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国‘画壁’功臣墙上的开国功臣之一贺千丈,此生忠于姜国,再无异心。也是他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将那段颠覆天下的传奇公开出来,更是他将《玉树风笔录》下卷公开,让世人知道男子相恋也可以跨越家国,后嗣,成为美谈。
本来赵毅风还担心自己任命贺千丈会遭到百邑众将反对,可有了一个江玉树的例子,再加上贺千丈为人亲和,所有不服要反的声音渐渐被压下。连赵毅风都不得不佩服贺千丈擅长人心周转。
赵毅风明白贺千丈就是江玉树送给自己的一份大礼,三星聚合,江山在手。
可自己又何德何能值他如此?
“赵毅风……”一道碧玉色彩直达眼前。“江某知晓今日殿下生辰,无以为送,不知贺先生殿下可满意?”
伸手接住那道碧玉,欣然一笑:“这是本王此生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你送的,就是最好,再无其他。
他抬眸,他垂首。
他浅浅一笑,他眉眼温柔。
一瞬,只觉:暖风春水绿,惊鸿舞翩跹……
**
百邑城的事务繁多,江玉树,赵毅风曾经需过度虚耗才能处理的事现在大大减轻,有贺千丈不辞劳苦处理军务,莫云分担训兵。
赵毅风能寻一份自在就寻一份自在,曾经答应江玉树带他去看嫣然美景的诺言也因为贺千丈的到来慢慢得到应证。
只要赵毅风空闲下来,就会带着江玉树看山看水,真正的潇洒自在,不惹红尘。
樱红退却,香荷残叶,枫红凋零,雪落无声。
万物变化,转眼间,一年指间沙。
这一年赵毅风远离皇宫人心诡谲,权势算计,勾心斗角。
策马红尘、潇潇洒洒、治理风沙、舞剑作画、筝萧合奏、高山流水、赏月赏花、下棋训兵——有他在的日子,仿若曾经孤苦的二十年都是过眼云烟。
那些无数个黑夜交织,寒风肆意的夜,终是被他那抹温和的笑点亮。
原来世间还可以这么美妙——因为他在身边。
多年后,赵毅风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一开始和他的相遇,就注定了自己要像飞蛾一样,勇往直前,去触摸他的羽翼,去找寻那一抹光亮。
人说,蝴蝶飞不过沧海,是因为沧海那边没有了等待。
纵使沧海那边没有等待,他也要飞蛾扑火。
是因,枯叶成蝶,只为你所愿的沧海桑田。
红尘纷扰,世事变迁,乱世更迭,铅华退却,他才发现自己这一生执着的无非就是和他在一起。
他也终于知道,
自己等候的、追寻的、执着的、渴望的。
就是在这一瞬,这一刹,这一刻和他在一起的温暖……
——长夜漫漫寂如斯,愿为朱颜思上邪。
每日十五,江玉树眉间樱红不正常,而赵毅风总会守在江玉树身边,纵使对江玉树眉间樱红变化无常持有怀疑态度,他也不会追问,因为他知道——爱的前提,是尊重。
可唯独对江玉树身子寒凉一事,赵毅风可谓想尽了办法,上好的银丝炭,金贵的貂绒披风,上等材质的手炉,能让江玉树不再那么冰凉的东西赵毅风能做的都做了,可还是无甚效果,那寒凉的感觉让赵毅风自己都会害怕。
于是,赵毅风就成日叨叨——多晒太阳,多出去走走,寒冬披风暖炉不能少,暑热时期油纸伞不能缺……百邑城所有的人都知道,看似冷傲端肃的人实则很唠叨,对江玉树格外柔情。
“玉树,今日你生辰,送你一份大礼。”赵毅风欣喜进帐,掸了掸身上的黄沙,用水扑了扑身上的暑热。百邑城位于天倾东部,黄沙千里,秃鹰盘旋,八月的天风沙灼人体肤,与天倾皇城的氤氲水汽朦胧相比多了份磨砺人心的狂放肃杀。
外面高温炙热,帐内清凉悠悠。江玉树白衣翩然,手持茶盏,动作行云流水。感受到他进来,浅笑着点头算作应答。
赵毅风见他又在煮茶投入的模样,郑重其事的劝解:“玉树,你这煮茶也不需这么投入。身子重要,玉树本就是品茗萧乐一等,腹有才情。你这样还让本王如何堪配,这百邑城众将都如何看本王?”
