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不是……绣球好看。”
谢易牙此时眼睛在楼下一男子身上,说的结结巴巴。
江玉树看不到,也没过多好奇谢易牙看到了什么。
“公子,我下去看看,下面好多人,很热闹。”孩子看到不远处的人影,留下一句话就不见了人影。
“易牙,不可乱走。”
回应他的是无声。他浅笑,摸了摸玉箫,接着品茶。
赵毅风去西境一年多,沙场历练,边境风沙。让其成熟不少,尤其是江玉树的事,让他曾经的情感随着沙场征战散了,淡了。
曾经和那个男子之间的婚事,是一场皇家笑话,让江玉树付出了代价。
赵毅风知道要再见他怕是难了。
此时,赵毅风打马高坐,一身红衣,朗气自成。
远处围在一起的人,还有阵阵高喝叫嚷声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
“前方是在作何?”他目视前方,端坐挺拔。
“殿下,前面是抛绣球招亲。”下属道。
“招亲?”
“殿下,今日三月十八,那小/姐是在招夫婿。”
赵毅风身子一顿,转头看着身边的人,眸光不定,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三月十八,是赵毅风娶江玉树的日子。现在这里热闹非凡,很像当年赵毅风娶江玉树的场景。
那时,他文文弱弱。如今,他才名艳艳。
“殿下,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边境苦寒,何来俏丽?如今回城,有热闹都不想错过。
只听见后面一阵哀求声音。众将都在渴求。
赵毅风皱了皱眉,“本殿没兴趣。”
“殿下,您都已经没有‘美人煞’的命格。不能错过。”那下属谄媚道。
“美人煞”!
找死!
往事重提,男子怒发。
“你活腻了吗?本殿命格也是你可以说的。”
下属心慌一刻,“殿下息怒,我等也只是想解脱一下。”
边境苦寒,黄沙漫卷,泥土堆灰。赵毅风怎会不知他们心里所想。
“都下马,卸甲,便装。不要把兵匪行为用于皇城,否则别怪本殿长剑无眼。”
重士兵得令,高兴欢呼。
片刻后,众人下马,四散开来。
赵毅风行至人群外围,远远就瞧见绣楼上的小姐一身大红的衣衫。
红色。
夺目的红色。
思绪恍若,那时他也是红衣。
不知是过去太难忘怀,还是今日不一样。
他竟然没有离去,在外围伫立。静看一众人抢绣球。
绣楼上的女子看到了下端那抹艳红的影,娇羞的低了低头,又抬头,朝赵毅风清丽一笑。
众人等候已久,早就不耐。如今女子持绣球,要抛不抛,很是撩人。下端一阵骚动,急催,不满声充斥。
“快点呀……”
“朝这里来……”
“快啊,别等了……”
……
女子低了低头,眼一闭,一阵使力。绣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便朝着赵毅风所在的方向来。
赵毅风利落避开,却不想疯狂的人将他围住,人/流涌动,疯狂争夺。
绣球在众人手中,跳跳跃跃。绣楼上的女子吃惊的看着赵毅风,似是没有料到他不愿意接绣球。
绣球招亲,听天由命。
女子自是希望自己可以嫁个好儿郎。
带着期许,紧张的看着下端众人。
赵毅风挣脱不开人群,被包裹在人群中,随着众人游走。
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阴沉沉的似狂风欲来。
“该死!”
呢喃一句,片刻分神。
却忽然,众人向两边退散开来,绣球直拉拉的从天落下,眼看就要砸到红衣少年。只见红衣翻飞,晃了人眼,少年发力,矫健一踢。绣球朝对面的楼飞去。
那楼正是“凤倾山水居”,众人目光紧随绣球。
接着,
绣球奔向白衣男子。
江玉树感觉一阵疾风袭来,旋即准备出手,玉箫倾出。
只是,玉箫还未动,绣球已入怀。下端众人吃惊的看着三楼上的男子。
男子侧身静坐窗边,怀里抱着绣球。
赵毅风没想到自己随脚一踢,踢到“凤倾山水居”。这要上去,怕是要斗文斗武一番,又是一阵折腾。
谢易牙在人群中早就看到赵毅风。他虽孤儿,可当初赵毅风双马并行的事轰动全城,谁人不知?
他对赵毅风很是没有好感,与生俱来加后天形成的没有好感,所以他不想赵毅风和江玉树有牵扯。
只见他奔上三楼,趁江玉树不查一把抢过绣球。
“绣球在我家公子手里。”谢易牙大着嗓子,朝下方喊道。
赵毅风一听公子,眸光一紧,抬头看向上方,只看到一个白衣翩然的影子,窗边的男子低着头看不清容颜。
熟悉感铺面而来。
“清玉……”呢喃一句。
“易牙,不可胡闹。”江玉树有些愠怒。
谢易牙心里想的是让江玉树娶个女子,不用和赵毅风纠缠。
“绣球是我家公子接到的,小/姐与公子般配。”
“谢易牙!”一记冷声。
“哐”的一声,绣球落地。玉箫晃过,谢易牙已跪在地上,膝盖处血花盛开。
“公子……”谢易牙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似是没有料到眼前的人会用玉箫伤他。
“说了,不可胡闹。”
他真的怒了。
男子静坐窗边,看不到面容,淡淡陈述,“在下无意绣球招亲。绣球奉还。”
红影飘过,绣球又回到了人群。
下端众人见楼上的人没有争抢心思,也未责怪,只当乌龙。随即,人声鼎沸,各种声音在绣楼下方充斥。
沉默一霎的氛围活络起来。
谢易牙跪在地上,可怜巴巴,“公子,易牙错了。”
“你可知你错在哪?”他淡淡的质问,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眼中无华。
孩子心思单纯,摇了摇头。
“我双目不明,怎可拖累人家?”
