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昨天刚刚发生的事情,就算安知晓之前不记得,见到他也该想起来了,这么说分明就是故意的。
但即使是这样,张耕也不能够扭头就走。他努力平复下心情,摆出笑脸,“学妹说笑了,昨天我们才见过。图书馆附近,有人纠缠你……我叫张耕,还记得吗?”
“哦……原来是你。”安知晓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我记得昨天我道过谢了。”
张耕的笑脸都快维持不住了。
他虽然有点儿小心思,但其实城府并没有多深。毕竟之前因为容貌俊俏,这一招使出去几乎无往而不利。
——倒也不是说每个人都会被他迷得团团转,但人是视觉动物,一个大帅哥好声好气跟你说话,是个人都不可能产生恶感吧?而有了基础的好感,再往下走就容易多了。
所以安知晓的反应,是真的让张耕有些摸不准该怎么办了。
他尴尬的笑了笑,“是的……不过当时被记者拍到了照片。我想来想去,还是打算问问你这边是怎么处置的。毕竟你一个女孩子,要是暴露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
“那个啊,公司这边会处理的。”安知晓说,“具体怎样我也不清楚,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具体怎样,张耕当然比她更清楚。昨天的照片他发了好几家媒体,但最后竟然没有任何一家愿意用。按理说发了新闻之后再澄清,对媒体来说也是有好处的,既不得罪人又能提高销量。现在这样,明显是早就有人打过招呼了。
张耕本来还打算发到网上去,但是后来左思右想还是放弃了,因为那样太容易暴露他自己。
而且今天来学校之后,他便发现之前安知晓跟杜文宏的那些流言居然也澄清了,一时间危机感更甚。
见安知晓对自己是这样的态度,张耕咬了咬牙,道,“处理好了就好,我没什么事了。”说着看了看楼梯,“一起走吧?”
他的态度让安知晓更加警惕。
她很清楚,世界上有个词语叫做“既成事实”,要制造绯闻,根本不需要当事人说什么,只要制造出令人误会的场景就可以了。比如昨天那种。
她原以为周钰那边处理之后,张耕就会消停了,但是看样子根本没有。
显然,对方还没死心呢。
安知晓也没有跟他周旋的兴趣,但楼梯摆在这里总不能不让人走,索性不理会他,扶着扶手慢慢走到了一楼。因为当着张耕的面,就算腰酸腿疼也不能表现出来,憋得她心里更加不爽了。
张耕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已经这么慢了,他还能落在后面。
终于到了一楼,安知晓正打算伸手去开楼梯间的门,就听见张耕在身后叫,“学妹小心!”
她早就防着这一手了,张耕第一个字才叫出来,安知晓便转身往负一层的楼梯跑。
下一瞬间,“嘭”的一声巨响,楼梯间的门被几个追打着的男神撞开。也不知道张耕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怎么回事,总之他愣愣的站在原地,正好被门板扫到了高挺的鼻梁,瞬间便捂着脸蹲下去了。
明明应该没有声音,但安知晓总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咔嚓”一声。光是听听那声音就知道,要是自己没有及时让开,被撞到身上会有多惨。
这个变故似乎来得有些猝不及防,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安知晓扫了一眼张耕的站位,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什么,他站的这个位置,后退一步就能安全无虞。而且安知晓回过头的时候,还注意到他伸出手,很显然是打算拉她,结果没有拉到,然后才愣住了。
虽然她很不想阴谋论,但是能够提前察知危险提醒自己,他自己却没有退开,这一点实在是太可疑了。
安知晓设想了一下如果张耕拉到了自己会怎样。
显然,他拉住安知晓后退一步的话,两个人就都安全了。但是毫无疑问,那样的话安知晓就会被他揽在怀里,跟破门而入的人面对面,好像对方撞破了什么好事一般。
啧,同一个手段居然还反复用,当谁都是傻子吗?
安知晓扶着楼梯,连自己的腰酸腿疼都忘了,努力摆出担忧的表情,“张耕学长,你没事吧?”
她这一喊让其他人也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将张耕拉起来,查看伤势。但张耕一只手始终捂在鼻子上不让人看,安知晓远远的看了一眼,忍不住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个动画片来。
故事大概是改编自黄粱一梦。说有个书生做梦梦见自己考了状元,取了一位国色天香的小姐。不过这个小姐有个毛病,就是总举着一朵花,遮住自己的鼻子。丫鬟们解释说,这是因为小姐喜欢花,要闻到花香味才舒服。书生便相信了。结果新婚之夜洞房花烛,盖头撩上去他才发现,原来这位新娘是个歪鼻子。书生一梦惊醒,旁边的黄粱米饭已经蒸熟了。
嗯……这个故事的寓意很深刻啊,安知晓扶着腰往宿舍楼走的时候,还不忘在心里做出总结。
回到宿舍,安知晓很快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不过鉴于张耕本人在学校里的名声很大,即便安知晓没有刻意去打听,也知道了张耕具体的伤势。消息是杜颖他们吃完饭之后带回来的,可见传递之快。
“听说了吗,咱们校草张耕鼻梁骨骨折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肖梓嘉进门之后,故意压低声音问。
“是真的。”杜颖说,“有人看到他被送去医院了,听说撞得很厉害,还能不能恢复原来的样子很难说。”
“所以校草要变成歪鼻子校草了吗?”肖梓嘉也不知道是哀叹还是幸灾乐祸。
对于一个“靠脸吃饭”的人来说,受了这个伤,对于张耕来说恐怕才是最难以接受的吧?
