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风还不是个蠢的,还知道顾及两国邦交,共建两国友好。
“还有……”斩离云躬身,“顾征,顾文成的尸体已经葬入顾家祠堂。”
“很好。”江玉树应了他一声。“离云,你吩咐阁中人看好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现在被软禁在后宫,万不可让赵清风对皇后下手。”
江玉树摸着领口的貂绒披风,陷入沉思。
那时在东齐城,貂绒披风和白裘衣衫,是顾艳梅千里之外托人送来,她知道自己身体凉,特意做的,还有自己最爱的樱花酥。
那是江秋氏离去后就再也没有的温度,他有些舍不得,放不下,也一直很珍惜。每到寒冬,总会穿上,像在汲取母亲的温度。
第壹柒章 金菊对芙蓉()
【卷四:韶华逝——浮生未歇】
第壹柒章:金菊对芙蓉
'四、清风逼迫'
谢易牙跟着江玉树一直过的就是很安逸的生活。
江玉树从不让他涉险,就算颠沛流离,谢易牙总是被保护的很好。
以至于这么大的场面没有见过,不由的有些慌。
江玉树虽然身体不好,生活也过的清苦,但给谢易牙的尽是爱和包容。
他知道谢易牙是他捡回来的,两个人曾经相依相伴,他也在尽力弥补他童年缺失的欢乐。
现在,大军杀过来,谢易牙慌了。
这样的情况江玉树想象过,但谢易牙没见过。
他不由的心下害怕。
整个山上被火把照的通亮,宛如白昼,金戈声阵阵来回,光是听声就知道来人气势汹汹。
赵清风果然要斩草除根!
在刑场放过赵毅风那也只是为了维护他这个未来皇上的名声。
转眼间,他就带兵来这里逮人,这是一点手足之情都不顾及了!
江玉树冷笑:“这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一拍案几:“当我江玉树是个摆设?!”
“易牙,你待在屋里,看好定王,哪也不许去。我和你离云叔叔出去迎敌。”江玉树朝谢易牙郑重吩咐。
谢易牙双眼惊恐的看着他,颤声道:“可易牙怕公子~~,易牙也要去。”
江玉树脸色一寒,定定看着他:“听话!”
谢易牙被江玉树脸色吓到,一时之间有些害怕,诺诺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赵清风的人到哪了?”这话是对着斩离云问的。
“正在上山,在半山腰,马上就到竹楼外了。山下已经被围,这次恐怕……”斩离云如实回。
江玉树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我倒要看看,谁敢在这撒野!”
赵清风率领数千御林军终于爬上了半山腰。
心里窝火:这好好的人住这么高的地方,爬山也不嫌费力气。
江玉树看着是个清俊文秀的,也不知道何处来的力气爬山?
正当他手下的兵准备疯狂叫骂时,竹楼的门及时打开。
繁烟阁的血卫二话不说就扑出来开打御林军,一时之间,刀光剑影,惨叫连连!
御林军哪里是江湖草莽的对手,尤其还是被特意训练过的江湖草莽。
霎时间,兵败如山倒!
连赵清风会功夫都没挡住暗剑,脸上被划了好几条口子。
清风太子很爱惜自己的脸,如今被划伤了,这叫他以后怎么流连花丛?
怒气难平,急火攻心!
赵清风暴躁的一声断喝:“敢打伤御林军,将本宫置于何地,要造/反不是?谁给的胆子?!”
“我!”温和剔透的声音从众人嚣杂中传来,世界都似乎为他静了静。
周边众人都停下了打斗。
寻眼望去,却见一身月白衣衫,清俊儒雅的江玉树抬步慢慢走到竹楼大门口。
“是清玉指使的。不知太子殿下有何话说?”
江玉树虽清俊文秀,淡然剔透,温和平静。
可他温和下透露的沉稳睿智,泠然杀伐之气还是让人害怕。
周边之人瞬间有点不敢小瞧这个看似幽柔的清俊公子。
一瞬间,风过天地寂静,万物走过,只留下冬天的风在耳边盘旋。
火,被风吹的颤颤跳跳,像极了躁动的心。
燃烧的松油在空中噼啪作响,加速气氛沉闷。
火光搭着白雪将江玉树清俊的容颜照亮,眉间樱红煞气流溢,手上渌水剑凝冰,丝丝寒气外溢。
他嘴角是惯常应有的温和的笑,带着一丝冷和执拗。
江玉树身上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衣衫在提醒着周边人:这个男人只是得天帝赐名的清俊公子,他很平凡,要碾死他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他只是和皇家沾边,没有实权。以后这天下最大的人还是他们现在听命的人——清风太子。
但是他们忘了——江玉树是北璃丞相。
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北璃丞相。
甚至连北璃国主第五雄烨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他背后代表的是在整个北璃,是几十万的兵力。
一旦涉及到两国邦交,这麻烦就大了。
看着这样的江玉树,赵清风着实好奇了一把:“哟~~,清玉公子消失一年,这眼睛好了,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还是练了什么秘术,本宫很是好奇呢?”
