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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银发女子立在洞口，与楠楠只隔一面柔韧透明的墙。
墙中流转的力量将对面的景象微微扭曲，楠楠只能辨认出那是一名女子，说话的语音很奇怪，像是从来没有听到过，很奇怪的，楠楠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姐姐，我叫楠楠。”
银发女子的目光明亮地似可洞穿一切，阵法竖起的墙遮不住她的视线，她惊疑地盯住楠楠，锐利地像是要剖开她的骨血，越看越是专注，眸光闪动，最后几乎像是要射出神芒来。
“你为什么在这里？谁把你关在这里？”银发女子丢出一个个问句，语气强硬，宛如质询。
“楠楠不知道”面对银发女子的逼问，楠楠有点害怕，可怜兮兮的，“楠楠只知道那是一个坏人，一见面就把对楠楠很好的大叔叔杀掉了”
“愿意和我走吗？”看着小女孩悄悄往后躲闪，银发女子似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气势太过迫人，柔和下神色。
楠楠点头又摇头：“楠楠很饿，小姐姐可以给我一点吃的吗？一点就好了，我可以自己挖出去。”
“为什么不要我带你走？”
楠楠扭捏一下，纠结了一小会儿，还是说出了原因：“楠楠害怕那个坏人要把好心的小姐姐也杀了”
女子一愣，几乎失笑，神色终于不由自主地真正柔和下来：“小孩子想那么多做什么，就说你想不想和我走？”
像是被银发女子轻松的笑容感染，楠楠也开心起来：“想！”
银发女子一挥手，楠楠一直无可奈何的障碍如水波消融，不留痕迹，没多少温度的阳光和寒冷的风都无遮无拦地覆在楠楠身上，是久违的畅快自由。
向深渊投去最后一眼，银发女子毫不留恋地向火魔岭外走去。
生她养她的寒泽变成神火焚烧之地，鸠占鹊巢的那一位已经消逝，余下这一个，不过是个不怎么成器、还未出世便被有心人设计利用的可怜玩意儿罢了。
“小姐姐叫什么？”
“我名明道。”
明道见仙！
幽月古城。
盯着悬赏上女童的模样，银发女子若有所思，片刻后，她手指抚上楠楠的面庞。这些天，楠楠习惯了银发女子偶尔抬手按在自己额头上，闭目凝神一语不发，偶尔还在她的眉心划出些古怪印记的举动，乖巧地立在原地等待。
银发女子略施手段，楠楠的眉眼骨骼微微移动，面容依旧冰雪可爱，却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你那哥哥发了悬赏在找你，我已替你的容貌做了一点遮掩，寻常人认不出。你记忆中最后一座城池是这里，我带你到这里，接下来做什么，你自己决定。”银发女子丢下一块神源作为报酬，将楠楠留在城中一处客栈，消失无踪。
——你自愿将道果剥出，化生神婴，任其流落红尘，哪怕被寻仇也不管不顾，为什么？
——我的路又在哪里？
心里无声地质询后代年间出现的绝顶人物，银发女子一去不复返。
客人出手堪称豪奢，伙计伺候起来很尽心，不止按照银发女子离去前的吩咐定时送来每日三餐，还替小女孩置办了些衣饰杂物。
年轻伙计见惯了令人战战兢兢的大人物，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客人，送她来的人出手便是神源，要求却只是要他们照看这个小女孩。
而这个被托付给他们的小女孩分明来历不凡，相处起来却全然是天真烂漫，几天过去，伙计也不再拘谨，和楠楠谈笑起来，逗弄：“小姑娘是哪里的人？家人去哪里了？”
