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怎么行,你一路辛苦。”赵毅风深情看着他,分开一个多月,他越发清透了,想是赶路疲累,歇息不足。
“无妨。”自己行路减慢,只能以书信安抚,不由得有些愧疚,“若是我早些来,百邑城也不会这么多危机。”
“玉树哪里话?是我无用,不能治理好百邑城。”
从前听他唤过一次‘玉树’,后来他更多的是唤自己的雅号‘清玉’,殊不知,清雅名头皆把真情束。
此刻再听这句亲昵的唤,竟多出了一份恍如隔世的感觉,心中某个地方原来更渴望的是唤自己的真名,而不是那些冰冷的雅号……
看了看外头的天,赵毅风关切道:“玉树早些睡吧。本帅营帐足够两人挤一挤。”
江玉树的脸‘唰’的一下红了,“那个……那个……就没有多的营帐?我……我想和易牙挤一挤。”自己身上蛊虫针痕诸多,怕是会吓着他,现在百邑城食宿粮草紧缺,怕是会让他更分心。
意识到江玉树的神态变化,赵毅风干咳一声,掩了掩神色,歉声道:“有是有,就是差了点……”
“无妨,江某既然过来,必定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拗不过他的坚持,赵毅风挥了挥手,示意士兵安排。
玉箫一动。
九月的夜里凉意寒人,走出营帐的那一刻,一股铺面而来的凉意让赵毅风打了冷战,回头看着身后的人,心竟有一股莫名的酸楚:来这座城池,以后的日子或许会更苦……
“玉树,说好的等我回去,你怎么失约来此?”伸手将披风给他搭上,替他紧了紧领口。
衣袂随风轻摆,他长长的睫毛轻颤着,淡然望向远方,静立的姿态似一朵傲立风中的迎春。
“江某以乐为生,难得遇到知音,没了你来和筝,那该多孤独。”
他说的很淡然,可赵毅风听出了浓浓的苍凉。脑中忽然想起了那句话——
高山流水,筝萧合奏,笑傲江湖。
会的,待收服天倭,一切安定,我撇去一切束缚,就和你一起笑傲江湖。
“玉树,我……”一时之间语塞,竟找不到有力的说辞。
“赵毅风,你可否将百邑城的最近局势说一下。江某既然来了,势必要为百邑城做点什么。”他在他身后,恬淡无波,可话里的傲气不容忽略。
赵毅风微微一笑:“愿意效劳。”手握玉箫,牵起他,慢慢走向那巍峨城楼。
听旌旗呼啦啦的摇摆声,听风静静在耳边游走,听万家灯火下的欢声笑语,听秃鹰盘旋高飞的鸣叫,听赵毅风一句一句说着百邑城的点滴……
月高挂,清辉一把一把向下洒,为两位少年披上了纱。
两个落寞的少年,在城楼上诉说着往事,讲着百邑的故事。
一白衣荏苒傲气,一玄衣冷傲端肃,两人并肩,看远处万家灯火。
画面定格,指点江山也不为过!
