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在此发誓,明天一早,必定带着全家人去投奔我们城中的兄长,如果做不到,就让我柳玉清一辈子不得高中,碌碌无为,被人耻笑!”
当中爹娘跟穆老师家两个女儿的面,柳玉清也不好说什么恶毒的天打雷劈之类的誓言,便用自己科举来发誓。
“怎么?还想跟我来一招缓兵之计?我要你们现在就走,明天早上,我自然会跟我爹说去的!”
穆晚清被这一家人说的更加坚定了临夜撵走的心思,不然,明天爹得知了这件事,肯定不能成功了。
“大人,玲姨娘有要事回禀!”就在柳玉清一家人进退两难之际,穆晚秋的姨娘,林玲一副忧心忡忡的跑去回禀大人,穆晚清正在撵柳玉清一家人离开呢!
“什么?这个孽畜!谁给她的胆子的!大人,对不起,您稍等一会,我去看看就来!”
本来穆宗明被自己妾如此打扰,很是生气的,但听到她回禀的事之后,便更是生气了,若是真的让自己女儿临夜撵走了玉清一家人,自己的脸面就丢尽了!
现如今,整个晋中省的官员,谁不知道玉清是自己的爱徒?自己如今无论办什么事,都将玉清带着,便是晋中省的普通官员见了玉清,都会给几分面子,谁知道到了自家,玉清却被自己的女儿给羞辱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去吧,我也陪你看看去!”
首辅夏以纯原本也不是如此八卦之人,但对方是韩小满的赘婿,这个八卦,还是让首辅夏以纯忍不住的想看看了。
见微知著!她韩小满能看上什么人,便有什么样的眼光!
今天在晚宴期间,那个柳玉清表现的太刻意安静了!韩承从前是他的岳父,现在两人共同抛弃了结发妻子,按道理,两人之间,不应该有什么根本矛盾,但今天两人似乎有些刻意疏离了!
“夜已经晚了,你们都请回吧,我柳玉清既然开口明天早上离开,就一定离开,只是今晚不能仓促离开,还请见谅!”
柳玉清发誓之后,还以为穆晚清会松口,谁知道这个少女,对自家一副不依不饶的强硬之态,让自己一家人好生为难。
若是前世,自己绝不会受这样的屈辱,但这一世的自己,不能随性而为!
否则自己当众抛弃小满,便毫无意义!小满如今靠着自己,已经成功获得了临汾一府五县,自己一个堂堂男子,不能真的毫无建树。
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在庆武的纯臣阵营里面站稳脚跟,一如小满说的那样,她要的不仅仅是庆武的天下,还要治理天下的有识之士。
自己在这个阵营队伍里,才能更加清楚的了解,哪些人比较清正,比较变通,可以为小满所用,哪些人不过是沽名钓誉的小人而已!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赖在我们家么?你不过是我爹的学生,又不是我爹的儿子,凭什么带着你的一家人都住在我们家里?
你那个娘,住在我们家里,还一副我们家欠了她似的,我就不懂了,寄人篱下的人,也能这么理直气壮?凭什么啊?”
穆晚清又气又急,自己已经说到如此地步了,这个小白脸偏偏死活不松口,非要明天早上见了爹再说,这不是赖自家是什么?
“穆小姐,请回吧!明天一早,学生必定请辞,还请放心!”
柳玉清不得不厚着脸皮,罔顾对方对自己一家人的羞辱,谁让自家人寄人篱下呢?
“哈!我放心?我放心什么?放心你一家人就是死皮赖脸?我今天还真见识了,人不要脸起来,简直无懈可击啊!”
“放肆!穆晚清,谁给你的胆子!”
就在穆晚清恼羞成怒,再接再厉撵走柳玉清一家人的时候,穆宗明在自己的妾,林玲的带领下,来到了柳玉清一家院子这边,正好听到了自己女儿的嚣张之言。
夏以纯听到这一段之后,对这个年少的柳玉清案首,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换成一般年轻气盛的,肯定是受不了的当场走人,换成年纪大的,但却要点脸面的,也会忍不住的甩袖离开了,哪会如此厚着脸皮要求再赖一个晚上的?
