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云净清为乔伯庸浪费了十几年的青春年华,仙琅倍加觉得不值得。
“母亲,以后我们不必依附任何人,圣上已封我为郡主,答应我让我们回到云南。”仙琅将这唯一一件值得母亲高兴的事情说出来。
云净清惊喜的笑了,两人又说了会话,便开始小睡。
云净清先醒了,掀开车帘,发现路途十分陌生,声音极轻的自言自语道:“这是回云南的路吗?”
一直闭眼未睡的仙琅略一迟疑,缓缓道:“母亲,我们先去北疆住一段时日吧。”
既然伪装了大火丧命,必要先去个安全的地方避一段时间。而两国隶属的地界北疆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北疆战乱也总会有一片净土的。
提到北疆,云净清的目光微微放空,脑海里闪现的是年轻时那个翩翩佳公子,两人兴趣相投,因而结为挚友。
“仙琅,前面有一家客栈!”云飞龙的声音憨憨的从车外传来,仙琅看了眼脸色有些惨白的母亲,便道:“夜里不宜赶路,我们便在前面客栈歇息下吧。”
这家客栈在荒郊僻壤的地方尤为显眼,不会是黑店吧?仙琅暗暗揣测。
搀扶着母亲下车,只见‘三娘客栈’四字映入眼帘,这家客栈的外观尤为简陋,但占地面积还算蛮大。
有一贼眉鼠眼的小厮从客栈中迎出来,见到仙琅一众人,那小眼睛微微一缩,散发着似看到猎物的巨亮光芒。
“几位贵客,里面请。”小厮笑呵呵的哈着腰,向客栈里喊道:“快来人啊!有贵客到。”
几个布衣小厮走出来,同前一个小厮的目光一般模样,纷纷接过几匹马。
步入客栈,有一身着粉红色衣裙的美艳少妇站在柜台里。
她冷冷地扫一眼仙琅众人,目光在云飞龙的佩刀上停留片刻,之后又在云净清的脸上顿了顿,恰巧与云净清柔和的目光相撞,云净清微微一怔。
“几位贵客是打尖还是住店?”小厮问道,云飞龙粗犷的拂了拂衣襟上的灰尘,“准备几间上房。”
“贵客,楼上请。”小厮哈腰指着路,仙琅却顿住,不动声色的在就近的清影姑姑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话。
进入客房后,仙琅将云飞龙唤了进去,低声斥道:“舅父,在乔府,你们竟没有一个人跟在母亲身边,就让他们把母亲一人带走,以后无论什么事,母亲身边必须要跟着两个人。”所幸母亲未伤及大碍,否则后悔又怎么来得及。
云飞龙粗犷的嗓音低低响起:“这次是我们欠考虑,以后绝不会发生相同的事。”
云净清温柔的笑了笑,摸摸仙琅的脑袋,“琅儿,不怪他们,是我不想让他们跟着。”她的话中充满了苦涩和对乔伯庸的绝望。可惜乔伯庸眼拙,一直被云德音蒙蔽着双眼。
仙琅反握母亲的手,回之一笑,只要母亲平安无事就好。
这时,云飞龙看一眼窗外,低声道:“仙琅,你有没有觉得这家客栈有蹊跷?”
仙琅突然笑了,挑了挑眉,“舅父放心,我早已安排清影姑姑她们去绑这家客栈的老板娘了。”自打进入这家荒山僻野的客栈,仙琅就猜到是黑店无疑。
“所谓擒贼先擒王。”云飞龙哈哈大笑,突然想起当初跟着云麟征战四方,云麟惯用的计谋就是擒贼先擒王、打仗先打将,思及此,心中不禁黯然神伤。
第76章 雌雄双偷()
云净清心照不宣的看一眼云飞龙,话锋一转:“兄长,你方才可有仔细看柜台里的女子?”