江玉树依旧煮茶,不理会赵毅风的劝解。赵毅风见他不理,接过他手里的茶具,“歇会吧。”
江玉树手下发力,不欲松手,冷声道:“殿下有心思懈怠,不如来和江某探讨,以免日后胸无点墨,惹他人笑话!”
见他冷声,赵毅风淡淡一笑:“玉树莫恼,我送你一件礼物。今日是你生辰,修身养性不缺这日。”
江玉树手上的动作倏地一顿,感受赵毅风接下来要做的事。
手中一道温凉,他将玉箫递到自己手中,紧而牵着自己起身。
一声帘动,有人进来。
赵毅风静静站在江玉树身边,淡淡一笑。
来人身躯高大,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剑刷,身量魁实,粗犷中带着狂放,一股正气。
赵毅风看着进帐的人,轻轻点头,算作见礼。
眼盲人看不到,只能依赖听觉,饶是江玉树耳力甚好也不知此人是谁。他保持着惯常的笑容:“来人是?”
历经风沙洗礼的人,多了一份粗犷。看到他白衣翩然,不惹尘世,心下大安。
可,那双眼睛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江家败落后,他会成为这样。
曾经为了抚国公府容华,他屈从自己;抚国公府内乱,他眼睁睁看着亲人散的散,走的走;圣上下旨废婚,他无家可归,漂泊无依。
纵使身子孱弱,可他为什么会瞎了?
还有那眉间樱红,堪比女子艳丽。
上苍,你都对他做了什么?
进帐的人不说一话,可看着江玉树的眸光,分明是心疼。
赵毅风淡然瞧着来人不可置信的表情,凑近江玉树耳边轻声道:“这份礼物玉树定会满意,本王不做打扰。”说罢,撩衣出了营帐,走至那人身边,轻拍了一记。
对视中,两人心知肚明。
江玉树温和浅笑:“阁下是?可否告知名讳?”
那人看着江玉树,木木的走近他,伸手欲触玉箫。
感受到有人接近,江玉树眼眸一紧,眉间樱红肃杀流溢,玉箫煞气轻显,旋即准备出手。
那人感受到玉箫煞气,手迅速收回,不敢想象的是他动作凌厉,疾风狠辣。曾经他温和孱弱,有习武的潜质,赵毅风也教过他,可不曾想进益这般大。
利落出手,钳住玉箫,他开口:“二弟!”
一瞬间呆愣,他?是他?江玉芝……
不会,他明明在西境,怎么会到东境来。
竭力摇了摇头,是幻觉吧……
“阁下到底是谁?”
那人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二弟!是兄弟玉芝。”
手上动作一顿,玉箫忽的脱手,一瞬间身上热血蹿腾,充斥每一丝肌理,脑中“嗡嗡”作响,无数道声音回荡。
二弟……是大哥玉芝……
江玉树有哥哥了,大哥回来了……
他踉跄几步,用力找寻江玉芝所在。
江玉芝拾起玉箫,缓缓递到他手里,看着他因激动欣喜微微发红的脸。
忽的一记用力将人揽进怀里……
第15章 朱奴儿犯·复仇()
【卷三:乱世颠——傲世双雄】
第15章:朱奴儿犯·复仇
(承接上章:第101章'第14章:沉醉东风·礼物')
突然而来的灼热温暖让江玉树不适应,但那是大哥,是亲人……
他无华的眸子中满是欣喜,难以掩饰的激动。
轻拍他双肩两记:“二弟。兄弟回来了!”
亲人久别重逢,各方情绪悲欢交加。
江玉芝朗气汉子一枚,不通文墨,饶是如此,见到江玉树这般也是心里酸胀纠痛。
“二弟,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
江玉树执茶笑答:“不妨事,都是过去的事。今日大哥前来,小弟煮茶侍奉。”
江玉芝笑看他:“二弟爱茶,哥哥以为今生无缘品尝,却想还能尝一遭。天佑我江玉芝!哈哈哈!”
