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耳边叫好声半天下去,萧战把他叫醒。
“太子哥哥,这一回有岳父在,就算大姐不输!下一回再来比过!”
小王爷不服输的性子让他的话在水面响过,叫的响亮。太子同他玩习惯,自然是:“下回比过。”
梁山老王眼望青空,豪情也一起出来。老王丝毫没有小王爷挑衅太子是遭忌的心思,反而回到十几年前。
当时萧观和萧战差不多的年纪,舞枪弄棒惹事是非。纠集一帮子混混京里京外的打架,看顺眼的混混他就帮衬钱。
他的母亲王妃给老王去信:“半年里让太子府上请去好几回,说他扰民。我约束不了他,他把一帮子混混当好人,带着他们打混混,说什么义气最重,还好义仁德行他还在嘴上。但只怕是用来搪塞我的。”
老王想了三个月,又从京里留给儿子的幕僚们得到准确消息,给前太子去信:“世代将门,焉有鼠子。观儿顽劣,但能得太子点拨,也能是个助力。京中繁华,滋生市井之徒弟。如我儿能习武战之余为治安效力,也不失为正事。”
这事情梁山王到现在也不知道,老王妃也不知道内情。她要是知道,就不会在萧观让太子党们拿下后,往宫里和太子府上去求情,还不少出银子。
前太子就是那个时候,把王千金派去监视萧观,免得他在眼睛下面纠集出一批乱党出来。
萧观也就是那个时候和太子党们结下“冤仇”,袁训总和稀泥,萧观顶顶烦他,又见他的人情,最后还是拉拢他为上,才有军中结成儿女亲家,痴情小王爷的诞生。
当年的旧事今天从头来过,当年有很多人看不懂,给梁山老王去信,让他约束儿子不要和太子作对,老王置之不理,或用别的话回复,而萧观也确实帮助约束不少混混们,前太子当上皇帝,在老王回京后说起来,对老王的进言甚是嘉奖。
萧战五岁开始学武,皇帝说过这样的话,是和老王爷半开玩笑:“战哥儿也准备效力了是不是?”老王自当的说:“臣世沐皇恩,子子孙孙理当效力。”
这随口一说的话,在今天像是得到应验。
把这里视线能看清的面色看上一遍,在萧战挑衅的话语出来后,有的人不屑,以为梁山王府张狂。有的人冷笑,准备看笑话也不一定。有的人是皱眉,应该是为萧战担心,只有老王豪情万丈,我梁山王府门里,代代是英才。
他才担心孙子会和太子对上,有他看着,这根本不可能。
这就小王爷的狂言做了比赛的结束语,围观的人各怀心思回家去。
有的人迷醉于忠毅侯的箭法,有的人津津乐道小王爷的耍赖大龙舟,有的人就是别的心思。
……
小小的宅院里,马浦独自一人赏石榴花。
他丢了官,这辈子可能翻不了身,但他的儿子们没有丢官,所以家财尽捐,还能有个小院子容身。
他的姬妾尽数打发,他的夫人也对他重新体贴,今天端午,夫人请他出去走走散心,马浦还是没脸见人的心思,让夫人和媳妇们自去。
儿子们今天当值,马浦也乐得一个人悠闲赏花。
家人回魏大人到了,马浦往前面来见。见到魏行,马浦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这个人很聪明,又比自己运气好,他还肯听自己的指点。眼看梁山王虽然年青,也能抵挡外敌,魏行要是当上丞相,二十年太平日子是跑不了的,就让马浦见到魏行一回,暗生一回烦恼。
这太平丞相本来是他的才对。
马浦是在矛盾百端的心情里指点魏行,魏行没看出来。魏行今天沉眉敛眸进来,他去看过赛龙舟,这就忧心忡忡:“忠毅侯和梁山王府都有尾大不掉的嫌疑,您还记得福王和定边郡王吗?太上皇在位的时候,又有惠王做乱,我着实的忧心,以小王爷几岁的年纪就敢对太子大胆,这可怎么拦一拦才好?”