不过他若是跟普通人一样,甩袖走人,无异于打穆宗明一个耳光,摆明了让穆宗明难堪。
从这点来说,这个小子,有耐心,懂人情!不与女子一般见识,坚持己见,难怪穆宗明如此看重这个小子,有点本事。
由此可见,那个韩小满的眼力见,也不是一般的好。
“穆大人,我们还有一个大儿子住在城里,回头我们一家人就收拾好,投奔大儿子去,这些天,多谢穆大人对玉清的教导了,民妇谢谢大人了!”
柳秦氏见到穆大人过来,顿时忍不住的挤兑起来穆大人,刚刚实在是被他女儿气死了!
自从来到穆大人的家里,自己也知道寄人篱下要处处陪着小心,可就是这样,还是被穆家下人处处刁难,处处嘲笑,害的自己一家人从没抬起来头,恨不得不出这个小院子才好。
自己一家都这样小心翼翼了,结果还是被人堵在门口撵人,自己一家人的脸,可真是丢尽了!
好在玉润一家也住在城里面,自己前几天还去看了一下他们,当时玉润还跟自己说,让自己带玉清去他们家住的,不过当时穆大人一定要自家住他们家,自己这才说不去玉润那边住的。
如今自家落难,被人家嫌弃,到不如借住玉润家一段时日,等玉清高中举人,自然都好了!
“玉清,你跟我来!你给我回去,一个月之内不许出来!”
☆、211 深谈
穆宗明此时不好太过当面发作自己嫡女,也拉不下脸面,劝玉清爹娘息怒,只好想带走玉清,由玉清回头好好劝劝他的家人。
“老师息怒!自古亲疏有别,这件事本就是学生考虑不周,如今,还有一个月即将过年,爹娘想着去大哥那边过年,学生也只好辜负老师一片厚望了。
老师请放心,不论我在哪儿,都一定安心读书,明年的乡试,必定前三名,绝不敢辜负老师的一片苦心,还请老师成全!”
柳玉清婉转的规劝了一下穆宗明,不需要因为自己,迁怒自己儿女,自古本就亲疏有别,老师你对我的看重,已经严重引起了你女儿的嫉妒,这才是这件事的根本原因。
自己也是因为有所求,才会半推半就的顺着老师你的邀请,住到了你家,现在看来,我还是考虑不周,因为我导致你的家庭不稳,最终还是我的过错。
穆宗明何许人也?
本来极为生气自己的女儿,但听到玉清的这番话之后,忽然间明白了自己女儿这么无礼的原因。
回想自己从带回来玉清之后,就好像对家中儿女忽视多了,尤其是每次面对儿子,总感觉处处不如玉清。
自古就说,修身齐家平天下,以及,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可见管理好家,才能安心面对外面的一切,是自己疏忽了!
“是老师疏忽了!委屈你了,既然你有信心明年乡试必中前三名,老师也不会强求你住在这!这样吧,明天早上,老师亲自送你出门!”
穆宗明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忍痛答应,让玉清离开自家,哪怕再舍不得玉清这个学生,也得放手。
谁让自家女儿如此嫉妒玉清,继而撵人?更何况玉清说的理由,如此的光明正大,不过,即便是离开,自己也会安排好人照顾玉清的。
既不会让玉清因为琐事耽搁学业,也不会给玉清机会,冲动之下,跑回去找韩小满。
尽管这个时候,皇上故作忽略了韩小满的造反之罪,还将造反之地,临汾一府五县分封给了韩小满的爹,但以自己之见,这些绝对是皇上的权宜之计。
相信不会太久,韩小满跟韩国公必遭清算,玉清绝不能因此大意之下,遭到牵连。
“学生谢老师成全!”柳玉清感动的一揖到地。
不论穆宗明对小满如何看待,他对自己是真心的好,用他的人生观,全力帮助自己成长。
而自己却注定是要利用他的人脉关系的,但愿将来老师能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
谈妥之后,穆宗明跟首辅夏以纯返回之后,穆宗明有些尴尬的跟夏以纯自嘲起来。
“我的那个小女儿,被她娘教的有些不谙世事,让大人见笑了!”