江玉树冷眼凝定他,淡淡反问:“太子殿下带这么多人来,就是为了和江某叙旧?”冷声疏离:“太子殿下请回,江某这山间地方太小容不下太子,殿下还是带兵速速离去,不要搅了江某人的清净。”
赵清风速速收敛嬉皮笑脸的模样,冷声道:“江玉树,本宫接到暗报,说你窝藏朝廷要犯。公子要是懂礼数,就把人乖乖交出来,本宫可以网开一面,不予追究。
要是公子不配合,御林军硬闯搜出什么,到时公子这名头就不好听了。本宫就算有心饶过公子,想必天下人也不会饶过公子!”
清玉公子心下冷笑:这人死性不改,真是聒噪!
江玉树负手而立,白裘披风衬出他从容不迫的气度:“太子口口声声说清玉窝藏朝廷要犯,还请殿下出示证据,人证何在?物证在何?
殿下要是能拿出来,清玉愿意和殿下走一遭对薄大理寺。殿下要是拿不出说辞……那这所谓的窝藏要犯就是殿下胡诌!清玉可以勉为其难不计较殿下莽撞,可殿下身为储君,这点冷静和常理都不懂,也未免太惹人笑话。”
他说完,勾唇浅笑,温暖祥和的感觉,可让赵清风感到了莫大了讽刺。
江玉树和赵毅风还真是一路人,沆瀣一气,一丘之貉,都是牙尖嘴利!
赵清风咬牙,刚欲反击:“本宫当然有——”
江玉树丝毫不给他反击的机会,直接将赵清风话里的侮辱之词都挑了出来:
“殿下贵为太子,清玉贵为臣子和庶民,本不该以下犯上,僭越不知。可太子殿下是储君,未来皇上——明君当听百姓言,纳天下事,查民情苦。这是上位者应有的担当,也是一国之君应有的气度。
当然,殿下也当知道,定王殿下与江某缘分不浅,来此做客也是常有。就算定王在此又如何?三天前在刑场上定王已经将乱党亲自处死,以证清白,大显忠君爱国之情。太子殿下也亲口允诺放过定王。
赵毅风现在依旧是嫡长皇子,东境定王。太子殿下还是不要太过急切,忘了定王还是殿下兄长一事,切勿口口声声说赵毅风是要犯,这关系皇家颜面和威仪,希望殿下牢记皇家亲缘,莫要辱没皇室。以免让人知道后,以为天倾太子只知道流连花丛,不知治国礼法是何?!”
赵清风又再次见识到了江玉树的能说会道,当年见识过一次,没想到今次又见识了一番,真是个敢说话的,本以为他看着好相处,温和谦让,没想到为了维护他的好皇兄,今天说了这么多。
而且还是句句带理。
赵清风脸色发青,气急败坏:“江玉树你——”
“当然!”江玉树面色一沉,手上渌水剑一动,杀气轻显,眉间樱红煞气流溢。“太子殿下应当知道清玉是庶民,求个安定,不愿和太子结怨。
但是!作为臣民就该由殿下这么欺辱,我这竹楼殿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江玉树当什么人?!把我这住处当什么地方?!
江某再不堪,好歹也是北璃丞相,不说受国人爱戴,起码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备受国主器重。
怎么到了天倾,就受到此等待遇,太子殿下莫不是想破坏两国邦交?还是殿下真的以为自己现在就是一国之主,可以震慑六国?!”
“清玉在天倾可以不管世事,但这是江某的地方,容不得他人撒野放肆!”
如果说前面的话江玉树还能保持一丝温和平静,那么最后一句无疑是声色俱厉,让人望而生寒!
赵清风心里烦躁,来抓个人还要憋着听数落,他这太子何时被人当众教导过,说他不懂礼法,不敬兄长,不顾皇家威仪,不顾廉耻,这是把能按的罪名都按全了。
羞愤难当!
险些被他绕进去,好一张利嘴!
江玉树你最好祈祷在本宫登基后你还能这么好命,否则本宫会让你实实在在成为本宫胯/下之物!
赵清风眸光一暗,利落甩出圣旨:“废话什么!圣旨在此!”
明黄的圣旨在雪夜中那么耀眼,也昭示着皇权的不可违抗,更突显了权势的说一不二,不可违背!
“父皇有旨,定王赵毅风与顾家勾结试图谋逆一事有待查证。特命本宫带领御林军来抓捕定王,打入天牢,详细调查,以证视听。若是有人阻挠,形同勾结叛乱!”
赵清风慵懒邪邪道:“清玉公子贵为北璃丞相,本宫不欲为难,拿两国邦交说事。可清玉公子不要忘了,你现在在的地方是天倾!入乡随俗。这圣旨……清玉公子是要违抗吗?”
有待查证?详细调查,以正视听?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皇城本就水深,皇家多阴私,就算天帝有心查证,放赵毅风一条生路,可有你赵清风在,岂能容得下对你有威胁的定王?!