马浦淡淡:“席老丞相不是还在?”
“我对他说过一回严防外戚,他听不进去。他老而又病,糊涂了也不一定。”魏行追问马浦:“您当年由礼部而入丞相官署,一定还有得力的人是不是?您就告诉我吧,这都什么时候了。您今天是没有见到忠毅侯的威风,嚣张到了极点!”
魏行刻意的夸张,也有对袁训眼红的心思,觉得自己起早贪黑算辛苦,但怎么也比不上忠毅侯,和贵人们喝喝酒吃吃茶就把事情全办了。
他又一回来催促马浦,认为马浦还有什么瞒着自己。
马浦冷淡,瞒你的事情还有很多,瞒住你的人也有。但你升官的关键人物,我早就对你说过。
见魏行反复说着梁山王府也不好,不把太子放在眼里要乱朝纲的意味已出,要早早防范早早准备,马浦才再一次对他道:“席老大人最近没有去衙门吗?”
“去了,”魏行有些烦躁:“夏天他身体好些,去的次数多。”
“这就是了,你还是对他说。”
“可我对他说过……。”魏行明白过来,对着安然不动的马浦骇然:“是他!”
马浦不动声色:“什么?”
“当年您当丞相的时候,席大人他就在丞相官署,是了,皇上会问原有官员的意思,是席老大人为您进的言是吗?”
马浦摇头,要是柳丞相还在的时候,他万万容不下你这种聪明人。见魏行眸光迫切,马浦慢慢地道:“具体的,我也没有准消息。我只知道皇上任命我以前,频频的会见他。他没有反对,自然也就是为我进言。”
魏行纳闷:“那怎么我对他说,他不放心上?”
“他还不信任你,以为你是乱出头的人。”马浦一针见血,魏行恍然大悟。
“去吧,再去对席老大人说说,你总要反复的说,他才能知道你的为人。你说是不是?”
魏行哑口无言,知道这京里的官场和京外面的虽然有相同的地方,但也有不同的地方。
谢过马浦,魏行按时他的话,回去好好的写章程,再去呈给席连讳。马浦心情复杂的送他出门,回来继续看石榴花。对着艳丽的花瓣,写尽热闹和繁华,好半天马浦才把不甘的心情压下来,恢复表面上的宁静。
魏行回到家,也没有安稳的动笔。没写两行,门让人打响,欧阳家的家人惊恐地进来:“魏大人,请赶紧去我们家看看,我们老大人出事了。”
魏行让打扰很不高兴,这不是他喝酒睡觉的时候让打扰,他还能装出来个好知己,他正做升官梦呢,正构思呢,正有灵感呢,全让打断去了爪哇国。
魏行面色不豫:“你们家老大人也算高寿了,”
家人把他打断:“他发疯了!”
魏行听到这样的说,觉得事情重大,放下笔换一件外衣,跟着家人匆匆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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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沈沐麟拜先生()
来到欧阳家的门外,见到两个家人一进一出脚步仓皇。魏行认得他们,叫住其中的一个,紧锁眉头问道:“老大人怎么样了?”
家人结结巴巴:“这会儿更不好,大人您自己去看吧,我还得去请医生。”
魏行诧异:“这一片街上有好几家医馆还不行吗?”家人苦笑:“人家都不肯看。”甩手走开。
魏行心想这是得了多大的绝症,三五个医生都不肯看视。进来直奔内室,还有避嫌的心思。欧阳老夫人出来:“大人不是别人,里面也没有别人,只有两个儿媳守着哭,请进去吧,看过给我们出点儿主意,阖家感激你不尽。”
魏行就不客气,进到门内,嘴巴张得半天合不上。
能生出进宫的女儿,欧阳老大人仪表也不错。他平时爱修饰,一把胡子飘逸光洁,面容也总保养的红润,不知道他有坏心眼的人,会把他看成慈爱的老人。
现在他满面脏污,手舞足蹈让捆在床上,嘴里乱叫着:“打死你,杀了你,红脸儿鬼,白脸儿老头儿,给我过来让我吃了你,”
魏行也束手无措,同欧阳住出来:“老大人眼神都乱了,家人一个也不认识,只怕撞邪。”
欧阳住眼睛红红:“和尚道士都做过法,还是没用。”
魏行有句话难以启齿,期期艾艾的要问没问时,欧阳住低声说出来:“这要是有人暗害,总得有个解药吧。”
魏行长长出一口气,这句话说到他心坎里。魏行陪欧阳住想仇人,袁家柳家叶家、水家兴许族人复仇、许家是还有子嗣避出京外。。。。。。
越想越多,不要说魏行满面苦笑,就是欧阳住也呆若木鸡,喃喃自问:“竟然有这些的仇人?