“呵呵,我倒是觉得柳玉清的那句话说的好,自古亲疏有别,你对待自己的孩子过于疏忽,让他们不安了,才会觉得柳玉清抢夺了本该属于他们的关爱!”
首辅夏以纯笑笑,用柳玉清的谏言,劝慰自己提拔出来的穆宗明。
学生可以看重,可以栽培,但不能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他身上,不然,让自己的儿女如何自处?
“不瞒大人,身处庆武这个时期,我也是忧心忡忡,外人看着我们风光无限,实际上我们过得却是胆战心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碍了贵人的眼。
玉清这个孩子虽然小,但却对时事极为敏锐,很多政事,我甚至觉得他看的比我透彻。
我如此栽培他,也是存着私心的,万一哪一天,我若是出事,以他的资质,也许将来还能有庇佑我家人的那一天!诶!”
“别说了,身为官场之人,谁都存着这样的心思!不过,若是你的孩子,能明白你的心思,也许就不会出现今晚这样的情况。
我见柳玉清能说出亲疏有别的话,也能看出来,你这个学生,确实是重情义的,不然就不会在受到侮辱的时候,还能为你着想。
其实我这一次过来,也是希望你避开京城,就在地方上观望观望。
皇上年纪大了,脾气更是大了,动辄株连九族,远在地方上,有些事眼不见为净,也免得祸及家人!
从前我觉得太孙有可造之才,可惜,经过这一次事情之后,我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眼了!
来之前,我是上折子请求致仕的,但皇上仿若没看到一样,还不由分说,就将宣旨封地的事,让我亲自去办。
老夫自问自己为官多年来,没有一点对不住庆武的地方,可最后临致仕,还得背负如此骂名。
诶,罢了,年纪大了,终究没了热血冲动,总是不舍家中孩子们!等这一次事情之后,我就回家,做个清闲的田舍翁,安享天伦了!”
“大人!你若是死了心,庆武还有什么出路?”穆宗明见首辅去意已决,忽然间感到失去方向一样,满心的不安。
“说实话,我确实是因为没有看到出路,才如此的心灰意冷的!庆武看似一个泱泱大国,但说实话,只要端木靖稍有反意,放眼庆武,真的没人能抵挡端木靖的虎狼之师!
更别说庆武现在,还有不少股的造反势力,此起彼伏的骚扰朝廷,韩小满这一股,能发展成这样,真的是皇家自己作出来的。
不论是太孙,还是太子,但凡有一个人是肯听劝的,临汾一府五县,绝不可能丢失,诶,如今还是自己亲自宣旨去!老夫一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首辅夏以纯,对这一次的差事,简直是深恶痛绝,可偏偏因为家人,不得不委曲求全,背负骂名。
“其实,韩小满的真实目的,不仅仅在临汾一府五县,还有泽州一府六县。在韩小满用太子换取了临汾一府五县之后,她就安排人四处抢掠泽州府士绅贾商。
尽管打出来的是土匪的幌子,但泽州土匪早就被我们一锅端了,这泽州府土匪窝还在我们手上,忽然间冒出来几股人数不少的土匪,还能是从哪来的?”
穆宗明对韩小满的目的猜的一点没错,其实韩小满也没打算隐瞒自己的目的,在四处抢掠泽州有钱人的同时,就已经大张旗鼓的宣扬自己即将接手泽州一府六县了。
别说是穆宗明会知道,就是晋中的老百姓,都听说了从泽州府逃出来的人带出来的这样的消息!