“没注意。”云飞龙憨憨的抓了抓头,他这辈子先是为了战争而活,而后是为了保护云净清而活,至于其他女子,他从未多看过一眼。
而这一点,云净清当局者迷,仙琅却是看了个通透,扭头摆弄起断成两截的玉笛。
“那个女子有些眼熟,十九年前有一次我随父亲出征,似乎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云净清有点不确认。
十九年了,每个人都该发生显著地变化,曾经的少女也该长成如今的美妇了吧。
仙琅竖起耳朵细细听着,只听云净清又道:“父亲曾救过一对夫妻,那女子和今日所见柜台内的女子实为相像。”
“舅父,母亲,我这便出去打探一番,你们在屋内也要小心为上。”仙琅将断笛塞进口袋,和他们打声招呼便走出客房。
正好撞上匆忙赶来的流萤,“小姐,那女人轻功奇高,几下就把清影姑姑甩开了。等我们回来,客栈里的其他小厮全都不见了。”
“走,出去说吧。”走到外面,仙琅看着静谧无人的小院不禁紧缩眉心,“清影姑姑的轻功数一数二,母亲说过,江湖上轻功能比清影姑姑好的能说得上名号的也就那么两个。”
“小姐,清影姑姑说,那女子很像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雌雄双偷的雌偷。”流萤看向仙琅,却见仙琅蹲下身看着地上少许的白色粉末,“这是什么?小姐。”
用指腹蹭上一点粉末,拿到鼻间嗅了嗅,仙琅不禁惊呼:“这是火硝!”
仙琅便带着流萤寻摸地上的火硝,由地上的火硝一直走出客栈将近十里,同时地上除了少许的火硝外还有马蹄和车轮的印记。
“流萤,你先回去,告诉母亲我一会就回。”委派流萤回去后,仙琅施展轻功向车轮印方向追去。
眼见一辆马车旁是客栈里的几个小厮,他们从马车中拿出类似火药包的东西,扔在地上,最后挖个坑将其都埋了去。
“这是为何?”仙琅不禁低声喃喃,突然恍然大悟,细细看着前方不远处那正是通往北疆方向的桥。
“这还不明显,他们想要炸桥。”一个男人的声音沉冷的从身后传来,回头便见梁拓刚毅的脸庞。
“我不是让你看着商铺吗?你怎么跟来了。”拽住梁拓的衣服袖子,就往客栈的方向走,仙琅头疼不止。
梁拓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商铺皆被封,乔姑娘是让我看着空无一人的商铺?”
“唉,算了,跟着就跟着吧。”仙琅看一眼梁拓,“要是被发现你不忠于本姑娘,本姑娘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的命是乔姑娘所救,今后必会忠于乔姑娘。”梁拓一脸泰然,是真的忠于还是假的,仙琅仍旧有所怀疑。
“既然如此,你就回去看着,看看他们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对于炸桥的言论,仙琅并不太同意,炸掉那桥难道不会惹祸上身?还是为了留住贵客而要炸桥?
让梁拓去看梢,仙琅独自回到客栈,客栈内除了仙琅一行人仍旧空无一人。
眼看着明日还要继续上路,仙琅不得以让大家先行休息,两人一组守卫,每一个时辰换一个班。
辗转反侧将近半个时辰,仙琅正欲熄灯而眠,窗户突然被风吹开,只见一个黑色身影嗖的一下闪进来。
“谁!”话音未落,便见一个黑衣少年坐在桌旁,抿了口仙琅刚刚倒下的茶。
“小丫头你的身边皆是一等一的高手,能不让他们发现,这世上又有几人有如此的轻功。”少年一出声,仙琅便微微怔了下,这并不是少年明朗的声音,而是中年男人稳毅的声音。
“莫非前辈就是雌雄双偷的雄偷?”仙琅挑了挑眉,明明是个问句,却带着几分笃定的意思。
见他凝眉不语,仙琅笑道:“还不知老前辈如何称呼。”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虞千机。”虞千机瞪了仙琅一眼,“你才老前辈!”