江玉树微微一笑,手上动作不停:“大哥怎么会来东境?当年……”后面的话两人没有说,当年江家抄家,江玉芝流放西境。
江玉芝哈哈大笑:“二弟怎生忘了,二弟功不可没。东境西境收归一隅。定王殿下特意去西境寻我。‘傲世一战’你小子声名大绽,哥哥为你自豪!”
西境流放,苦役四年。流放时他也才十七,四年后再见,物是人非。
心里有一种酸涩的水流在游走,他低了语气:“大哥,你在西境……可还好?”
江玉芝身子一顿,看着他,眼里尽是对他的心疼,旋即洒脱道:“哥哥汉子一条,小小流放苦痛不在话下。倒是兄弟你。这几年变化着实过大,看的哥哥揪心。”
江玉树淡淡一笑,伸手给江玉芝递了一杯茶:“小弟在百邑城逍遥,承蒙殿下不弃。现今安好。”
看着他眉间樱红,多了曾经没有的清俊。执玉箫的手看似修长,可将才凌厉的气势让人心惊。他真的变了……
想那时他文弱不能纵马,身子孱弱不曾出府,如今又瞎了,红尘不肆意,做哥哥的又怎忍心?
久别重逢的喜悦,掩埋了曾经的伤痛别离。
“兄弟,哥哥带你去纵马!”
点头一笑:“大哥真心相邀,小弟怎能拒绝?走!”他力叩玉箫,坦然回道。
于是,在江玉芝来百邑城的这段时间,百邑城所有的都尽数交给了贺千丈,莫云。直到后来赵毅风都没有忘记两人到自己面前大吐苦水的样子,着实可怜巴巴。
从江玉芝来后,江玉树似乎每天都很开心,不是煮茶,就是想着和江玉芝纵马。两人斗剑斗酒,听江玉芝说西境的故事。想着江玉芝弱冠已过,江玉树就开始操心给江玉芝寻姑娘。
江玉芝糙汉子一条,是该有个姑娘打点。不过这个话题江玉芝总是以没有立业不能成家给推拒。
这日晚间,赵毅风和江玉树正在品茶,江玉芝忽的急匆匆进来,挺着胸膛,粗里粗气朝着赵毅风要求:“定王殿下,当初有闻殿下武艺超群,当年不能一了憾事,今次有机会你我来切磋一番!”
赵毅风搁下手里的茶杯,抬眼看着江玉芝,淡淡一句:“真想比斗?”
“哈哈,当然!好男儿当沙场较量!”江玉芝朗声大笑,震彻帐内帐外。
江玉树幽柔劝止:“大哥不可,刀剑无眼,大哥怎还是想着打打杀杀。”
江玉芝利落撩袍挨着江玉树身侧坐下,执茶一杯,一饮而尽:“二弟过忧。与殿下比斗,较量风流,乃是美事。小弟休要再劝!”
江玉树幽幽一叹,不再说话,算作默认
“走吧。”赵毅风见江玉树默认,迈着步子出了营帐。
月光倾洒,黄沙绵延。
百邑城的夜在八月格外寒凉,竟有着一丝入骨的凉意。
城楼下,两个少年做着英雄较量!
青冥拔剑,弑天狂放。
大刀出手,泛着寒光。
两人驾马,纵情狂奔。
“赵毅风,看刀!”一声大喝。
扫了一眼大刀,拔剑青冥,“看剑!”
马动尘扬,荡起黄沙。
“赵毅风,若不是你身处皇家,家大势大,二弟也不会屈从与你!看刀!”大刀直逼胸口,青冥格挡:“本王命格,也是无可奈何。本王也不曾想到这样!”
江玉芝眼眸肃杀,大刀疾风砍过:“当今陛下信道荒唐,可也不该你来被这个冤枉,若非你‘美人煞’命格,选二弟为妃,二弟怎会仕途无望。是你!你是始作俑者!”