“哦?那泽州知府就没有办法了吗?按道理,泽州府至少也该有两千五以上的的卫兵的?”夏以纯有些诧异的问。
“泽州府上次剿匪之后,损失了近两千卫兵,现在泽州府卫兵人数还没有补齐,但是知府派人过来请求支援的时候,陈守纪也安排了两千人给他调度的。
但是,不得不说,韩小满安排出来的几百个土匪,真的是各个身怀高深武功。
最难对付的还是,这些人,时常夜袭,让我们的人,防不胜防。真要是遇上我们追缴的大部队了,这些人能果断丢弃财物,转身走人。
令我们头疼的还是,这些人丢弃财物的时候,全往百姓院子里面丢弃,结果换成我们去百姓院子里面一家家的找回财物。
如此之下,泽州府的农户百姓,对这些土匪欢迎的很,而我们却因此损失不少民心。
如今,说不准什么时候,老百姓的家里就住着土匪,说不准什么老百姓,就给这些土匪打探消息,我们的卫兵再多,也是防不胜防。
这才多长时间?泽州府的士绅贾商,都被韩小满逼的不得不远走他乡,连家产都顾不上了!”
韩小满的这套计策,自然是根据前世的群众方针制定出来的,只要跟百姓融合在一起,别说你泽州知府有两千卫兵,就是有两万卫兵,也无可奈何?
若不然,你有本事将泽州府的全部百姓,都抓起来哈?
“你们就没有抓几个典型包庇土匪的村民?”夏以纯不敢置信的继续问下去。
“抓?怎么没抓?可我们今天抓了一个村民,明天,土匪就能抓一把士绅家的人来逼你交换村民,弄的泽州百姓,更是厌恨朝廷,欢迎那些土匪了!
诶,上次韩小满不得不反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当时,我心里还真是嗤笑的,但现在看来,那韩小满还真是有眼力见的,竟然能抢劫来的钱财粮食,收买人心!
如今,临汾一府五县,甚至于泽州一府六县的百姓,就差天天给韩小满烧香拜佛了!”
确实,韩小满在如此大肆收买民心的同时,也让中元的人,有意引导老百姓信仰大同世界,这才有了百姓信仰韩小满的状态。
两府的百姓,都将韩小满当成了天神转世,是天上神仙下凡来救受苦受难的百姓来的,如此之下,谁不拥护韩小满?
当然了,相对之下,两府被逼的逃出来的士绅贾商,有钱人,可是各个恨死了韩小满。
穆宗明这样的官员,虽然务政的时候,能考虑最底层的百姓,但他们自身却代表了士绅阶层。
如今两府的士绅阶层遭到了韩小满的严厉打击,穆宗明等人,自然也感同身受的理解这些士绅。
所以,对韩小满这样的造反势力,还是极为痛恨的!
可惜因为太子临走时候说过不能出尔反尔的话,让陈守纪不敢安排太多卫兵前往临汾,只能打着剿匪的幌子,削弱韩小满的力量。
谁知道,韩小满竟然比泥鳅还滑,她的人没损失多少,倒是省府的卫兵,损失近两千。
“这么说,韩小满此人,还真是有些大才!如此,老夫倒是要好好见识见识她,看看她还有多少是我们不知道的!”
夏以纯听了穆宗明的叙述之后,沉默了一下,想象了一下,换成自己是泽州知府,能不能应对这样的韩小满,结果,夏以纯不得不悲哀的发现,哪怕换成自己,也没办法破解韩小满的这套策略。
最根本的原因,不是官府不作为,也不是卫兵怕死,而是庆武的百姓,对朝廷失去了拥护之心。
尤其是今年大旱,晋中省更是旱情严重,百姓卖儿卖女都吃不饱饭,还能如何指望朝廷?
有奶便是娘!韩小满正是抓住了这个时机,才俘获了如此多的民心!
诶,若是皇上,太子,太孙有一个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