“前辈,仙琅错了。”仙琅抹去一把虚汗,“恕仙琅冒犯,不知虞千机之名。”
虞千机瘪瘪嘴,白仙琅一眼,“你丫头,就别客气了。明人不做暗事,我就直说来意了。”
看着虞千机渐渐正色,仙琅褪去方才的玩笑,“仙琅洗耳恭听。”
向前眺望,虞千机缓缓说道:“我与三娘为同门师兄妹,二十年前因为我偷练门中秘籍而殃及师妹一起被赶出万枢阁。我们拥有卓绝的轻功,便以偷富济贫为己任,几年间风靡江湖,被世人称为雌雄双偷。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三娘越来越苍老,而我反而越来越年轻,别人眼里以为我们是母子。三娘虽然表面上毫不在意,实际上又有哪个女子不在意自己的容颜与夫君的容颜差异太大呢。”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恰巧我们途径碧河山庄,听说碧河山庄庄主有个让人返老还童、永葆青春的秘药,我便偷偷潜入山庄,不料三娘当夜也潜入了山庄,我取到秘药反而害的三娘被捕。那碧河山庄庄主心狠手辣,但唯独喜爱美男,便用三娘以此要挟我在碧河山庄做她的男宠。”
虞千机突然没了话,仙琅不禁问道:“前辈一定留在了碧河山庄吧?毕竟前辈的轻功高超,先用权宜之计留下,等三娘安全后,自然可以离开。”
他点头,神色有些恍惚,“可是我怎么也没料到,碧河山庄庄主手段高明,在我所住之地布下天罗地网,与我日日笙歌、红罗帐暖。后来,三娘得知我做了碧河山庄庄主的男宠,自此之后,便与我恩断义绝,每次都对我避而不见,我想解释都没机会。”
听到这里,仙琅忍不住泛出疑问,挑了挑眉梢,“当真是没机会解释吗?”若不能当面解释,难道就不能间接找人带话,亦或者写信。
虞千机突然哈哈大笑道:“被你识破了。”
“前辈说这么多,是想要向三娘解释吗?”
“我等这个时机等了五年,如今便是最好的机会。”虞千机又陷入沉思,仙琅略微猜到了些,这件事情极有可能与母亲有关。
“我可以答应帮你。”仙琅勾唇,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第77章 流萤重病()
虞千机拧了拧眉,随后点了点头,“你且说来,若我力所能及,必会帮你办到。”
拿出一块帕子,不疾不徐的擦了擦手,仙琅看向虞千机,“前辈神偷之名想必并非徒有其名吧?仙琅想让前辈……”
闻此言,不容仙琅说完,虞千机迟疑道:“自从与三娘分开,我便决定金盆洗手。”
冷眼看向虞千机,仙琅蹙眉道:“既然如此,那还请前辈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好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小丫头!
虞千机心底叹口气,无奈的点头,“应你便是。”为了等一个恰当的时机和三娘重归于好,花费了五年时间,虞千机不想再等上五年。
“长安城东市乔府。”仙琅找出笔墨,于一张纸上画出乔府内大略的地图,交给虞千机,“乔府今夜大火,正是最乱的时候,我们便趁机顺手牵羊好了。”
狡黠一笑,仙琅从暗袖里摸出一把钥匙,“这是库房的备用钥匙,能拿走的都拿走,不能拿走的,毁了便是。”
虞千机突然大笑道:“哈哈哈!所幸我不是你的敌人。”连亲爹都能坑,若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敌人,还不定会被仙琅这丫头折磨成何样子。
别过虞千机,仙琅正欲出去换岗,梁拓从后窗跳进来。
“他们可是炸了桥?”仙琅挑了挑眉,梁拓摇头,“并未炸桥。将炸药埋了之后,他们便一一散了。”
仙琅看向略有些迷惑的梁拓,笑道:“我也觉得匪夷所思。”但那是虞千机来之前的时候,而现在,仙琅隐隐猜到了三娘原本的心思。
灵光一闪,仙琅突然心生一计,现下也只能一试。
月色无比清冷,仙琅换上一身母亲年轻时的衣服,并带上母亲经常擦拭的软剑,背靠在客栈院中的梨花树旁。
拿出帕子,轻轻地擦过软剑剑身,眸中微微闪过一道精光。
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少顷过后,身后徐徐传来一个温柔中略带些许清冷的声音:“云家姐姐可还记得我?”