赵毅风面色凝重,青冥嗡嗡,震开大刀:“本王也未曾料到。后宫算计防不胜防,本王也不曾料到那是举国荒唐!”
“哈哈,是吗?当年选秀若不是你选二弟,抚国公府何来阴谋算计?二弟与我会成为无家之人?若不是你一腔执念。二弟现在何等安生,也不会来这血腥之地!”大刀疾风擦过,青冥肃杀。
赵毅风执剑手一滞:“玉树的事是本王对不住!”
大刀晃过,散寒刀光刺痛双眼,招招狠辣:“江家尽数倾没,二弟眼瞎,无家可归,浪迹天涯。举国废婚,你置二弟颜面何地?而今他眼盲不明,对不住何来用处?!”
青冥格挡,“哧!”剑从刀身滑下,绽放火花。赵毅风面色凝重的听江玉芝叫嚣,暗下咬牙,无力反驳。
大刀力压,青冥抵抗,他眸光肃杀看向执剑男子。一瞬间仿若要吞噬殆尽。执剑男子眼中愧疚一闪而过,手上发力,顽强抗争。
“母亲病逝,父亲伤亡,二弟眼盲,玉芝流放。赵毅风你这场举国荒唐牵连的阴谋害的不是二弟一人。害的是整个江家。举国废婚,皇家笑话。你让二弟日后如何立于世人眼中?!如何成家立业?!!”
江玉芝西境流放四年,武艺不差,征战沙场是他的谋划,如今对阵赵毅风,两人一时半会分不出高下。
大刀一抽,旋即从头劈下。赵毅风抬头看向大刀,飞身下马,挥剑青冥,伸手格挡。
“呛!”的一声,大刀与长剑碰撞!
眸光交汇,谁也不让。
“本王愿意做他的眼睛!”他沉声利落应答。
一声讥笑:“呵呵……,休要说这些没心肺的话,二弟眼盲不明,你会伴他一生?做他一辈子的眼睛?身为皇家人,你日后娶妻生子,如何顾及二弟?这话也就说道罢了!休要学尽皇家负心人诓骗与我!”大刀疾风直刺眼眸。
风带起墨发,赵毅风忽的抽手青冥,任由大刀挥来。
月光轻铺,刀光晃眼。
大刀直刺双眸,他定定看着大刀直逼双眼。
一股森寒的凉意冲进眼眶,却无力出手。
也不愿出手。
江玉芝不解:“缘何停下?”
看着眼前泛着寒光的大刀,只要再向前进三分,自己也会和他一样眼盲不明吧……
苦笑一声,悠悠一叹:“是我欠江家的,这双眼你要便拿去吧……”
大刀更近一分,借着月光,他看到他眸中倒影:自己挥刀欲刺他双眸,那瞳孔中的自己凶神恶煞,面目狰狞。
纵使如此,还是抑制不住想让他尝尝眼瞎目瞽之痛。
“你以为江玉芝不敢?江玉芝可不识你是皇家人!”
低声一语,风亦感伤:“你若要,便拿去吧。”
眸光灼灼,锐利蕴含天下。
冷中带寒,睥睨苍生。
对视那双眸,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会君临天下。
泰山崩于顶而临危不动,怒涛倾于身而泰然自若!
这样的人一旦下定决心,势必腥风血雨,视死如归!
握刀的手一时顿住,无力向前。
“你不怕死?还是你以为江玉芝不敢?江玉芝流放之人,没有管束。宰杀于你,自有担当!”
眼前的人轻阖了眼眸,身影伟岸,倒影在黄沙中那般悠长。
“本王怕死,怕不能和他在一起就死去。本王怕瞎,怕再也看不到他,甚至连弥补都不能!”淡淡忧伤的话语,像那影子般飘忽悠长,随时会断掉。
月光打在刀上,倒影出他落寞的神色。
江玉芝诧异,喉间黯哑,木木挤出几个字:“他?是……”二弟?
他负手而立,睁眼锐利之光,昂扬霸气:“你猜的不错,本王喜欢江玉树!”赵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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