第四四章 定风波·刁难()
【卷二:琉璃劫——与君相逢】
第四四章:定风波·刁难
(下)
“这小子营帐安排就在这?大坑,你打听好了没?”西门日天/朝张大坑细着声音喊道。
“那小子自己说的不愿意和主帅挤,主帅又吩咐人安排的,我都打听清楚了。”张大坑猫着身子,隐蔽在黑暗里,说的小心翼翼。
西门日天满意的点点头,忽的学了几声狗叫把营帐中铺床叠被的谢易牙引了出来。
“老子进去布置,东方看好小鬼,大坑记得巡查,胆寒衣你记得扯绳子。”
众人齐齐点头,一副‘你若被逮着,主帅剥你皮’的同情模样,西门日天面部肌肉抽了三抽,一刺溜没了影。
月上中天,凉风习习。
赵毅风送江玉树到营帐门口,就停了步子。“天色已晚,你早些安歇。我就不打扰了。”
江玉树微笑点头,玉箫探索进账。
“易牙,可是睡了?”帐中无人回答,赶路一个多月,谢易牙累的精疲力竭,哪曾留意帐中变化,铺床叠被后倒榻就睡。
江玉树笑着摇了摇头,果真是孩子性情。
却突然,榻上一阵响动。谢易牙忽的爬起来,捂着肚子,急匆匆向外跑去。
“易牙,你怎么了?”江玉树摸索抬步跟上,刚走到营帐门口,就感觉到什么不对,凉气,水汽,这……
“胆寒衣,他在营帐门口,快扯绳子!”张大坑挤眉弄眼的和胆寒衣对着口型。
胆寒衣意会,伸手一扯。
一道白影晃过,‘哗’的一声水洒音。
“发生何事?公子您没事吧?”热心的小卒在帐外焦急询问。
营帐中传来一道淡然如水的声音,“无事,不小心打碎了茶盏,你们不用担心。”
外头的人狐疑离去,军中又恢复了安静。
谢易牙捂着肚子回来,看到一室狼藉,眼眸大睁:“公子,这?”
“易牙过来。”
谢易牙愣愣的走向江玉树,一道碧玉色彩搭过脉搏。
须臾,
“你怎么会吃了巴豆?”
“我也不知道,公子不在时,军中送来饭菜,我忍不住都吃了。”谢易牙捂着肚子诺诺的说道。
江玉树面沉若死水,“你药草辨识学了一年,怎么还不知饭食中被人下了巴豆?”
“当时太饿,没顾上。”谢易牙声若蚊蝇,看着江玉树清寒的脸,心中越来越怕。他可以不怕赵毅风,不怕落不秋,甚至更多的人。可唯独怕江玉树,只要江玉树脸色一沉,他就知道自己肯定又是不可饶恕。
“罢了,你以后当心些,别着了算计。今晚帐中的事你就当不知道,可明白?”
“嗯,我知道。”抬头环视一周,水汪汪一片。公子既是这样吩咐那就是有他的道理。
“睡吧。”伸手替他掖了掖被子。
夜静谧安详,混沌一片,弯月一打,静静悬挂高空。
清辉洒遍,似是为百邑城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
夜深人静,所有的人都在好梦,丝毫没有察觉到欢腾的四人。
“胆寒衣,成功了。刚才你也听到了,走!进去捆人。”西门日天轻声朝胆寒衣轻吼道。
一听说水淹了江玉树,胆寒衣两眼放光,“哎呀~~,终于可以扒了他那件衣衫了。走!”
“大坑回来,走捆人去。”
“东方打起精神来,已经成功了一半,胜利就在眼前。”
东方不羽重重点头,为确保有胜算,小声吩咐道:“西门你进去了先扑倒,大坑绑胳膊,寒衣你扒衣服,我来拴腿扛人。”
西门日天伸出大拇指,一脸称赞表情:“完美!就这么办!”
张大坑嘿嘿傻笑。
东方不羽又想了下,最后补充:“等会我用‘麻雀’声音叫三声,咱们就扑进去。”
“叽喳……叽喳……叽喳……”
听声,江玉树嘴角慢慢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树影摇晃,乌云掩月,只剩下黑夜混沌更替。风忽然大起,呼呼的枝叶交错声掩埋了那一声声惨叫。似乎连风都知道他们四人的下场。
这个夜注定不寻常。
苒苒上升的红日在黄沙的映衬下格外夺目。晨起的士兵又开始了新一天的斗武训练。
却突然,后勤部发出一声尖叫,随后归于平静。
士兵大惊,有什么好事?后勤部加餐吃肉?新来的俊公子……
枯燥乏味的军营中终于在江玉树来后创造了一个新的笑话。
众人纷纷去围看,不一会儿后勤军营就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一石激起千层浪,操练的**瞬间被奇趣事打散。
莫云正在穿衣,忽的小卒跑进来大声报到:“副帅不好了!”