安知晓想了想,转过头来问,“知道是怎么撞的吗?”
杜颖摇头,“听说是撞在门上了,大概是不小心吧?这下他后援会的女生们都该哭了。”
大概是张耕撞断鼻梁这件事的传奇性和戏剧性更加吸引眼球,所以当时跟他同处在楼梯间里的安知晓,居然就这么被大众舆论给忽视掉了,八卦的时候都没有被扒出来。
安知晓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不怕麻烦,但现在最好还是不要惹麻烦。
毕竟,她现在已经受到了十分惨烈的“教训”。
下午没有课,安知晓在宿舍里躺着,翻来覆去都觉得身上不舒服,忍不住打电话给沈宴如,“我今晚住在宿舍,不回去了。”
“怎么了?”沈宴如连忙追问。
“不舒服,不想开车。”主要是有点被沈宴如吓到了,身体不爽,心情也跟着不爽。
挂上电话之后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之后被敲门声惊醒,揉着腰下床去开门,看到沈宴如站在门口时,简直以为自己眼花了。
“姐,你怎么来了?”安知晓呆呆的问。
沈宴如把人推进房间,搂进怀里,“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身上很难受吗?”
其实如果单纯从感受上来说,不舒服是真的,但也不是绝对无法忍受。但是现在罪魁祸首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安知晓当然不会继续忍耐。她整个人几乎是挂在沈宴如身上的,声音里都带上了清晰可辨的委屈,“难受。”
这样靠在沈宴如怀里时,安知晓觉得自己好像又变成了小孩子。不必去顾虑任何事情,可以任性、哭闹,仿佛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原本五分的委屈,这时候陡然变作了十分。
第82章 又一只猫()
沈宴如原本是揽着安知晓的腰,把人搂在怀里。
这时听见她的声音都隐隐带上了哭腔,心下一急,忙问,“怎么了?”
安知晓只是摇头。沈宴如越是如此小意温柔,她心里的情绪就越是难以控制,鼻尖发酸,似乎下一刻眼泪就能滚出来。只好咬唇忍着。
沈宴如索性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朝屋里走。
安知晓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搂住她的脖子,将脸贴在她胸口。
宿舍用的是上面床铺下面桌子的双层式铁架床,沈宴如把人抱进来之后才发现没有地方可放,只好抱着她坐到了椅子上,柔声哄慰,“哪里不舒服?”
安知晓总算反应过来,脸上红得发烫。她从有记忆开始,就没有被人这样抱过。
事实上,她虽然认识很多人,他们也都对她很好,但是其中没有一个会抱她、同她这样亲近。
这种抱法被叫做公主抱,或许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安知晓后知后觉的想到,虽然也有注意控制体重,但也仍旧将近百斤,这么抱起来应该是很吃力的。幸好沈宴如看上去神色自然,没有任何勉强的意思。
听见沈宴如问话,她将脸贴在她胸口蹭了蹭,这才努力打起精神,抬头道,“没什么,我胡说的。早知道你要来我就不说了。”
但沈宴如显然并不相信。安知晓并不娇气,也很少粘人,如果不是真的不舒服的话,不可能会说出来。她本来就不放心,接到电话之后,自然立刻赶来了。
见安知晓不肯说实话,沈宴如也不追问,只是伸出手在她腰间轻轻揉按,感觉安知晓身体彻底放松下来,便明白自己找到症结所在了。
也是她昨晚被安知晓那么一弄,有些失去控制。
但是沈宴如必须承认,那种安知晓所有的感受和表情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觉太好,才让她沉迷不已。但以后不能再这样放纵了,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肯定会耽误。
两人靠在一起亲近了一会儿,虽然都没有说话,但这种感觉,毫无疑问让两个人都感觉十分舒服。
过了一段时间,安知晓才撑着沈宴如的肩膀要站起来。
“别动。”沈宴如按着她。
安知晓低声道,“待会儿就有人回来了,让她们看见不好。”
且不说她跟沈宴如的关系还不能曝光,就算只是看到两人亲近,恐怕也会让杜颖和肖梓嘉把眼珠子惊掉吧?毕竟沈宴如对外的形象,一向是十分庄重严肃的,很难想象她私底下会是这样子。
沈宴如只好松开她,道,“那你去床上躺一会儿。”等她上了床,又问,“午饭吃了没有?”