果不其然的一切皆如仙琅所料,仙琅缓缓转身,笑看着眼前美艳的妇人。
她微微一愣,随即绽开一抹浅笑,“在下虞三娘,多有唐突,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仙琅看着虞三娘,不禁出声:“三娘也姓虞?”
她点了点头,看向仙琅的眸光闪了闪,“想必你已经见到了他。我们是同门师兄妹,自小便无父无母由师父收养,便也皆是由师父赐姓。”
仙琅咯咯的笑了两声,看着三娘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禁叹道:“本是一对有情人,为何要兜兜绕绕的绕圈子呢。”
三娘沉默片刻,徐徐的念起一首诗:“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她转身欲走,仙琅叹了口气,“三娘,听母亲说,似乎与你有过一面之缘。既然如此,便去与我母亲一叙吧。”
她没有顿住脚步,只悠悠的说道:“天色已晚,天明再去叨扰吧。”
不到一个时辰,天蒙蒙亮起,浮萍姑姑便在厨房里用自带的面粮蔬菜开始做早膳。
而帮忙的流萤哈欠和喷嚏连连,仙琅在旁看着忍不住皱起眉,将流萤拉出厨房。
“是不是昨夜赶路着了凉?让香茗姑姑给你诊诊脉吧。”说着,仙琅便将流萤拉着走向香茗那里。
刚走到香茗跟前,就见不远处飞过一个银白色的飞镖,并闪过一个人影。
香茗下意识地拉过仙琅和流萤,“小心!谁?!”四下看看,却只见银镖刻在一旁的窗的边沿上。
“香茗姑姑,你别担心,我知道是谁。”仙琅拾起银镖,往方才白影闪过的方向跟去。
跟到客栈外五里,只见虞千机手里摆弄着一把通体晶莹碧玉的箫。
“小丫头,你让我做的事情,已经完成。喏,这是库里唯一上的了台面的东西。”虞千机将手里的碧玉箫扔给仙琅,突然又勾唇笑道:“这回倒是不枉一行,让丫头你欠我一个人情了。”
“人情?”仙琅疑惑的挑起眉头,只见虞千机笑道:“途经城门时,听见守卫说看到乔府嫡长女夜里通城,我就顺便帮你清理了两个祸患。”
仙琅微微一惊,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一步,但口中却是道谢:“多谢前辈。”
江湖人的本性皆是如此,便可将素不相识之人残忍杀害,说来仙琅该真心感谢虞千机为她除掉祸患,可如今仙琅心里却满是懊恼和心酸。
“话不多说,这回该帮我了。”虞千机的话将仙琅拉回思绪。
两人达成共识,仙琅为他促成一个与三娘共处一室足够时间的机会。
回到客栈,便见院中虞三娘与云净清两人相谈甚欢,便待两人交谈之后,仙琅小声与母亲说与虞千机的事,母亲也欣然同意帮忙。
待到晚间的时候,云净清让清影去请虞三娘到房间小叙,按照计划,虞千机于云净清的房间内等三娘。
而云净清和仙琅则在隔壁静候,以防万一他们会发意外事端。
完全没料到的是,两人出奇的平静,最后出奇的平静和好。
待到次日清晨,仙琅一众人别过双偷,继续赶往北疆。临走前,仙琅见三娘面色极其不好,便让梁拓留下勘察,仙琅总觉得三娘对虞千机的态度过为诡异。
当夜到达驿站休息的时候,第二天凌晨,梁拓追了上来。
梁拓面色深沉,冷冷地道:“他们二人双双离世。”
抿一口茶,仙琅紧攥着手里的茶杯,“果然如我所料。”
敲门声响起,门外响起浮萍的声音:“小姐,起床了吗?该用膳了。”
思绪回笼,仙琅走出房间,直到用膳也没见到流萤忍不住问道:“流萤呢?她不吃了?”吃饭时没见到流萤,实属稀奇。
香茗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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