“囡囡不知道”每天都有珍馐佳肴品尝，不再饿肚子的小姑娘每天都很开心，只是还担心着再遇见那个坏人，不敢乱跑，一直乖乖待在客栈里，告诉别人的名字也是小时候的名字“囡囡”。
“为什么你会被留在这里？你要留在这里多久？”卵石大小的神源足以买下小半座客栈，伙计没事时揣度店主的意思，约摸是打算任由小姑娘想待到多久是多久，只是一个独身的小女孩这么待下去，没人照看，终究不是个事。
“我想找一个人，可我不知道怎么去找。”楠楠心里总惦记着去找大哥哥。
“你要找谁？”
“我要找大哥哥。”
“你哥哥叫什么？”
“”楠楠纠结了，可以说出大哥哥的名字吗？这个大叔叔看起来好像是个好人：“我哥哥叫无始！”提到大哥哥，楠楠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骄傲的笑容，她的大哥哥可棒了！
伙计安静地惊掉了下巴——一提起“无始”这个名字，刹那间无数念头都在突然间跳了出来，提起无始，伙计也想起来那个颇为丰厚的悬赏了，找的好像确实是一个这般年纪的小姑娘，只是记不清是不是这个模样。
若说只是为了悬赏，伙计还不至于如何失色。可那人近来的名声！不死药、对战妖族年轻天骄、独占群雄、天劫灭敌，无始之名近来简直是如雷贯耳！
凶名之盛，简直令人心有戚戚，没见到荒岭那一战之后，连随便拿个消息，试着去骗一骗悬赏的人，都骤减了吗？！
心下不安的伙计勉强按捺下心中惊疑，絮絮地与楠楠说了一会儿话，依旧心神不定，回去再寻来悬赏上女童的画像，仔细对比——眉眼并不如何相似，然而看起来都是差不多的漂亮和年岁，再加上囡囡与楠楠、还有无始的名字，几乎可以确认大半。
纠结许久，伙计最后老老实实地禀告了客栈老板。在中域十大古城之一的幽月古城开得起一座大客栈，总有点底子在的，他一个小人物，瞎掺和什么
一座古城。
一战天下惊之后，无始的踪迹彻底消失，他迎来了一阵短暂的平静。十余日后，无始再度出现在人们视野中时，修为已是更为精进，神完气足。
“无始小兄弟？”走进一座石坊，游走在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间，观察着一块块奇石，无始忽然听人唤道，回首一看，原是天璇圣女，与她同行的数位年轻修士，俱是气度不凡。
“原是天璇的仙子，却不知诸位为何齐聚于此？”无始思忖，待会怕是还得去探听探听，近来有什么大事？
“不日后我玉衡圣地将有一场聚会，有意邀请年轻一代人物畅谈交流，以期共同精进。”一名俊秀男子解释，无始认出他衣角上暗纹，正是玉衡圣地的标识。
天璇圣女颔首，微笑补充：“确是如此，我等正是为此而来，只是不知道无始道友有没有兴趣参与。”
“无始道友声名远扬，若有兴趣，不日后可来我玉衡圣地一聚。”见到天璇圣女温和的态度，先前那名男子，玉衡圣子，出言邀请无始。
寥寥数言别过，无始继续沿着青石小路走下去，半晌后，随意择了块不起眼的奇石买下来，当场剖开，内里是件块神药残茎，恰是不亏不赚。
无始又在古城中的兵器坊、珍宝坊等地转过，挑挑捡捡买了些东西。
半日后，太阳快要落山了，无始才往城外走去。
夕阳如血，照耀在城墙上，巨块青石上刻满刀兵痕迹，磅礴沧桑。
第680章（）
“无始！”
无始回头，夕阳下，一名清灵出尘的女子追出城来，略微有些焦急。
“请问圣女有何事交代？”来人正是有数面之缘的天璇圣女。