谢易牙不懂,只想让江玉树有个人照顾,关切道:“可公子不考虑婚嫁,太过孤寂。”
孩子的话,让江玉树静默。
“孤寂……”
他浅笑,没有后话。
“回去吧,今天的热闹你也看够了。你这腿上的伤也够养一个月。是你算计我的代价。”
谢易牙愕然,怔忡一刻,“公子,你都知道?”
聪明如他,虽看不到,却怎么会任自己做一个真正的眼盲人?
“走吧。”
玉箫直指眼前,谢易牙颤抖握住。牵着江玉树下楼。
赵毅风从楼上男子接到绣球,再到温声拒绝。莫名的熟悉感袭来,江玉树多半回来了。待他一阵比斗上了三楼,只看见楼道转角处一抹白色的衣袂。
追出楼外,大街上人来人往,早已没了那抹白色的影子。
楼上适时传来人声,“清玉公子走了……”“那绣球?”
后面的话赵毅风没有听见,原来不是幻觉。
他,真的回来了。
风起,拽碎一树樱花,飘飘洒洒。
手触面颊,一朵樱花轻覆。
再看绯红,仿若那日十里红妆。
第零三章 紫玉萧·伤情()
【卷二:琉璃劫——与君相逢】
第零三章:紫玉萧·伤情
四月,清明。
哲蚌寺
杏花初绽,樱红未褪。
袅袅香雾,氤氲前尘。
彼时,他和他为开府祭祖而来。
如今,再来的只有他一人。
物是,已人非。
男子眯眼看着案前的香雾缭缭,陷入过往沉思。
了缘方丈见朗气男子眯眼静思,笑着摇了摇头。
香入眼前,男子诧异。
了缘和蔼,“施主,既然来了上柱香吧。”
男子盯着眼前的方丈一刻,终是接过香,拜了三拜。
了缘接过檀香,笑道:“施主,老衲看你眉头紧锁,是有烦心事。”
眸光一紧,直直深入。
男子转头一刹,肃杀气息,“方丈是不是问的太多?”
了缘摇头笑笑,“施主,红尘烦恼。何不皈依,了却尘缘,自在洒脱。”
男子玄衣如墨,剑眉一皱,沉声,“我对佛门没兴趣,大师还是不要再劝。”
“年轻人啊,何苦坠入十丈软红。众生皆是苦海。”
男子身子屹立,眼看佛祖,“佛太寂寞,我不喜寂寞。”
了缘知晓再劝无话,转了转手里的佛珠。
两人静默。
却突然,一阵清音入耳,余音绕梁,鸟飞灵动。
赵毅风吃惊,“何人在此吹/箫?”
了缘摸着胡子,笑道:“清玉公子。”
清玉!
他回来了。
男子呆立一刻。
了缘接着道来:“清玉公子艳艳才名,熟识五行兵法。茶艺箫声,皆自一等。今次,在此踏青拜祖,施主可要引见一番。”
边境闭塞,消息阻滞。
他听过他声名,本以为是传说。
而今,一切是真的。
他声名大起,艳艳华光。
“方丈还请带路。”他敛了冰冷,伸手一个请的动作。
了缘笑笑,前方带路。
半盏茶后。
行至一处院门,了缘停住。
“施主,清玉公子在后山。施主乃武略之辈,公子是文韬之才。你们定会相谈甚欢。老衲就带路到此,不做打扰。”
了缘双手合十,躬身退去。
赵毅风颔首算作应答。
他抑制住颤抖、激动、欣喜、还有想见他的冲动。
一步一步向后山走去。
一直不知,哲蚌寺后山是世外桃源,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漫山遍野的樱花,纷纷扬扬,绯红十里,绵延起伏。
男子远远的看着樱红中的那抹雪白。
樱花树下的少年白衣胜雪,玉箫一支,乐声悲戚。樱花飘飘飘洒洒的落在他的青丝上,衣襟间,落寞,红艳。
——醉了人心,迷了流年,乱了绯红。
赵毅风在远处的榕树后,静静的看,痴痴的看。他像一个闯入瑶池的凡人,生怕一个不查就亵渎了那抹白影。
更或者说,他没见到过这样的江玉树。
——泠泠芳自华,白衣不沾尘。
“咔。”的一声,枯树枝断裂的声音。
赵毅风屏气,踢了踢枯枝。
“谁?”一声质问。
赵毅风不说话。
那时他既然敢走,定是不想见他的。
此时,再见,怕是无话。
“谁?窃听之举,可不是君子所为!”