魏行暗想,你以为呢?谁叫你结这么些的仇。
他留在这里也起不到作用,不过是说几句安慰的话,宽慰下主人的心。魏行又心里有事,还想着他没写完的章程,呆上一刻钟,对欧阳住说告辞。
走在半路上还想这件事情,觉得蹊跷的让人疑心重重。欧阳老大人上了年纪,什么病不好发,像中风、痰涌。。。。。。都是他该发的病症,他一个不发不说,偏偏弄个疯病在身上,临老临老一身脏污,总有些不能见世人的味道。
难道真的有人作祟?要真的是这样魏行不会奇怪,料想欧阳住也不会奇怪。他欧阳家今天要谋害这个,明天要谋害那个,以前曾经谋害忠毅侯的儿子,魏行听王恩说过。
前情在这里想起来,魏行摇头叹气,真是有人害你都算是正常的还,人家要再收个利息,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魏行自己也有鬼胎,他借鉴这事情提醒自己,能为人缘的地方多为人,害过的人要多多的提防。
这样的想,心思难免沉重。步子拖拖地不知道逛到那里时,抬起头看,前面一个门楼辉煌高大,在京里能有这样门楼的人家数得出来。
这不是三长公主府上,鲁豫驸马的家吗?
魏行忙于公事,有阵子没见鲁豫,想到闻说他要往刑部里复职,应该是不声不响的走了门路。自己这会儿心情不佳,回去也写不出好公文,不如看看鲁驸马去,套几句话也是好的。
在门上见到一个欢喜的人儿,魏行让他带笑:“你不认真看门,笑的是什么?”
门人喜气洋洋行个礼,魏行和鲁豫关系一般,他也亲热的不行:“魏大人有日子没上门,”
魏行心想我平时无事不上门啊,今天还算是个例外,我就没表现出是你家里的亲近宾客不是?
门人不管,他照自己的说下去:“大人请进,田庄子上新送来的果子,您多吃几个。”
魏行犯糊涂,这奴才怎么了?这不是你说的话,这是你家主人说的才是。懵懂着进来,见遇到的家人没有一个不是喜色满面,魏行只能猜测鲁豫纳了小,不然就是他儿子生了孙子。
鲁豫出来见他,满面的恍惚。光看鲁驸马的神色,又好似让人打过一闷棍,是件意料之外的事情。魏行实在忍不住,他要是不问,加上欧阳老大人出事,就闷上两个葫芦。
不等茶水送上来,就探询着鲁豫五味杂陈的表情道:“兄弟问候疏忽,不知您府上出了什么事情,需要兄弟出力的地方只管请说。”
鲁豫没有分辨他话里真挚的真假,他现在能出来会人就不错,再没有多余的精力打量别人,鲁豫就告诉给他。
“反正你明天也能听到,皇恩浩荡,刚才给我旨意,我官复原职了。”鲁豫嘴角勾起,畅快的有了一个笑容。
魏行面色苍白,手指紧捏椅子扶手,脑子里转悠着,他办成了?果然朝里有人好当官,太上皇的女婿不亏待。
魏行又嫉又恨,自己和王恩为称心的官职在京里四处结交,王恩甚至为官身死,而自己还没有摸到准消息,这一位动作在自己之后,得官在自己之前。
魏行酸溜溜地道:“恭喜恭喜,啊哈哈哈,”笑得干巴巴像把钝刀。
鲁豫没有怪他,也没有细听,他双手扶膝心中起伏,想的全是怎么感谢忠毅侯。
他知道袁训不要他感谢,那是个胸怀坦荡的人,但别人不要谢,和自己应该谢是两回事情,鲁豫还是寻思着拿什么谢他呢?