莫云红眉毛一一皱:“副帅老子好着呢!何事这么惊慌?”
小卒撇撇嘴,看他阴沉不悦的脸色,话里惊慌难掩:“副帅,后勤出事了。您去看看吧。有四个人被丢……丢在……水缸里……,怪事啊……”
似是涉及上位者面子问题,小卒适时提点。
出事了?四人?不会是……
莫云懒得再管衣衫问题,一个健步就往后勤奔去。还没走近就看到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子。
好家伙,围了个水泄不通。何方奇事?
“都堵着干嘛?不用操练了,还是觉得自己武艺可以打败天倭?一个个的不上心,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去操练,又想吃军棍?”一连串的反问,问的围堵的人无人回话,众人低着头,却还是不想散去。(教导主任训话)
挤进人群中,莫云觉得自己这辈子或许都忘不掉这个奇异的场面。
只见后勤营帐的水缸里露出四个人头,双手被飞刀固定,上身衣衫全无,在水中透出暧昧的色彩。尤其是飞刀卡住的手腕处血滴滴答答涌出,慢慢流进水缸里,看的人心一凉。四人口中都被布帛塞满,怏怏的发不出一语,只能睁着眼睛哀求的看着莫云。
莫云倒抽一口凉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东方不羽……西门日天……胆寒衣……张大坑,一个不少,全部在这。
竟然没有漏网之鱼!这瞎子……
此时此刻莫云的感觉是自己果然老了,后辈青出于蓝胜于蓝。
当然也有着面子得以保全的庆幸。
自己虽有不满的心思,可也没大胆到直接夜袭。要是自己当时和他们一个营帐商量计策,估计就不是泡水缸这么简单,这百邑城副帅的老脸都要丢尽了……
“发生何事?大早上的不安生!”众人自觉闪开一条道,赵毅风冷着脸,面无表情的进来。
看到四个露出水缸的脑袋整齐排列,不由的心下一震。
“此种排兵布阵之法当真诡谲!”赵毅风知道装作不知道,一心只往军法布阵上扯。实则心里哀叹:算是见识到他的厉害了吧,叫你们以外在看人,想本帅在他手里吃过两玉箫,你们还不到家啊……
吵嚷的人群突然鸦雀无声。
赵毅风循着方向望过去,原是谢易牙牵着江玉树出了营帐正朝后勤这边过来。远看他在笑,近看他是真的在笑,不过是——戏谑讥笑。
嘴角那一抹弧度,更加让水缸里的四人无地自容,全身哆嗦,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这个瞎子,真是不可小瞧!
谢易牙昨晚被巴豆毒害,又看到营帐中的一片狼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公子一来就打公子的主意,要欺负公子,给公子下马威。旋即忍不住嘲笑道:“哟,四位大将真是有心,知道我家公子眼睛不便,特意‘水中嬉戏’,给我家公子箫声助阵呢!这‘迎接’方式真是好别致啊。真是辛苦辛苦!昨夜月黑风高,在这里扑腾多不容易啊!——”
四人羞愤的无地自容,恨不得将脑袋埋进水中,做个万年长寿龟!
“易牙。”江玉树动了抽了玉箫,挥手制止:“你怎可如此无礼?是又想抄书了?”
谢易牙一脸哀怨,收敛神色,小声道:“易牙不敢,只是替公子不快。”
四人在水中双腿被绑,手上飞刀卡住手腕,力道不偏不倚,多一份力少一分力挣扎,手筋怕是废了。就这样裸着身子半蹲在在水缸中泡一晚,不能动,又被束缚。大好的精神已经失去一半,哪还有心思力气埋怨。只要目前可以解脱,那就是人间天堂般的享受啊~
江玉树执玉箫探索到水缸边,清俊的面容被初升的朝阳镀上一层暖暖的色彩,美得让人心醉。
修长的手指一动,一道碧玉色彩晃过。
“当”“当”“当”“当”四声。
四人反射性的把脑袋往水下面缩,大口的水涌入,喝了个够。
十六枚飞刀散落一地。
忽然觉得手腕处的束缚消失,四人挣扎着从水缸中爬出,连忙解开脚上的麻绳。得以恢复自由后的四人顾不得身上衣物有还是没有,也顾不得面子里子问题。立马跪下感谢江玉树不杀之恩。
“多谢公子手下留情!”——“多谢公子!”