自荒岭一战后，无始的踪迹极其难寻，此处一别，不知要往何处去找。既赶上了，天璇圣女平静下来，又是一副宁静无波的模样：“还记得你发出去的悬赏吗？前些时日你行踪不定，悬赏也没什么消息。今日，幽月古城中的天璇门人忽然传来一择急迅，言称城中一座客栈遣人来告，前不久，有人托付给他们一名女童，与你妹妹有些相似。”
无始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有些惊喜，自天机门出来，纵然遭遇重重截杀，他依旧曲折地东南而行，为的便是楠楠。天璇圣地不曾为不死药出手，更是助他良多，故而无始道谢时，很是真诚。
“无妨，我师天璇圣主曾有明言，她看不透你，相助于你，既是为了故人，也是为了冥冥中一线预感。”
故人？预感？
与天璇圣女分别后，无始沉思。
幼时，无始有西皇留下的印记指导，但也曾受教于瑶池圣主与诸位长老，虽不曾刻意窥探，但对长辈的往事也知道个一鳞半爪。
前代瑶池圣女、天璇圣女与天机子传人少时曾有交情，后来各自接任宗门执掌，瑶池圣主罕少理俗事，几乎不离开宗门，而天机子窥探天机，避世离尘，自然少了来往，但确实称得上故人。
而预感究竟指的是什么？历代天机子皆是一代奇人，天璇圣主的预感背后，有他的影子吗？
…
沧海尘埃16
…
“大哥哥！”天璇门人领着无始进了一座客栈，无始刚坐下来，跟着伙计躲在角落里的楠楠就认出来他，迫不及待地跑出来。
“楠楠！”无始起身接住扑过来的楠楠，替她稳住跌跌撞撞的身形，手掌覆在她的发上，柔和地安抚。
因为荒岭一战，无始在东荒的大地上算是结仇无数，不断遭遇截杀，频频有老辈人物在暗中动手，难得安宁，早有心思另去他域，只是为了楠楠的缘故，一路东南而行，深入东荒。
既已寻到楠楠，无始有意暂时远离东荒，去往他域，最后择定了南岭。
离开东荒前，无始与楠楠北上东荒北域，往瑶池一行，去见西王母与诸位长老，交代近来杂事与去向打算。
“上一壶茶，再拣些点心端上来。”无始领着楠楠步上茶馆二楼，临窗落座。
“好嘞！”
楠楠年纪不大，无始从她的叙述与天璇圣地收集的讯息中拼凑出来分别后她大概的经历，心疼又心忧。好在那些遭遇似乎并没有给楠楠留下多少印记，依旧乐陶陶的，饶有兴致地拈起精巧的点心，一一品尝，偶尔腾出手把某一碟推向无始，示意他这个好吃，澄澈的眼睛亮晶晶，看得无始放下心。
二人正在去往玉衡圣地的路上。
玉衡圣地这场聚会声势不小，一路走来，无始他们听到不少议论。
无始听到了一个令他极其在意的消息。
——传言这次聚会，年轻一代交流只是借口，玉衡圣地的真正目的是求取数种神血蕴养一块九窍通灵的奇石。
九窍奇石可孕生圣灵，一旦孕育圆满，出世便是天生至尊，堪比古之大帝。玉衡圣地纵有帝器在手，只怕一不小心也会翻船，玉衡圣主当不至于如此不智。
然而这虽是小道消息，却传得似模似样。无始心下隐约不安，他本来没打算在离开东荒前凑这个热闹，半途还是带着楠楠改道往玉衡圣地去了。
奔波数日，落脚古城茶馆休息，无始默默听着那些议论，眉心皱起来——前些时日听说的消息传得更风生水起了，不但扒出来玉衡圣地那块九窍奇石的来历，连这次玉衡圣地打算求取哪些体质的精血都传出来了，神王体、天妖体、先天道胎，尽皆在列。
…
无始带着楠楠在玉衡圣地外转悠到聚会开始才进去，所过之处，人群不明显地分出一条道，他面无表情地接下各式各样或贪婪或畏忌的目光，楠楠却因周围微妙的气氛有些不安。
衣角微微一动，无始低头，看到楠楠下意识牵住了自己衣角，手指攥紧，他伸手，牵住楠楠手掌，将她微微往自己身边一带，低声言道：“没事，我们进去找个地方坐下就好，不用管别人。”少年唇角笑意温和，语声低柔，极是安抚人心。