他沉思着,魏行也沉思,盏茶时分过后,魏行压下羡慕嫉妒恨,对鲁豫道:“您又要大展身手,又可以查出无数隐藏的叛逆之人。”
鲁豫身子一震,两眼发直。
魏行说这话没有别的用意,鲁驸马你不就是踩着揭发人的鲜血上的位。他不知道鲁豫通过几回袁训不赶尽杀绝,领悟在心里。
官场上的为官为钱,赢者上位,输者认栽,没有大仇恨,平白的把谁杀绝不招来别人的更绝?
魏行是寻话题的意思,鲁豫却让揭开旧伤疤。他丢官在家的时候还有怀恨,但让袁训感化以后,深深明白他栽在柳至手底下,就是总想把这个杀绝,把那个杀绝。
斩草除根是一句名言,不能说就不对。但这件事也斩草,那件事也除根,寻常过日子里有这么多需要斩和除的事情?
鲁豫面色发青,让他自己以前的固执和办下的事情伤的不行。这是他也人之初性本善过,所以悔悟过来。
支支吾吾和魏行对答几句,话不投机端茶送客,魏行并不生气,出来更方便他表露眼红。而鲁豫推说头痛,到内室里歪倒想心事。
三长公主捧着大盒子进来,给他看:“搜罗干净库房,咱们家拿得出手的文房四宝也就这一套,这还是我嫁妆里的,不知道忠毅侯相不相得中?”
鲁豫觉得还行,道:“宫里出来的笑话,说忠毅侯做斯文贼,偷女儿的纸张用,我才不信!一打听,当时国子监的阮二在,一定是他,我一听就知道是他干的,仗着忠毅侯好说话,推给他顶缸。”
三长公主笑道:“顶缸也好,就是侯爷也好,他为你帮忙,咱们送这好东西过去,足够他用阵子的,也就没有斯文贼名声出来。”
鲁豫无话,请公主打发人这就送走,三长公主很快回来,叮咛几句明天到任好好当差的话,夫妻相安。
东西送到的时候,袁训在内宅。宝珠端着小碗,清凉的气息满溢房中。加福坐在父亲怀里,在她的面前。
“乖宝贝儿,再喝一口。”宝珠嗓子也有沙哑,但把滋润喉咙的汤水先喂给女儿。
加福喝下去,也是一个沙哑小嗓子回母亲:“母亲喝。”宝珠也喝一口。香姐儿歪脑袋看着:“我的嗓子就没有哑。”袁训数落道:“为战哥儿太卖力。”
加福话匣子让打开,还有兴奋:“爹爹,加福当时叫好你听到没有,加福和母亲说战哥儿加油,还能再快些。”
“所以和你母亲就把嗓子叫哑掉,”袁训和女儿开玩笑,香姐儿笑出了声。
说曹操,曹操到,丫头回话:“小王爷来了。”萧战进来,是个奇特的打扮,背上一个包袱,腰里缠着弓箭,手里提着一个包袱。
加福道:“咦,你拿的是什么?”一张嘴,小嗓子还是跟塞了棉花似的。
萧战把手里的包袱给她:“给你的,祖母让你每天吃,母亲让你一天吃三回,祖父说明天给你熬好药,”
加福笑眯眯:“怎么都知道我的嗓子哑了?”萧战一指自己:“我说的啊。”
宝珠假装吃醋:“战哥儿,岳母的嗓子也哑了?”萧战一咧小嘴儿,从怀里掏出一个扁盒子,送到宝珠手上:“祖母让岳母每天吃,母亲让您一天吃三回,祖父说。。。。。。。”
摸脑袋:“祖父什么也没有说。”
宝