,我真没事儿,有雪狼护着,别说是人,就是狼都不敢找我麻烦!”
“雪狼?”吴谨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司徒嫣的身上,倒是没有注意到她身边的雪狼。
“是我养的一头藏獒犬,忠心着呢!我还养了匹骡子叫‘胡萝卜’,你看,就是那头!”司徒嫣不想让吴谨为她担心,谈笑间将自己的事一语带过,可吴谨哪里肯信,如果之前不知小妹欺瞒之事,也许他还会信,可这会儿就是司徒嫣说她只受了小伤,得了小病他都不信。更何况小妹是伤病全无就走了这么远的路,想来更加不可能,就是他有有信他们照顾着,还小病了一场呢!要不是请了郎中,他也撑不到现在。
“嫣儿,你瞒的为兄好苦,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在外吃了那么多的苦,如今好容易见到了,可为兄却帮不到你了。都是我无能,连唯一的妹妹都护佑不住!我愧对母亲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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