江玉树有些不明白,赵毅风就算再不得天帝喜欢,可也未有必要赶尽杀绝。
就算偏心疼宠太子,让赵毅风安于一方做个诸侯也好。这样逼到绝路,未免太残忍了些。
可他也知道,皇权争夺本就你死我活,没想到天帝为护全赵清风成功登上太子之位,又再次来一道圣旨,绝情如斯!
看来为了未来江山,赵清风和天帝誓死要和赵毅风拼个鱼死网破!
赵毅风一日傲世天下,雄霸东境,对赵清风就是威胁,天帝死也难安,与其在死后看着兄弟相互残杀,他先提前下手做了,为太子铺路。
人,究竟可以偏心绝情到什么地步?
繁烟阁血卫都默不作声的看着静立人群中央,泠然翩然的他。
是护全赵毅风,与天倾皇室决裂;还是把赵毅风交给太子,不管皇家私事,就等江玉树一句话。
江玉树心下惨笑无奈:赵清风,赵升天,你们果真够狠,够绝情!
一张清丽的面容忽的慌在眼前——
呵呵,江玉树,你看到了吧,这就是诅咒!
我诅咒你们……
诅咒你们不会得到幸福……
江晓梅凄苦怨恨的面容飘忽在眼前。
狠毒、决绝。
江玉树轻阖眼眸,不去想江晓梅狠毒决然的诅咒,心下疼痛啃噬心肺。
耳边却是尘缘大师预知未来的话语。
飘忽,空灵。
“杀了他,保住北璃,六国乱;保住他,亡北璃,六国并……”
保住他,亡北璃——
杀了他,得北璃——
上苍,你又在让江玉树做选择?
人处十丈软红,向来选择从不由己。
轻睁眼眸,江玉树手上的渌水剑在颤抖。
未有嗜血的剑。此刻,像懂了主人的心意,亟待而出,想尝尝鲜血的味道。
所有人都在等着江玉树的选择和答案。
忽然!
一道绿光划破天际,清冷剑气携着寒雪冷风扑面而来。
渌水剑出鞘,三尺清锋寒!
拔剑,指天!一声令下——
“拦住他们!”
温和的四个字,不温和的江玉树!
他仰望着手里的渌水剑,知道自己最终选择的还是——“保住他,亡北璃,六国并。”
在赵毅风和自己的家国之间,江玉树选择了赵毅风;在赵毅风和整个天下之间,江玉树选择了赵毅风。
没有选择,早已沉沦。
他舍不得他给的温暖,也舍不得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相伴的日子,更舍不得他的温柔深情。
如果说江玉树曾经为赵毅风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北璃或者六国江山谋划算计,那么此刻,他真真正正想谋划的是——赵毅风!
曾经,我谋划的是江山;此刻,我谋划的——是你。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就算这段缘分和爱恋在此刻终结,我谋划的是你。
为此,不惜一切。
哪怕背叛北璃,颠覆天下!
“清玉公子,你是决意包庇纵容了?连圣旨都敢违背,你找死——给我闯,抓到有赏!”
白衣水袖轻翻,一到绿光晃过,渌水剑指来人,清音在空中回荡——
“你们谁敢?!”
简短的一声质问,真正隐藏锋芒的人在爆发后只在气势上就能震慑人心,让人生不出反抗的力道。
并不需要说太多,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够让人感到每个字中的力量。
那力量,足以毁天灭地!
这一刻,赵清风忽然有点怵,江玉树长他两岁,可这气度阅历完全不可简单形容。看似幽柔实则坚毅傲然。
当年抚国公府家破人亡时,他淡然从容,傲然的离去,消失一年后,声名速起,后来助赵毅风征战傲世天下,如今高居北璃丞相一职。
能在双眼不明,家破人亡的苦楚挣扎出来,甚至让赵毅风惦记七年的男人,这样的男人绝对不可小瞧。
赵清风忽然觉得有点可惜,这样的他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发现?可当看到江玉树温和浅笑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他忽的想起了江湖上关于江玉树的传说——
江玉树与人相处总是很温和儒雅,可是他也记仇,当场不报,将仇攒着。
以做到真正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一方面既凸显了他的君子之道,另一方面让得罪他的人日日处于惊恐之中。
而且江玉树一般不杀人,就算杀人也只是用玉箫。
但一旦他用剑杀人,那就是抱着必死的心,没有转圜的余地。
静则温和泠然儒雅,动则弑杀无情,毁天灭地。
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血流四海!
温和儒雅的江玉树,坚毅傲然的清玉公子!
江玉树的一句话,无疑是给繁烟阁的血卫一道有力信息。
血卫目露凶光,齐齐亮出十八般兵刃,迅速铸成一道屏障。
训练有素的血卫,誓死如归的使命。
江玉树的血卫果敢决绝的与赵清风带来的数千御林军对峙。
一时之间针尖对麦芒,剑拔弩张!
恶战一触即发!
赵清风心下大惊——这江玉树还真是个敢说敢做的,当年真是小瞧了。
太子殿下此生最爱风流,也会治国带兵,熟读治国纲要,只是他见过的御林军演习陈规老套,整齐划一,只注重好看,不深研讨精髓。
可看到江玉树手里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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