昨晚的惨状和蚀骨的冰冷让他们害怕!
一夜受冻,刻骨铭心!
江玉树温和一笑,复又谦和安抚:“多谢各位将领心意,江某深感荣幸。江某失明,精通音律。至此百邑城缺水少食,危难之际,各位不弃,以水声助音欢迎江某到来。更与江某君子之约,比试武艺,江某不才,得各位将领承让,才免去蹲水惩罚,各位将领武艺奇佳,是在下运道转圜。江某在此多谢各位高义。”
助音?粗人谁懂萧音?
比武?比什么武,在哪比武?
四人狼狈在地,面面皆惊,光着膀子呆愣愣的不明江玉树言外之意。直到一阵小小的清风吹过,四人才从呆愣、吃惊、诧异中被吹醒过来。
这瞎子是在顾全自己?是自己先看不起他要刁难他的,而他还帮自己开脱,甚是给自己保全了作为将领的面子和尊严。温和有度,心宽如海,无形中的话给自己开脱,这种细腻体贴不由得让在地众人心生感激。
东方不羽抱拳愧疚道:“公子气度不似常人,是我等以貌取人。在下惭愧!”
饶是西门日天痞气十足,此时也是感动不已:“公子大义,是老子粗俗!在下实在无地自容!”
胆寒衣面色苍白,衣衫早就被扒了干净,哪还有心思比对?桃花眼里波光潋滟,话语依旧娇羞轻柔的让西门日天想揍他。“公子风华,武艺出挑,深谋远虑,在下佩服。”谁更潋滟,谁更出尘,胆寒衣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张大坑傻愣了一会,旋即慢慢吐出一句话:“大坑我服公子,以前服主帅,现在公子算一个。在下以后一定给公子和主帅好好挖坑!”
听到最后一句,江玉树的嘴角轻微抽了抽,这话分明有问题啊……
赵毅风面无表情的看完全程,忽的玩味一笑:“见识到了没?以后服不服?是不是都觉得他像本帅一样好欺负?”
四人木木的摇头又点头,脸色因羞愧红似樱桃,“主帅识得珍珠,我等错以为是鱼目。是我等以貌取人,太过肤浅……”
赵毅风静静的听着他们认错,闭眼沉思良久,再睁眼,霸气外溢,沉声一句:“他的话以后不容反驳,见他如同见到本帅!你们可是明白?”
金戈铿锵之势,杀伐果断之气,豪迈霸道之语!
四人皆服!
莫云在一边暗暗点头,百邑是年轻人的天下了,真好……
来百邑城的第一天,江玉树就树立起了良好形象,众人再也不敢小瞧这个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他的气度,威信,手段,细腻众人都看在眼中。
谁要是敢得罪这样温和的人,那就是和他们作对。
心中已经认可,有的人眼明,却像个瞎子;有的人瞎了,却心如明镜。
毫无疑问,江玉树是第二类人,在他轻柔温和的外表下潜藏的是昂扬的傲气!
第01章 一春水·旧人()
【卷三:乱世颠——傲世双雄】
第01章:一江春水·旧人
(上)
江玉树的到来注定了要为赵毅风和他自己打下‘傲世双雄’的名声。
赵毅风的认可让江玉树更加迅速的得到了百邑城众将的信服。不出三天,所有人不服质疑的声音消失。
都知道百邑城有一位瞎子。但又不是瞎子,因为他太不同于常人,他是一位谪仙,被玉帝嫉妒才华贬入凡尘的仙。
他不服命运,誓死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赵毅风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