温声冷语,清寒袭来。
赵毅风依旧屏气,远远看着,不想走近一步。
那些曾经存在的,悸动的,刻骨的一幕幕都在他脑中晃。如果出去,他再见到,会不会恨?
“出来!给我出来。”清雅男子似是受到袭击般,不安起来。
只见一道碧色的长影晃过,气势凌厉,直指眼前。男子伶俐退身榕树后侧,侧头偏看一瞬。玉箫直入榕树三寸。好深的力道,如若是在眼眸,怕是瞎了。
不待他反应过来,少年凌厉招式又迅速袭来。
“阁下何人?为何在此鬼鬼祟祟?如若再不告知,可别怪江某玉箫无情。”
赵毅风看他招招狠辣,不带情感,怕是真的恼了。当即准备开口,可嗓子像堵了什么。木木的发不出一个字。
少年不欲放过,听声辨位,式式直达要害。赵毅风竭力堪堪避过,却还是不敌他狠辣萧法。
持萧男子白衣翻卷,玉箫划过处,振起一片绯红细碎。绯红在空中盘旋,两人痴打许久。江玉树还是不予放过,“小人行径,江某也没有必要手下留情。”话完,持萧,竭力,手翻转,衣轻飘。玉箫倾出,凶狠袭来。
赵毅风哪会料到他狠心如斯,招招无情,旋即伸出右手要格挡避开。
预期的疼痛没有传来。
胸口,一痛。
剧痛!
一支翠玉萧直抵胸口,入心三寸。
赵毅风不可置信,他竟伤了自己。
不带情感,不留余地。
“阁下还不说吗?你到底是谁?在下江玉树,山野乡人,不欲与阁下结怨。还请阁下告知。”
玉箫直入男子心脉。血“滴答”“滴答”落在残碎的樱花上,助长了血的妖娆。
男子竭力,轻唇一语,“清玉……”
少年身子一顿,利落的拔了玉箫。冷笑一声,“原是赵大皇子,江某竟不知大皇子喜欢背后窃听之举?江某多有得罪。”
“清玉……”他颤抖着唤他。
“在下姓江名玉树,大皇子还是只呼江某名讳。”
他说的温声,却满是疏离。
赵毅风左手捂着胸口,血一点一点在手掌间蔓延。
江玉树看不到赵毅风右手无力,所有招式皆是左手应对。
他不知道那个男子为了他废了右手。
如今,还吃了他一玉箫。
赵毅风惨笑一声,“清玉,你恨我吗?”
持萧男子静立,收敛戾气,“江某不管恨与不恨,这一玉箫就当还了。你我从此前缘尽消。江某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
他说完,静立樱红下。泰然自若的擦着玉箫上的血迹。
轻轻的擦拭,仔细的擦拭。
直至玉箫剔透,散去血腥。
赵毅风吃痛,还是不愿离去。
纵使两个人相对无话。
他白衣的影让他想到了那日他雨中离去的落寞,还有碎在地上的白玉琉璃簪。
樱红褪,琉璃碎,玉簪毁,前情往事。
——一念飞灰。
白衣男子衣袂翩然,玉箫在手。
长长的睫毛时而低垂,时而轻动。更让赵毅风吃惊的是他的眼。
——暗淡无神,没有焦距。
他,瞎了!
诧异,不信。
“清玉……你的眼……”
男子冷声,“大皇子是在看江某笑话吗?”
“不是,本殿不是这个意思。”他开口解释。
“那殿下是何意思?”他冷声反问。
“本殿只是好奇你这眼睛……”
男子轻触玉箫,低头一瞬。
红,
樱红,
他眉间樱红!
“清玉,你的额头……”
“嗯?”他转身,玉箫又欲倾出。
赵毅风忍着疼,又再次看了看他眉间。
三瓣樱花红点缀,在白皙的肤色上。
——妖冶,凄艳。
“江某的事还轮不到殿下询问。”他温声,可话语寒凉。
赵毅风看他变化诸多。
曾以为他是惊才艳艳,却不想是眼盲之人。
五味杂陈,心如乱麻。
赵毅风说不出感受,这一年发生的太多。
怎么也没有料到他瞎了。
纵有才华如何?怎去看繁华美景,看盛世乾坤?
“公子……”谢易牙的声音传来。
“公子,起风了,我们回去吧。我摘了好些樱花,回去酿酒。”
谢易牙看到赵毅风没好气的瞪了两眼。又看他胸口的伤,白了一眼。
“公子,我们走吧。”
“易牙,你失礼了。这是大皇子,你来见过。”他温声和气的道。
谢易牙对赵毅风没好感,吐了吐舌头,作了一礼。
赵毅风阴沉着脸没有搭理。
“清玉,你的眼睛……”
男子淡淡,“都是过去的事,殿下不要再问。易牙。我们回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