“无始。”走进核心区域，刚刚落座，便有熟人走过来。
“天璇圣女。”无始微笑颔首。
“楠楠找回来啦。”粉雕玉琢的女童乖巧地坐在一边石凳上，猝不及防看到天璇圣女走近自己面前，冰雪容颜上绽开一缕清浅笑容。
“是的，多谢天璇圣地相助。”无始真诚道谢。
闲谈片刻后，无始问起：“圣女此行为何而来？”
“唔？”俯身逗弄楠楠的天璇圣女闻言抬起头来：“你也听说了？是了，玉衡圣地这次本来就没打算掩饰。”
“那九窍奇石的传言竟是真的？”无始心下微惊。
“数万年前的玉衡圣主从一处禁地带出来一块九窍奇石，成为圣地底蕴之一，一直有传言这块九窍奇石并未遭到破坏，始终还在蕴养中，终有一日会圆满出世。”天璇圣女解释。
“玉衡圣地有意使其为己所用，一直在暗中培育，这次应当是快要功成，玉衡圣地有意集诸般血脉浇灌神石，在紧要关头助其一臂之力，先天道胎的精血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唔，怎么，你有什么见解吗？”注意到无始的神色，天璇圣女坦然求解。
“”无始心下权衡一二后，抛却委婉，直言：“圣女若信我，便不当牵扯进来，圣灵所能牵连的太过玄奥莫测，纵以圣地底蕴制衡，也难保其能为己所用。当世无大帝，若其心怀歹意，动辄便是一场大祸。”
天璇圣女闻言沉思片刻：“我明白你的顾虑，我师亦有此思。前些时候圣地间已有商谈，玉衡圣地的承诺很是丰厚，极是诚恳，给出些许精血不是什么大事，不便断然拒绝。我此次前来，是秉圣主之意，亲自一观神石，以斟酌决议。”
第681章（）
“这块奇石来历惊人，不过它长久受我门中故老熏陶，早已净其根底，尽去芜杂，稍加接触也不会伤人，你可碰一碰，不过此地毕竟是我门禁地，再多举动便是不许了。”玉衡圣地有求于天璇圣女，玉衡圣子又见她先前颇是照拂楠楠，不动声色地应下。
天璇圣女无声无息地睁开双眼，看着楠楠谨慎地走近九窍奇石。
柔嫩的手掌贴上奇石莹润的表面，楠楠只觉得触感温润如玉，很是舒服，下意识微动。
忽然间，璀璨神华冲天而起，晃得玉衡圣子与天璇圣女眼前一亮，再注目时，便见那只小手与奇石相接之处漫起一缕缕霞彩，凝练到宛如实质的精气涌入她手中，整个人都被映得发光！
“楠楠？”天璇圣女开口询问，不等到她回答便接着命令：“你退回来！”
“它咬我，手心有点疼，松不开。”粉嫩的女童无辜又委屈，眼睫扑朔，秀气的小琼鼻都皱起来了。
整个山谷都能看到冲霄光华，禁地异变，不少气势渊深之人乍然出现在这片空地，个个神情紧绷。天璇圣女见状果断上前，欲将楠楠带离奇石边：“静心凝神，想着它已经松开了你！退回来，别理它！”
楠楠闻言，乖巧地照做，脚步往后撤，恰好撞进迎上来的天璇圣女怀中，被她用力往后一带，远离了奇石。缤纷华光之下，无人注意到那块奇石本有被楠楠的手掌带动的趋势，却又在突然间断开联系。
无始连胜数人亦不过半日功夫，一回来便听说了楠楠惹出来的动静，浑身战意尚且来不及收敛妥帖，整个人锋芒毕露，锐利到耀眼，心下却有些无言——小家伙整日里文文静静的，没有半点淘气样子，乖巧懂事得让人心软，怎么搞出来的动静没一个小了？毕竟有可能是那样的来历啊
楠楠并不在意无始身上迫人的气势，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抬头望进他的眼中，些许忐忑明晃晃地荡在澄澈的眸子里，不得不叫无始压下好笑中掺杂着一些异样的心情，温言安抚。
小家伙原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