安知晓心虚的点头。
沈宴如一眼就看出来她在说谎,“你平时在学校里都是这样吗?”
“没有没有,我一直按时吃饭,今天真的是因为不舒服,所以没有胃口。”安知晓连忙解释。
沈宴如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不早不晚,只好找了零食出来给她,“先垫垫肚子,待会儿回家再吃。”
“你回家吧,我今天不回去了。不想动。”安知晓趴在枕头上说。
“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沈宴如说着往椅子上一坐,拿起安知晓的一本书翻看起来,“我今天也不回去了。”
安知晓瞪大了眼睛,扒在护栏上把头伸出来看着沈宴如,“你认真的?”
她身体不舒服沈宴如过来探望还可以理解,一直留在这里不走算怎么回事?其他人肯定会觉得奇怪。
最重要的是,一旦让人知道沈宴如出现在这里,肯定会招来大批粉丝和记者。
不过即便是这么问的时候,安知晓也并不认为沈宴如是认真的。所以她这句话出口得也十分轻易,并没有期望得到认真的回答。然而沈宴如却只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安知晓的动作顿住,就这么趴在床边,头朝下的跟沈宴如对视了一会儿。结果没多久就觉得脑袋发晕发胀,不得不换了个姿势,重新躺了回去。
不过这么一躺倒是让安知晓脑海里闪过一抹灵光,她忽然想到沈宴如身上有什么地方跟之前不同了。
以前沈宴如很少会表露出这样的情绪。
并不是说之前沈宴如对她不好或是不重视她,但是她本性是比较克制自己的人,所以平时总会表现得比安知晓更加成熟理智,任何时候都扮演好自己引导者的角色,不会做出任何不妥的行为。
喜怒不形于色,这是人生存在社会上不可避免会学习到的技能,因为这样才能够更好的跟他人接触,保护自己。
这虽然也是社交礼仪的一种,不将自己的喜好摆在脸上,但同时也未尝不是人们身上的一种束缚。从前,沈宴如即便是对着安知晓的时候,也会尽量让自己这样做。这是为了保护她自己,但也未尝不是在保护安知晓。
有一句歌词是这样唱的:最初的爱越像火焰,最后越会被风熄灭。
还有个词语叫做交浅言深。
总之,关系进行到哪一个阶段,就应该表露出该阶段的亲近,如果关系还不到就过分亲密,其实是不讨人喜欢的。而且这种不合时宜的行为,也会给别人带来困扰和麻烦。
举个极端的例子,就像是圈子里经常会出现的私生饭,跟拍偷窥自己的偶像,即便那时自己的狂热粉丝,恐怕也没有几个明星会觉得喜欢。又或者像是足球圈里的足球流氓,即便是他们喜欢的球队,也会对这种粉丝赶到头疼。
沈宴如自己虽然并没有很明显的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很显然,她的潜意识里,却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即便跟安知晓互相表白心意,甚至确定关系,但是在两个人相处的过程中,她还是会注意约束自己的言行。这不是因为她觉得跟安知晓需要疏远,只是努力想要用自己“成年人的理智”来控制这段感情,不让它有失控的可能。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虽然她表现得还不明显,但是安知晓如此关注沈宴如,自然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她变得……更粘人,还会任性了。
如果是之前,像现在这样的情况,沈宴如即便会担心,但也会考虑到她这边的情况,不方便过来,只在电话里安抚她,然后要求她回家。但是这一次,她却直接跑过来了,现在还说出不回去的话。
安知晓原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但现在看来,更像是在——耍赖。
这样的沈宴如让安知晓觉得十分新奇。一直以来沈宴如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可靠和值得依赖的一面,好像永远都是自己坚实的后盾,无论在哪一方面。
但是现在,安知晓的感觉就像是某种忠诚可靠的大型犬在自己面前躺下来,露出白白的肚皮让她摸。
这不但是一种信任,同时也代表着某种程度上的认同——认为她也是一个可靠的伴侣,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可以反过来依赖她。
单方面的付出和索取毕竟不能长久,有来有往才是经营之道。
或许安知晓一时间并不能够将这种种情绪一一理清楚,但是她本能的知道,这是一种好的变化。对于她来说,沈宴如的任何样子,都是她所喜欢并期待的。这样一点一点的发现她的不同面目的感觉,就像是寻宝游戏一样,让人始终充满动力。
安知晓想了想,觉得也许偶尔在外人面前显示一下自己跟沈宴如的关系良好,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
其实一般人是不会脑洞大开,因为一点点不同就想到那么远的地方的。安知晓之所以这么担心,纯粹只是因为心虚,生怕表露出任何不一样的地方,就引起别人的怀疑。
但是这种隐藏,虽然两人都心知肚明并保持默契,但对于沈宴如来说,是否也是一种排斥呢?
安知晓正转着这些念头,就听见沈宴如也跟着爬上来,站在梯子上看着她,面带担忧之色,“还是很难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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